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波肩斗率先做出了反应。
他相当不屑的切了一声,本来就火气颇大的他听到这番话更是满心的怒气,被强大之人邀请那是荣耀。但被无名小卒邀请?!呵!对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男人的目光本来分散在两人身上,听见乱波肩斗的嗤笑后他微微侧过头,将如针一般的视线转移到乱波肩斗一人身上,那极阴冷的眼与乱波肩斗仿佛在喷射着火焰的目电光石火间对上,空气中仿佛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人歪了歪头,鸟嘴面具随着他动作起伏,他的眉他的眼都带上了冰冷的嘲讽感。面具男问道:你不服?”
虽说是问,但这高高在上的语气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乱波肩斗怒极反笑!他还没嘲讽对方呢,对方竟然敢这样对他说话?!他乱波肩斗尽管今天被一个小毛孩子打败了,但也轮不到别人用这种语气跟他交谈!
乱波肩斗双手环着胸,往前走上几步,站在男人身前。他比男人高上许多,视野上的高高在上令他睥睨着男人,乱波肩斗咬牙切齿道:“想收服我?先打过我再说吧!”
男人困扰似地叹口气,道:“好吧。我就知道。”
他慢吞吞地摘下手套,随即露出来一双苍白的手。这手比他戴的那双白色工业手套还要白上些许,指节根根分明,看起来像精心打造的工艺品,修长细腻,柔弱无力。手上没什么老茧,也没有锻炼过的痕迹。乱波肩斗打量一眼,面上露出几分轻视,心理却不由暗自提高警惕。
他不自觉用余光往游侠那扫去——是的,毕竟这还有个尽管使用武器,手上却没有一丝痕迹的怪胎。
游侠敛眉,似乎没注意到前方的动静,他只是安静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把玩着手上的枪。
哼,果然是个小鬼。乱波肩斗撇撇嘴,收回散漫的思绪,开始专心分析起面具男子的个性来。
戴手套是在护手,没有武器说明是肉身作战——通过手来发动,应该需要接触物体,是直接作用于物体的个性?
也有可能是通过五官发动个性什么的,毕竟他可有好好地遮住脸。不过可能性不大,因为格斗场里很多人都是见光死,隐瞒身份不是件顶顶大的事儿。
有点意思。
乱波肩斗扯出一个血腥的笑来:“来,可别跟这小子一样耍诈。要打,咱们就好好打一场。”
面具男子似乎是笑了一下,鸟嘴面具里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响声,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乱波肩斗上来。
幸亏休息室挺大的,省的这两人另找场地比试。
游侠全程就没开口过,他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围观。
红发的男孩将枪收进宽大的袖子里,随便找了个视野好的角落靠着墙,就这么静静待着。
是谁赢呢?高大强壮的乱波肩斗?不明身份的面具男?游侠安静地打量着双方,细细估量在场两位的能力。
比赛开始,游侠抬眸,漫不经心地开始观战。然后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他本以为这至少是场不说精彩但绝对算得上有趣的比试,却没想到——
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仅仅只是刚上场的一刹那简单的错身,胜负已分。
场上的壮汉刚刚还怒气磅礴,生龙活虎喊着决一死战,而后使出一招冲锋,向男子撞去的同时挥拳!可鸟嘴男子只是轻巧避开,而后用一只手指抵住乱波肩斗的拳头,就当游侠以为他脆弱的手指会被折断的时候——比试往着游侠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乱波肩斗整个人炸开了。
如字面意思,像烟花一样炸开。
鲜血,肉泥像雪花一样从乱波肩斗原来站的位置纷纷扬扬落下,墙上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肉糜。喷溅的血撒了两人一身,游侠的脸上也沾了一两片血痕。他怔了一瞬,为还未开场的比试,为已经论出输赢的结局。
游侠的脸向来极白,鲜红的血在上面肆意涂抹着,这红白色的美妙搭配简直能灼伤人的眼,使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艳丽感。
游侠浅黑色的瞳孔环过四周。他很快发现了不对:乱波肩斗的五官,内脏,上半身几乎都消失了。满地的血和肉,不过是从他的下半个身体喷涌而出的事物而已。
他的个性…是分解消融之类的吗?
游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那边,带着疫医面具的男人扫视着他制造出的场景,漫不经心道“所以说啊我真的很讨厌这场景啊”,一边上前,一只手指点在乱波肩斗仅存的半个身体上。下一秒,鲜血淋漓的壮汉在原地出现。乱波肩斗头上有冷汗层层叠叠冒出来,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睛里落下,掉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他大口喘息着空气,整个人瘫在地上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他刚刚已经“死掉”了,却又被生生“复原”了。
可怕可怕可怕可怕!!!这个男人……很可怕!!!!!
乱波肩斗眼神仍然是涣散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牙齿的战栗——这是人在濒死时的下意识动作,他能忍耐住自己的恐惧,对一般人来说也是项了不起的壮举了。
面具男漫不经心地回过头,他不愿看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喘息的落魄场面——说实在的,这太伤眼了。他随便环顾一圈,却在看见游侠表情时饶有兴致挑起了眉。在看见这样的场景,不仅没有害怕,甚至…
有意思。
他丢下在身后无力喘息着的乱波肩斗,轻快地走向游侠。
游侠没有惊慌于满场的血与肉,他自己动手时也就这样,看习惯就没感觉了。娃娃脸的孩子歪歪头,轻声问男人:“你……”
系统打断游侠的话:“不能,他也不能。”
游侠眼瞬间黯淡下来。
男人不明所以,微微俯下身来问他:“我?”
游侠垂下眼帘,道:“没事。”红发的孩子又抬眼看他:“所以,你想让我加入你的帮会?”
男人满意于游侠的识趣,他右手拿出一张面具——也是个漂亮的鸟嘴面具,通体洁白,线条优美,体型流畅,看上去像白鹤的喙。男人把它托在半空中,等着游侠的回答,边问他:“你的决定?”
游侠伸手接住面具,他默不作声地用手抚摸面具的纹理,同时点了点头。
不管怎样,先把任务触发完再说。
乱波肩斗已经缓过神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嘶哑着嗓音,却是道:“再,再来一场!”
面具男回头看他一眼,道:“加入死秽八斋会,再来几场我都奉陪。”
乱波肩斗费力扯出一个笑来:“好!”他亮出雪白的牙,道:“我加入你那个什么帮会。记得可别反悔。”
面具男扔给他一张面具,然后整整衣冠,拍拍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张开双手道:“我是死秽八斋会的少主,我的名字是——”
“治崎廻。”
游侠和乱波肩斗点点头,两个人跟着治崎廻走出地下格斗场。
待他们走后,场内传来一大片人的吸气声。
“他们两怎么待在一起?”“他们前面那人是谁?”“嘘,小声点!你是不要命了吗?”
三人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那群无关观众们。他们一路上楼,走进昏暗的酒吧。有人交谈正欢,有人畅饮正酣。游侠像风一样轻巧地穿过这些人身边。
死秽八斋会的大本营非常隐蔽。上面是普通的楼房,地下才是他们的场地。弯弯曲曲的道路七扭八扭,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一样的,相同的纹路搅得人眼花缭乱,路线几乎没有任何辨识度。游侠一路对着自己的小地图默默在治崎廻身后记着路线,而乱波肩斗已经晕头转向,只能闷头跟着治崎廻到处走。
治崎廻边微微偏过头看两人一眼,边笑着介绍道:“这里的路线非常多,而且通往目的地的路线几乎没有重叠。所以请跟好我的脚步,迷失在这里可就不好了,毕竟,我也不确定有人迷路后在这里待上多久才会被别人发现呢。”
……是警告?还是单纯的下马威?
游侠敛眉,继续沉默地待在他身后。红发男孩心思还是极活络的,在对应上大部分房间后,他敏锐地发现地图上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只有那个房间是不封闭的,也就是说——这个房间没有有敌意的人,或者说这个房间里根本没人。其他房间的人都是在见过治崎廻之后,敌意才消除的,地图上的房间才变成敞开式的。
游侠不由地停顿了一下脚步,他的眼睛微微望向那个房间的方位,想穿透厚厚的墙壁,一睹那面的样子。
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线索哦?好奇就去看看吧。有声音悄悄在他心底着魔地念。游侠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疯长的执念。情绪长时间冷却的坏处就在于此,一旦稍微波动些许,之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乱波肩斗转过头,不耐烦地喊一声:“小子?”
游侠极快地收回视线,他定了定神,仿佛没事人一样低声回应了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