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玉忙摇头道:“没有的事, 我哪里能对那小姑娘做什么事?”
“那小姑娘打的我脸现在还疼着呢。”
代如颜轻声道:“该你疼一回, 那小姑娘可是太傅的幼女赵安月, 平日里受尽疼爱, 自然是娇蛮了些。”
“太傅的女儿?”宫玉一脸吃瓜的说:“太傅少说也得六十了啊。”
“是啊,老来得女,太傅有五子唯独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你这脸疼的还算轻了。”代如颜说着,竟伸手故意戳了宫玉的脸。
宫玉更是委屈的不行,今日的代如颜怎么总觉坏坏的呢?
代如颜瞧着宫玉这吃瘪的样子笑了笑, 转而拉着宫玉向一侧长廊走去。
“阿颜,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这脸要是不擦药, 待会人人见着你都该知道是你轻薄太傅之女了。”
“我这样哪里像是轻薄她, 分明我才是被她欺负的。”宫玉愤愤不平的念道着。
好似代如颜对宫灵的府邸很是熟悉, 轻而易举便绕出方才聚会的园子。
四周静谧无声,直至两人坐在另一亭中, 代如颜唤婢女去拿药。
宫玉规矩的坐在一旁, 亭外的夜空正挂着一轮明月,蝉鸣声嘶嘶地响着。
大抵是上回偷亲被发现之后,宫玉在代如颜面前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可偏偏代如颜跟个没事人一样。
“二皇姐这园中的梨花真好看。”宫玉侧头看向这园中栽种的梨花叹道。
代如颜跟着看向一旁说:“我跟小九第一次见面, 好像也是梨花盛开的季节呢。”
“是啊,那个代园里的梨树也是好看的。”
宫玉趴在栏杆上看着外头,微风徐徐而来,侧头偷看着一旁的代如颜。
依稀记得初次见一身乳白色衣裳的代如颜时的惊艳, 再对比今日代如颜的一身绯红裙裳,只觉得代如颜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代如颜目光仍旧望着这园中的梨花道:“等再过几日,这梨花便会开的更盛,想来又是都城举办宴会好时候。”
“小九要是喜欢,那日我且带你去代园观赏那如白雪般的梨花?”
“好啊。”
正愁没机会去代家打探消息呢?
赶去拿药的婢女返回来,递上药膏,而后退在亭外。
宫玉端坐着,代如颜坐在一旁指尖沾着药膏轻抹在宫玉的脸颊上。
这药膏凉凉的,加之代如颜动作很轻,其实也不怎么疼,宫玉眨着眼看着凑近的代如颜,清晰看见代如颜唇上的胭脂微微泛着光泽。
真真是诱人的紧。
“阿颜你今日的妆容真好看。”
“喜欢吗?”代如颜眼眉弯着问道。
宫玉眨也不眨的望着代如颜应着:“喜欢。”
“这唇上抹的是什么胭脂?颜色靓丽极了。”
“是清早由婢女采摘的数种花瓣研磨而成的。”代如颜微抿紧着唇瓣道:“我起初还觉得有些太过靓丽,便只沾了些许。”
宫玉满是羡慕地说:“我还从来没有抹过胭脂啊。”
代如颜笑了笑道:“小九肌肤白皙的很,不需要抹这些胭脂水粉的。”
“可是今天还被那小姑娘说我是小白脸呢。”
宫玉无奈地撇嘴,没成想扯动脸上的伤,一下又疼得紧皱着眉头。
“乖,别动,这会你脸上还发烫的厉害呢。”
“好。”
代如颜轻笑着说:“小白脸多数是俊俏风流,说不定那小姑娘是在夸小九长的好看着呢。”
“阿颜你变坏了。”
“此话从何说起?”
宫玉无辜的望着眼前的代如颜说:“我被人打了,阿颜还总在揶揄取笑我。”
“哪里是取笑?”代如颜停了停手满是认真地说:“我心疼着呢,小九当真是说气话了。”
说完,代如颜忽地搂住宫玉亲昵地安抚道:“我虽是心疼着你,可总归是你先惹了那小姑娘赵安月,否则她虽娇蛮却也不会在这等聚会动手打人。”
“所以小九就该离别的姑娘远些才是,尤其在外头宫国礼法森严,上回偷亲我,我虽未责怪你,可你在外头还是要安分点,知道吗?”
前半段宫玉听着觉得代如颜说的确实有理有据,可到后面又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我没有亲那小姑娘,除了阿颜我……就没有亲过别人了。”宫玉拉开距离红着脸澄清。
什么时候在代如颜心目成了拈花惹草的小白脸了?
只见代如颜微微一愣道:“我知道。”
宫玉手中紧握着衣袖怔怔望着代如颜,不禁脸都像烧起来一样。
亭中一时安静了下来,代如颜抬手轻搭在宫玉手背,而后将宫玉的手扣在指间。
动作轻柔而又迅速,宫玉微侧头便看见两人落在一旁的影子,指尖调皮的轻划过代如颜的掌心。
“今晚宴会上的糕点味道可还行?”代如颜微微凑近的细声问。
宫玉微靠着栏杆,看着不断靠近的代如颜应道:“我被他们灌了几杯酒,糕点都没吃上一块,就忙着逃出来了。”
“难怪总觉得你身上有酒味。”代如颜闻了闻,微皱着眉头应着。
宫玉抬手闻了闻自己衣袖说:“可能是酒水洒在我这袖袍上了。”
代如颜瞧着宫玉这小动作不免笑道:“好了,我又没责怪你饮酒,闻的这么仔细做什么?”
被这么一说,宫玉忙放下衣袖,可又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夜里风微凉,缓解着白日里的炎热,宫玉隐约觉得脸上的药膏应该是起作用了,便伸手摸了摸脸,确实不疼了。
“这药膏效果真好,我脸已经不疼了。”
代如颜伸手轻触着宫玉的脸颊,指尖细腻的摩挲,不知觉间宫玉才发觉两人这会已经挨得很近了。
月光微亮,宫玉能清晰地感觉到代如颜眼眸轻颤,那沾染胭脂的唇瓣无声的引诱着宫玉。
这暧昧的气氛让宫玉心跳的飞快,可宫玉不敢乱动,要是又突然亲上去了,代如颜指不定在心里想着自己是偷亲狂魔。
可代如颜并未收手,宫玉平缓着呼吸只觉得今日这些衣袍有些太厚了,总是有些透不过气来。
直至代如颜的指尖轻碰了下宫玉的唇瓣,宫玉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心里不仅想着难道代如颜是想要亲过来,还是在等自己主动亲。
宫玉大着胆子凑近着,唇轻碰了在代如颜的唇瓣,便尝到那带着清香的胭脂。
微甜的感觉,让宫玉觉得自己好像是要醉了般。
可被亲的代如颜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宫玉沸腾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
宫玉平缓着呼吸,而后打算向后退了退距离,以免要是被不相干的人撞见了,那对代如颜的名声定是不好的。
可代如颜却突的靠近了过来,轻声道:“才亲完,就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没……没有。”宫玉每每听见代如颜能这般直接的话语,心脏就跳的慌乱极了。
“还说没有。”代如颜探近着身子,微微侧头手捧着宫玉的脸颊,略重地亲下宫玉微张开的唇,不满的说:“亲了就想走,我可是会生气的。”
宫玉整个人都惊呆了,只觉得那被代如颜亲吻了下的唇瓣发烫的厉害,连带心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代如颜指尖摩挲着宫玉的唇瓣笑道:“难不成是害怕了?”
“没……没有。”宫玉回过神来,唇瓣紧闭着,好似还能尝到那胭脂的清甜。
代如颜指尖离开宫玉的唇瓣,转而捧着宫玉的手突的很是认真地说:“小九以后可不准亲别的小姑娘了。”
宫玉愣愣的点头,又觉得这话里怎么感觉代如颜是吃醋了?
又忙盯着代如颜的脸上,可代如颜神情如往常一般,就像是在说今天的月亮是圆的一样,不免又有些泄气。
“那我不亲别的姑娘,那阿颜也……只跟我一个人亲好不好?”这话说出口,宫玉只觉得自己像是大骗子似的。
代如颜微微侧头看向宫玉,指尖轻弹了下宫玉的额前说道:
“笨,这当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哪里还需要问。”
宫玉睁着眼问:“真的吗?”
“当然,我骗你这事做什么?”代如颜微露困惑道:“小九喜欢与我亲近,我自然也是喜欢的,这难道不是再明了不过的事吗?”
“那……阿颜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不好。”
“哎?这是为什么吗?”宫玉不解的问。
代如颜浅笑道:“刚才就已经亲过了,还要再亲做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刚才太紧张了,宫玉都没缓过神来,可对着代如颜这清澈见底的眼眸,宫玉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龌龊了。
便寻了借口道:“我觉着阿颜唇上的胭脂味道好极了,我再尝下好不好?”
“还尝?”代如颜指尖轻戳着宫玉完好的另一侧脸颊说:“小九你知道贪得无厌这四个字讲的是什么吗?”
额……
显然这是没希望了。
代如颜轻晃着宫玉的脑袋无奈地说:“再说我唇上的胭脂都快被你这小贪吃鬼啃光了,哪里还有什么胭脂。”
宫玉被说更是心虚,伸手摸了下鼻头道:“好吧。”
“我给你擦擦嘴上的胭脂,否则被人瞧见了,小心被人笑话。”
代如颜手握着帕巾细细擦拭着,宫玉目光落在那嫣红的唇瓣上,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只觉得今夜的代如颜妩媚动人让人心跳的真厉害。
“傻笑什么?”代如颜与宫玉对视轻声问。
“我开心。”
“这就开心了?”
代如颜微微停了停手望着宫玉说:“现在可别卖乖,宴会大概也要结束了,我们也该是时候走了。”
“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这亭中离开,不远处那长廊中似停了一人,驻足片刻方才离去。
宫玉再回到聚会那园中时,只觉得里头酒味呛人的厉害,人声噪杂,好似个个都成了酒鬼一般。
而二公主宫灵握着酒杯显然已经有了些许醉意,微醉地走向宫玉笑道:“一眨眼的功夫,小九个头长了不少啊。”
“来陪二姐姐喝一杯。”
宫玉握着酒杯只得陪着喝了一杯又一杯,只是喝的太猛脸颊一下呛的就红了。
引的不少女眷笑话,而这其中便有那心狠手辣的小姑娘赵安月。
可代如颜远远地坐在一旁,手里还抱着小兔子,也不会像从前那般给宫玉解围了。
二公主宫灵笑着放过宫玉,转而同其他人喝起酒来,宫玉这才有空剥起面前的瓜果填下肚子。
时常能听到宫灵那旁的笑声引的一阵女眷欢笑,一旁的五殿下饮着酒也是醉的不清,凑近着说:“小九,你知道为何二姐成婚几年都不曾有过孩子吗?”
宫玉下意识躲着这熏人的酒味,五殿下笑嘻嘻地说:“听说咱们二姐姐偏爱女色,甚至在这公主府里养了不少的女眷呢。”
“五皇兄这是听谁说的胡话?”
“这可不是胡话,宋驸马亲自醉酒后说的。”
宫玉侧头去看那二公主宫玉只见她淡笑从容,虽是比寻常女子要豪迈些许,可其他的宫玉却是没怎么瞧出来。
反倒那另一旁的宋驸马脸色颇为不好,眼睛直往二公主宫灵那方看去,好似做的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之前宫玉撞见过宋驸马有外遇这事,眼下对他也没有几分好感。
宴会至结束时,众人皆是饮了不少的酒,宫玉也有迷糊起来。
好在有仆从带路,宫玉便也就跟着一块,路途恰巧遇见宋驸马只见他左拥右抱两个女子大摇大摆往另一侧长廊走了。
这两夫妻不会像是要和离的样子啊。
待从公主府出来时,宫玉只觉得外头的空气还是要新鲜些的。
见不少宾客陆陆续续地离开,而代如颜也上了轿,宫玉这才入轿。
没成想轿中忽地有人持匕首,宫玉甚至都来不及呼喊,便被扼住喉咙,只见这黑衣人低声道:“给我安静点,否则我就杀了你。”
宫玉点头,可眼前一黑就什么意识也没了。
再醒来时,宫玉下意识的坐了起来,一旁的老管家也跟着吓了一跳。
“殿下你可算是醒了?”
老管家端着药碗凑近道:“不如先把这醒酒汤喝了?”
宫玉侧头看着这老管家,有些意外的伸手接住药碗问:“那黑衣人呢?”
“什么黑衣人?”
老管家应着:“殿下昨夜赴宴在轿子里醉的不省人事了。”
“醉了?”宫玉明显能感觉到脖颈后背正疼着呢。
不可能,当时宫玉眼前一黑,还觉得脖颈间疼得厉害那一下呢
。
宫玉皱着眉头喝下醒酒汤,外头已是午后,烈日炎炎的让人不想动。
或许昨夜喝的酒确实多了些,所以宫玉隐约还觉得头疼的厉害,可是不可能凭空幻想出什么黑衣人来。
怎么也应该是梦到代如颜才对啊。
宫玉有些无力的倒在软塌上,外头那颗桃花这时开的正盛,好看的紧。
思绪不由得响起昨夜代如颜主动的亲吻的时候,宫玉傻笑的抱着被褥直打转,只是脖颈后的伤终于适时的提醒宫玉。
自己可能是被人盯上了。
待头疼缓和,宫玉便让人去查访昨夜随行的护卫,可护卫却无一察觉。
秦华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说:“刑部尚书昨晚被人杀害在轿子里。”
宫玉这喝着茶险些喷了出来,又是轿子?
保不准昨天那黑衣人就是凶手也说不定,可自己清清白白的,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被人盯上。
重点是自己完全没事,而死的却是刑部尚书。
一种可能是黑衣人要杀的人不是宫玉,所以放过宫玉。
另外一种则是黑衣人只是进了宫玉的轿子,然后又出去了而已。
如果是前一种,那就不得不说这黑衣人做事还真是挺有原则的。
可如果是后一种的话,这黑衣人很有可能是杀了刑部尚书的凶手,然后躲在轿子里只是为了避开有人追踪。
宫玉回过神,不禁后怕了下,便将昨晚的事同秦华说了一遍。
“刑部尚书死因蹊跷之处再无身中数刀,可轿子外的仆人却丝毫没有听到半点声响。”秦华停顿的说:“也许殿下昨夜真是凑巧撞到那凶手了。
”
额……
这倒霉的运气,真是让宫玉都无法吐槽。
宫玉同秦华出了府邸,便去了趟衙门,头一回进停尸房的宫玉只觉得背后发凉的厉害。
刑部尚书身上除了凌乱的刀伤再没有别的伤口,秦华检查口鼻是否有异常。
而另一旁的宫玉由于有点心理阴影,便检查刑部尚书死前的衣物。
那身官袍早已被刀刺成破洞,上头血迹斑斑,实在是影响胃口。
只是在翻靴子的时候,宫玉偶尔看到这靴子底下沾着像是泥土血迹的混合物,隐约好像有点发亮,便拔出小刀一点点的将混合物刮下来。
待从衙门出来时,宫玉便看见某人凶悍的小姑娘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
秦华提醒道:“殿下,这小姑娘自我们出府邸时就一直跟着了。”
宫玉猛地回过头,看见那小姑娘别扭的停在路中间,显然一点做卧底的觉悟都没有。
“赵安月,你跟着我做什么吗?”宫玉可还记着被打脸的事情呢。
这小姑娘也相当不客气的喊着:“宫玉你这个臭流氓。”
好啊,这下连姓名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一旁的秦华被这小姑娘赵安月的气势吓得一愣,不禁笑道:“殿下,这小姑娘可真凶啊。”
那可不,宫玉看见她就觉得自己的脸还疼着呢。
那被发现的赵安月索性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宫玉转身说:“先生,我肚子饿了,咱两去茶楼吃点心去。”
一旁的秦华有些意外的看着宫玉,两人走进附近的茶楼。
邻桌就是那小姑娘,宫玉吃着糕点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一旁的秦华翻看宫玉从那靴子底下刮下来的混合物。
宫玉吃了几块糕点后,拿出一个茶杯倒着清水,接过秦华手里的混合物放了进去。
望着这茶杯里的水逐渐混浊,便拿了一双筷子小心翼翼的往茶杯里翻着。
一旁忽地冒出赵安月的一声:“小白脸,你这样子实在太恶心了。”
“哦,原来你是觉得恶心,才不敢去停尸房啊。”
“谁不敢了?”
宫玉没再跟她斗嘴,小心的夹出一小片透明东西看了看说:“这是鱼鳞?”
“傻,这当然是鱼鳞啊!”
秦华凑近着看了看道:“这好像并不是真正的鱼鳞。”
“先生怎么知道的?”
“这上面有细小的孔,显然像是人为磨制,想来应当是像鱼鳞样式的装饰用品。”
宫玉睁大着眼睛看了看,也没发现这上头有什么不对劲。
一旁的赵安月凑近小声问:“哪里有孔啊?”
“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到吗?”宫玉捉弄的说。
赵安月哼了一声,而后侧过头不再理会宫玉。
三人从茶楼出来逛了都城一家又一家买各种类似鱼相关的装饰,直至天暗下来。
宫玉都已经看吐了,摇头道:“目前唯一能判断就是凶手可能喜好特别的装饰品而已。”
“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明天还是去拜访一趟刑部尚书府上吧。”
“我也要去!”
“殿下是想去查询什么呢?”秦华侧头询问。
宫玉没理会赵安月,转而同秦华说:“假设刑部尚书的死亡是有预谋,有组织,而凶手应该会去适当接触刑部尚书,甚至清楚他一天的日常活动。”
“其次凶手下手数刀居然能够不让人发现,说明武功极高,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是轿子里呢?”
“殿下的意思凶手别有目的?”秦华思考片刻,而后道:“轿子确实不是适合杀人逃案的场所,反而更像是在制造恐慌?”
宫玉点头说:“也许会有下一期凶杀案,说不定会很快。”
次日清晨宫玉去往常一般准备去上早朝,老管家备着茶水道:“殿下,今日备马还是备轿?”
整理着衣袍的宫玉,一想起那黑衣人,脖颈间就还疼的厉害,下意识的说:“骑马吧。”
出府门,宫玉骑着马带着几名护卫一同都城皇宫慢悠悠的赶去。
抬头看四周,天都还未曾亮,宫玉甚至还能听到鸡鸣声响起,不禁感叹这真是起的比鸡还要早啊!
断断续续走了一段路,没成想今日骑马的官员比往日里真是要多的多啊。
这感觉就像是在公交车上遇到凑巧同一站的同学。
“周大人今日起的早啊。”
“宋大人才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啊。”
“哪里哪里,周大人客气了。”
这类似职场般的寒暄的话语不断往宫玉耳朵里窜,不禁让宫玉一阵恶寒,这两人真的是全程尬聊啊。
下马进皇宫,大殿内皇帝神色明显不太好,众百官也死气沉沉的。
“堂堂朝廷命官死于天子脚下大理寺竟然还没揪出凶手来,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陛下息怒。”顿时百官跪了下来,连带几个皇子也跟着跪下。
大殿下宫泉开口道:“父皇息怒,大理寺尚且还在全力追查泄题一案,而刑部尚书在此时遭受杀害,凶手显然是在向朝廷挑战。”
“当务之急应当是下令全城戒严,封锁道路严查来历不明者,尤其是武力高强之人。”
“臣附议。”
早朝结束时,宫玉看着大批的官兵从皇宫出发,街道上顿时被闹得鸡飞狗跳,心想这根本就是加剧百姓们对于凶手的恐惧啊。
从皇宫出来,宫玉同秦华一并去了趟刑部尚书的府邸,可除却看着那一府邸的哭哭啼啼的侍妾外,旁的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脑袋里没有点思路的宫玉便见刑部尚书死时乘坐的轿子,便让人抬了回来。
没成想这赵安月阴魂不散的跟着进了府,宫玉没有耐心的说:“你跟我做什么?”
“我就想看看,怎么你怕我比你先找出凶手来吗?”
“这是我府邸,按宫国律法第三百卷 第四页第八条未经主任许可擅闯民宅者,严重者可杖责三十。”
宫玉说完便喊:“来人!”
赵安月有些慌了起来,连忙说着:“你要是欺负我,我就把你蹲在偷石林偷窥的事情说出去!”
“随你说。”
宫玉没想到这赵安月居然还拿这招威胁自己,很是不客气的说:“来人,把她赶出去!”
“宫玉,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我是太傅之女,你要是得罪我,我……我就告诉我兄长说你欺负我。”
一旁的秦华忍不住笑道:“小姑娘,我们殿下可不像是能欺负你的人。”
“对啊,而且你这么凶悍,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你才嫁不出去!”
宫玉灿烂的笑出一口白牙道:“我不用嫁,我娶就好了。”
“哼!你这个小白脸还喜欢偷窥,我看到时候哪家姑娘会嫁给你。”
“反正不会是你。”宫玉探着身子正在查看这轿子内部说:“如果是你,我肯定要去跳护城河以示清白。”
话音未落,这赵安月气的伸手猛地推着宫玉,不设防的宫玉整个往前栽倒,撞到轿子最里头。
没成想这轿子里居然有个暗板,虽然是被宫玉撞开的,可疼得宫玉捂着额头眼冒金星,伸手往里摸了摸摸着拿出里头放置一小柱状东西。
“劳烦先生拉我一下。”
宫玉从轿子里出来时,眼睛还有点花。
秦华看着宫玉拿着小截的香说:“这是?”
宫玉揉着头正打算找赵安月算账时,只见赵安月忽地开口说:“这是迷香。”
“你怎么知道?”
赵安月白了眼道:“我经常拿这捉弄我家里的仆人们。”
额……你也好意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宫玉端着茶水喝了小口道:“这里头有个暗格,大概容得下一个骨骼廋小的小孩子。”
“凶手是个小孩?”赵安月好奇的问。
秦华摇头道:“从刑部尚书身上所受的刀伤来看,力道精准可不是一个如同的小孩。”
“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会类似缩骨功的人,这样就能缩在这暗格里,甚至可以在杀死刑部尚书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在暗格里。”
宫玉伸手又摸了下头,生怕额头撞出血来了。
赵安月突的兴奋起来说:“这感觉就像是武林高手在暗处下杀手一般,真是厉害!”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
秦华起身道:“不排除这个可能,臣立刻派护卫去查询。”
宫玉握着手里的香自顾自的坐在座位里,那赵安月在这亭院里转着说:“哎,你府里怎么这么安静啊?”
“这都快天黑了,你再不回去,我就派仆人去太傅那告状去了。”
“切!”赵安月转到宫玉身前说:“我好心告诉你吧,这香可不便宜,它唤作无香,不仅无色无味,而且点燃时连烟雾都没有,根本让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宫玉好奇的看着这香问:“那这香一般从哪里买的到?”
“我也不知道。”
赵安月狡黠的笑着,显然就是知道也不愿意告诉宫玉。
宫玉收了香,伸手揉了揉脸也不打算理她,只是懊恼念道:“也不知这伤的严不严重。”
而后顾自去让仆人拿了一面铜镜来,宫玉捧着铜镜照了又照,一旁的赵安月嫌弃的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臭美?”
“我又不是大男人,我……”
宫玉一时停住,转而说:“大男人怎么了?我就不能爱护自己的脸蛋了。”
赵安月笑了笑,从宫玉手里抢走铜镜道:“你长的确实要比一般城里的公子好看些,可就是看着太弱不禁风。”
谁弱不禁风了?
宫玉伸手又从赵安月的手里拿回铜镜说:“天真的要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不回去了,我要住在你这。”
“什么!”
宫玉放下铜镜满是认真的看着赵安月说:“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心上人的。”
“我不信,这都城里哪个姑娘会喜欢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切,你不信算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赵安月四处转着说:“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是谁。”
宫玉只觉得这赵安月在吓唬自己,便没有当真,自顾自的喝着茶水道:“随你瞎猜,我可没说过,你可别到时又胡乱的瞎说。”
“是代家那位姑娘对吧?”
“你……”宫玉捧着茶水平复惊讶的说:“瞎说什么呢?”
赵安月直视着宫玉的眼应着:“这都城里一大半的公子哥都喜欢代家姑娘。”
“可是代家那姑娘可不像传闻的心地善良,温柔体贴。”
宫玉皱着眉头说:“你想对我说什么?”
“你难道没发现吗?”赵安月坐在一旁说道:“起初和代家姑娘走的最近的是大殿下宫泉,可紧接着大殿下宫泉因为监国不力被废太子之位。”
“然后呢,就是出头的三殿下和四殿下,就算是最得势的三殿下,你看三殿下死的有多惨,四殿下蜗居在府中听闻也没了从前的神气,再然后听闻六殿下对代家姑娘也是一往情深,结果因着现在这泄题一案,也深陷危机当中。”
赵安月起身拿起铜镜笑了笑,透过铜镜看着一脸严谨的宫玉说:“难道你就没好奇过,为什么代家实力如此鼎盛为什么还是让姓宫的人安稳坐这皇位呢?”
宫玉只觉得这赵安月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由得紧张喝了口茶水缓缓道:“那你们赵氏一族不也是势力根深,太傅乃两朝元老,其间不知道给你们安排多少势力。”
“小白脸,你其实也不是像看起来这么笨嘛。”
赵安月放下铜镜挥了挥衣袖道:“这无香是宫国皇室密用,虽然也有一些权贵家中私藏着有,不过却少的可怜,你猜猜会是谁呢?”
赵安月笑了笑,好似又变成之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可你方才不说你也用过?”宫玉不解的问。
“那当然是逗你玩的了,寻常仆人,只需一般的迷药就够了,哪里用得着这么贵重的香。”
赵安月俏皮的笑着应道,而后自顾自的离开府邸。
宫玉低头看着手中的半截香不禁困惑起来,若真是宫国皇室密用,那从哪里流出来的呢?
刑部尚书官职又不是权力通天的那种,谁想要杀他呢?
况且在泄题一案出现时,刑部尚书就称病没有处理,而是直接交由大理寺。
这几年里刑部尚书唯一处理过的案件与皇室有关的,就只有四殿下遇刺一案。
可四殿下没有理由要去杀害刑部尚书,甚至当年那件刺杀案早就已经结案了才是。
宫玉慢慢的走向那棵桃树下,一个人躺在这露天亭台里,脑袋里又转而想起方才赵安月说的那些话。
这个赵安月心思不简单呢。
至少她全程关注着朝堂的动向,难怪宫玉昨日让人去查太傅之女的信息,是一个自幼就聪慧过人的女子,甚至太傅有很多事情都同这个赵安月商谈,这恐怕才是她独受太傅宠爱的缘由吧。
宫玉觉得自己脑袋有点糊涂了,不免叹了声气,侧头看向候在一旁的聋哑人婢女。
眼下这颗桃树开的最是茂密的时候,可微风拂来时,还是不少桃花瓣也随之掉了下来。
“小九怎么又一人在这躺着?”代如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
“阿颜你怎么来了?”宫玉微侧头看着走近的代如颜,便往里躺了躺道:“我在想事情。”
“听闻那太傅之女方才走了?”
“是啊,我都快被她烦死了。”宫玉伸手摸着代如颜的裙摆无奈地说。
代如颜坐在一旁,指尖轻抚上宫玉微皱的眉头道:“赵安月是太傅最喜爱的女儿,你这话要被太傅听见了,可要小心了。”
“我才不管,阿颜你看我额头今天又青了一块。”宫玉耍赖的趴在代如颜膝上。
“谁让你引起她的兴趣了?”代如颜指尖轻揉着宫玉的额头低声说。
宫玉可怜的望着代如颜道:“可是冤枉我了,哪里是我引起她兴趣了?”
“赵安月平日里性情古怪加之又聪慧过人,平日里多是不屑与人来往,可小九却能数日接连撞见她,难道觉得是巧合?”
“我严重怀疑她有偷偷调查过我的事情。”
“是啊,她也许看上小九的美貌了呢。”
宫玉叹气的搂着代如颜摇头道:“那我可惨了,她凶的要命,阿颜你帮我想个法子吧?”
代如颜指尖穿过宫玉的发笑道:“谁让小九府里的桃花开的正盛呢。”
“什么桃花开的正盛?”宫玉有些纳闷的说:“这有什么关系吗?”
“笨。”
额……
“阿颜,你对赵安月熟悉吗?”
“不熟。”代如颜指尖绕着宫玉的发转着圈低声道:“可是她对我很熟。”
宫玉平躺着仰视代如颜应着:“是的,她好像对阿颜的事情很了解。”
代如颜指尖在宫玉的额前转着圈,低声道:“也有可能她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来找阿九麻烦的也不一定呢。”
哎?
“我已经弄不明白了。”宫玉额头蹭着代如颜温热的掌心,就像个疲倦的小猫一样。
“别动。”代如颜低头望着宫玉,掌心轻揉着宫玉的额头道:“好在没破皮出血,否则小九岂不是更讨厌那赵安月了。”
“阿颜还拿我寻开心。”宫玉抱住代如颜的手无奈地说。
代如颜轻笑道:“赵安月也是都城有名的刁蛮小美人,小九何必愁成这样?”
宫玉坐了起来连带那落在衣袍上的桃花也悄然散落了下来。
“这赵安月方才还在挑拨我跟阿颜的关系呢。”
“她如何说?”代如颜伸手轻拿着落在宫玉肩上的花瓣,似是不在意地问。
宫玉犹豫地说:“不说了,左右不过就是些不好的话,阿颜听了反倒还会不高兴,。”
代如颜微停了停手问:“小九信了?”
“我不信。”宫玉摇头说:“只要阿颜说不是,我自然就不信的。”
“那就别管那赵安月好了。”
代如颜握住手中的花瓣低声道:“代园的梨花开的正盛,小九不妨明日随我去一趟?”
“好啊。”
宫玉懒散的靠着代如颜说:“这阵子都城里出了不少的事情呢。”
代如颜抬手轻抚着宫玉后背安慰道:“这里宫国都城,若是每天都相安无事,那才是最奇怪的时候。”
“阿颜怎么永远都这么镇定呢?”宫玉鼻头蹭了蹭代如颜的衣裳,闻着那淡淡的清香说。
“也许是习惯了吧。”
代如颜淡淡的应了句,而后低头看见宫玉这小动作,弯着眼眉指尖轻点了下宫玉的鼻头说:
“怎么你就像个猫儿一样,总爱闻这闻哪。”
宫玉好奇地问:“阿颜养过猫吗?”
代如颜微微迟疑地应道:“嗯,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猫后来呢?”
“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宫玉难得听到代如颜提起她从前的事情便追问。
代如颜伸展手臂紧搂住宫玉,眉头紧皱着低声道:
“我记不得了。”
“时间太久了。”
这样子真的是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