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先生认识代姐姐吗?”宫玉起身问道。
秦华微微停顿, 转身应道:“自然是有所听闻代姑娘的风采, 殿下还有事?”
宫玉走近对视着秦华的眼笑了笑说:“无事, 先生有事就去忙吧。”
待秦华再次转身离开, 宫玉回想起方才秦华右手下意识的摸了下拇指扳指的动作,不禁耐人寻味。
赶去水榭,代如颜正坐在棋盘,像是在与自己作战,下的颇为认真。
亭中挂上竹帘用以挡风,宫玉上前走近掀开竹帘进入亭内, 还未出声便听到代如颜侧身说道:“方才又是与那秦先生下棋去了?”
“嗯。”被发现后,宫玉便不再踮起脚, 索性直接坐在代如颜身旁。
面前的棋局正难解难分, 宫玉看了看道:“自己与自己下棋, 如何分胜负?”
“自然是看哪方露出破绽,而后乘胜追击, 自然就会有胜负之分了。”
宫玉听着也觉得迷糊, 伸手摸着一旁摆放的核桃说:“我是听不懂这种了。”
“对了,阿颜认识秦华吗?”
代如颜放下手中的棋子道:“之前曾在大殿下那见过几面,听闻是个善谋略的师爷。”
“大殿下禁足已满一年,近些日子也开始入朝, 上回三殿下和四殿下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如今朝堂剩下大殿下,六殿下同小九。”
宫玉盘坐着目光落在代如颜这身杏黄色衣裳衬她的肤色极白,只是代如颜大多数衣裳都是宽松, 显得代如颜那细白手腕更是纤细不少。
大抵是秋日里清晨天凉的缘由,所以代如颜外加了件厚了些的外袍,眼下正放置在一旁。
“阿颜听说了吗?今早那清水儿被发现死在清家老宅的祠堂里。”
“嗯,听闻手段很是凶残。”代如颜并没有任何的犹豫,只是照旧的拾起棋盘上散落的棋子。
宫玉从袖袋中拿出那半截箭支,放在代如颜面前道:“秦先生猜测说应是同上回伤青芸的人是一一块的。”
代如颜并未看向那箭支只是道:“此事发生在天子脚下,定然由大理寺探查,这事小九为何这般在意?”
“因为四皇兄遇刺时我也曾见到这类图案,想来此事或许跟皇室内部斗争有关。”
“那小九可知这图案代表哪股势力?”代如颜侧头望向宫玉,眼眸澄清如镜地问。
宫玉一时顿住兀自纠结着,只见代如颜伸手拿走被宫玉手里的核桃,手握着核桃夹轻轻一转便打开核桃。
代如颜挑选出核桃肉放至宫玉掌心道:“此事急不得,况且那个图案我也曾让人查过,只是这个门派凭空从江湖中冒出来,没有任何其他存在迹象,唯独只有这图案表示这个门派出现过。”
“其余什么都查不到。”
“我猜测养着这样一批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死士定然是跟皇室脱不了干系。”宫玉慢慢的吃着核桃,顾自地说道。
“也许吧。”
代如颜好似并不感兴趣,收拾完棋局之后,便选择开核桃,亭中安静便时常听到卡擦地核桃破碎地声响。
宫玉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开代如颜身上,只是代如颜的反应太过平静,甚至有些冷淡。
“别都打开,我这都吃不完了。”宫玉说着,而后喝了口茶水。
“真不吃了?”代如颜停了手,澄清的眼眸里弥漫着温暖的笑意说:“我看你一直握着核桃,又总不开口让我帮你。”
亭外偶尔会有风晃动着竹帘,里头的悬挂的青纱帐细微晃着,代如颜的笑意里干净的让宫玉看的出神。
脑袋里便也没再想为何清水儿会死的那般痛苦,反正不会是代如颜这般好的人应当是不会做出这般事来的。
可谁会这般折磨一个死刑犯的女儿,并且这般费尽心思的让她在清家祠堂里死去呢?
一晃眼便到冬日里,都城里总是笼罩着浓雾,虽然左肩上的伤都已结痂,可宫玉的左手因着太久没动,动起来仍旧是有点僵硬。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一如既往的各位大臣入殿内,宫泉立在最前头,三殿下和四殿下虽然也旁听政事,只是较之从前的张扬要显得沉默许多,离的最近的六殿下跟往日里没差。
“陛下,立太子乃国之根本,应当早些册封太子才是。”太傅照旧每天催促着这事。
连带一旁的对头代丞相也跟着附议,上头的父王很是不耐烦道:“此事他日再议。”
一套太极拳打下来,终于各大臣开始讨论一年之末各地的税收等其他的繁杂事务。
只见大理寺卿陈明道:“回陛下,逃犯清水儿被杀一案近日查询似乎与四殿下遇刺一案乃同一批人所为。”
“经查询乃江湖暗杀门派特有的标志,初步清水儿应当是被仇家买凶杀人。”
顿时殿内寂静无声,三殿下慌张地跪下道:“父王儿臣是被冤枉的啊,那什么暗杀门派儿臣从未听过。”
“此事交于大理寺卿陈明全权负责,若真是皇子竟然同江湖中下三流的暗杀门派勾结残害皇室血脉,便依宫国律法处置。”神情严肃的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扔向三殿下面前,怒气冲冲地说。
“臣领旨。”大理寺卿叩拜。
这场早朝下来,三殿下整张脸都苍白了不少。
宫玉在宫道里往回走,巧遇六殿下,两人便停了下来。
“小九左手如今可好些了?”六殿下担忧地问道。
“多谢六皇兄担忧,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宫道里通畅的很,寒冷的风直往脸上拍,偏偏宫玉还不能缩着脖子,只能硬挨着。
六殿下移近着说:“如今朝堂上复杂的很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大可来询问六皇兄。”
宫玉笑道:“多谢六皇兄挂念。”
两人聊了几句而后乘轿离开,宫玉手里捧着暖炉有些不太明白为何皇帝为何会突然在朝堂如此严苛。
毕竟三殿下和四殿下的事不是早已经成了大家默认的事实了吗?
“去代姑娘那一趟。”宫玉掀开帘子对外头的小厮说道。
待轿子停下时宫玉探出头便见外头还有一顶轿子,入府,宫玉问前头带路的小厮:“还有谁来这府上了吗?”
“回九殿下,是大殿下。”
绕过长廊,宫玉瞥见那被寒风吹得泛皱的湖水只觉得更冷了几分,连忙紧了紧衣领。
只见代如颜同宫泉坐在一处,两人像似在谈话,宫玉正迟疑要不要进去。不想却凑巧与宫泉目光碰到一处,宫玉也只能迎难而上。
入亭内,婢女备上茶水而后退居亭外,宫玉捧着茶水饮了口道:“大皇兄也来代姐姐这蹭茶水糕点吗?”
宫泉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有事同代姑娘商议罢了。”
宫玉吃着糕点目光瞥见代如颜面前放置的一张帖子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
“是你四殿下遭遇刺杀前收到的帖子。”宫泉抢先说出。
“那这是挑战书?”宫玉伸手欲拿起那帖子,不想代如颜却不愿只道:“这里头有些令人不适,你还是不看的好。”
未曾得手,加之宫泉也在这,宫玉只好作罢问:“那三皇兄是被冤枉的吗?”
“依三弟今日反应大抵是真的同那暗杀门派有联系。”
“那父王岂不是会很生气?”
宫泉倒着茶水饮了口,微皱着眉头看了看这茶水道:“代姑娘这里的茶水倒是一如既往的苦呐。”
苦吗?
以前宫玉也觉得代如颜喝的茶格外的苦,不过后来好像慢慢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难不成是苦着苦着就习惯了?
宫玉端起面前茶杯饮了小口,不禁困惑起来,便又喝了口茶水,方才确定这茶水好像有点甜。
一旁的代如颜瞧着宫玉这小动作,嘴角微上扬道:“苦茶自然是苦的,毕竟良药苦口。”
宫泉皱着眉头饮尽杯中茶水,而后放下茶杯道:“三弟怕是有心之人利用,而父王最是厌恶兄弟相残,尤以下毒,买凶杀人最忌讳。”
“此次又是一向刚正不阿大理寺卿陈明提出,无异于证据确凿,父王才这般气的不轻。”
宫玉一边听着,一边又提起面前的茶水倒了一杯,端着茶水闻了闻,这茶水带着淡淡的清香,再喝下去也觉察不到苦味。
这般反覆研究的宫玉得出结论,那就代如颜给自己的茶跟宫泉喝的不是同一种茶。
所以这证明啊,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就像是喝了蜜一般,宫玉握着面前的茶杯喝了一杯又一杯,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茶不醉人自醉。
直至宫泉离去,宫玉打了个嗝,一旁的代如颜笑道:“要真喜欢这茶,我便让人给你府上送些。”
“好啊。”宫玉笑着应道。
“你呀,我们进屋内去吧。”代如颜起身理了理衣裳说:“你伤刚好,这外头太冷了。”
宫玉放下手中捧着的茶杯跟在代如颜身侧,弯着眉眼瞧着今个一身乳白色衣裳的代如颜,明明喝的不是酒,可整个人也像是跟着醉了似的。
大着胆子轻握住代如颜的手,好在代如颜只是回握住宫玉的手,宫玉深呼吸着平缓狂跑的心跳,却怎么也控制不了上扬的嘴角。
就像是痴汉一般,脑袋里止不住的想着,代如颜的手真的好软,好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