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看着李谈面无表情的样子, 顿时卡了一下壳,他没想到李谈第一反应居然是问这个,呆呆点了点头之后说见到:“信使说路不是很好走, 是以……”
李谈看了他一眼, 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又死了多少人?”
清空看得出他的心情的确是不太好, 奉上一封信之后,就闭嘴低头不敢多说一个字。
李谈将那封信拆开, 给他写信的是广平王李俶,上面用十分冰冷的数字记载了这次政变死去的人数。
在学历史的时候,很多人都只知道马嵬驿政变杨贵妃和杨国忠被杀,实际上死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有的杨家人甚至连他们的姻亲,姻亲的孩子都死于非命, 辐射范围非常广。
这让李谈总觉得只是一次有预谋的政变。
如今杨贵妃见事不好直接跑了出来, 所以她活了下来,而其他人还是死了。
心中李俶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 从头到尾似乎都透露着他们知情,但是并没有提醒李隆基的意思。
实际上李俶已经对祖父有些不满,哦,据说在杨贵妃失踪之后,李隆基下令让人去寻找杨贵妃,但是他自己却并没有任何停顿, 让队伍继续向前走,似乎并没有考虑过找到杨贵妃之后能不能追上大军。
李谈心想也不知道杨贵妃知道之后会不会伤心。
一旁的朱邪狸见他半天没说话,低声说道:“阿恬, 此事……算得上好事。”
李谈将信放下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好事,而且大郎已经帮我过了明路了。”
朱邪狸微微一愣:“什么明路?”
李谈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西北这片地盘归我管,包括原州和宁州。”
他一边说一边展示了一下随书信而来的盖了章的手谕,这份手谕上不仅盖了李隆基的章,连同三省的章一通都盖了。
李谈估摸着现在朝廷那边对这里也是有心无力,就算想要控制中间隔着安禄山的大军,又怎么控制?
恰巧李谈派去的信使终于是跟上了大军,朝廷一听还有人能够控制住那边的形势,那就是他了吧!
朱邪狸看了之后便笑道:“这倒是方便你了,若是原州和宁州刺史再不长眼,那你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李谈说道:“谁说不是呢,正好可以让清臣过来了,这次他也不用担心不能服众。”
朱邪狸听后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该走了。”
李谈手一顿,抬头看着他问道:“真要去啊?”
朱邪狸点头:“这是最方便的。”
安禄山也不是谁都会招安的,估计他是觉得朱邪狸跟大唐也有仇,年纪小孤苦无依手中却有一个部族,这才有了被招安的价值。
李谈依旧十分不放心低声说道:“他不是我的对手……”
朱邪狸却说道:“你一个人抵不了千军万马,就算能,我也不愿你身陷险境。”
李谈也跟着说道:“那我也不希望你身陷险境啊。”
朱邪狸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也是去查真相的,当初阿布思反叛,安禄山看上去像是被诬陷,但是我怀疑他的确在其中做了手脚,而且不是我们认为的那种,只不过事情太久,阿布思回到了突厥,吐蕃知道这件事情的也不多,就只有安禄山那里能找到答案了。”
李谈摇头:“安禄山不会告诉你的。”
朱邪狸微微扬起下巴说道:“只要做过就一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
李谈这才不再劝他,毕竟人家是要去追查杀害自己父亲和族人的凶手,李谈没有那个立场阻拦朱邪狸。
他想了想说道:“让唐堂跟着你吧。”
唐堂如今跟在李谈身边的意义已经不大,李谈之前是只有自保能力,而如今又有了进攻能力,就算真的来了刺客,倒霉的说不定也是那个刺客。
朱邪狸这次倒是没有推辞,他知道李谈会担心他,如果唐堂跟在他身边,能够让李谈放心一些,那就让唐堂跟着吧。
而且朱邪狸自己也清楚,这次过去绝对是九死一生,他也没把握能够让安禄山真的信任他。
李谈在他辞行之前,直接将安历凡喊了过来。
自从上次被李谈救回来之后,安历凡就成了州府吉祥物,倒不是他想当,而是李谈治下的凉州并不需要巫的存在。
更何况就算需要,李谈比他要强多了,估计大家宁愿更相信李谈也不会相信他。
搞明白了自己地位的安历凡也是安静如鸡的窝在一边。
这次李谈忽然将他喊了过来,安历凡心中十分激动,难道有他发挥的余地了?
结果等他过来之后才明白,李谈把他喊过来的确有用,但并不是他想的,而是想要询问他的情报。
李谈说道:“虽然安历凡离开安禄山麾下已久,但是知道安禄山离开长安之后的动向的我们这边也只有他一个人。”
朱邪狸立刻问道:“哦?安禄山麾下如今都有和人?情况如何?”
安历凡想了想说道:“他麾下能将不少,有名的当如崔乾佑和阿史那崒干,还有一个人尹子奇,此人也十分了不得,只不过他已经暗中投靠安庆宗。”
“嗯?”李谈发出了一个鼻音:“安庆宗?”
安历凡点点头,小心翼翼问道:“师尊可有指教?”
李谈摇了摇头,他记得历史上尹子奇是安庆绪麾下能将,怎么现在投靠安庆宗了?
要么是尹子奇依旧是安庆绪的人,投靠安庆宗只不过是他的一步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情况变了,所以尹子奇就换了个人效忠。
这么一想倒也有可能,毕竟在历史上安史之乱爆发的时候,安庆宗因为娶了公主而留在了长安,结果被暴怒的李隆基斩首。
如今安庆宗不仅没有死,反而成了安禄山最得用的儿子,尹子奇会投靠他也并不稀奇。
李谈想到这里,忽然问道:“听闻安禄山宠爱幼子,不知是不是真的?”
安历凡听到之后便有些惊讶问道:“师尊连这都知道?安禄山的确宠爱幼子。”
李谈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历凡,觉得这货被安禄山弃之不用实在是太有道理了,简直是个柚木脑袋!
一旁的朱邪狸此时已经明白了李谈的意思,直接问道:“安禄山偏心幼子,不知他的长子次子可有不满?”
安历凡顿时恍然,他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安庆宗我不太了解,但是安庆绪的确曾经询问过……安禄山的寿数。”
李谈听后嗤笑一声:“真是没想到。”
着急的居然不是安庆宗而是安庆绪?
朱邪狸冷漠说道:“也没什么好想不到的,安庆宗是长子,又在范阳经营许久自然是不着急,安庆绪若是有想法那……自然是要剑走偏锋。”
李谈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有安庆宗在,安庆绪居然也不安分,这可真是……太好了。
李谈含笑看了一天朱邪狸,朱邪狸对着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心里有了默契——拆,拆他丫的!
原本按照李谈的想法,就算安庆宗安庆绪没有这个想法,也要让朱邪狸鼓捣的他们有这个想法再说,现在他们两个已经有了这个想法,那真是再好不过。
朱邪狸摸了摸下巴说道:“安庆宗不错。”
李谈者就知道朱邪狸是准备去投靠安庆宗的,不过他想了想,也觉得安庆宗不错,毕竟现在忌惮安庆宗的应该不仅仅是安庆绪,他的父亲安禄山对他应该也不是那么放心。
毕竟安禄山在逃回范阳之前,范阳可是落在了安庆宗手里。
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也足够安庆宗做一些手脚。
李谈没有再问朱邪狸打算怎么做,这种事情只能随机应变,现在说啥都是假的。
朱邪狸也知道这一点说道:“我等兰州平稳下来就走。”
朱邪狸本来应该立刻就走的,毕竟拖久了很容易让安禄山得到消息,可他又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李倓,便决定留下来多陪他一段时间。
李谈一想到兰州的情况就头痛,王简这个反贼简直不是人,不合作的都杀了不说,还不是痛痛快快的杀。
他原本想着关在地牢里的那些官员放出来之后,应该也能辅佐颜真卿用最快的速度将兰州稳定下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可真是想太多了,那些被关押的官员,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李谈没有见到他们,但是只从田神功呈上来的书面报告来说,王简真的不是人。
这些官员别说工作,以后还能不能正常生活都是两回事!
李谈原本想要集中医治一下,没办法啊,现在缺人,反正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保持神秘什么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
可惜昨晚李谈睡下了,清空他们也没敢打扰他,结果在当天晚上,这些本来就只吊着一口气的官员在听说宁王来了,并且已经杀了王简之后,那一口气松了,当晚就死了好几个。
到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司马一个长史还活着了。
李谈匆匆忙忙跑到安置司马和长史的房间,分别迅速将两个人救活之后,终于是松了口气。
有司马有长史,剩下底下的官员只要找听话的,会做事情的就可以了,也不需要有多么大的才干。
这两个人也的确是对李谈感恩戴德,而且也十分有分寸的没有多问。
李谈见他们两个精神不太好便问道:“你们家在何处?先回去休息吧,刺史已经在路上。”
司马姓康,他听了之后眼泪瞬间落下说道:“我的家人……我的家人……”
李谈听后心里咯噔了一声,后悔没有让清空先去查一查再问。
王简既然对兰州的官员都下了手,怎么可能还留着他们的家人?
而且一开始王简就是用这些官员的家人来威胁他们的,这些官员也是硬气,家人被折磨致死他们都没有松口。
李谈却觉得奇怪:“王简到底想从你们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康司马抹了抹眼泪说道:“当初逆贼安禄山曾经上书,为以防万一,若刺史与司马长史联合手书,可调动折冲府一定兵马御敌。”
李谈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看上了折冲府的兵马,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吐蕃兵马相助,兰州刺史只是凭借自己手下的亲卫,想要控制住兰州城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所以王简想要调动折冲府的兵,至于能不能控制住,王简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而康司马和长史两个人就为了不让兰州百姓遭殃,硬挺着没有松口,甚至还将印信藏了起来,这才让王简阴谋没有得逞,也让兰州躲过了被吐蕃奴役以及遭遇战火的命运。
对于这两位李谈是真的肃然起敬,如果不是早就已经定下颜真卿是刺史,他还真想直接让康司马当刺史算了。
至少他不会投敌。
李谈还是有些纠结的,他都跟颜真卿商量好了,转头换别人好像也不太合适。
可是康司马跟长史两人为了兰州也真的是付出太多,总要给他们一点回报才行啊。
就在李谈纠结的时候,康司马和长史居然要辞官。
李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问道:“如今兰州虽然算不上百废待兴,但也的确正是需要两位的时候,两位为何要辞官?”
康司马说道:“家中遭逢巨变之时,我有一幼子正巧与朋友出去玩耍,后来下落不明,我想要去寻他。”
李谈听后立刻说道:“你一个人能找多少地方呢?我派人去寻!”
他心中也是欣喜的,只要康司马不是真的全家都……那就好很多,同时他心中盘算着如果康司马愿意的话,他倒是可以破格让康司马的儿子进入书院学习。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兰州距离凉州比较远,康司马不愿孩子远离自己。
当然这也不是不能解决的,大不了就将康司马调到凉州嘛,不过现在康司马还是要为稳定兰州出一份力的。
康司马也没有拒绝李谈的好意,他也知道只凭着自己想要找到儿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在他只希望儿子没有落到王简手中,不过,若是真的落到王简手里,王简不可能藏起来,必然会用他儿子继续威胁他。
这样一想,他又有了些信心。
至于那位长史,纯属是因为康司马开口说要辞官,他也就跟着顺水推舟说要辞官了。
如今李谈挽留他们,这位也没拿乔,见康司马也没有拒绝,他也就留了下来。
李谈欣喜说道:“大唐未来还是要靠二位这等忠臣义士,可惜如今朝廷……否则我定要为二位请赏。”
康司马淡淡说道:“此乃分内之事,做了应当做的事情又哪里需要奖赏?”
李谈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拜大唐选官看脸所赐,越是官位高的就越好看,兰州司马这个官职已经算不上低了,所以康司马的长相绝对是中等偏上的。
如今他遭逢大难,虽然被李谈救回来,但难免身体瘦弱脸色苍白。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清秀书生,李谈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山。
李谈正色说道:“大家都知道什么事情应当做什么事情不应当做,但总有一些人,为了一己私欲而放任自流,否则又哪里会出现安贼和王贼此等人?正因为有这些人做了反面例子,让大家看到了捷径,才更应该向百姓传达什么才应该是对的,两位人品贵重,视金钱如粪土,然而我如今也只有这些铜臭能表达心意,正经封赏还是要朝廷来的。”
康司马听后反而松了口气,他之前听说李谈任命了新的刺史,还以为这位宁王殿下也要趁机自立。
如今看来他还是心向朝廷的,唯一让康司马不解的是,为什么新刺史是李谈任命的?
他心有疑惑,自然也就问了出来。
李谈直接将那份手谕展示出来说道:“朝廷如今颇有些自顾不暇,而且交通不便,彼此之间通信艰难,是以圣人干脆就给了我独断专行之权,否则真的等朝廷任命下来,那兰州不定成什么样子了呢。”
康司马这才放下心来,虽然李谈的确还是成为了西北这片土地上最大的王。
可他有朝廷授权和没有朝廷授权是两回事。
康司马对于他任命的刺史自然也放心,反正如果刺史荒唐,他就直接参一本,想必宁王也不会包庇这样的人。
李谈也怕康司马对空降的顶头上司心中不满,便将颜真卿的履历介绍了一遍之后说道:“颜家以诗礼传家,想必司马能与清臣说得来。”
康司马听闻颜真卿乃是颜师古之后也不由得肃然起敬,也不怪现在的人对于世家子还是多有钦佩,至少人家将祖宗说出来,别人就必须敬三分。
李谈将颜真卿情况说完之后,便问道:“此次我原本想要借道兰州原州和宁州,没想到在兰州就出了这么多事情,只是不知原州和宁州如今怎么样?”
康司马听后有些疑惑:“借道?殿下是想……”
李谈淡淡说道:“安禄山想要长安,难道就真的拱手让给他吗?我是不甘心的,所以我打算提兵南下去救长安,当然没有朝廷诏令我私自调兵自然是不妥的,所以我愿意承担责任,但是为了不让沿途官员也跟着承担责任,我就派信使跟他们说要借道,原本我选定的路线就是兰州原州和宁州,结果……”
李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没想到,兰州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康司马说道:“那想必是您的信使到的时候,兰州已经……不过原州和宁州未必,这两州刺史也是赤胆忠心之人,这其中会不会有小人作祟?”
李谈先是一愣,继而恍然:“你是说,所谓的拒绝借道很可能是王简搞出来的阴谋?就是为了让我误会原州和宁州也跟他站在了一起?”
李谈越想这种可能越有,毕竟如果只是一个兰州的话,他可能就会施压,但是如果三州刺史全都不同意,那么就算李谈是亲王他也要思考一下。
结果王简大概没想到,李谈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原本他还想将李谈诱捕的,结果没想到自己翻了车。
李谈想到这里就干脆又派人去给原州和宁州刺史去了信,顺便还给沿途的折冲府去了信。
他倒并不是想要这些折冲府帮忙,他只想让这些折冲府别帮倒忙或者捣乱就行了。
信送去之后,李谈了解的差不多,自然也就让康司马和长史继续休息。
然而康司马除了受伤昏过去的时候,其他时间根本睡不着。
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幼子,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到了什么地方?
李谈派人出去寻找他的孩子,下面人看宁王这么上心,自然也就找的很卖力。
过了不到半天,李谈那边就收到了消息,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清空问道:“你说什么?他被略卖人给拐走了?”
李谈简直不敢相信找了半天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在看到清空点头的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一声。
如今世道这么乱,康司马的儿子似乎也失踪了许久,这样看来恐怕已经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了呀。
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忍不住问道:“怎么查出来的?”
一旁的朱邪狸叹了口气说道:“康司马说的没错,那孩子的确与他的朋友一同出去玩耍了,只不过他们两个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两个孩子一同被略卖人给抓走了。”
李谈:……
脑壳痛,这次是真的脑壳痛了。
他都不知道这要怎么跟康司马说,最主要的是如今这孩子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啊。
李谈脸色阴沉说道:“派人去查,相关人员一个都别放过,都给我抓起来问!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清空见李谈表情十分难看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直接就下去吩咐了。
他走了之后,李谈转头就扎进朱邪狸的怀里抱着他闷闷说道:“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朱邪狸抱住他轻轻亲了亲安慰说道:“所以才需要我辈匡扶正义,这不是还有你呢吗?”
李谈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被卖到别的地方,我再厉害也找不到啊。”
他甚至没办法通过系统来判断那孩子的位置,毕竟对于这样平凡没有在史书中留下一星半点记载的人,是不可能查的到的。
朱邪狸见李谈情绪低落便说道:“依我看,那孩子未必就被带出城了。”
“嗯?”李谈将下巴放在朱邪狸的肩膀上,发出了一个鼻音。
朱邪狸一边给他顺毛一边说道:“你想想根据刚才康司马和长史所说,王简为了将兰州献给吐蕃,已经有意无意的将兰州与其他地方的联络切断了不少,最近更是丧心病狂的封城,而他的理由是吐蕃要打过来了,老百姓心中不清楚什么情况,自然下意识的遵守刺史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略卖人除非跟王简关系匪浅,否则应该不会有出城的机会。”
李谈一听也的确是这样,他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就算他们跟王简真的有勾连,王简也不会放他们走的,毕竟在王简心里跟吐蕃献媚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说他又重新恢复了信心,可巧,为了排查王简一党的余孽,李谈今天也没有开城门,或者说只开了一个进出用的城门,但那不是给老百姓用的。
于是那个孩子很可能还被藏在城中。
李谈让人按照这个思路去找,然而无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那孩子的下落。
李谈心中越发奇怪:“怎么会一点消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不应该啊。”
就在李谈派人紧锣密鼓的寻找的时候,清空忽然就得到了新的消息——那两个孩子可能已经被带到了兰州城附近的村镇。
李谈也没问到底是哪儿来的消息,直接派人去周围的村镇寻找。
结果还真的在兰州附近的枫华村找到了那两个孩子。
在被找到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已经快要被带走,若是李谈的人再去晚一点,恐怕就真的见不到了。
而想要带他们走的那个人,被派去寻找的人却不敢抓他,反而将他请到了凉州来见李谈。
那人见到李谈之后马马虎虎行礼说道:“原州府折冲都尉华兴参见宁王殿下。”
李谈脸上淡淡地看不出什么表情,然而一旁的朱邪狸和清空已经给这个人点上了一根蜡。
李谈开口说道:“都尉不必多礼,此次请都尉前来也不过是有个疑问想要都尉帮忙解答。”
华兴十分不客气说道:“殿下问吧。”
李谈心中翻了个白眼,还真以为他要请教问题吗?
不过表面上却说道:“你为何不经过这两孩子父母的同意便要将他们强行带走?你可知这是犯法?”
华兴一脸理所当然说道:“我此举乃是为了朝廷,非常时期自然非常手段。”
李谈挑眉:“为了朝廷?怎么说?”
华兴说道:“如今朝廷需要人手抵御逆贼安禄山,是以在全国各地招兵买马,我正巧就是在这边招兵的人。”
李谈眯眼问道:“你招兵就招兵,为何要将主意打在这些小孩子的头上?他们刚十来岁!朝廷是让他们上战场的吗?”
华兴梗着脖子说道:“如今青壮大多已经都在军队之中了,朝廷还想要招兵自然就只能剩下这些半大不小的小子,反正他们年幼,只要放战场上熬两年,就能出人头地了。”
李谈气得不行,直接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朝廷,朝廷给你的手谕或者圣旨呢?来,我看看。”
华兴略一犹豫才说道:“朝廷如今十分混乱,自然……自然顾不上这种事情,我是自发为朝廷分忧解难……”
李谈一拍桌子:“我看你是丧尽天良,朝廷就算再困难也不会这样做,更何况你连人家父母都未曾通知就想强行掳走,如此行为与略卖人有何区别?”
李谈越说越激动,说完这句直接说道:“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
华兴惊见李谈是真的生气,这才知道怕了,连忙说道:“殿下……殿下不能抓我,我……我姐夫是原州刺史……”
李谈冷笑:“刺史怎么了?知道兰州刺史了吗?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城门上挂着的人头?对,那就是兰州刺史,你现在还觉得你姐夫很厉害吗?”
华兴被堵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直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不一会就传来一股骚臭味——这人居然被吓尿了。
李谈一脸恶心的退后好几步,他见过许多恐惧他的人,然而有这种表现的仅此一位,真是……
他直接带着朱邪狸往后面走去,此时康司马跟儿子团圆,正是开心的时候。
李谈远远见他们说笑,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一旁的朱邪狸说道:“行了,别生气了,为了这等人生气不值得。”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是因为他生气啊,我是发愁啊,之前还在想如果原州刺史和宁州刺史真的是被代表了,那说不定还能借个道,结果我写的信原州刺史收没收到不知道,但他这个人我却已经得罪了。”
天底下像是康司马这样三观这么正的人已经不多了,更多的人是哪怕知道自己的朋友亲戚有问题,但还是选择站在亲朋好友那边,无原则的力挺。
虽然他也不知道原州刺史会不会这么做,但现在李谈已经习惯了将事情全部都按照最坏的发展去想。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一次使诈可能不太容易了,不过应该还能谈。
朱邪狸说道:“征兵这种事情,朝廷或许的确在做,但是我总觉得华兴做法有点问题,你等我去查查,回头来跟你说。”
李谈拉住他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何必再劳动一趟?”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我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华兴看上去这般欺软怕硬,仗着姐夫胡作非为,为什么会跑出来征兵?这跟他的性格不太符吧?”
像是华兴这种人,应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每天混吃等死,除非……利益相关。
李谈心中一动说道:“看来真应该去查查,看看这个征兵是真是假,朝廷那边的征兵令到底如何。”
只不过还没等他这边查出真假,那边原州刺史也不知道是收到了他的信,还是得到了他的小舅子被抓起来的消息,直接亲自跑到了兰州来求见李谈。
他来的速度十分之快,在他来的时候,颜真卿都还没到。
李谈听后轻笑一声说道:“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
朱邪狸问道:“见吗?”
李谈点头:“见,当然要见,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将原州拿下,那自然就是最好的。”
在李谈心里,原州刺史已经变成了过去式,虽然还没有更好更合适的人选,然而他却已经在心里给这位刺史下了岗。
不管这位刺史本人如何,纵容小舅子这般为非作歹,想来也不是什么清廉官员。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知情,有这样拖后腿的亲戚也够呛。
而且他小舅子都这样,那么他的妻子什么样?他会不会也受到影响?
李谈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去了偏厅见了原州刺史。
原州刺史见到李谈就躬身行礼,脸上赔笑的模样让李谈看着一阵不舒服。
好歹你也是位刺史啊,当初康司马见到他的时候虽然也行礼,但能够看得出人家行礼是因为懂礼,而不是因为谄媚。
如今原州刺史这行为动作,看上去可真是……
李谈一边不动声色的嫌弃一边问道:“原州刺史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原州刺史开口就是:“听闻内弟不小心冲撞了宁王大驾,我特来代他向宁王请罪。”
李谈听后颇觉好笑,直接问道:“那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原州刺史点头哈腰,小心翼翼说道:“他犯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但他既然惹殿下生气了,就自然是他的错。”
真是没想到啊,这位刺史居然还深谙语言的艺术,这一步以退为进可真是玩的好,估摸着李谈如果顺着说下去,这位刺史就要来句内弟不懂事云云了。
李谈笑了笑,原州刺史见他笑的温和,便以为事情应该不大,结果他就忽然听得到这位殿下开口问道:“听说最近朝廷在征兵,有没有这件事?”
原州刺史愣了一下,这才点头说道:“是,如今朝廷正在征召仁人义士来共同抵御反贼安禄山。”
李谈继续问道:“朝廷征兵是怎么个章程?难道不分老幼,全都要吗?哎,我这两天才与太子殿下通了信,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没跟我说这件事情。”
原州刺史听到李谈跟太子还有联系不由得更是小心,虽然心中奇怪怎么会忽然问道征兵的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苦笑说道:“殿下,没跟您说,就是不需要您征兵,这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