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微走得太过决绝, 仿佛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那日的事情犹如一块烧红的铁块,深深的烙在了乾元心上。
总想忘记的事, 却偏偏忘不掉。
乾元已经修行了几百年, 早就忘了当初救他那位大哥哥的音容相貌。在那日见着愈微过后,竟渐渐的想起来了。
一样的温润得犹如玉石, 柔和得好似清风。
他们两人,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了。
“景丞……”
乾元站在藏书架前喃喃自语。
这个名字, 在仙盟乃是个禁忌。
仙盟几百年前曾有一位修为极其高深的修士, 同时也是仙盟的盟主,名唤颜风凌。他习的功法十分奇特,乃是在修炼过程中,一点点将自身的七情六欲排出体内,从而羽化成仙。
颜风凌偶入了一秘境, 在里面带回了一个孩子,并收为徒弟。
那个孩子,便是景丞。
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 颜风凌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徒弟。
自那之后,人人都不敢提及这个名字, 甚至将记载他的玉简全部毁坏, 乾元如今虽然是仙盟盟主,但也查阅不到当初的真相了。
人人都说景丞十恶不赦,可那却是幼年救他的大哥哥。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犯下那些恶行?
乾元心中虽然不信,但多年来查阅无果后, 也只能放弃。
哪里想到,在见到愈微后,那些记忆全都浮现于脑海,他会如此的神思不定。
“老祖,极北那边有消息了!”
正当此时,外面的呼喊声,大乱了他的思绪。
乾元立马走了出去,着急得连手里的书卷都没来得及放下:“可是照阳山少主醒过来了?”
小童神色凝重的摇着头,如果真醒过来就好了。
“厉靖言已经在造化池边守了七天七夜,谁都不肯见,如今极北冰宫乱成一团,有些心思不正之徒已经开始滋事挑衅了!”
乾元也皱紧了眉头,若真是这样,兴许又要乱起来了。
小童不明白:“老祖,怎么会这样?”
“极北是有些良善重义之人,可大部分都是凶神恶煞的,以往他们受制于厉靖言,自然不敢胡乱生事。可现在……”
现在的厉靖言怕是不愿管这些,一心只放在殷牧悠身上。
小童忽而恍然大悟:“所以老祖才一直令我打探殷少主的消息?”
乾元‘嗯’了一声:“他可有醒来?”
小童苦着个脸:“灵骨都损了一半,怎么可能醒?”
乾元摸了摸自己的白色胡须,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
看那日厉靖言的反应,要是殷牧悠一辈子不醒,厉靖言还不知会做什么。
他们没人是厉靖言的对手,自然阻止不了他。
“你去通知仙盟众位长老,令他们来这藏书阁,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小童自然明白事情有多严重,很快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殷牧悠的生死,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生死,更关乎整个玄阳大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夕暮已将天空泅染成暖橙色,远处能望见连绵起伏的群山。
乾元负手而立,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虽然现在该在意的,乃是殷牧悠的性命,可他满脑子都是大哥哥的事。
明明已经努力逼迫自己忘却,就算在内心明白景丞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在坐上仙盟盟主之位后,还是因为种种原因而选择不再查下去。
他对那个人有歉意。
不知不觉间,乾元捏白了手,还好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谁都无法察觉。
包括他自己。
当几位长老赶来藏书阁时,乾元这才收回了心神,朝众人道:“这次找诸位前来,是想让诸位同我一起想想法子,看能不能修复殷少主的灵骨,毕竟厉靖言他……”
乾元尚未说完,便被人给打断:“乾元,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帮助极北?”
极北和仙盟交恶已久,就算之前厉靖言帮了他们,仙盟的人答应与他休战,但争斗之中死伤了那么多人,这仇恨一时半会儿无法化解。
“不是帮助极北,而是唤醒殷少主。”
“人人皆知殷牧悠是厉靖言的道侣,照阳山都和极北结盟,帮他不是帮极北是什么?”
倘若没有殷牧悠,照阳山和极北自然不会结盟,他便是那条纽带。
现在还有这样迂腐之人,乾元忽而怒目:“那日诸位也见过厉靖言的实力了,诸位之中,谁有能力赢过厉靖言吗?”
此言一出,使得众人鸦雀无声。
“你们问问,那日在困仙阵中,见识过厉靖言实力的仙盟弟子们,还有谁敢同厉靖言交手!”乾元目光如炬,横扫一圈,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映入眸中。
还真是……百态。
他们说不出话来,也有些是因为没有跟乾元去困仙阵,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乾元一回来便下了命令,不得再针对极北,他们如何能信服?
自然而然,底下便有了些微词。
可这话一出,他们反倒一个个跟鹌鹑似的,话都不敢说了。
那次回来的仙盟弟子,说得最多的便是厉靖言的恐怖之处。
那日发生的事情倒只明白三分,可厉靖言的实力却明白了十二分。
“若不救回殷牧悠,便是放任厉靖言发狂。”发狂两个字一说出口,乾元的手都止不住的微颤起来。
到时候,局面一定再也无法抑制。
杀不得,便得抑制。
而殷牧悠,便是抑制他最好的药。
“盟主说得极是……的确是我们太狭隘了,被那些往日的仇恨冲昏了头脑。”
“那诸位可有法子救治?”
所有人都眉头紧皱,他们是修士,对草木之灵身上的灵骨,就像是雾里看花一样,总是不太明白的。他们只知道那是修炼的命门,同他们的元婴一般。
就算现在要让他们说什么,他们也无从开口。
气氛陷入了僵硬,直到一人终于出了声,这是那日跟乾元一起去的长老:“那日我们给他用了无数的灵药,都无济于事,如今看来……或许只有一处能救得了他。”
“何处?”
“上云秘境。”
乾元猛地睁大了眼,那便是当日颜风凌捡到景丞的地方。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周围密密麻麻看不见的线拉扯着他,终究要去探查当日的真相。
上云秘境,这一次他一定要去查个清楚!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极北同厉靖言说。”
众人渐渐散去,乾元余光望到了外面的夜空。
暮色渐渐散去,漆黑的夜晚即将来临,万物寂静无声,安静得有些可怕。明明才下了一场暴风雨,大约……又是大雨渐至的前夕。
—
厉靖言在造化池旁坐了一宿。
天边的曙色渐渐散开,金色的微光冲破了黑暗,照射在冰床上的人。
极北鲜少有阳光,就算是有也是冰冷的,他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厉靖言的目光似水,温柔的落在殷牧悠的身上,仿佛眼前的人于他而言便是世上最重要的珍宝。
“魔主。”
不一会儿,身着一袭金色衣衫的曲明走了过来,为周围增添了些色彩。他望向冰床上的殷牧悠,眼底藏着悲痛:“仙盟那边送来大量天材地宝,说是想助魔主一力。”
厉靖言始终没有说话,曲明的心脏都揪起来那般疼。
迎面而来的风刺痛着厉靖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的黑发被鲜血所染红,再俊美,也是一具失却魂魄的躯体罢了。
叶戚霜的事,曲明也听到了些传闻。
以往对厉靖言只是本能的惧怕和恭敬,如今却多了些怜悯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偏偏世上还有叶戚霜那样的人,为达目的连自己儿子也利用。
“魔主,殷牧悠会没事的,乾元那老头儿说……有法子治。”
听到这句话,厉靖言终于有了动静。
他分明在这里呆坐了快十日,失魂落魄的守着殷牧悠,谁叫也没反应的。
“乾元,在哪里?”
说出口的话异常嘶哑,仿佛千万根针在肉上缓缓划过,听在耳朵里也带上痛感。
曲明连忙道:“就在外面,说是想同魔主详谈!”
厉靖言顾不了这么多,朝外大喊:“乾元,你有何法子!”
这一声用上了真元,足矣传到乾元耳朵里。
果不其然,一位穿着蓝色道袍的白发老人缓缓而至,造化池四处长满了冰凌花,他就仿佛置身于冰做的花丛,眼前的场景令这一处美得犹如仙境,半点不像魔修的地盘。
乾元望向厉靖言,才发现他还是当日的装扮。这副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哪里还像统领极北的魔主?
“我一位挚友偶然在古籍上见到的,或可一救。”
“快说!”厉靖言的气势凛冽,如冰如霜,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如此急迫的想知道,乾元也不卖关子了。
他连忙将上云秘境的事脱口而出,在听到这几个字时,曲明却疑惑了:“上云秘境是何地?为何我从未听过?”
他没听过,可厉靖言却听过。
当年他被紫光宗的人陷害污蔑,修为都被废了,跌入万丈悬崖去到下界,还捡回了自己前世的身体,便是通过上云秘境。
那个地方……极少人知晓,乃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缝隙,灵气与魔气混杂之地,阴阳交错,混沌不清,稍有不慎便要丧命。
更有些人,去到那个地方过后,身体便发生了异变,变得连人都不是了。
厉靖言艰难的说出:“上云秘境……百年才开放一次,距离上次开放,不足十年。”
“什么!?”曲明焦虑了起来,“那殷牧悠不就……”
说道这里,他的话突然间戛然而止。
曲明小心翼翼的朝厉靖言望去,他的脸色更差了,这无异于给他带来了希望,又瞬间毁灭一样的痛苦。
这个乾元,到底是不是来救人的!
乾元也接到了曲明的怒目而视,他自觉愧疚,心虚的摸了摸胡须:“我们对上云秘境所知极少,唯有草木一族。”
“草木一族?”
乾元吐出了两个字:“梧玄。”
厉靖言的眼中顿时迸发出光彩,对了,还有梧玄!
他们便是通过上云秘境才来到这个世界的,问梧玄一定会有线索!
“曲明,极北的大小事宜暂且交付于你。”
曲明还没明白,毕竟他对上云秘境完全不懂:“魔主?”
“我要外出,去照阳山!”
虽不知乾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见厉靖言如此,曲明忽而松了一口气:“是!”
有希望便好!
—
照阳山距离极北有一段距离,厉靖言片刻都等不了,动用了十足的力量,附着在长剑之上,只短短一个时辰便到达了照阳山。
乾元还不由叹气,要是被旁人知晓,厉靖言把力量用到这上面来,一定会大惊失色的。
天底下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御剑的人,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乾元。”
听到厉靖言叫自己的名字,乾元才回过神来:“魔主可是何事想同我说?”
“无论你为何想跟我一起去上云秘境,但我都要谢谢你,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乾元睁大了眼,那个厉靖言竟然……道谢了?
嘶!
他无比震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厉靖言低头。
这人可是被污蔑,被废修为,九死一生的时候都不曾低过头啊!
是为了殷牧悠。
这个念头在脑海浮现时,他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想知道上云秘境,本身也带了点别的心思。
乾元陷入了沉默之中,就在这段时间,两人已经抵达了照阳山。
照阳山自上次之后,山中灵脉已损伤得大不如前了。放眼望去,明明四季如春的照阳山,许多花草树木已呈现凋零之色,到处透着死一般的气息。
厉靖言皱紧了眉头,目睹这一切的时候,心里并不好受。
他大步朝山顶走去,厉靖言对这里极其熟悉,不仅仅是因为被囚在照阳山多年,还因为他曾和殷牧悠在此地住过一段时间。
梧玄闭关的地方并不难找,厉靖言刚想打破禁制进去的时候,却被一人给拦下。
“厉靖言?你怎么……”素回看到了他身侧的乾元,更是纳闷。
这两人怎么结伴而行了?
“素回长老,有没有法子能让山主提前出关的?”
“发生什么事了?少主呢?”
乾元长话短说,将殷牧悠的事情告知于他。
听完这一切,素回几乎呲目欲裂,没想到殷牧悠受了这样的折磨。
“灵脉消损之后,便全靠我们几个老头子支撑着,老朽是半点不能踏出照阳山一步。其余草木之灵也受了锁梦砂的影响,至今还虚弱着……老朽原本是想少主有厉靖言在,是一定不会出事,可如今你们竟告诉我,少主受了这样的折磨?”
厉靖言脸色更加苍白:“都是我无能。”
素回看他的脸色,心头满满的怒气也烟消云散。
说到底,他和梧玄都是太相信厉靖言对殷牧悠的深情,觉得他宁可赔上自己的命,也绝不会让殷牧悠受半点伤。
他心里存了侥幸,总觉得他们会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可谁想殷牧悠竟一睡不起,灵骨也坏了半边。
素回叹了好久的气:“你们来找梧玄,是为何事?”
“上云秘境。”
素回一惊,诧异的望向了他。
厉靖言却说:“我擅自破坏禁制,会让梧玄受伤,可此时若不唤他出来,便来不及了。他若要我的命,我赔给他便是!”
素回思来想去:“……草木一族的禁法,你在外面是无法破坏禁制的,但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梧玄,但需要时间。”
听到他这么说,厉靖言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些。
这么些日子了,他守在殷牧悠身边太久,现在一放松下去,厉靖言的意识便开始模糊。
他摇晃着身体,竟朝前倾倒。
素回连忙施展术法,地上的藤蔓疯狂涌起,接住了他的身体。
可再次醒来的人已经不是厉靖言了,而是他身体里尚未融回去的最后一片人格——尧寒。
厉靖言融回去的人格越多,对身体的控制便越高。这些天尧寒拼了命的想出去,却被厉靖言给抑制得死死的。
现在有了可乘之机,他自然要夺走身体。
“没事吧?”素回赶忙去接住他。
尧寒却推开了他的手,摇晃着身体,脸色苍白的重新站直。
他用秘法将空间打开,只想早一些看看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很快在尧寒的身侧便凭空出现了一座冰床,睡在上面的人始终没能睁开眼。
尧寒只觉这几日,自己又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也是这样,安静的睡在了石墓里。
“悠悠……”
“那可是灵骨,那么疼,你怎么傻成这样?”
尧寒的声音里藏着哭音,身体微微发颤,眼梢也染上的艳红色。
眼泪滑落下来,滴到了殷牧悠的衣衫上,渐渐被布料侵染干净。
素回一见如此,便知道更麻烦的主儿出现了。
厉靖言尚能保持些理智,打探上云秘境的事。可这位便是受了殷牧悠影响才诞生出来的,所有的喜怒皆由他而产生,为了他甚至比厉靖言还要疯魔。
素回原本想争取一些时间,同梧玄好生商量上云秘境的事。
可尧寒一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不得不悄悄联系梧玄,通过照阳山地上的草木,一片又一片的叶子用微弱的灵息传递了过去。
素回一边这么做,一边稳定他的情绪:“尧寒,你别乱来,这事山主一定会解决的!”
尧寒抱紧了殷牧悠,眼神发狠:“就算去了上云秘境,也不能完全保证治好他,不是吗?”
“这……”素回手心全是冷汗,逼迫自己说出,“自然能治好!”
可这副模样,如何能躲得过尧寒的眼睛?
“你骗我!”
四处的黑火不知从哪里窜出,瞬间便将他们包裹。这东西能燃尽一切,素回本体又是藤蔓,深深扎根在照阳山各处。
黑火从地底燃烧,将他的根须也烧了起来。
素回维持照阳山的聚灵阵本就元气大损,现在又临强敌,半点没有招架能力。
反倒是乾元,一看对方失控,立马便拔出了长剑,想朝着尧寒刺去。
尧寒连看都没看他们二人,眼神放在殷牧悠身上,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他苍白的唇,毫无血色可言,又极其的冷,便犹如一个死人。
尧寒病态一般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涂抹到他的唇间。
滚烫的血似乎能融化冰冷,再次摸上去的时候,仿佛真的有了温度一样。
“就算是我骗人,可试都没试,你怎么知道?”素回疼得冷汗直流,“尧寒,你当真喜欢他吗?”
尧寒猛地回过头,在黑火之中缓缓站了起来:“你们懂什么?我甚至……甚至愿意陪他一起去死。”
一种无力感将在场的两人包裹,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又要像那个时候一样了吗?
乾元知道自己实力不如尧寒,甚至现在过去他也有危险。可大哥哥的事,令他心中存了万分的遗憾和无力。
就算当上了仙盟盟主,也无法还自己的恩人一个清白。
“现在一切都是未定之数,纵然素回长老欺骗你,也得等山主出来再说!你就这般软弱,没了殷牧悠什么都不成了?”
乾元说这话不过是激将法,可素回却明白,他什么事都不知道,才会这么说的。
要换做是他,绝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
尧寒没了殷牧悠……还当真不成了。
听了乾元的话,尧寒讥讽的笑出了声:“你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我是九命猫妖,当初为报答一个人的一饭之恩,寻到他的转世,没日没夜的替他在山中,在河畔,在草丛里,寻找我所能找到的食物。”
“可他呢?他就因灾荒之年,便将我捉住。”
尧寒低吟着,声音嘶哑万分:“抽筋剥骨,吃着我的肉,喝着我的血,足足八次!”
乾元睁大了眼,倒退了一步,手里的剑竟再也无法出招。
八次……?
足足八次,还是被人给恩将仇报。
“是悠悠捡到了我,也不嫌弃我。我厌恶人类的样子,却因他而化形。”
“还有一个人,比我更惨。”
“他一生都没遇到那个救他的人,九次全死于那人之手。死后痛苦万分,被戾气所包裹,日日诅咒,到最后成了一方灾厄。”
“这就是你们惧怕的那个人。”
乾元诧异的望向了素回,却见他无力的低下了头,他瞬间明白了,眼前的人说的是事实。
那样的痛苦,谁能忍受?
他光是想一想,便牙关打颤,宛如堕入永无止境的黑夜一般。
那他方才说的话?
乾元顿感愧疚,只因自己想稳住尧寒的情绪,便用这样的话刺伤了他?
“方才,我……”
尧寒却打断了他的话,似乎已在心里做了抉择。
“我只想让他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尧寒操纵着黑火:“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私心,想借着这段时间商量,给你们留后路,给照阳山留后路。”
素回被他这样戳穿,却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尧寒露出一个笑容,弯起的弧度有种天真的错觉。
他朝里面喊道:“梧玄,出来吧,再不出来,照阳山便要毁了。”
果然,里面总算有了动静。
在梧玄出来的那一刻,四处的黑火瞬间熄灭。
毕竟他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逼梧玄出来,并不是真的要伤害照阳山。
尧寒走到了素回身边,一股精纯的灵气涌入素回体内,甚至弥补了他之前维持聚灵阵的元气损伤。素回诧异的朝尧寒望去,却见他表情极冷,什么话也没和素回说。
这样的行为,不就等同道歉?
素回一时间同乾元一样羞愧万分,自己怎么也不应该怀着私心。
是他错了。
梧玄便站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四处全然一片焦黑,仿佛不是那个山清水秀的照阳山了,罪魁祸首就站在一旁。
“梧玄,你有法子救他吗?”
梧玄朝不远处望去,尧寒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泪珠,是方才哭得太狠了。
“只要你告诉我,去上云秘境能救他,我便一定信你。”
梧玄看到这一切,尧寒的眼神还带着希冀和渴求,他身上满是血污,样子无比凄惨。
这一瞬间,他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尧寒这个表情,不正是在朝他说,哪怕是骗骗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