第六十八章

在山上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足够一个人中止一生, 也足够戏班排完最终的结局。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择定的日子气候不佳, 黄昏时已见得浓云惨淡,黑风压压, 待到晚上出演时,恐怕是要下雨的。

这次初演, 台下的观众只手可数,不是因为没有人气, 而是谢家压根没发出帖子去, 算是只为主家跟他邀请的客人而唱。虽说人并不多, 但戏子们比往日更为紧张,毕竟排戏跟登台出演略有些区别,更何况是主家钦点, 天气又不好,怕出了什么差错受罚。

戏台子确有顶棚,可三面都是通的,并不是屋舍,要是雨下大了难免花妆,且声音渺渺,散在雨里更容易听不清楚。戏班班主特别来问了问谢通幽的意思, 谢通幽赏了些银钱, 只说让大家照常演, 人不出差错就行,下雨的事不必管。

既是主家都这么讲了,还有什么好别扭的,喏,各自散去换衣扮相了。

本来谢通幽只请了沧玉跟玄解一起看戏,小参仙都被撇在了家中写作业——这小娃娃近来喜欢练字,说是谢通幽这样的人都写得出一手好字,他不能给师父丢脸。无奈人生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唐锦云听说谢通幽回来,愣是如风般卷进了谢家大宅,近着谢夫人一口一个“姨妈”,嘴甜得好似抹了蜜,非要黏上谢通幽来。

谢通幽无奈,总不能为这点小事跟唐锦云撕破脸皮,只得也请他来一道看戏。

这戏园的戏班算是谢家出资养的,唤一声主家没什么,不过签得不是卖身契,非要说起来,大概就是昂贵些的短工,这些戏子颇受欢迎,花销更是不菲,因而私底下要做些什么,谢家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要不闹出丑事来,能定期演出,那就是班主把自己卖了,谢家都不会多说几句。

因此许多读书人私底下,又管戏园子叫相公堂子,来此看戏玩乐两不耽误,大好时光消磨去,这是风雅之事,没人会觉得荒唐。

不怪谢家胆大,这能进戏园子的几乎没几个省油的灯,不是大富大贵就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唐锦云比起谢通幽是真正的纨绔子弟,他前不久对着玄解心里痒痒,不意味着这辈子就准备守身如玉了。谢通幽出门这段时光,他直接搭上了演狐妖的那个旦角儿,因此今天戏园子开门,直接熟门熟路进了后台,打算来偷个香。

这唐锦云算是谢夫人的半子,本身家境殷勤,出手又十分大方,戏班里各个都见着他笑逐颜开,忙不择地挨上前来,便是从这少爷手指缝里漏点出来,都够他们吃穿不尽一段时日了。

就这样哥哥妹妹胡乱叫了一路,待唐锦云到那旦角扮相的衣间时,已不知贴了多少粉腮,扑了多少香气,口脂沾得满面都是,露出笑盈盈的风流模样。

戏还没开场,沧玉跟谢通幽在喝茶谈话,玄解对茶酒都没滋没味,就走出来透透气。这时云已压得很低,渐渐起了风,恐怕待会儿就要下雨了,玄解顺着回廊往前走,风里已经带了点潮意,薄薄覆在肌肤与衣物上,沉郁地坠着,他望望天,隐约嗅到雷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今夜恐不是寻常的雨。

玄解边想边走,绕进丛生的竹林里,忽然听见了些声音,不由得抬头望去,隔着一池春水望见了戏台后的小楼——就是戏子们化妆扮相的后台。二楼的小窗开着,忽然垂出一人身影来,眉眼勾描了小半,粉面桃腮,两眼春情,便是这般天气下仍见他肌肤莹亮,秀眉稍稍舒展,呵气成雾,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

这两处离得颇远,非是神射手或玄解这般能为绝看不清半分。

狐族性教育水平相当之差,玄解对野兽倒有些许了解,可具体如何全然懵懂无知,更别提是凡人的风月之事了,因此皱眉不解,认出那人是今夜要上台的旦角,便是之前饰演狐妖的男子,这戏班子里不少十几岁的少年郎,这个男子年纪要大些,有种少年难以比及的风情,因此玄解多少有些印象。

还当这人是受了伤。

玄解没有什么救人的好心肠,正要迈步离开,忽听得一段戏腔渺渺,那本该唤“和尚”的嗓音从高到低,媚态至极,腻声道:“你这死人,好不正经。”

窗头晃动一阵,又露出唐锦云半个身子来,见不着脸,那旦角仿佛是坐在他腿上的,两相依偎着,于是很快就探出头在那小窗旁,叼住那两片肉嘟嘟的红唇。

这时天色暗得快,屋内点了盏豆灯,只见两人脸儿相贴,胸膛依靠,你紧紧搂着我,我紧紧挨着你,衣服略见着凌乱不堪,听唐锦云喘着粗气道:“好哥哥,你正经 些,与我在这里厮混?”

那旦角嫌他说话不好听,不轻不重扇了他两耳光,吃吃笑了:“你这冤家。”就要起了身来,被唐锦云连忙拉住了。

待会儿就要演戏,铁定不能真刀真枪得来,这旦角还是主人公之一,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唐锦云只怕自己色心刚消,脑袋也要跟着一起被削,谢通幽对他的事无动于衷,但要是闹得没面子了,也有的是法子狠狠收拾他一顿。

唐锦云该硬的时候硬,该怂的时候也怂得出奇。

两人顾着亲个小嘴调会儿情,捏了几把小腰,不敢做实,拿个腿儿摩挲,腻腻歪歪你侬我侬了半晌,又听唐锦云道:“好哥哥。”他搂着又亲了两口,“你我今日共赴这云梦之台,可知这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难怪今日要下雨,且看今日发怎样的大水,能不能冲垮了小弟。”

那旦角嘤咛一笑,脸上皆是湿汗,纤指戳在唐锦云眉心,嗔道:“我不是真神女,你道那假襄王,说什么赴巫山踏云梦,怕是洪涛消磨了恩爱。”

玄解不明所以,哪知道人类有那么多花样,更何况野□□合从不脸红,时间也没这么长,只是冷冷淡淡看了会儿,确信没人谋杀那戏子之外,还略有些困惑他们在做些什么。

唐锦云是风月老手,这事儿上最是知冷知热,单是唇舌就叫这旦角儿气喘吁吁,丢盔弃甲,红晕烧上眼角,化作一滩春水软在他怀中。

玄解看了片刻,本是心如止水,怎奈那旦角眉眼风情万种,勾得又是狐妖形态,十分妩媚,借着天色昏暗,影子在烛光下轻轻移动,那双眸子竟与沧玉有了几分相似,不由得将那旦角的脸想成沧玉的模样,好似沧玉坐在自己怀中,笑盈盈、羞怯怯,似嗔似怒,心下不免一动。

不知是即将下雨闷得心里透不过气来,还是日子本就炎热,叫玄解浑身仿佛都生了刺,心中烧出了无名火来。

且撇下玄解初次遭遇凡人风月之事,震撼不提,沧玉跟谢通幽喝茶当然是在说些正经事。

今日天雷凝聚,阴云压抑,非是寻常雷公龙王司职,而是有人渡劫。

沧玉看得出来,谢通幽当然也看得出来。

这方圆百里的修士没几个能有这般能耐,加上他们刚跟君玉贤分开,可想而知,今日渡劫成仙的是谁。要是不知道谢通幽的心思,沧玉绝不会多想,可现在都知道对方的心思了,想到君玉贤当日所言,禁不住叹息了一声:“那日我与君道长交谈,他惋惜有人一步之遥便可登天,想来就是在说你了。”

几百年的师兄弟情与修为毁于朝夕,不怪君玉贤遗憾。

就连沧玉听来都觉得有些可惜,好比辛辛苦苦读了几十年书,突然就毕不了业,拿不到证书了,怎么想都很惨。

说起来,沧玉自己大学都没毕业,四十来岁了只有高中文凭,如此一想,更是悲从中来,不免有同道中人之感。

谢通幽微微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饮了口冷茶,仿佛这口茶水能顺着喉咙下去,浇灭心中未曾燃烧殆尽的余烬。然而他心中空空落落的,没什么火,只剩下了这晃荡的水,顶着皮囊摇摇摆摆,推着站起身来。

他本以为自己准备好了,然而听这雷霆震动,方明白什么准备都无用。

心早就飘到千山万水外了。

恰好此刻班主来请示要不要开场,谢通幽点了点头,看着老班主退身离去,僵硬着笑道:“沧玉兄不妨一起?”

沧玉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其实他们所在的此处也可以看戏,只是稍远些,不过视线开阔,也算得上是好位置。然而毕竟主人家邀请,他自然不好拒绝,心里同时纳闷起了玄解到哪里去了,好在等到两人下去坐在戏台前第三排处时,玄解从回廊处回来了。

这时天空一声惊雷,伴着二胡与琵琶开场,加上戏剧本就是和尚脱俗,竟仿佛天公都在凑热闹,显得格外合情合理。

各角登台献唱,待到头一出戏结束了,风雨一道下来了,第二出就是那和尚看破红尘,坐化脱俗,顺着那雷霆之声,颇有几分法相庄严。

雨很快就下大了起来,戏词字字句句,句句字字消散在风中,雨珠子砸得人几乎发不出声来,唐锦云在高楼上瞧着,忙吩咐小厮去给主人撑伞。班主从后台匆匆忙忙赶出来,两只手搭在眼睛上,拼命眨动了两下,在雨中问谢通幽道:“主家,这般大的雨,还唱吗?即便要唱,您也到里屋去听,我这儿叫他们唱大声些,别坏了您的身子。”

“唱。”

谢通幽掷地有声,神情没了平日的温文儒雅,竟显出三分可怖来,他冷冷觑着班主,看得人心慌。

班主是拿钱吃饭的,哪敢多管主家闲事,更何况他们这些戏子命贱,这贵人都陪着淋雨了,哪好意思再三询问,显得自己这般娇贵,只好退下了,到后台让厨娘煮上一锅姜汤,今日上台的都闷头说了个遍,让他们把嗓子放出来。

戏班子走南闯北的,本就得喊得出声音来,否则戏台底下闹哄哄、乱嚷嚷,怎么镇得住场子,做这行都是老天赏饭吃,要是嗓子坏了,那就活该没饭吃。

撑伞的小厮听了劝来给他打伞,谢通幽摇摇头,将伞挥了开来,坐在雨中自虐般看这出戏。

唐锦云只好自己赶下去,撑着伞对他道:“春秋郎,你这身体向来不好,你要是心情不佳,我陪你吃酒去,淋雨做什么。”

谢通幽充耳不闻。

沧玉心知肚明谢通幽是为了什么,坐在一旁淡淡道:“他自己喜欢,你吵他做什么。”

他目光冷冷,唐锦云被噎回话来,怒目圆睁,气得简直要在地上跳天鹅舞,可想想沧玉的力气,又立刻怂了下来,愤愤不平又气冲冲地往回去了。

不是唐锦云不仗义,总不能他跟谢通幽都淋雨生病,还是要有人照顾。

君玉贤修得无情道,走得无心路,如今羽化成仙,本是情理之事,加上他拖延修行等了谢通幽近百年,灵力更是精粹,并非强行渡劫,因而这天雷只下九道。

雷霆震怒,日月失道,星宿乱位,修道人以凡胎获长生,从此免灾厄、少忧思、消苦乐。

天边第九道惊雷响起时,连戏台上都被照得惨白,和尚已下了台,那演狐妖的旦角不知是排练使然,还是被吓软了腿,跌在了戏台上,声音婉转凄苦,雨蒙蒙,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如泣如诉,叫人心中断肠。

谢通幽没有再看台上了,他望着天边的雷霆,脸色也被雷霆照得苍白,好似不怕伤眼一样,直勾勾盯着那雷霆看,喉咙口忽涌起恶心的腥甜,猛然吐出了口鲜血来。

几百年的竹马之情,近百载的轮回追逐,他于岁月中偷得一年是一年,偷得一月是一月,偷得一日是一日,再然后,一个时辰,一盏茶,甚至瞬息,都好似窃来的。那人眉眼微末的些许怒气与笑意,每句话每个字,都被拆解得体无完肤,值得细细品尝,值得反复体会。

巫山一梦枕华胥,怎奈得他无心无意亦无梦。

他走了。

他真正,走了。

如今谢通幽方知,这般绝望苦楚,怎是那长诗妙语能描绘出万分之一的,心中才掠过这般苦思,登时晕倒了过去。

这一晕,抛下人世不管,抛下红尘不知,飘飘荡荡,难觅神魂,隐隐约约见着个蓝衣童子坐在树下,桃花纷纷,冰冷的眉梢荡出点笑意。

叫谢通幽不愿醒、不想醒、不肯醒。

此后谢通幽大病一场,身体迅速消瘦了下去,倒是《思凡》的结局摆上了戏台,短短几日就演出了无数次,不知惹得多少闺中少女流泪,几等书生雅士叹息。大街小巷都以听一出《思凡》为傲,这戏日日排,夜夜演,外人猜测谢家得了不少银钱,只怕是要笑开花,焉知谢家半点欢喜也无。

如谢通幽这般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正当年轻力壮,本该神气常坚,不衰不老,疾病难侵,兼着阳气又重,孤魂野鬼都畏惧。然而他这一病如山倒,若非玄解与沧玉在此,半夜就有循着这道魂上门来吞吃的小妖与厉鬼将他吃干抹净了。

谢通幽的修行极高,他那道体的三魂七魄正在转来,因而天庭放胎光,精粹无比,若真叫寻常小妖吞了魂魄,稍加修炼片刻,就能将他这数百年的道行练化了。

幸好沧玉与玄解在旁,魑魅魍魉有心无力,只是这道行入不了这具身体,好似泥牛入海,消弭无踪,散于天地之中了。

本就是死胎,还能求什么精华内蕴,天赋体生。

往后谢通幽就当真是个平凡无奇的短命人了。

沧玉本想看完戏就离开,哪知道谢通幽突然病倒,此刻说起去意未免过于可疑且不近人情,加上小参仙被吓得六神无主,就在谢家多滞留了几日。

谢夫人最是疼惜这个宝贝儿子,见谢通幽病倒,整日垂泪涟涟,几乎要打发了戏班子出门,好说歹说才被唐锦云劝下来,不过她连带迁怒到唐锦云身上,怨 他没劝住谢通幽,把人一道赶了出去。因着此事,对沧玉与玄解的态度同样冷淡了不少,只是顾忌二人是儿子的朋友,不便恶言相加,只是没有再做搭理。

待到谢通幽醒转,就见着了神情憔悴的谢夫人,他先要了杯水,又疲惫地坐起身来问沧玉与玄解在何处。

纵然谢夫人十万分的不愿意,仍是拗不过谢通幽,恨不得将天上月,海底珠都捧到他面前,在谢通幽生病这段时日,小参仙这个乖孙在她心里都被排到了第三位去,哪里还敢叫他不欢畅,急忙吩咐了丫鬟去找人来。

待到沧玉跟玄解来时,谢通幽已喝完了一碗粥,谢夫人用丝巾给他擦了擦嘴,他病容恹恹,几乎半点精神气都没有了,声音又低哑:“母亲,儿有几句话想与他们单独说。”

谢夫人给他擦了擦汗,又扶了四五个软垫让他靠着,应着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依依不舍,关门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二位请坐。”

玄解坐在了桌边,沧玉不那么客气,就走过来坐在了床边,见谢通幽的神色不好,脸上却带笑,一时有几分心酸,故意轻松开口道:“你这一病可好耽误,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生怕哪日起床来就被你家下人请去送终。”

谢通幽气若游丝,仍是牙尖嘴利,笑道:“沧玉兄客气,实在用不着你摔盆。”

摔盆一般是葬礼时死者的长子来进行的。

沧玉见他还可开玩笑,稍稍松了口气,送终与摔盆都是玩笑话,没有自己开别人的,却不准人家开自己的道理,他神情温和少许后又道:“你这原身修为不差,引来了不少妖魔鬼怪,怎么竟无半分准备。”

“难道二位会眼看我被吃掉不成?”谢通幽笑了笑,“朋友在侧,谢某躺也躺得安心。”

闲话叙罢,谢通幽的手搁在被褥上,透出种不自然的青白色来,似将死之人一般,他缓缓道:“请二位前来,实是有一事麻烦。原本我自己可以解决,如今看来,只怕再不能如往日那般无病无灾,还请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跑一趟。”

“你助我们良多。”不等沧玉开口,坐在一旁的玄解先出了声,他静静看着谢通幽,丝毫不给自己留半分转圜余地,“说吧。”

沧玉有些纳闷这倒霉孩子为何如此实诚,都不听听对方到底要提什么要求,要是谢通幽说出他们做不到的条件,难道也应下来吗?

其实沧玉心知肚明谢通幽绝非是刻意刁难的人,只是习惯了给自己每句话留好退路,免得陷入尴尬境地。只不过玄解都已经说出来了,他当然不会傻到这时候再上去添堵,更何况正如玄解所说,谢通幽助他们良多,干脆默认。

尽管君玉贤与谢通幽最初找上门来,只是担心他们两个大妖作乱世间,然而之后种种情谊绝非虚假,单是玄解的事就堪称救命之恩,眼下君玉贤离开了,这恩情加倍,全报在谢通幽头上算了。

就算是谢通幽真要天上的月亮——这个还是谈一谈吧。

“我前不久夜观星象,发觉有位挚友近来有难,他就隐居于小仙峰青山村之中。”谢通幽咳嗽了两声,下意识抓紧了被褥,皱眉道,“如若不麻烦,我想二位代我去看上一看他的情况,假如可以——”

救他一命?

“还望二位能为他收尸。”

啥?

沧玉愣了愣,有点呆滞,半晌才缓缓道:“帮他收尸?”

“不错,要是他性命无虞,二位就代我问声好,足以了。”谢通幽的脸色不太好看,语气却很轻松,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他们这等修道人大概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这劫难是他自己的,旁人怎可随意干涉,更何况生死有命,谁又能护得谁一生一世。”

玄解忽然抬起头来,他对谢通幽道:“我愿意护沧玉一生一世。”

谢通幽什么都没有说,他这病瘦脱了形,显得眼睛格外大,慢慢从沧玉身上转到了玄解身上,看上去竟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模样。

沧玉淡淡道:“若我都打不过的敌人,你恐怕也逃不了。”

谢通幽很慢很慢地笑了起来,他看着沧玉与玄解,是十分欢喜的模样。

他们还有很漫长的时光消磨。

天命啊。

天命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