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凌舜欲言又止了好多次。
始终没说出来什么。
就这么一直保持着通话, 一句话都不说。
“…哥哥能给我打电话我就特别开心了。我还以为, 你真的再也不愿意和我说话了。”
“哪怕什么都不说, 给我打电话就很高兴了。”
江殊听见凌舜久久不说话, 赶忙自顾自的说了很多。
语句之间的逻辑都有点衔接不上，但欣喜是真的。
“我……”
凌舜还是想说些什么。
但脑子好像一时间不太听使唤, 那句话始终说不太出口。
“我……我不准你挂电话。”末了, 凌舜歪着脑袋, 盯着屏幕，还是说出来了一句与本意有些违背的话。
“就是不准挂。”
“好好好, 不挂。”江殊一时间已经欣喜的说不上话了。
除了机场告别的时候，匆匆说过来那个句话，和凌舜再无联系。
江殊甚至已经想过以后再见面, 只能礼节性的问声好, 想多关怀一句都没资格。
可现在不一样了。
几个月来的担忧, 后悔，自责，等一系类负面情绪，终于拨云见日。
“哥哥现在在哪儿，外面吗？你周围有点吵。”
“嗯, 外面。”凌舜顺口回答道。
“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是从图书馆刚出来吗？”
“……同学聚会。喝了点酒, 正在往家走。”
“怎么喝酒了？和谁一起？你身边有人吗？需不需要给你叫个司机？”
听着江殊的语气着急了。
无端的，凌舜突然有点高兴。
是因为他，江殊才着急的。
故意拖了一会儿，凌舜才开口, “刚考完期末，班主任请客。”
凌舜一面往家一步步慢慢走着，一面迷迷糊糊的说着。
声音有些含糊，但听起来比平时更少了些攻击力。
“而且，饭好难吃。”
“那我现在再给你点点儿？哥哥搬到哪儿了？想吃什么？我还没去过——”
这次凌舜没给江殊说完的机会，有点不耐烦了，但声音还是糯糯的，像是撒娇一样，直接打断，“我是说，没和你一起吃，所以饭很难吃。”
说完之后凌舜明显感觉到电话对面的人怔了一下。
良久，才不可思议的问道，“是，是我想的意思吗？”
“…我几乎每天都会梦见你。”
凌舜完全没听进去对方在问什么。
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梦见你在梦里…性格变得特别温柔，再也不欺负不戏弄我了，还抱我，吻我，还有……”
大抵是盯着手机太久了，加上原本就醉意不浅。
没看路。
突然，被缺了一块儿石砖的路面绊了一下。
凌舜一个趔趄，下意识用手支撑身体，以免摔倒。
倒是身上免于受伤。
不过手机的屏幕却是摔出来好大一条裂缝。
屏幕直接黑了。
凌舜把手机捡了起来。
按了两下，发现没反应。
想了一会儿，还是揣在兜里，继续朝家走。
完全忘了刚才被打断的事情是什么。
回家之后。
凌舜直接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
几乎没做什么梦。
次日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户透进来了。
头疼。
凌舜还没睁开眼睛，先是感受到一阵能把人撕裂的疼痛。
艰难的爬起来之后，想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
可无论怎么按，屏幕都不亮。
凌舜看着屏幕上的裂痕，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手机不亮的真实原因。
好在是暑假，即便起晚了也不会误事。
凌舜洗过澡，换下满身酒气的衣服之后，出门找了家手机维修店。
换了个勉强能用的屏幕。
回到家，重新打开手机的时候，凌舜看见了很多个未接电话。
社交软件上也有未读消息。
点开一看，全是江殊的。
凌舜顿时有些无端的恼火。
原本都几个月相互不打扰了。
怎么对方突然……
抱着准备训斥的态度，凌舜点开了对话框。
往前翻，基本全是问凌舜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没音了。
是不是遇见什么意外了。
最后一条留言是已经报警了。
如果他没事就回个消息，好消警。
凌舜赶忙给了回复，示意自己没事儿。
打开通讯记录，往前翻。
凌舜发现有一个拨出列表里有江殊的号码。
是他昨天晚上主动打过去的。
算着时间，应该是从饭店出来之后。
通话时间不算短，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凌舜懵了。
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更不记得他自己说过什么。
一点儿印象都没。
好像唯一的记忆就是从火锅店走出来，和开门倒头就睡的一些记忆片段。
中间发生的事儿一点点印象都没。
洗了把脸之后，凌舜开始疯狂的翻找消息记录。
发现他没给江殊发过只言片语。
唯一一段证明过两个人有过联系的，就是那段半个多小时的通讯记录。
凌舜有点慌了。
打开朋友.圈，看了一眼江殊的动态记录，查了查时差。估摸着江殊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
定了定神。
凌舜决定还是先去图书馆把该写的习题给写完。
毕竟马上高三了，而且如果能考上保送，后面半年多就会轻松不少。
想到这儿，凌舜还是关上手机，爬起来吃了点东西，就拎着书包去了图书馆。
这个班上本地的同学不少，自习区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凌舜还没走到桌子旁边，就看见有人大老远朝他招了招手。
定睛一看，是谢宥歌。
旁边还有几个同班同学，围着圆桌，各写各的。
凌舜拎着书包，在圆桌旁边的空位坐下，拿出作业。
“你昨天晚上没事儿吧？我说送你，结果打你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谢宥歌压低声音问道。
“没事儿。回家以后睡着了，没给手机充电。”凌舜顺口编道。
“话说，我在饭店那会儿，没什么反常表现吧？就喝多之后。”
“没，特安静。要不是你走路有点晃，脸色有点儿不对，我都没发现你喝酒了。”
凌舜这才松了口气。
在火锅店的时候很安静，那估计给江殊打电话也是不小心拨错的。
一下午基本上都是各学各的，偶尔有人哪题不会，大家都会帮着探讨。或者有人会的话，直接帮忙讲解，气氛基本也是和谐。
傍晚的时候，大家都有点倦了。
有一道题看了半天，也没讨论出来结果。
“不是，我总觉的这么算是对的，但——”
“刚才推了那么多遍都不对，肯定思路就错了。”
正争辩的时候，凌舜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凌舜看了一眼通讯提醒，是个陌生的海外号码，下意识接通。
还没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就听见熟悉的咳嗽声。
凌舜整个人咯噔一声，沉默了三秒，二话不说把通话掐了。
众人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陷入讨论。
刚没讨论几句，凌舜只听见兜里又传来手机震动声。
脸色顿时僵硬了几分。
“谁啊凌舜？怎么老给你打电话？”
其中一个正争论解题的女生先一步开口。
“可能是推销房地产或者补习班健身房什么的。抱歉抱歉，我这就关机。”凌舜刚刚挂断。
正准备关机，可还没拿出手机，电话又一次响起。
“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凌舜怔了一下，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没女朋友。”
可挂断之后，对方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依旧孜孜不倦的给凌舜打电话。
最后凌舜还是决定去处理一下。
“抱歉我出去接一下。”
“推销广告电话还有再接的必要吗？直接拉黑不好吗？”
凌舜：“……”
一着急，话里一时间全是漏洞。
“咋这么不机灵呢？”旁边有同学反驳了一句，“你接推销电话还脸红是咋的？凌舜就是不好意思说，你还真当是推销电话？难怪你单身，该。”
“滚！”
最终还是顶着同学的目光，拿起手机，疾步走进没人安全楼道，才敢接电话。
“不是我说，怎么接我电话还搞得跟偷.情似的，连在同学面前都不敢？”
“我在图书馆，接电话会影响到别人。”凌舜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底气一点。
“你有什么事儿？”
“不是我有什么事儿，而是昨天晚上…哥哥找我有事儿。”
凌舜整个人沉了几分。
真的完全没印象了。
可江殊的语气听起来，又不像“什么事儿都没”的样子。
“抱歉，昨天晚上真喝多了。我不太记得了。”
凌舜决定先发制人。
“如果打扰到你给你道个歉，说了什么不太该说的也别放在心上……”
“真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凌舜肯定道。
“这就过分了。”
凌舜听见江殊砸了咂嘴，明显有些不满。
“昨天晚上哥哥和我说的话特别奔.放，啧，我听了都脸红。”
“不可能。我，我说什么了？”凌舜不信。
“说，梦里总是梦见我，梦见我性情变了不少。”
也找不知道是楼道里没空调还是怎么的。
明明穿的不厚，汗水却是顺着额头不断下淌。
凌舜想起那些有关江殊的梦。
没有一个是能登大雅之堂，说得出口的。
“只，只说了梦见你吗？”
凌舜开始有些慌了。
“没说具体内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