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舜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换衣服, 里面只有一件薄棉睡衣。
对方又是在外头冻得久, 身上的温度跟冰块似的。
突然抱上来, 自然是不舒服。
“先……先上楼再说。”凌舜思量了一会儿, 最终开口，“外面太冷了, 你抱着我也暖和不到哪儿去。”
不解风情到这种程度。
江殊抽了抽嘴角。
“我允许你上楼, 不会生气, 真的。”凌舜见对方不撒手，又补充了一句。
说完之后, 试图把身上挂着的少年推开。
“待会儿真冻病了就麻烦了。”
“那上楼之后，还能不能抱着哥哥？”江殊还是不撒手。
但整个人明显冻得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先上楼再说。”凌舜没再在原地和他计较，伸手拽起地上的所有背包物件, 先一步朝着宿舍楼走去。
“以后别这样了, 身体是自己的, 糟.蹋了就没了。”末了，凌舜还是劝了一句。
宿舍里暖风开的足。
乍冷乍热的，只听见江殊打了好几个喷嚏。
凌舜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温度计，递给江殊，“自己量量。”
江殊乖乖接了过来。
“蛋糕你不吃吗？”
“吃, 待会儿切好带走, 吃完早饭再吃。空腹吃甜食很难受。”凌舜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下面该怎么说，“还有，谢谢你, 记得我生日。”
“以后年年都会记得，再过个七八十年也每年准时给哥哥送蛋糕！”
其中别的意思凌舜自然是听懂了，只是没去接这茬话。
“少说两句，多喝点水，时间到了把体温计拿出来。”
又过了几分钟，江殊才把体温计拿出来，还给凌舜。
“还好没发烧。待会儿有板蓝根给你几袋。”
“好。”江殊的暗搓搓的伸了伸手。
试图找机会，能不能向对方讨个拥抱。
反正离上学还有两个小时，看架势凌舜是不打算睡了。
趁着天没亮，有些话反倒好开口。
而且半夜的时候，一般人都会比白日里更不理智一些。
情感方面更容易被攻陷。
凌舜从柜子里翻出来药剂，放在桌子上，“喝完药以后记得休息。我去图书馆和高三的一起上早自习了。”
江殊：“？”
“怎么了？”
“你不在宿舍多待一会儿吗？”
“怕打扰你睡觉。”凌舜一面说着，一面套着衣服。
“不会打扰，不会打扰。”江殊赶忙挽留。
凌舜继续收拾着书包。
没接话。
除了父母之外，生日的时候有人卡着点给他送东西，感动归感动。
可一想到江殊和别人接触的时候。
还有同桌文具盒里的那张照片。
……想必这种套路，也不是第一次了。
突然间也就不是那么感动了，甚至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哥哥真的要这么早走？”
“……我冻了这么久，这才见到哥哥一面，就，就要走吗？”
凌舜拉好书包拉链，才抬起头，转向江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如果不走，你肯定会觉得把自己冻一晚上，或者做出类似自.残的举动就能直接把事情翻篇。下次万一我再遇见你其他老相好，你是直接打算把自己冻死不成？”
“……”
凌舜拽上书包，离开了宿舍。
听见关门声之后，江殊还在思量着凌舜最后一句话。
“下次我再遇见你其他前任，你是直接打算把自己冻死不成？”
怎么听着这话怎么酸。
明明是斥责，可之前做出来的一系列举动，又是怕他冻着，又是吼他傻，还递体温计和药。
完事儿后直接甩手走人，留下他一人反省。
比平时那个温温柔柔的凌舜，似乎暴躁了一些。
可一低头，蛋糕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切走了一块儿。
后知后觉的，江殊才隐隐反应过来。
哥哥这是…吃醋了？
在椅子上愣了三秒，江殊倏地蹦了起来。
说不上来的喜悦，前十几年所有的开心事儿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刻这种微妙的窃喜。
投入学习之后，凌舜基本不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过闲暇之余，偶尔扭头看见原来的班级，还是会想起来…很多和江殊相关的事儿。
一周快结束的时候，人难免都稍微有些懈怠。
哪怕学习气氛一直紧张的班级也如此。
到了周五最后一节自习后二十分钟，基本很多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凌舜瞄见书包里的手机好像亮了一下。
拿出来一看，是江殊发过来的一个文档。
【这是什么？】
【所有银行账户和密码，还有社交账号的账密。】
【社交账号可以随便登陆。以前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真的都删干净了，不信哥哥可以看。】
【……以前的聊天记录哥哥看了肯定会生气。不过要真的想看，也能恢复删除记录。但我真的已经断干净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凌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没说要检查你的社交账号。】
【我知道你没说，不过，你不想查吗？】
【一点都不想。】
【不管哥哥想不想，我都应该坦白所有信息……查不查的权利在你。】
【我全部家底都给你了。】
凌舜想说什么，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表达。
放学之后，很多住校生都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凌舜周末也基本在学校待着。
没和人.流一起走，只是继续在教室里坐着。
说真的，江殊的社交软件……
凌舜还真的有点好奇。
想了好一会儿，凌舜才试探性的登陆了一下江殊最常用的社交账号。
登陆之后，跳转出来一溜聊天列表。
顶置的对话框备注是老婆。
“我全部家底都给你了”这句消息停留在列表页面。
头像也是熟悉。
凌舜愣了两秒。
直接退出了登陆。
绝对是故意的。
等着食堂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凌舜才背上书包拿上饭卡。
准备从教室出去。
刚走到楼梯口，凌舜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倚在栏杆上。
这回倒是长记性把围巾带上，厚衣服穿上了。没拎书包，低头刷着手机。
见着凌舜来了，才抬起头。
“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等你。”江殊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两个人并肩走的时候，凌舜莫名觉得压力有点大。
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的身高也没差到哪儿去。最多江殊能多高那么一点儿。
现在连站在一起都有危机感了。
“我说，周末了就别吃食堂了，出去吃好不好？”
“就食堂吧。下午回图书馆写作业，方便。”
“要不然下午换个地方写作业？也不吵，我也不扰你，你写你的。”
“食堂挺好的。”凌舜坚持道。
“行，那我也跟着你吃。”
凌舜一般中午在食堂基本是哪个排队人少就吃哪个，也不挑剔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凌舜自然是看见江殊拿着筷子，蹙着眉，一点点的把姜沫挑出来。
再把胡萝卜也挑出来。
西红柿炒蛋也要把番茄皮弄出来。
凌舜：“你要是真吃不惯，打包带走我晚上热一下吃了。你去外面买别的。”
“没有吃不惯。”话是这么说，江殊还是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
凌舜看不下去了。
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麻溜的帮他把那些不吃的东西挑了出来。
“好了，赶紧吃。五分钟内吃不完我走了。”
盘子里其实还有挺多东西没挑出来。
只是听到这句话，江殊顾不得多，直接端起盘子迅速的往嘴里扒。也不管会不会呛着噎着，全程没用到三分钟，生怕晚了凌舜就不要他了似的。
去图书馆的路上，凌舜身边还是带着一个巨型挂件。
凌舜也没赶他，就是要看看江殊能跟他跟到什么时候。
他的生活说白了就这么枯燥，没有什么灯红酒绿的娱乐活动，没有太多朋友，基本都是一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凌舜知道他和江殊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多跟两天，估计烦了腻了，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周五下午大多数人都回家了。
图书馆的人并不多。
凌舜挑了一个顶层靠窗的角落坐下。
刚没坐下，就感觉到身边多了几分温度。
这次江殊没坐在他对面，而是直接挨着坐下。
这个距离，右手写字的时候难免会碰到对方的胳膊肘。
凌舜往里又坐了坐，整个人几乎要贴到玻璃上了。
就着这个姿势，凌舜拿出数学作业和水笔。
写作业的过程中，凌舜偷瞄过身边坐着的人。
没玩手机，而是老老实实的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静静的阅读着。
江殊安静下来的时候，到真有几分从书香门第出来的气质，完全看不出来是那种平日里能在酒吧玩到凌晨的。
看了两眼，凌舜及时收回了目光。
考到重点班之后，作业内容比以前难很多。
哪怕是以前拿手的理科题目，也经常遇见困难。
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算了五遍依旧卡壳的时候，凌舜整个人都有点烦躁。
下笔的力度不禁加重。
“怎么了？不会写吗？”江殊早就捕捉到了身边的动静，瞥了一眼，看见凌舜一遍遍从开头思路就是错的，一遍遍钻牛角尖。
“嗯。”
“怎么不问问我？”江殊继续压着声音问道。
“我……”还没说完，凌舜见江殊从笔袋里拿了支笔，直接贴了过来。
手上的书打开一撑，直接遮住了两个人的脸。
“刚开始哥哥的思路就错了，这个式子不能往这儿带入。”
声音几乎是抵着颈窝响起来的。
环境安静，大抵是怕吵到别人，还刻意压低了不少，比平时沙哑了不知道多少。
写着演算的手臂也是，直接叠上了凌舜的胳膊。
原本就是在角落里，这么一来，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他们两个人到底贴的有多近。
一时间凌舜已经很难把注意力放在作业上了。
呼吸声和低沉的嗓音占据了全部思绪。
“我讲完了。”江殊意识到他就没在听，或者说是心神乱到听不进去。
后半段题就根本没讲。
“哥哥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谢谢。”凌舜这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的回神。
“可以起来了吗，我真的听懂了。”
“听懂了就复述一遍。”
“复述不出来我就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