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谈看到朱邪狸的信的时候还纳闷, 安禄山死了怎么还跟朱邪狸没关系了?
结果他往下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朱邪狸的确是找到了安禄山逃跑的路线,不过追的也有点辛苦, 毕竟安禄山也会留下人断后,朱邪狸还要将这些人给解决了才能继续追上去。
就算如此,朱邪狸也是很有信心的, 反正安禄山的人越来越少,而且中途他还要防着别的义军挡路, 这一路走的必然是十分辛苦。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 安禄山到底没有机会再逃回范阳, 他被他的儿子安庆和给杀了!
李谈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 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不成安禄山的命就是要死在儿子手上吗?
可是安庆和为什么要杀他?
历史上安庆绪将安禄山杀死是因为安禄山宠爱安庆恩, 一直想要立安庆恩为太子, 想要将皇位传给安庆恩, 为了这个安禄山甚至不肯将原配追封皇后。
当时安庆宗已经被安禄山抛弃,以至于死在了长安, 安禄山这所作所为必然让安庆绪的不满持续累积,所以到最后安庆绪直接下手杀了他。
可是安庆和……李谈对这个人不怎么了解, 但是分析一下的话也觉得他没啥理由。
毕竟安庆恩如今在李谈手上,安禄山估计也顾不上他,伪燕那边肯定会当他已经死了。
而剩下的儿子之中, 安禄山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在这种情况下,安庆和作为最年长的一个,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除非之后安禄山再生一个, 然后还能活到那个孩子长大成人。
李谈估摸着这件事情肯定有内幕,可惜安禄山跑了,移动状态下,李谈也不好派人打探到底为什么,也只能遗憾放下。
不过他放得下,朱邪狸大概是放不下的,在确定安禄山已经死了之后,朱邪狸一口气将伪燕一路追杀到了范阳。
伪燕这一路为了逃回范阳丢下了不少尸体,不过进了范阳就是到了他们的地盘,而此时范阳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朱邪狸估算了一下觉得再继续打下去不划算,便退了回来。
李谈在收到朱邪狸退兵的信的时候还以为朱邪狸会直接回素麻城,心里颇有些不舍,但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将他的信都给放进匣子之中,以后若是想念了,就拿出来看看。
同时在心里也开始盘算着怎么回凉州。
为了回凉州,李谈在洛阳都没怎么管事,直接就将大权放给了李白,最多就是每天听听他们的汇报,在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的时候才会开口。
他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之前在长安是没办法,当时的长安虽然乱,但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战火,所以情势十分复杂。
纪合跟邹世两个人有能力但没有兵,所以压不住。
而洛阳不一样,安禄山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但凡不合作的都杀了,剩下的不是普通百姓就是投降的。
李白曾经问过李谈那些留下来的伪燕官员怎么办,李谈开口问道:“查一查都是怎么投降的。”
李白听后心中纳闷,还能是怎么投降的?这个查又有什么用?
实际上李谈原本是不想留这些人的性命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王维。
历史上王维也不得已当了伪燕的官员,但以李谈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就算不知道为什么,只从表面上看,他也抱住了不少人的性命。
所以李谈也给这些人一个机会,有苦衷的视情况而定,如果没有特殊贡献的话……那就对不起了,视同反贼。
李白的动作很快,这大概就是凉州系的特点,办事情从来不会拖拖拉拉。
他将所有留下来的伪燕官员查了一遍之后,就派人过来禀报。
李谈这才发现他真是将这些人想的太好了,留下来的这些人不仅没有维护同胞的,反而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拼命出卖同胞,有一些干脆就是带路党。
李谈十分生气地说道:“以反贼论处!”
他真是太高看这些人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王维。
传信的人见他表情不太好看,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李谈生气的倒不是那些投降的人,毕竟大敌当前真的有勇气抗争的总是一小部分人,否则就不会变成典型。
他生气的是那些带路党,跪的也太快了些,若原本就是安禄山的人也就算了,他甚至在里面看到过纪合曾经担心的故人之后。
亏他不是纪合的后人,否则也太给纪合丢脸了!
不过这股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自从安禄山造反以来,这种人太多了,各个都气的话,李谈现在恐怕就要气死了。
将那些材料一扔,李谈决定今天休息半天,同时心里感慨有人干活的感觉真好啊。
他一边感慨一边回了主院,结果刚进去就看到坐在梧桐树下的朱邪狸,他身旁的石几上还摆着一壶酒。
李谈眼睛一亮,不由得加快脚步走过去笑道:“印星?我还以为你直接回素麻城了。”
朱邪狸抬头看着李谈:“本来是想直接回去的,但还想来看看你。”
李谈仔细看了看,发现他脸上带着些许郁闷委屈的神色,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得含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了,不生气啊,有人帮你杀了安禄山还省得你手上沾血了呢。”
朱邪狸伸手抱住李谈的腰,直接将脸埋在他的腹部,声音传出来闷闷地,他说道:“我才不需要他们帮忙。我马上就要追上他们的主队了!”
李谈从来没见他委屈成这个样子,仿佛瞬间小了十岁一样,不由得失笑,继续顺毛说道:“但是如果是你杀的安禄山,安禄山最多也就是觉得遗憾,如今他被自己的儿子杀死,怕是死了都闭不上眼啊。”
朱邪狸想了想,抬头看着他说道:“要不让执夷去把他打个魂飞魄散吧。”
正在一旁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执夷:……
跟它有什么关系啊?它哪儿有这本事?
就在执夷满脸茫然莫名的时候,就听到李谈说道:“行,执夷那小爪子还是挺锋利的。”
执夷:?????
它刚想张嘴,结果就看到李谈警告地看了它一眼。
执夷:从心。
朱邪狸听后直接拉着李谈坐在自己的腿上,李谈没他力气大,只能无奈说道:“你也不怕沉。”
朱邪狸说道:“你哪里重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捏了捏李谈的腰又补充了一句:“你怎么又瘦了?”
李谈握住他的手说道:“别乱摸。”
朱邪狸抬头眼中含笑,偏偏装傻充愣:“嗯?哪儿乱摸了?又没摸不该摸的地方。”
李谈:……
这货看来受的刺激是真的不小。
他起身在桌子另外一边坐下来说道:“一个安禄山死就死了吧,下一步你是看看吐蕃还是看看突厥?”
朱邪狸听后纠结了一下才说道:“突厥吧。”
李谈点点头,他想的也是突厥,首先突厥是当年那场事件的主谋,其次就是朱邪狸如今的地盘跟吐蕃中间还隔着大雪山,若是打吐蕃的话只怕路上就要损失很多士兵的性命。
朱邪狸这次算是从安禄山那里抢来了许多兵,这些兵都是忠诚于他的,可就算这样他手上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人。
人太少,死不起。
李谈说道:“回头我写道手谕你拿着,若是有什么需求直接派人去凉州。”
朱邪狸失笑:“不至于,现在素麻城那边发展的很好,而且短期内我也不会对突厥动手。”
之前朱邪狸打契丹,打奚部,都是靠着安禄山的家底,现在他虽然坑了安禄山一把,但论起家底来还是不够,总要再蛰伏两年才行。
他也不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还年轻,总有机会。
李谈见他不急,顿时十分放心说道:“那也好,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种子什么的过去,然后找机会我也回凉州。”
朱邪狸也没劝李谈留在长安,只是说道:“如今的圣人只怕比太上皇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自己小心。”
李谈点头,他当然知道李亨不比李隆基强,更甚至如果将这个年纪的李亨跟相同年纪的李隆基比,他恐怕要被李隆基甩开八百条街。
朱邪狸跑过来求抱抱求安慰求抚摸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李谈则需要继续留下来收拾烂摊子,而这段时间陈冲已经过来问过好几次:“大王,我们不追安禄山吗?”
李谈每次都说:“洛阳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走得开?”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洛阳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秩序,只不过想要回到当年东都洛阳的繁华只怕比长安需要的时间还要长一些。
到了这时候,李谈其实已经可以将洛阳交给李白,然后自己带队继续去平叛了。
只不过李亨那边的旨意迟迟不来,李谈估摸着他可能已经开始忌惮自己,所以硬压着陈冲不肯出兵。
可问题就在于很多人是想不到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危险这件事情,从民间到一些官员都在疑惑他为什么忽然不出兵了,毕竟安禄山死了,伪燕受到了十分大的冲击,如今正是一鼓作气的好时候啊。
在李谈收到第三十个劝他出兵的文书之后,只能一脸无奈地将陈冲喊过来。
陈冲以为李谈终于是改变了注意,兴冲冲过来,然后就听到李谈说道:“我听闻范阳等地还有义军存在,本来这些日子想等他们过来投诚,可惜他们都没过来,想来是战事吃紧,你带兵走一趟,看能不能帮忙。”
陈冲听后先是愣了一下,一开始心中还有些纳闷,觉得既然那些人不肯过来还帮什么忙啊,应该都抓起来才对,这是眼里没有朝廷啊。
不过他到底是大将之后,从小耳濡目染,脑子不是那些一根筋的基层将领能比得上的。
他很快就明白了李谈的意思,如果合作的话呢,那就是过去帮忙,如果不合作……对不起,你们就是反贼。
李谈见他一脸了然,不由得感慨,怪不得往前推几百年大家都喜欢用世家人。
毕竟好用啊,至少眼界就超过大部分普通人,这要是换成别人,田神功还好,至少他可以说是李谈一手带出来的,思维方式受到了李谈的影响,如果是袁哲,只怕李谈要说得更明白一些才行。
然而有些时候有些话就是不能说的太明白。
陈冲领命但还是问道:“大王,为何要先管那些义军?”
还能因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想再立功了啊,他已经是亲王了,立功的话在一定范围内,李亨还能接受,最多也就是多给他一些封户而已,可是再大……只怕李亨就要想办法了。
不过这个问题能明白的自然会明白,不明白的李谈也不会多说,只是跟陈冲解释道:“这些义军虽然在抗击安禄山,但未必就是忠于大唐,乱世之中,不定多少人想要自立为王,你看永王贵为亲王还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我们也要小心才是,若是我出兵把你们带走了,那些义军又打洛阳的主意又当如何?”
陈冲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立刻十分严肃说道:“末将命白,末将一定不负大王所托。”
李谈放下心来勉励了他几句,目送陈冲离去之后忍不住擦了一把汗:可算是忽悠住了。
陈冲带兵走了之后,遇到的第一股义军就十分不配合,还叫嚣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李谈听后也不生气,反正这些义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反而能够衬托出他的先见之明,之前对于他派陈冲出去找义军颇有微词的人也不开口了。
就在李谈思索怎么回凉州的时候,李白快速走来说道:“大王,你且看看这份请愿书。”
请愿书?李谈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由得警惕问道:“怎么回事?有读书人不安分吗?”
他仔细想了想最近也没做什么,用不着情愿吧?难不成这些人是想要为那些义军求情?
李谈脑子里过了很多种可能性,然而等他打开请愿书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一下:“他们……要求建书院?”
李白点头:“是的,许多读书人都想让大王在洛阳也建造一座书院。”
李谈满脸茫然:“他们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这要怎么说?条件艰苦也不忘求学?
李白也有些摸不准只是说道:“可能他们……想上学了吧。”
李谈无奈:“胡闹,现在哪儿来的人力物力建书院啊。”
当初在长安能够重建是因为有许多难民没事儿干,李谈不想白养着他们,但是又怕完全不管难民也会形成祸患,而且当时缺人,需要考试,干脆就重建了书院。
现在洛阳没有那个条件啊,没看李谈连重建皇宫都没提,甚至不仅没提重建的事情,连清理都没说,现在皇宫还是一片狼藉。
如果有人他会放任皇宫这么凄惨?
李白却说道:“也未必没人。”
李谈转头看着他:“嗯?”
李白说道:“安禄山虽然跑了,但是大王曾经俘虏了许多士兵,这些士兵还不能杀,但也不能用,只能贬入奴籍,不正好让他们干活吗?还有那些义军,反抗的义军首领肯定是不能留,那些士兵倒不必入奴籍,但也要干活去赎罪。”
李白充分表现出了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异族的士兵俘虏统统冲入奴籍,而汉族的……罚一罚就行了,回头继续让他们当兵。
李谈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低头思索了半晌,还是迟疑说道:“可是这些人要求建立书院的动机是什么呢?”
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每次建立书院都是他自己绞尽脑汁想办法,其他人都是在他有这个想法之后一起想办法,更甚至还有些人会阻拦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愿让他建立书院。
李白说道:“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其他书院的好处吧。”
“嗯?”李谈有些意外:“好处?就那些奖学金吗?”
李白摇头:“不仅如此,大王想想,自从咱们开始平叛以来,到了长安是从明珠书院带过去的人充任官员,到了洛阳是从琅嬛书院调的人,这些有些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到,大王用人喜欢从书院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李谈颇有些哭笑不得:“可是这都是从权之举,等到圣人回归,这些官员就算不大动,也要动一动的。”
否则到时候朝野上下都是宁王提拔起来的人,这比结党营私还恐怖啊。
李白点头:“所以,他们可能也想保护大王。”
李谈微微一愣,继而听到李白继续说道:“如今天下读书人有少一半是你的门生,若是洛阳再建立一个书院,那就变成一半都是你的门生,届时就算圣人回归,大王也能从容隐退。”
李谈心中一动,之前他还真没想过这件事情,一直想的就是李亨若是嫌他做的事情太多,看他不顺眼他就躲回凉州。
不过他也担心过恐怕想要躲回凉州都不可得,如今看来书院倒也是他的一道护身符。
天下一半学子都是他的门生,这听起来固然可怕,但这不是权利,而是名声。
但凡李亨不想在青史上留下一个暴君之名,那就轻易不能动他,否则到时候读书人的口诛笔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看祖龙,只不过是将骗子方士给杀了,就变成了焚书坑儒,这一罪名一直到了几千年后文盲率降低才得以推翻。
但这个成语到底是流传下来了。
祖龙还有大一统的功业护体呢,李亨有什么?
这样一想建立书院倒也是个好办法。
那样的话洛阳的书院可就不能跟长安一样在城郊不远的地方了,万一再有什么战事,书院必须能够保证安全,至少不会成为第一时间的目标。
李谈想到这里直接打开了舆图说道:“依太白先生看,哪里适合建书院呢?”
李白看了看直接点了一个位置,李谈看到之后愣了一下:“北邙山?”
李白说道:“北邙山脚,洛水之畔。”
李谈犹豫了一下说道:“北邙山……合适吗?”
那地方的确是风水宝地,只不过是阴宅的风水宝地,名人的坟墓一堆,不知名的也有一堆,毕竟山那么大呢。
李白奇道:“大王什么时候也忌讳这个了?”
李谈轻咳一声说道:“我这哪里是自己忌讳啊,是担心将来的师生们忌讳啊。”
李白嗤笑说道:“他们自己主动要求的,还要忌讳什么?”
李谈一想也是,李白圈出来的地方又不是真的在坟场,他们也没让这些学子在人家坟头读书,也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他直接拍板说道:“那行,干脆还用之前的图纸,免得重新设计,建造之事还要请太白先生多多费心了。”
李白听后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也很忙的。”
当然李白想说的是现在整个洛阳城就你最闲,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交给我?良心呢?
李谈说道:“可是这毕竟是在洛阳的地盘上,将来圣人回归虽然说会更换官员,但重要职位应该不会大动,毕竟如今虽然说不上百废俱兴,却也差不多了。”
李白听懂了李谈的意思,那就是说将来就算李亨回来了,洛阳可能还是他来做主。
这样的话书院的建立自然是归他管的。
李白有些无奈,好在监工之类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让下面人去搞,毕竟也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李谈见李白同意,心中十分开心,美滋滋的想着又可以多休息两天。
李白见不得他这悠闲模样临走之前便说道:“书院的管理者和先生,可是要你亲自来请的。”
李谈:……
他居然忘了这件事情!
一时之间他颇有种想要将李白抓回来,让他兼任一下书院副山长之位。
当然那也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实际上他肯定不会这么做,毕竟李白好不容易能够主政一方,这是他的心愿,李谈不可能强迫他去管理书院。
退一万步讲就算李白同意,李谈也会有顾虑,书院给国家输送人才他没有意见,但是书院却不能成为国家的。
或者说至少李亨在位的时候,书院不能被朝廷掌控,否则到时候明明应该是读书人的圣地,转头就要成为争权夺利的名利场。
毕竟掌握了书院就是掌握了天下读书人,就算不是所有学子都待见李谈,但也不会太少。
李谈十分忧愁,人啊,上哪儿找人?
他想了想干脆先在洛阳考一次试,而这次考试参加的不是入学的学子,而是有意执教的先生。
李谈对于先生的水平要求很高,而且什么样的人才都要,所以这个告示一贴出去,就引得许多人争相讨论。
袁哲跟田神功过来的时候,李谈说道:“正好回头你们两个也去考试。”
袁哲听到考试就脑壳痛,立刻说道:“大王,我……也就认得几个字,书都没读过几本,教书……就算了吧?”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听上去有些不思进取,但他就这样,经历多了,也就过了能够潜心学习的阶段,别说他本来就没有这方面的资质,就算有如今恐怕也没那个心思了。
李谈忍不住抬手敲了敲他的头说道:“出息!放心吧,你们的考试不会太严,最主要是让你们教兵法,传授打仗的经验,如果遇到合适的你们也可以直接收为徒弟。”
田神功和袁哲听后都有些纠结,在他们眼里,打仗的经验之类的那是吃饭的手艺,这些自然是要当成传家宝传给子孙的,如果教给学生的话那岂不是让那些人来跟自己的子孙抢饭吃?
而且虽然这么说不恰当,但他们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等到战事结束,大唐进入恢复时期,到时候将领想要出头可是难上加难啊。
李谈看到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说道:“不用想太多,就是摸摸你们的底儿,你们两个的水平说不定啊,还没那个本事去教书呢。”
田神功和袁哲颇为不服气,他们两个如今也算得上是名将,不管之前是不是吃过败仗,只这一个协助李谈收复洛阳的功劳就足够他们青史留名了。
而且洛阳这边哪里有什么名将?如果有还用得着等他们家大王来收复吗?早就应该在安禄山打过来的时候就守住了啊。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决定去考个试,他们就不信了,难道自己还不够格?
然后……他们两个发现,他们还真的不够格,因为李谈亲自上场了!
袁哲和田神功在考场看到李谈的时候,两个人都呆若木鸡,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李谈穿的很普通,看上去就是个富家小郎君的样子,他对着袁哲和田神功笑道:“放心,这个试题不是我出的,不用担心我作弊。”
袁哲和田神功当然不担心这个,李谈有什么好作弊的呢?没必要啊。
可是……李谈都在来考试了,他们两个恐怕还真不够看啊。
他们俩对视一眼,田神功悄悄说道:“不用担心,输给大王不丢人,反正……能拿第二第三也是好的嘛。”
袁哲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只要别的考生没有他们两个厉害就可以了嘛。
然而事实就是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连前十都没进。
袁哲和田神功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在他们前面的那些人他们一个都不认……哦,也有认识的,有好几个都是他们麾下的将士。
可问题是……他们怎么可能比自己厉害呢?
如果真那么厉害,怎么打仗的时候没见这些人多么出彩呢?
袁哲和田神功觉得有些不服气,不过他们没有直接去找李谈问,而是转头去将排在他们前面的那三个属下拽过来揍了一顿,然后又问他们是怎么答的。
那三个人基本上都是校尉的职衔,被喊过来之后啥都没干莫名其妙就被揍了一顿,揍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是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敢还手。
等两位上司揍完了,他们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揍。
顿时三个人颇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怎么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排名会那么靠前啊?
不过他们也没记在心上,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挺大气的,虽然说是揍,但下手也不狠,更像是同袍之间在闹着玩。
而且排名没他们高这种事情换成别的将领,恐怕要藏着掖着不肯说,他们两个却十分坦荡。
当然如果可以,袁哲和田神功也不想说啊,可问题是都排名了,李谈肯定会将成绩公布出来,到时候不一样会被人知道吗?
索性还不如坦荡一些,顺便看看自己到底哪儿不行啊。
那三个人将自己的答案说了一遍,因为出的是论述题,所以其实没有一个固定答案。
袁哲和田神功听了他们的答案之后觉得的确不错,但是自己的也不差啊,怎么就排名那么靠后呢?
就在他们费解的时候,俟斤跑过来说道:“袁将军,田将军,大王召两位过去呢。”
袁哲和田神功一瞬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想起之前李谈说的话,顿时开始思索要不要交代个遗言。
袁哲还好一些,他本来就是个学渣,可是田神功不一样啊,他是在书院正经八百读过书的,不仅如此,李谈还给他开过小灶,结果考成这样,怕不是要被揍死。
两个难兄难弟就这么结伴到了李谈的王府,彼时李谈正在书房里筛选那些卷子,准备选出合适的人让他们去教书。
这些人能够来考试本来就经过了一系列的政审,出身一般都还不错,至少在人品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然之前也有人问过李谈为什么要在洛阳选,这些能活下来的肯定都对安禄山低过头,这样的人,首先人品就有问题啊,怎么能让他们教书育人呢?
不过李谈倒是觉得在那样严苛的环境之下,没有为了活命害过人,甚至还有人一直在暗中接济一些因为反抗而战死的战士的家人,人品也算不上差。
并不是说不殉城的就不是好人,那样就太过极端了。
李谈挑卷子挑的差不多的时候,袁哲和田神功过来了。
李谈抬眼皮看了看他们,二话没说将他们两个的卷子挑了出来甩给他们两个说道:“看看你们答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先说一句你们两个的卷子不是我判的,是太白先生亲自判的。”
李白的兵法其实学得还不错,但李谈担心他上战场万一一不小心,这么个国宝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所以他一直没有让李白带过兵,但理论上李白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就算带兵也不至于会是纸上谈兵的效果。
袁哲和田神功也知道李白的水平,自然也没啥不服气的,他们两个低头看了看卷子,发现上面一堆朱砂批改的痕迹,顿时都是一个哆嗦。
李谈坐在那里说道:“别的我先不说你们,你们看看你们这卷面,狗爪子写的吗?五岁的孩子都比你们写的好看!”
两个人低着头一时之间的确有点尴尬,袁哲就不说了,他的字就没好看过,至于田神功……自从开始带兵他就很少再摸笔了,原本字就算不上特别好看,这再一退步,也难怪李谈会骂他。
李谈看着这两个缩得跟鹌鹑似的货,一时之间好气又好笑。
放出去也都是能够威震一方的将领了,现在恨不得脑门上都刻着一个怂字,可真是……
李谈问道:“说起来,你们两个的答案其实不算很差,知道为什么排名不高吗?”
袁哲老老实实说道:“知道,字太难看。”
“屁!”李谈难得爆了个粗口:“你们两个那答的是什么?一个个的胆儿都肥了是吗?两千人夜袭五千人的事情都敢干?”
田神功说道:“大王不就是……”
“滚蛋!你当谁都……是我呢?”李谈原本想说当谁都开挂呢?幸好及时发觉,否则只怕要说漏嘴。
田神功和袁哲两个人齐齐低头,然后听到李谈说道:“当然你们两个选择的方式,如果是你们两个带队也未必不行,但……教学生不能这么教,必须要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这种事情,而且少年人本来就容易冲动,让他们踏实稳重一些都还不容易,你们还要剑走偏锋,这就是我说的你们两个不适合当先生的原因,明白吗?”
袁哲和田神功齐声说道:“明白了!“
李谈一挥手:“明白了就滚蛋,回去好好反省!”
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出了王府之后,对视一眼齐齐擦了擦汗,田神功低声说道:“怪不得大王让我们去考试,怕是觉得咱们两个太喜欢冒险,想要借这个机会敲打我们。”
袁哲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李谈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想的是:收复洛阳之后,这俩货就有点飘了,现在总算该老实了吧?
虽然是敲打,但出发点还是不太一样的。
然而敲打完了,李谈依旧有些发愁,这些过关的人当先生是没问题,但没有一个适合来管理书院的。
难道他还要从长安调人吗?
就在李谈发愁的时候,他收到了陈冲发来的快递大礼包,礼包内容——颜杲卿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