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夷看着李谈表情不善, 便说道:“你冷静一下,总部已经派人出去将人带回来了, 你放心, 肯定不会再出差错了!”
李谈沉默半晌才问道:“我现在比较想知道印星的情况。”
反正系统是不会让建宁王死的, 要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建宁王也不至于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他才不关心原主的死活。
执夷听了之后愣了一下才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边没说。”
李谈叹了口气:“阿布思原本是跟着朱邪骨咄支走的,现在阿布思反叛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有些担心, 但并不十分担心,毕竟朱邪狸还能将建宁王就出来,就代表着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让唐堂去找朱邪狸。
不过朝廷已经派了哥舒翰过去, 如今的哥舒翰还只是个左卫郎将, 不过李谈估计这一战虽然哥舒翰出征的原因不太一样,但他大概也还是能将吐蕃打回去的。
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拜托一下哥舒翰,大不了就打着永寿郡王妃的旗号嘛。
所以在这之前他还要去拜访一下永寿郡王妃。
永寿郡王妃此时也心神不宁, 见到李谈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宁王殿下。”
李谈说道:“王妃无须多礼, 我此次来就是跟您说一声, 朝廷已经派哥舒将军前去平叛,我想前去拜会,不知王妃可有什么要带给郡王或者世子的?”
永寿郡王妃微微一愣问道:“这……可以吗?不会违反军纪?”
李谈微微笑了笑:“总是可以通融的。”
他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就有人说过, 什么法律纪律, 其实都是给平民准备的。
如今更是如此, 能够约束李隆基的就只有礼法, 就这样他干出来的荒唐事情也不少,至于让哥舒翰顺手捎封家书或者衣物之类的简直都不算是动用特权。
永寿郡王妃倒还真写了许多封信,准备送去给永寿郡王,哦,这些信里更多的是给朱邪狸的,至于永寿郡王……也就两三封吧。
李谈刚想接过来打算连同自己的一起给哥舒翰送过去,转头就看到永寿郡王府的门房匆匆忙忙跑来说道:“王妃,王妃大事不好,大理寺卿带人上门说郡王和世子反叛,要将您带去大理寺!”
李谈面色一变,脱口而出:“不可能!”
一旁的永寿郡王妃也瞪大眼睛说道:“不会的,我家郎君对大唐一向忠心耿耿,怎么会叛变?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李谈在见到大理寺卿带人进来的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转头对永寿郡王妃温和说道:“王妃莫急,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大理寺卿正好听到了李谈这句话,便说道:“误会应当是没有的,已经证据确凿了。”
李谈挑眉问道:“证据在哪儿?”
大理寺卿说道:“阿布思此次反叛就是因为他与朱邪骨咄支勾结,他们手下的一名校尉逃了出来,并且带来了他们来往的书信。”
李谈问道:“书信呢?”
大理寺卿摇了摇头:“书信自然是不在我手上的,殿下,我知殿下与朱邪世子交好,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现在与他父亲背叛了大唐,也是背叛了您啊。”
李谈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我不信。”
大理寺卿的眼神带着些许同情,叹了口气说道:“是圣人命我来将郡王妃带走的,还请殿下莫要为难我。”
李谈说道:“你在这里暂且等等,我入宫……”
“您入宫也是这个结果,还请殿下不要自欺欺人,得罪了。”大理寺卿说完就让人将李谈带到了一旁,而后带走了永寿郡王妃。
李谈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不,被带走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朱邪狸的妹妹朱邪闻铃。
一时之间整座永寿郡王府哭声震天。
李谈一把挣脱开来,转头就往外跑。
他在这里是拦不住大理寺卿的,或者说就算能拦得住也不能拦,对方是带着圣旨来的,他如果大闹一通的话,不仅自己会陷进去,反而会让这件事情更加难办。
所以他要尽快入宫先探明真相,而且不能拖。
造反这种事情是要诛九族的,如果所有人都认定了朱邪骨咄支造反,那么永寿郡王妃和王府其他女眷就算不死也是落为官妓的下场。
李谈坐上马车之后便低声喊道:“唐堂!”
唐堂立刻出现,李谈看着他说道:“你跟着永寿郡王妃,如非必要不必现身,只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就行了,若是……若是无法证明永寿郡王的清白的话,你就做好劫狱的准备。”
唐堂瞬间双眼放光:“真的能劫狱吗?”
李谈本来还想咬牙跟他说,如果太艰难,至少也要保住永寿郡王妃,其他人……能保就保,不能保就再找机会。
结果没想到唐堂看上去却十分兴奋的样子,李谈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是的……你……”
唐堂用力点点头说道:“遵命。”
然后……然后他就走了!
李谈瞪着眼前的空气半晌,转头看向执夷问道:“唐堂这……不太对吧?”
执夷在一旁正襟危坐,开口说道:“这才对呢,你是不是忘了他原本是个杀手啊,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最近在你身边已经过的很安逸了,不过这种安逸一开始他可能会比较喜欢,时间长了就会觉得索然无味,这样的刺激正适合他嘛。”
李谈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吐槽,因为执夷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打量了执夷半晌才问道:“你怎么坐这么端正?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你们总部那边又出问题了?”
李谈现在真的是看到执夷表现不对就觉得有些战战兢兢,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执夷立刻说道:“没有!一切正常!系统才不会出问题!”
李谈挑眉:“那你这是做什么?”
执夷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谈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心情不好……”找我麻烦嘛。
当然后半句它没有说出来。
李谈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刚刚心情的确是不好,毕竟如果朝廷认定朱邪骨咄支叛变的话,必然不会放过永寿郡王妃,那么到时候朱邪骨咄支真是不反也要反了。
现在李谈已经心情平稳,也算不上平稳吧,反正要帮朱邪骨咄支说话,他就不能让情绪太激动,否则盛怒之下很可能说错什么。
结果没想到,入宫之后,李隆基一见到他就十分生气说道:“如果你是帮朱邪骨咄支求情就不要开口了。”
于是李谈原本想好的说辞顿时全都变成了废话,他只能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阿爹,证据确凿吗?这也太突然了,之前朱邪骨咄支可是表现的忠心耿耿,在内附的时候也是最积极的一个人。”
李隆基冷哼说道:“若非证据确凿,我岂会下令捉拿永寿郡王妃?”
李谈还想说什么,结果却被杨贵妃拉住。
杨贵妃低声说道:“你阿爹现在十分生气,你少说两句。”
李谈也低声说道:“可是我担心……万一误会了朱邪家,这不是逼着人家反吗?”
杨贵妃叹气:“逃回来的人亲眼看到朱邪骨咄支杀了朝廷派去的监军,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谈皱眉:“可是他反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李隆基开口说道:“或许是阿布思许了他什么吧。”
李谈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阿布思?阿布思自己都是乌苏米施的手下,能许朱邪骨咄支什么好处?朱邪骨咄支好歹是沙陀一族的可汗,怎么可能跟着他混?”
李隆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死了的大唐将士都在说谎?”
李谈垂眸不语,他看得出来李隆基已经陷入了暴怒的边缘,这时候还真是什么都不能说。
他只能假装接受这个结果,叹口气说道:“之前有人跟我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当时还不信,如今……朱邪骨咄支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李隆基拍了拍扶手说道:“我比你更失望!”
“阿爹莫忧心,哥舒将军定能将他们降服的。”
李隆基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大唐虽然双线开战,但原本谁都没觉得会有什么问题,如今……契丹和奚部对大唐的侮辱,安禄山的叛变,再加上一个朱邪骨咄支,就连李隆基都怀疑这些异族将士是不是真的不可靠。
李谈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在李隆基面前碍眼,便直接告退,在走之前杨贵妃轻声对他说道:“不要想着救朱邪狸了。”
李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在回去的路上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真的要让唐堂去劫狱了。”
执夷问道:“你把她们救出来要放到哪里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让郡王妃她们乔装改扮,然后放到他的庄子上。
是的,他不打算让人带着郡王妃去寻夫。
他相信朱邪狸,或者说觉得朱邪狸现在没有任何造反的理由,然而他不相信朱邪骨咄支。
万一这真的是阿布思代替乌苏米施给了他更好的承诺也说不定。
不过,阿布思忽然造反,或许也是因为乌苏米施跟吐蕃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毕竟东·突·厥跟吐蕃还是挨得挺近的。
李谈需要将永寿郡王妃留在手上,如果朱邪骨咄支真的造反的话,只要朱邪狸不肯跟着反,那么他就让人带他们母子远走高飞,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如果朱邪狸也……那他还真是有点头痛了。
李谈回到王府之后,刚走进自己的院落,就听到有人说道:“他回来了,我也功成身退了。”
李谈心中一惊,连忙走进去,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大唐服饰却留着短发的男人对着他笑了笑,继而身形变得透明,一点点消失。
而除了这个消失了的人之外,院子里还有一个人,那是一个跟他长相十分相似,但却一眼就能看出区别的人。
对方看到李谈显然也愣了一下,李谈也没怎么处理过在这样的场景,想了想只好装作从容的样子拱手说道:“建宁王好。”
对面那人显然比较茫然:“什么……建宁王?”
李谈说道:“圣人已经下令封你为建宁王,诏书都已经拟好并且连王府都建好了,就在百孙院。”
他显得十分意外,但眼中的惊喜却掩盖不住。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不被承认的准备,毕竟如今宁王如日中天,谁都知道他受宠,而且身份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
真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愿意为他说实话。
对此,新上任的建宁王认真说道:“若是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宁王殿下尽管开口。”
李谈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对方会恨他占了对方原本的位置,没想到居然没有任何想法吗?
建宁王见他这个表情便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必感到奇怪,我还要感激你,若非是你,只怕我现在是真的无家可归了。”
没有李谈来顶替他,那么建宁王不是失踪就是夭折,到时候就算他回来也不会有人承认他的身份,反而会因为他冒充皇孙而被抓捕。
李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他也没有心安理得的接受对方的谢意,只是说道:“这是我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就今天天色不早,你先暂且住下吧,明日我便带你去东宫,看太子殿下如何行事。”
建宁王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太子的缘故。
李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道:“我听闻……是朱邪狸把你从阿布思手上救出来的?”
建宁王听闻之后便说道:“是的,他将我错认为了你,不过把我救出来之后,他就认出来了,还差点要杀我。”
李谈从来没有怀疑过朱邪狸会认不出,且不说他跟建宁王除了五官有些肖似之外,气质性格都有很大区别,真正的建宁王看上去气质更加冷硬一些。
他沉浸在终于听到朱邪狸的高兴之中,笑着说道:“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莫要怪他。”
建宁王听后却皱眉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谈愣了一下:“什么?”
建宁王看着他说道:“他跟着他爹反了,这件事情你不知道?”
李谈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我不知道是不是阿布思挑不离间,如果他真的反了为何还要救你?”
建宁王说道:“那是因为你。”
李谈脸色一沉问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做了什么?”
建宁王抬头看着他说道:“他死了。”
李谈豁然起身,双手紧握成拳,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信!”
建宁王面无表情:“无论你信不信都是如此,他将我救走之后,发现我不是你,便将我丢在路上不予理会,后来我被那个奇怪的人救走,就顺便去引了官兵去捉拿他,据说……他力战而死。”
李谈瞬间双目充血,再也忍耐不住,冲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说道:“他救了你,你居然恩将仇报!我杀了你!”
虽然平日里李谈总说奶妈无用,但能够抡的起琴的奶,力气绝对不是建宁王能够比的。
建宁王被掐住脖子,脸部慢慢充血,他看着李谈费力说道:“但……他是……反贼!”
李谈目光阴森地看着他说道:“就算朱邪狸真的是反贼,也不是你能杀的,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这样做与禽·兽何异?”
建宁王张着嘴,渐渐感觉到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一旁的执夷原本还以为李谈只是发泄一下,在看到他真的要杀建宁王之后,瞬间跳起来撞到他身上说道:“冷静啊,你不能杀他!”
李谈依旧纹丝不动,听了之后忽然笑了一声:“我现在很冷静啊,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我今天还就是要杀了他给印星报仇,哦,不不不不,你说印星是力战而死,让你这样痛快的死去也太便宜你了,我想想,凌迟怎么样?一刀一刀割下去,唔,我的技术不太好,可能做不到那么精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佯装苦恼的歪了歪头,然后说道:“不过也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不死的,只要不让你死,你就别想死。”
李谈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执夷说道:“这个废柴职业,有的时候还挺有用的,对不对?”
执夷……执夷都快被吓尿了!
宿主怕是要疯了啊,不仅疯了还要黑化,太可怕了!
执夷眼看着李谈放开建宁王,转头就不知道从来抽出一根绳子,要开始捆绑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的建宁王。
执夷只好鼓起勇气跳到他肩膀上,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别疯啊,他真的不能死啊,他死了你之前做的事情不都白做了吗?你也会受到惩罚的!”
李谈不耐烦的拽着它的尾巴提起来说道:“少废话!我已经烦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除了拖后腿你还能做什么?惩罚?惩罚就惩罚喽,大不了我拖着这个世界一起死啊,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执夷十分有求生欲地说道:“可是朱邪狸还没死啊!他还活着!”
他这句话成功让李谈停手,他转头冷冰冰看了一眼执夷问道:“你确定?如果你敢骗我,我真的敢拖着这个世界去死你信不信?”
执夷连忙抱住他的胳膊说道:“真的真的,我不骗你。”
它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知的建宁王,小声说道:“你忘了吗?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啊,虽然感情线已经没有了,但只要主角还活着那就能继续运行下去,少一个都不行!我说真的,不信回头你让唐堂去找啊!”
李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亲自去找他。”
执夷说道:“不行,你没有理由出去。”
“我想走还要理由?他们拦得住我吗?”
执夷问道:“所以你现在就是想要救了朱邪狸之后当黑户?醒一醒啊,他娘还在这里等着你救呢!”
李谈站在那里,半晌才冷静下来说道:“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否则到时候……我连你一起杀。”
执夷满含热泪点了点头,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宿主疯起来这么可怕呢?
冷静下来之后,李谈看着躺在地上的建宁王,想了想还是掏出了狸琴给他治疗了一番,顺便还用了个一指回鸾去掉他脖子上的青紫痕迹。
建宁王悠悠转醒之后,抬头看着李谈,居然没有多少惧意,他干脆说道:“你若是想提朱邪狸报仇就尽管来吧,但我不会后悔,反贼……该杀!”
李谈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他看了一眼在他们面前蹦跶着让他消气的执夷,冷冷说了一句:“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
建宁王站起来之后,李谈喊了一句:“清空,给建宁王准备房间。”
清空这时才走进来,看都不敢看李谈一眼。
虽然刚刚执夷已经想办法屏蔽李谈的声音,但他没办法屏蔽整个院子里的情况,所以清空虽然算不上围观全程,可也看到了他家大王是怎么发疯的。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跟执夷应该十分有共同语言。
建宁王起身看了一眼李谈,他敏锐地觉得李谈跟朱邪狸的关系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但又不敢再说什么,李谈能放过他或许都是因为他的身份的缘故。
建宁王走了之后,李谈打开了系统界面,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徒值,想了想果断点开知交。
执夷试探着问道:“你想要抽新的知交啦?”
李谈冷冷点头:“嗯,两个还是太少,而且如今孟知涯有自己的事情做。”
更何况孟知涯虽然有不可替代性,但很多事情他也做不了。
执夷微微松了口气,这个语气……看上去……好像是恢复正常了。
正常就好,正常就好。
它真是再也不嫌弃宿主毒舌了,毒舌就毒舌吧,起码能保命啊QAQ
这一次抽知交倒是没有用太多师徒值,或者说李谈如今手上的师徒值囤了很多,其实早就可以抽,只不过之前需求不大,也没在意。
如今……他还是早点为自己或者说是为朱邪狸做好准备吧。
李谈点击了中间的签筒,签筒正在摇晃半天之后,就又出现了熟悉的画面,继而一个身着军中常服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中间。
李谈看了一眼他的介绍,上面写着:秦奉剑,铁血冷面的军人,胡国公秦叔宝之后,承祖上遗志入凌烟阁,报效李唐。
从胡国公武艺善用锏,不苟言笑,亦通骑射。
李谈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凌烟阁在剑三之中已经成为了继承前辈雄心壮志的军人组织,秦奉剑显然是凌烟阁的一员。
他将秦奉剑召唤出来之后,秦奉剑目不斜视,对着李谈行礼说道:“末将拜见郎君。”
李谈微微抬手:“秦将军不必多礼,我听闻秦将军骑射上乘,不知将军于行兵布阵可有所得?”
秦奉剑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刻板:“略知一二。”
李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虽然秦奉剑说略知一二,但他身上有一股强烈的自信,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他。
李谈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将来或许有劳动将军之处,还望将军施以援手。”
秦奉剑说道:“谨遵郎君号令。”
“如此,请将军暂且回去休息。”
李谈将秦奉剑召回去之后,执夷扒着他的手说道:“你你你……你要干嘛啊?”
李谈奇怪地看着他:“什么要干嘛?”
执夷这次是真的溜眼泪了,内眼角全是泪痕,它委委屈屈问道:“你想让秦奉剑干嘛?”
李谈莫名:“我没让他干嘛啊,这不是让他回去了?”
执夷说道:“你刚刚明明说让他帮忙的!大佬,大佬……您要冷静啊,不能造反啊。”
李谈满头黑线:“谁要造反了?你当我傻?”
执夷愣了一下:“不……不造反啊?那就好,那就好。”
李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理他,等唐堂将永寿郡王妃和朱邪闻铃救出来,回来复命的时候,李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恐怕要劳烦你跑一趟了。”
唐堂倒是无所谓,风里来火里去他早就习惯了,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问道:“可是……如果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也不一定能找到。”
他接受任务从来都是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目标所在的方位也会有一个大致,现在这……大海捞针啊。
李谈转头看向执夷,执夷立马认怂说道:“等……等我找一找。”
执夷小爪子一通操作之后说道:“他现在大概在积石山附近,估计是想要出关!”
积石山,积石关,出了关就要到吐蕃了啊!
李谈连忙说道:“唐堂……拜托你了,请务必在他出关之前找到他,顺便把这封信带给他,如果……如果他还愿意见我的话,那就用信鸽传书与我,我自会过去,如果他不愿意的话……”
李谈说到这里,一瞬间觉得喉头哽咽,心酸到无以复加,半晌才继续说道:“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就把这些东西带给他,让他……日后保重。”
李谈想了想也不知道能给什么,就打包了一堆伤药还有一些金叶子。
唐堂点了点头,转身消失不见,一旁的执夷小声说道:“你应该让唐堂把他带回来啊,这……从头到尾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啊。”
李谈忽然觉得疲惫的厉害,缓缓坐下来说道:“印星什么脾气我比你了解,不管是不是误会,现在他的父亲生死未卜,他自己被追杀,他的母亲也被抓捕判罪,这是深仇大恨啊,而且他跟大唐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你把他强留下来有什么用呢?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误会来解释,但是他差点就死在了大唐军官之手,给你,你还能毫无芥蒂的回来吗?”
执夷抖了抖说道:“他……不会造反吧?”
李谈觉得脑壳有点痛:“造反造反,你脑子里就这两个字是吧?他现在手上有多少人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多,这种情况下他造反?活的不耐烦了吗?”
执夷一想也是,它现在是真的被这些突发剧情搞的心力交瘁,最害怕的就是听到造反两个字。
接下来的两天,李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顺便去了一趟建宁王的乔迁宴,宴会上他与建宁王言笑晏晏,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执夷刚松了口气,结果在李谈坐上马车离开建宁王府的时候,它就看到李谈对着建宁王冷笑了一声,用口型比了一个:“来日方长。”
而建宁王的反应则是对他拱了拱手,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执夷小心翼翼看着李谈,小小声问道:“你……你还是不放过他吗?可是他真的不能死啊。”
它真是太天真了,之前还以为宿主已经恢复正常,没想到只是表面看上去像个正常人罢了。
李谈含笑摸了摸执夷的熊头说道:“谁说他不能死了?建宁王是不是英年早逝?”
执夷犹豫着点了点头,李谈说道:“这不就行了?你看张良娣也死了,没有人吹枕边风,万一到他该死的时候死不掉怎么办?我记得你说过不能改变历史嘛,张良娣是我弄死的,那我也有责任有义务弄死建宁王,你说对不对?”
执夷:……
听上去逻辑似乎完全没有问题,但为什么就这么让熊害怕呢?
李谈坐在马车上,脸上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就是你们不是非要让安史之乱出现吗?那好啊,反正安史之乱是要失败的,安禄山是要死在自己儿子手上的,过程是什么样那也不重要了。
系统这么废物不让他好过的话,那系统也别想好过了!
这两天宿主看上去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跟别人交流的时候也与往日无异,可执夷知道那都是表面上而已,实际上李谈的眼中从来没有过笑意,也没有过任何波动。
建宁王的出现给朝廷带来了一小阵骚动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大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东宫三郎很疑惑,但圣人和太子都认下了他,也就没有人敢再质疑。
朝廷恢复平静之后,李谈终于是收到了唐堂的来信,他心中称已经找到了朱邪狸,只不过朱邪狸的状况实在不好,他有些束手无策,也幸好有李谈的药物勉强维持着朱邪狸的生命,现在他正带着朱邪狸赶往长安。
李谈看到那封信之后,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是有了波动,他立刻给唐堂传书让他带着朱邪狸直接去他的庄子上。
他的庄子跟长安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正好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朱邪狸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越早安顿下来越好,更何况他也不适合出现在长安城。
李谈早早就去了庄子上等朱邪狸,顺便还将他的母亲永寿郡王妃也接了过来。
经过几日的牢狱之灾,永寿郡王妃虽然依旧光彩照人,但精神还是委顿不少,在听闻朱邪狸的消息之后,才打起精神关切问道:“小郎如何了?”
李谈心中难受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王妃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他倒是有些感激自己是个奶妈,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救朱邪狸。
永寿郡王妃沉默半晌说道:“我已经不是王妃了,殿下不必如此称呼,若是殿下不介意,便称我一声可墩吧。”
她说道这里忽然自嘲一笑说道:“部族都没了,我这个可墩也是名不副实。”
可墩,突厥大汗正妃的称呼,李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忽然发现……其实就算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他跟朱邪狸之间也成了对立方,那一道裂痕似乎完全无法修补。
翌日三更时分,唐堂带着朱邪狸悄悄进了庄子,李谈早就接到消息让人将朱邪狸带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之中。
在看到朱邪狸的一刹那,饶是李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眼泪还是模糊了视线。
朱邪狸身上穿着他送的盔甲,然而再强的盔甲也做不到能抵御所有的伤害,那套盔甲已经破破烂烂,而他的手上还紧紧握着那把长刀,仿佛准备着随时战斗。
李谈亲手将他身上的盔甲一点点脱下,这才发现在盔甲之内,他的身体已经遍布伤痕。
李谈站在一旁拿着狸琴的手都在抖,这些伤痕已经结痂,看得出唐堂帮他处理过了,真的无法想想唐堂刚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对比起李谈的激动,沙陀可墩倒是显得平静很多,她站在旁边眼眶微红说道:“殿下莫要伤心,至少人还活着。”
李谈忍不住擦了擦眼泪,觉得有点说不上的滋味,这个场景应该是他安慰沙陀可墩的,结果居然是沙陀可墩转头安慰他。
沙陀可墩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声音略带哽咽说道:“从他出生那天起,我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草原上的男儿,早晚都是要上战场的,就算他是特勒也没什么不一样。”
李谈深吸口气说道:“可墩放心,我一定能救好他的。”
沙陀可墩见朱邪狸的身体都已经被清理干净,知道下一步就要治疗,便转头对着李谈郑重行礼说道:“拜托殿下了。”
李谈点点头,没等他开口,沙陀可墩就带着朱邪闻铃走了出去,李谈顺便还将其他人也都赶了回去。
他坐下来看着朱邪狸,仔细打量半晌才发现,这么短短的一段日子,朱邪狸已经瘦了许多,两颊都凹陷了下去。
而昏迷之中,他似乎还有些不□□稳,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李倓伸手轻抚他的额头,想了想选择了一首安神的曲子,顺便还用了一指回鸾。
或许是因为曲子的确悦耳,也或许是因为身体上的伤痛好转,朱邪狸的眉头终于是松开,呼吸也平稳下来。
李谈就这么弹了一晚上的曲子,等到他身体彻底恢复如初,这才停下,有些疲惫的握住朱邪狸的手,附身轻轻亲吻。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没有能够安抚李谈,他反而更加觉得难过。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跟朱邪狸最后一次亲吻。
只要一想到朱邪狸醒来之后或许就会离开他,他就忍不住想如果朱邪狸一直这样沉睡下去就好了。
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活死人一般的朱邪狸,李谈把他留下来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李谈想到这里,眼泪终于是忍不住砸在了朱邪狸的脸上,他伸手替朱邪狸拭去,结果刚一碰到朱邪狸的脸,他就看到对方睫毛微颤。
李谈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朱邪狸,过了好一会,朱邪狸的双眼才缓缓睁开。
在刚醒来的一瞬间,朱邪狸是茫然的,他看着房顶的承尘,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明明记得自己躲进了一个山洞之中的,他眨了眨眼睛,缓缓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李谈那张似悲似喜的脸。
他眉间闪过一丝喜悦,开口说道:“阿恬?是你吗?我是在做梦吗?”
李谈眉眼一弯说道:“是我,你没有做梦,你现在安全了。”
朱邪狸感受了一下身体,此时他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在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痛之后,就确定他肯定是被李谈所救,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的阿恬有这样神奇的能力。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李谈连忙扶住他说道:“我让人准备了吃的,你想吃什么?不过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你等等我去喊……”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朱邪狸问道:“那个人是谁?”
李谈沉默了一下,知道这个问题是无法逃避的,想了想便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当然也是用的跟李隆基交代的那套说辞。
要不然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的存在以及系统的存在。
朱邪狸听得愣了一下:“所以你……”
李谈苦笑:“是的,我骗了你。”
朱邪狸摇了摇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两个人相对无言,半晌之后李谈才说道:“这件事情先放放,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李谈走出去顺便将沙陀可墩喊了进来,然后就离开那里,让他们母子叙话。
李谈站在院子里,放空大脑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想思考,原本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跟朱邪狸对话,只是在对方醒来之后,那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能够跟任何人虚与委蛇,谈笑风生,哪怕心里恨极了建宁王,也能伪装的滴水不漏。
然而在面对朱邪狸的时候,那些能力就全部消失不见。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朱邪狸就站在他身旁。
朱邪狸对着他伸手说道:“阿恬,来。”
李谈眼睛一亮,刚握住他的手就被他拽过去,紧紧抱在怀里。
朱邪狸长出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谈眉眼一弯,刚想说什么,继而便听到朱邪狸又说了一句:“可惜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