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胜舟说话时候, 下意识想笑一下, 但是勉强起来, 看起来就不怎么样了。
顾桑没有动作，眼神不加掩饰地盯着姜胜舟的脸，他嘴角那里有些破了。时间仿佛过了很久，顾桑终于开口：“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对你。”
姜胜舟神色没有变化，仿佛早就猜想到他要问，淡淡的回, 脸笑都不笑了：“没什么, 以前的事情了，都。”
“真的过去了吗。”顾桑带着几分质疑问道。
“真的过去了。”姜胜舟道, “不放心的话哥哥抱抱你。”
说完姜胜舟张开双臂, 做出了一个要拥抱的姿势。
顾桑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弯腰拿起了买的东西，避过姜胜舟的双手拥抱范围，转身朝店外走：“回去吧。”
姜胜舟拽着麻花的手紧了紧，收回了张开的双臂。
顾桑走的很干脆, 没有要停下来等姜胜舟的意思, 姜胜舟觉得可能今天就是这样散了。
顾桑的心情刚过来时候就不好, 现在怕是在打了一架, 自己还什么都不说的原因, 更不好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顾桑离开了烤鸭店，叫了一个出租车之后, 坐上去报了地址就直接回去了。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出租车堵在了公路上面，顾桑隔着车窗，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出了神，出租车后座空出一大片区域，现在看起来有些寂寥。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时姜胜舟在店里说的话顾桑听了很不舒服，现在坐在出租车上，他又细想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走，却细想不出所以然来。
那个叫刘枫的家伙说的话，处处都是针，姜胜舟竟然全部听下来还不计较，究竟怎么做到的。
进家门的时候，外面的天算是真正的黑了下来。
顾桑走到客厅，看到了餐桌上放着柳芸留下的肉丸和菜。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柳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了顾桑手上提着的两个玩具的盒子，抿了抿嘴：“青山他睡了，菜我每样都给你留了，先吃吧。”
顾桑点头把东西放下来，走到厨房去拿碗筷。
吃饭的时候，柳芸坐在沙发上看向顾桑道：“桑桑，青山的外婆这两天身体不好，我们打算回去看一下。你看你是想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是留在这边？”
顾桑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碗里，看着柳芸的眼睛回答：“我就在这边吧。”
柳芸点头：“那好，我明天给你买点菜准备在冰箱里。”
说完柳芸又回房间拿了几百块钱出来，在顾桑的目光下面把钱放到了一个包里，然后她把包挂到了进门边的衣架上：“要是三餐想吃点其它想吃的，就用这个钱买吧。”
顾桑轻轻点着头。
“厨房的煤气每天记得看好，电饭锅的保温不要一直开……”
柳芸细细的把每个要注意的事情给顾桑说了一遍，里面很多常识顾桑知道，但他还是静静地听了下来，即使在吃饭，目光也跟随着柳芸的话走。
柳芸讲了一遍就不讲了，她相信顾桑全都听明白了，她接了点水，去顾青山的房间看了几眼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顾桑一个人在客厅吃完饭，把碗筷收拾了洗干净之后，手机“叮”的响了起来。
姜胜舟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顾哥你到家了吗，那位大哥哄好了吗？］
顾桑擦干了手敲着键盘回：［没，睡了。你到家怎么样。］
还没放下手机，姜胜舟的消息就回复了：［刚到。］
从两人分开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顾桑就算是堵车也还是回来吃饭了，姜胜舟却是现在刚到。
［怎么现在才……］
顾桑动手打了几个字，文字才出现没几个，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来管这些，便把手机放了回去，消息也就没有回复。
姜胜舟见没有回复了，把手机收回了包里，拿着钥匙打开了家里的门。
余婉婷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回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阿姨她给你留了饭。”
“我不吃了，”姜胜舟走过去把麻花放在余婉婷沙发前面，“给你麻花。”
余婉婷看着他疑惑：“你在外面吃过了？你脸怎么了？”
姜胜舟没有回答，转了路线往楼上走，连皮卡丘追在他身后他也没管。
余婉婷目光随着他移动，有点担忧道：“你是不是又出去打架了？”
姜胜舟停下来，有些不耐烦地竖起一根食指，放到了嘴边：“嘘。”
然后他继续走上了楼。
关上了门，姜胜舟没有回床上，而是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手机没有任何回复之后，把手机松开丢在了桌子上。
他静静的坐在桌子前面出神。
余婉婷过来敲了两下他的房门，敲了一会儿之后以为他睡了，便再也没有打扰他。
皮卡丘蹲在姜胜舟脚边，吐着红舌抬头望着他，见姜胜舟宛如一个雕像没有任何动作之后，终于回去趴着睡觉了。
姜胜舟坐在椅子上，后背靠着椅子，保持着这个动作，一首歌单从头播放到了尾，又再次从头播到了尾，一直到他坐到的天亮。
皮卡丘睡了一觉都醒了，开始扒姜胜舟裤腿的时候，姜胜舟终于上床睡觉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当天的下午。
天亮之后，柳芸果真开车出去给顾桑买菜了，顾桑醒的时候，柳芸都已经把睡着正迷糊的顾青山拉起来收拾衣服了。
顾青山也是刚醒的状态，在平地站着都像是在荡秋千，脚步飘忽不定，晃来晃去的，结果迎面一看到顾桑，眼睛骤然瞪圆了，滴溜地一下子跑回房间了。
顾桑帮着收拾了一点东西，把东西搬下楼放到车子上之后，看着柳芸他们开车离开的。
他还是像平时那样，吃了午饭之后回房间写作业，写够了就看书。
而这边姜胜舟爬起来的时候，手机提示音正在不断的响。
那个“桑葚群”正聊的如火如荼，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又让她们高兴了，姜胜舟没有去了解。
昨晚他睡觉之前，把手机聊天账号切换成了这个，目的不是看这个聊天群的。
他无视了不断响起的提示音，打开了空间，刷新了一下动态。
随后，一条动态被他给刷了出来。
那是一个备注叫“刘月辛”的人，她在昨天傍晚的时候发了一条动态：论有个行事冲动喜欢惹事的哥哥，该怎么进行智力开导？在线等，挺急。
下面配图是一个表情包。
姜胜舟捏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
他一直顺着屏幕滑下去，每一个好友动态，全是那个“刘月辛”一个人发出来的。这个账号就像是，只有她一个好友一样。
一直到见底了，再也滑不出任何东西了之后，姜胜舟才起身出去。
他顺着客厅一路走到厨房，从冰箱拿了一瓶啤酒出来，刚准备打开，他听见了余婉婷和钟阿姨在客厅说着话。顿了顿之后，他把啤酒放回去，拿上了钥匙出门了。
……
顾桑接到姜胜舟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他一接通，电话那边安静的很，一点声音都没有，顾桑本想等着姜胜舟说话，却还是先开了口：“喂。”
电话那头还是一片寂静。
就在顾桑以为这是一个误打过来的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一个蚊子大的陌生声音响起来：“哥，你再不吱声人就挂电话了！”
闻言顾桑又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还是一片寂静。
“哎呀我来打！”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出现。
顾桑默默听着话筒传出的动静，电话那边已经换人了，这次那个陌生的声音清晰且明确起来：“喂，你是姜哥班上的朋友对吧。”
“嗯。”顾桑应道。
那个人道：“你过来一下吧，他喝醉了。”
顾桑带着钥匙出门，顺着导航打车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远远就看着姜胜舟蹲在公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在路灯下面垂着头，旁边站了个微胖的男生。
他再一走进时发现，姜胜舟手指间正飘着一缕白烟，站在姜胜舟旁边的人就是袁松。
姜胜舟蹲在地上，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整个脑袋垂在左手手臂里面，看不见脸，整个人成了一团。
顾桑蹲下来，伸手把姜胜舟的烟拿过来，在水泥地上碾灭了燃着烟头：“别抽烟。”
他当初就是抽烟喝酒作息不规律，才会得癌症的。
姜胜舟抬起头，脸从手臂里抬起来，看着顾桑的眼神有些混沌和茫然，什么话都没说。
顾桑看向袁松问：“他怎么喝这么多。”
袁松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遇见烦心事了，我也不好说。”
下午他一接到自己大哥的电话就过来了，一来姜胜舟就叫自己陪着他喝酒，一喝喝到现在，两人易拉罐摆了一个桌。还好他大哥理智还剩点，没一个劲猛喝，点了点吃的，不过还是喝到了现在。
袁松陪着姜胜舟也喝了不少酒，现在脑袋还是晕乎的，但姜胜舟显然更严重一些。
“把他送回去吗？”顾桑问道。
袁松摇头：“刚才阿姨打过电话来了，姜哥说不回去，接着就给你打电话了。”
姜胜舟静静盯着顾桑，顾桑紧皱着眉没有说话。
“那个，谁，你能带我哥回去吗？”袁松道，“主要是我家这两天不行，不然我也不会麻烦你。”
“可以。”顾桑道。
“那行吧，我哥就交给你了。”袁松说着还揉了揉眉心，酒意催的他十分头疼。
顾桑蹲着身体和姜胜舟对视，声音习惯性有些平淡的道：“走，回去了。”
姜胜舟真的听懂了，于是眨了眨眼睛，缓慢又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睛没有平时的笑意，看起来有些冷漠。
站是站起来了，但走了两步顾桑发现，姜胜舟走的很艰难。
他在后面盯着路，缓慢地抬脚一步一步走，看起来无比谨慎。
顾桑伸出一只手，拉着姜胜舟的手腕往前走。
袁松站在后面等车，目送着他俩离开。
然后忽然间，姜胜舟那只被拉着的手动了一下，他停下来手腕一转，状态从顾桑拉着他，变成了他拉着顾桑。
顾桑疑惑地回头看着姜胜舟，还没看清他的脸，姜胜舟突然一个脚步加速，把顾桑往路边的墙上推去，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反正下手极重，顾桑感觉后背被墙撞的生疼。
他终于看见了姜胜舟的脸，此时的姜胜舟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睛却不似刚才混沌，里面多了些狠意出来。
顾桑被他走过来一把抱住了，愣住了一瞬之后，突然耳朵开始做痛。
姜胜舟张口在他耳朵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不远处的袁松看着这边，目瞪口呆，下巴都快要掉在肚子上了。
顾桑吃痛地皱了下眉，他没有回抱姜胜舟，感觉耳朵边姜胜舟的力道渐渐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