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脏东西!”
“我不是脏东西!我是圣女乌蓼的儿子!”
“你放开我哥!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我妈妈说你马上就会被族里处理掉的!你是个可怜虫!”
“我不是!你们胡说!”
……
“小圣?怎么衣服弄得这样脏?你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弄伤自已不可以流血的吗?”
“我……我错了……可是他们说我没人要,是可怜虫!他们胡说!所以……所以我才……”
“小圣,你是圣女之子,以后是要继承我的位置的,你怎么可以和村里的村民一般见识呢?更何况他们都还是没长大的孩子。”
小小的薛圣很想说自己比那群孩子里最小的还要小上几个月,薛圣很想问他母亲是不是不爱自己。
他虽然小,但看得到每次母亲关切他身上的伤时从来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身体,就像是他的这具躯体可以胜过一切一样……就像是只要这具身体还活着,他的意志存不存在并不重要一样……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母亲唯一的孩子吗?
她看上去很关心他,但是每次和别的孩子发生冲突她从来不问他原因,甚至只要他没有把身上磕破她就不会过问,为什么?
那些同村孩子嘴里说的处理是什么?他不敢问,因为他怕惹母亲生气,即便……即便母亲似乎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在乎他。
……
“阿圣乖,从你存在在你母亲肚子里的那一天算起,你已经是十二岁了,如今我们的阿圣长成大人了,可以为族里做出贡献了,同年纪的孩子里可没别人有阿圣的这个本事。”
“真的吗?我比他们更优秀?”
“当然!只是以后阿圣不能常常见到你母亲了,会怕吗?”
“嗯……一直不可以见母亲吗?”
“当然不是,每个月阿圣还可以见到你母亲两次。”
“那……可以的,只要母亲能为我骄傲!”
“哈哈哈,当然,乌蓼这辈子最拿的出手的就是你这个儿子了!”
“从今天起,阿圣住在这里,每天的饭食会有专人给你做,你只要配合大巫医的工作与要求就可以。”
“好的,我知道了。”
……
从盛夏进入寒冬,薛圣离开之前十二年一直居住的地方已经有七个多月了,在这半年多里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吃各种各样的补品和配合族里的巫医检查、制药、试药和抽血……
虽然他不明白这样能给族里带去怎样的贡献,但是他母亲每次来看他的时候都会鼓励他、夸奖他,这让他有种在梦中的感觉。
直到那天,以前曾经跟他打过架的一个大他三岁的孩子最为巫医的助手来到了他现在的住处。
“薛圣,你是傻子吗?”
“啊?你说什么?”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想办法离开?”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了的人,薛圣有些莫名甚至有些生气。难道他以前在村里欺负自己还不够,现在还特意跑来这里骂他傻?难道他以为自己真的不会反击?
“你疯了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为什么要离开?”
“族里的六年一次的大祭要到了,你知道他们会要你做什么吗?你知道自己被生下来是做什么的吗?趁着他们没露出最后的獠牙,离开吧,不然你会一辈子被困在这里的。”
看着这人说完这些奇怪的话就转身离开了他的屋子,薛圣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人眼里存的是善意。
但是为什么他说出来的话这么奇怪?他到底为什么要离开?现在不是很好吗?
……
大祭当天,薛圣知道了那个曾经欺负过他的少年给他的是怎样珍贵的提醒,但是他没有机会了,因为他身体里面流着的血液,是族里增强实力最大的依仗。
他的血经过各种毒物、毒药的喂养,可以最快、最高效的养出各种厉害的蛊虫,有了他的血甚至不需要蛊师或巫师有什么天赋和实力就能轻松的拥有一只蛊王,再加上他的血是所有虫类都既恐惧又渴望的存在,所以有了他,他们族、他们的村子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强大下去……在这样一个西南与世隔绝的地方,薛圣原本会是被圈养一辈子的工具,但他并不甘心……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什么样子?我觉得还好吧?好久不吃那些恶心的东西了,我觉得整个人畅快了不少。”
“你不怕死吗?你不吃他们给的补药和毒,他们不会给你抑制血脉反噬的药物的,你挺得住吗?”
“呵,有什么的,我不是已经挺了三个月了?”
“你说什么?你……三个月前就这样做了?你真的不想活了吗?那为什么不干脆自杀算了?”
“哦,你说这个?”
看着薛圣各种致命地方的刀伤、咬伤、撞伤,章闵沉默了,他作为巫医的助手,学了这么久的医术,他能看得出来薛圣是已经真的尝试过很多办法了,但是族里的长老和这里的看管都不可能真的放他死掉,因为薛圣死了,他们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找到这样一个血脉特殊的人了……
“以前……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和村子里那些孩子都太过分了。”
“没事,现在想想,你们算是对我最真诚的人了。”
“我能呆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但我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
“哎呦!这……这怎么有个人躺在这啊?这身上的伤是从山上摔下来了?不行,大义,你背上他,咱们得把这小孩儿送到医院去!”
“行,爸你小心点,我来!”
……
泛黄的画面、灰色的回忆,自打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梦到过这些东西了。
所有的恐惧与惊慌已经在他被人救下,从医院里醒过来那天就结束了。
但是也许是因为他现在距离那个闭塞的地方又越来越近,所以他的梦里又出现了那段他还叫薛圣的日子,那段除了恨意并不存在其他情绪的日子。
揉了揉自己睡乱了的头发,薛宥秉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逊爆了,居然到现在都还在害怕回去,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