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含笑说道:“今日不就见到了?”
他话音刚落, 就听到李白爽朗的声音传来:“大王见到谁了?”
李倓站起来前去迎接李白,走过去的时候瞄了一眼杜甫, 结果就看到杜甫双眼发亮, 激动的站起来……跟在了他身后。
李倓含笑对李白说道:“今日又见一诗坛新秀。”
李白看到李倓身后的杜甫便奇道:“诗坛新秀?可是这位小郎君?”
小郎君……李倓囧了一下,好歹杜甫已经三十一岁的人了, 居然被李白称谓小郎君。
但是一想到李白比杜甫大十一岁,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李倓说道:“正是如此,这位是杜甫杜子美。”
李白听了之后瞬间恍然:“你便是‘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杜子美?”
杜甫听了之后眼睛更亮, 连忙拱手说道:“正是在下。”
李白笑道:“怪不得大王说来了诗坛新秀,居然还是真的, 大王一向喜诗, 如今你来他怕是更要高兴。”
李倓美滋滋说道:“那是当然。”
他感觉自己仿佛点开了新的技能点, 只要李白在这里, 就会吸引他的迷弟过来,杜甫也有迷弟, 将来他这里……岂不是诗坛精英荟萃?
杜甫连忙说道:“太白先生的诗文才是出类拔萃,子美多有不及, 一直想向先生讨教,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李白也是开心:“如此甚好,咦, 大王见子美可是有别的要事?”
李倓说道:“我请子美做宁王国家令, 子美已经同意了。”
李白多少也是知道杜甫曾经落第的事情, 想了想还是问道:“无人为子美荐官?”
杜甫的出身可比他好太多, 至少是个世家,怎么跑来做宁王家令了?
倒不是说这个官职不好,只是有本事的人更希望进入中枢。
杜甫眼神一黯,叹气说道:“奸相当道,又哪里有我等出头之日?”
李白转头看向李倓,李倓便解释道:“前些时日圣人下令招选有才之士,李林甫为了吹捧如今朝廷野无遗贤,便没有录取任何一人,子美也是这次来参加招选,谁知……哎,如今李林甫势大,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先让子美安顿下来,以待日后。”
李白听了之后面色一冷,他跟李林甫也算是有仇,虽然李倓从来没有说过,然而李白交游广阔,这些日职以来也听说过李林甫是怎么跟圣人诬告自己的。
李白对杜甫说道:“既然如此你且安心留下,总有出头之日。”
杜甫心里也没什么不情愿,更何况这里有李白,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倓问道:“王傅要借书?我让清空去拿,顺便子美先回去准备一下吧,今天正好休沐日,等明日再来吧。”
杜甫眼巴巴看了一眼李白,有些纠结,他现在很想跟李白多说两句话,哪怕知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但他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不过他还没张口,李白便开口说道:“正好我与子美一路出去,大王就先忙吧。”
李倓:……
他眼睁睁看着墙头跟着正主开开心心的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王府,孤单可怜又无助。
就在李倓戏精附体的时候,窗口忽然冒出一颗大头:“大王,我能申请一点材料吗?”
李倓一转头就看到了孟知涯,孟知涯此时看上去似乎有些无聊的样子。
李倓对着他招了招手而后问道:“做什么?”
孟知涯说道:“反正左右也无事,不如做点小物件。”
李倓点头说道:“回头我跟清空说一声,材料什么的你随便支取。”
顿了顿之后李倓又说道:“不过你悠着点啊,我穷。”
孟知涯环视了小花厅一周,看到了各种象牙珍珠甚至还有夜明珠,他默默的看向李倓,总觉得他家大王的穷跟他认知意义上的穷不是一回事。
李倓注意到他的表情语重心长说道:“现在我没有赚钱的渠道,这些钱都是爹娘给的,如果花太快是要入不敷出的,要学会开源节流啊。”
孟知涯恍然,他看着李倓歪了歪头问道:“那大王想要怎么赚钱呢?我做出点东西来卖?”
李倓听后怦然心动,孟知涯是谁,那可是墨氏门徒啊,他们做出来的机关堪称鬼斧神工,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哦,现在大概让他们做电脑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很快他就摇头说道:“不必,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去赚钱。”
他其实有些顾忌,孟知涯的介绍上说他一直隐藏身份,而且不表现出实力也是因为怕被人盯上。
李倓可不敢保证一定能够保得住孟知涯,虽然到时候可以将孟知涯收进系统,但……既然都抽出来了,这就是个完整的人了呀。
之前唐堂那是逼不得已,而自从那次之后,他也没有再将唐堂收进去过。
为了自家安全着想,他还是别铤而走险了吧。
孟知涯见李倓不同意,想了想又说道:“那我给大王府中装些机关吧,要不然王府之中总有些地方是不安全的。”
李倓眼睛一亮:“可以吗?我要那种近可攻退可守,但是平时还看不到的机关能行吗?”
孟知涯摸了摸下巴说道:“萤爱没问题,,不过我也已经好久没有做这种东西了,我先去弄个王府的模型然后做个实验吧。”
李倓痛快的挥手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孟知涯得到了李倓的许可,自知有了用武之地,开开心心的走了,临走之前还把唐堂拽走说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千机匣,不是我说你这玩意实在太老了,而且对你而言有点大,还是换一个吧。”
唐堂不善言辞,又不想跟孟知涯走,天知道他都藏得好好的,孟知涯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只能一脸绝望外加祈求地看着李倓,结果让他更加绝望的是李倓仿佛没有看出他的暗示一样,一脸笑容的挥手说道:“去吧,武器可不能马虎,知涯可以先帮唐堂弄把好武器。”
孟知涯点头说道:“放心交给我吧,走吧,小唐。”
唐堂绝望:“我不去!你放开我!”
然而他的声音实在太小,直接淹没在了孟知涯那荒腔走板不知道什么调子的歌声里。
其实李倓是看得出唐堂不情愿的,然而他没有阻止主要是唐堂和孟知涯算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在这个世界他也有别的可信的人,可再怎么相信也就是□□分,就算是面对朱邪狸也一样。
毕竟他现在也偶尔会担心不知道什么事情刺激到朱邪狸,回头安禄山不造反了,他一拍脑袋决定造反。
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朱邪狸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别人。
只有唐堂和孟知涯两个人,是真真正正不会背叛他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同事,他希望孟知涯跟唐堂的关系融洽一点,也希望风趣幽默的孟知涯能够让唐堂开心一点。
毕竟他自认为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让唐堂去经常刺杀别人,他这个杀手身份可以抛弃了。
n bs 只不过杀手的生涯到底给唐堂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一影响,比如说沉默寡言就是其中之一。
他还是个小孩子,还是有矫正的空间,如果他实在不喜欢热闹,那么李倓也不会勉强他,反正就是试试吧。
李倓越想越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天天为崽子操心的老父亲。
不得不说,代入到这个身份之后,还是有点好玩的。
导致他第二天见到朱邪狸的时候,都是满眼慈爱。
朱邪狸直觉李倓的眼神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配饰,没有发现问题啊。
李倓问道:“怎么样了?”
朱邪狸忽略刚刚的异样感,瞬间明白了李倓的意思,直接说道:“已经搞定了,今天说书人已经开始去城中最大的茶肆说书。”
李倓有些意外:“咦?你还认识这样的人?”
能够在长安城站稳脚跟的茶肆必然不普通,或者说背后的老板不普通。
而能够在这样的茶肆之中站稳脚跟的说书人,那能力肯定也是十分出众。
他原本还想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先从各个小茶肆开始说起,看看众人的反应,结果没想到朱邪狸直接就找到了最厉害的那个。
朱邪狸淡淡笑道:“找普通的说书人也没什么用,等他们将故事传开要多久呢?那个时候李家的丧事都办完了,当时看到人灯的人说不定也都遗忘了。”
李倓点点头问道:“绿娘的遗体……”
他那天在李家闹了一次之后,不好再去给绿娘收尸,便让朱邪狸关注一下,最好能让绿娘入土为安。
朱邪狸犹豫了一下说道:“已经安葬了。”
李倓见他表情有异便问道:“怎么了?除了什么问题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想难不成在安葬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不科学的事情,让朱邪狸有些害怕?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是绿娘的家人……想索要赔偿,被我打发走了。”
李倓倒也不意外,能够让女儿沦落到做风尘女子的地步,这一家人不是穷就是坏,也可能又穷又坏。
李倓问道:“你给他们钱了?”
朱邪狸似乎有些生气:“没有。”
李倓有些奇怪:“他们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不开心?好啦,不要跟那种人一般见识,若非这次情况特殊,你这辈子或许都碰不到这种人。”
朱邪狸依旧很生气说道:“他们还想要我给绿娘一个名分。”
“啥玩意?”李倓震惊:“他们怎么这么敢想?”
朱邪狸说道:“他们以为我是绿娘的恩客,还想将绿娘葬入我家祖坟。”
李倓险些气笑,郡王家的祖坟那是一般人能入的吗?除了郡王世子的正妻,就算郡王世子的妾室都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有品级的妾室是郡王才能有的,郡王世子……不好意思,级别不够。
这特么是哪儿来的逗比啊?卖女儿就算了,女儿死了都不肯放过还想再卖一次?
也怪不得朱邪狸气成这样,他有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本来就很生气,万一被永寿郡王和永寿郡王妃误会他的心上人是个风尘女子,还是害死了李相次子的风尘女子,那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种人不要搭理他们,若他们纠缠地狠了,就让金吾卫去教教他们道理。”
李倓一点也不希望朱邪狸跟这些人纠缠,掉价。
朱邪狸继续说道:“这些人扬言绿娘身份卑贱,他们是不会让绿娘入自家祖坟的,所以要么入我家祖坟,要么他们将绿娘遗体扔到乱葬岗。”
“卧槽!”
李倓难得在朱邪狸面前爆了粗口,他是真的震惊了,他看着朱邪狸问道:“你确定他们是绿娘的亲人?”
朱邪狸冷笑:“亲的不能再亲了,是亲生的父母,也是亲生的兄弟姐妹。”
李倓不可置信地说道:“多大仇,女儿都死了都不想让她入土为安,居然要扔到乱葬岗?这还是人吗?”
朱邪狸淡定说道:“大概是觉得我们好心吧。”
李倓表情一秒冷淡:“好心也不会被他们拿捏,他们既然不要的话,你给绿娘找个地方掩埋了吧,也不必立碑,免得被他们回头摸到地方挖出来再卖一次。”
朱邪狸松了口气说道:“我就是这般做的,原本还怕你不高兴。”
李倓摇了摇头,他又不是圣母,这件事情他是可怜绿娘,但是这并不代表因为这份可怜就自找麻烦,或者是给朱邪狸找麻烦。
他们与绿娘说起来勉强算个萍水相逢,能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
至于帮绿娘说服她的父母,抱歉,这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这么说或许有些冷血,但是绿娘已经去世,就不能因为她再给朱邪狸带来麻烦。
更何况就算用权势碾压那家人,将绿娘葬进了祖坟,说不定他们前脚走,这些人后脚就将尸体挖出来给李家送去换些银钱呢。
绿娘是很可怜,然而李倓如今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给她找些得道高僧做一场法事超度,希望下一世她能投一个好胎。
朱邪狸将绿娘葬了,并且连个碑都没有立是自作主张,原本他还担心李倓生气,所以才铺垫了那么久的原因。
就怕李倓无法接受,毕竟他的阿恬那么心软,不惜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劳心劳力大动干戈。
若非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个人没有接触过,朱邪狸都要怀疑李倓是不是喜欢那个风尘女子。
如今见李倓也不在意,他算是松了口气。
李倓随口跟他说起了杜甫的事情,朱邪狸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我好像听说过他,杜子美,唔,《望岳》的作者吗?”
李倓喜笑颜开:“是呀是呀,那首诗写的不错吧?”
朱邪狸见他这样不有失笑,怎么看上去跟他写的一样,这么兴奋呢?
李倓当然兴奋,他感觉自己现在有点上瘾,很想昭告天下,李白大大在我府上,作为李白大大的迷弟们,你们都来投奔我吧!
到时候天下大部分诗人岂不是尽入觳中?
当然有崇拜李白的就有跟李白不对付的,不过不能欣赏李白诗作,并且正视李白天赋的人,他也不在意,爱来不来。
唯一需要遗憾的大概就是,就算将这些人都引来,他也得不到师徒值吧。
接下来的几□□堂上显得风平浪静,李林甫自导自演的“野无遗贤”让李隆基十分开心,还真以为天下人才都为朝廷所用,一时之间一派歌舞升平。
李俶本来以为李倓会很快去跟李隆基提这件事情,结果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忍不住再次登门想要询问。
结果过来就看到了已经走马上任的宁王府杜家令。
李俶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倓问道:“你这是……把人都弄到自己麾下了?你这要干什么?圣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李倓摊手:“现在他沉浸在野无遗贤的开心之中,然后我过去告诉他这次招选人才就是个笑话,人才是有的,然而李林甫在骗他,所以那些人才都被遣返了 ?”
李俶瞪眼:“你不会说的迂回点吗?”
李倓问道:“这个能怎么迂回啊?招揽人才这就……两个结果,要么没有招到人才,真正的人才已经都被朝廷所用,要么有人才,没有人报上来,转头指责李林甫说谎,你选一个吧。”
李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难道还担心会被李林甫报复?”
明显一看就知道是选第二个啊,李倓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我不担心李林甫,但我担心的是圣人不高兴。”
李俶先是一愣,继而就明白了李倓的意思。
这件事情并不在于李林甫是不是排斥异己,而是他揣摩到了李隆基的心思。
李隆基虽然要招人才,但如果真的招到了很多人才,那岂不是说朝廷这些年都有眼无珠,真正的人才都扔在一边置之不理?
如果真出现这样的结果,李隆基想必是不开心的。
一时之间李俶也有些迷茫:“圣人这是为了什么呢?”
又要招,又不愿意真的招到人,逗大家玩呢?
李倓摊手:“年纪大了没事闲的就折腾折腾呗,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不是?”
李俶沉默了一下,他不像李倓这么肆无忌惮,敢这么评价皇帝。
想了想之后他又问道:“杜甫在这里,那其他人呢?我给你的名单之上有几个还是十分不错的,怎么没有他们?”
李倓轻笑一声说道:“人家都有人家的门路,不是去找李林甫就是去找杨钊,既然都这么有本事的话,我还找来做什么?这两位可比我有权势多了?”
李俶听了也没有再说话,心中着实有些不顺,这些人他都很看好,当初还承诺就算不能找回一个公道也不会让他们没下场。
真是没想到这些人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去自谋出路,最主要的是那个出路还是去同流合污。
想到这里,李俶忍不住自嘲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早该想明白。”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想那么多啦,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更何况我这里也没那么多位置给他们,都是能人,来了之后有高有低,怕是要滋生矛盾,如今挺好的。”
李俶一想也是,亲王府中品级高的官位有限,如今早就被沾满了,怎么还可能等着他们来?
李俶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忽然问起来:“对了,你知不知道最近民间流传着一则故事?”
李倓心中一动:“什么故事?”
李俶将故事叙述了一遍之后说道:“总觉得这个故事似曾相识。”
李倓一听这不就是他写的那个故事吗?顿时笑而不语。
李俶看到他笑的这个样子,就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李倓嘿嘿笑着说道:“你可别说出去啊。”
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当然这也就是面对李俶,换一个人他都不可能承认。
李俶倒抽一口气,低声问道:“真的是在映射李林甫?”
李倓缓缓眨了眨眼睛,李俶忍不住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李倓转动了一下脖子说道:“那又如何?李林甫没有证据呀。”
李俶想了一会忽然抬头认证问道:“那个书生到底是谁啊?我之前听说跟李崿争抢花娘的是杨家的杨晅,怎么看杨晅也跟那个故事里的书生没有关系啊。”
李倓轻咳了一声:“那什么……艺术加工,如果只是两个恩客争抢花娘的故事,大家就不爱听了不是?”
李俶不由得失笑:“你啊,就你鬼点子多。”
李倓瞪眼:“怎么跟你三十一叔说话呢?”
李俶挑了挑眉:“哎,忽然有点怀念当年给三十一叔喂奶的日子啊。”
李倓:……
虽然被喂的不是他,然而不能说,所以……他只好哼了一声开始轰人:“行了行了,大休沐日你不会去陪王妃,在我这里晃悠什么?赶紧走!”
李俶眉梢眼角间的笑意逐渐冷淡:“那又不重要。”
李倓一看就知道李俶跟广平王妃之间肯定是出了矛盾,他原本想要劝李俶别太强硬,广平王妃崔氏毕竟是杨贵妃姐姐的女儿。
从这方面来讲,李俶又成了他表姐夫。
不过转念一想,何必呢?堂堂太子长子为什么要过的这么憋屈?
李绍虽然也很憋屈,但是他的压力全来自于朝堂,在后院他可是轻松写意的很。
想到这里他也不劝了,直接说道:“行吧,随便你,要不你在我王府随便逛一逛?说来……你要不要搬出来啊?”
李俶犹豫了一下:“搬出来也是到百孙院。”
跟李倓现在住的地方是不能比的。
李倓说道:“就算是到百孙院也比现在强一点吧?内坊那边实在是太小了,现在你只有一个大郎还好,日后再有孩子怎么办?”
李俶听到这句话微微勾起嘴角说道:“再过几个月你又要多一个……侄孙了。”
李倓一听顿时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如此更不应该窝在那里,回头我跟圣人娘子说一声吧,都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有了王位,也是该开府了。”
李俶现在总算是感受到了朝中有人的好处了,这之前李倓忽然变成他的叔叔他还觉得有些别扭,现在……想到种种好处,他就觉得这点别扭也是值得。
而且李倓过的比当初在东宫好多了,他也不用为李倓担心。
李倓也是说做就做,转头第二天到了宫里就跟杨贵妃说了一下,然后说道:“阿娘现在有娘子之名,提一下这个事情也没什么,也算是关心孙子。”
杨贵妃根本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随口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回头我去跟三郎说一声便是,这么小的事情也值得他跑去求你?”
李倓心中感慨,李俶那里纠结了半天的事情,到了杨贵妃嘴里就是可有可无,人跟人就是不一样。
李倓笑了笑说道:“也不是求,就是顺口说起来了而已。”
杨贵妃点了点头忽然问道:“这两日民间是不是有什么有趣的话本子?”
李倓现在对这个话题特别敏感,一听便问道:“阿娘是问什么呢?”
杨贵妃表情有些奇怪说道:“昨天八娘进宫,说起来最近民间很红火的一个说书人新讲的故事,说是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只不过故事主角的命运实在是悲惨,她跟我说了一半就没有了,还说因为那个说书人尚未说完,你能不能找到那个说书人?”
李倓纠结了一下才说道:“阿娘想要知道,就在宫里找个会说书的人讲给阿娘听就是了。”
杨贵妃眼睛一亮:“这样也好,你去找那个说书人要故事!”
李倓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着故事的作者就在你面前坐着呢啊。
杨贵妃在某些方面是非常单纯的人,想要听故事,听不到就不开心,现在能听到自然也就开心了。
宫中说书人没有,但是会讲故事的人却不少,李倓曾经去听过那个说书人讲的故事,不得不说,比起他写的,那个故事的确显得更加跌宕起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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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显然润色了不少,原本他这个故事其实真的就只是平铺直叙的一个故事而已。
李倓拿着润色后的版本直接丢给了选出来的宫人,过了两日就与杨贵妃一同坐在那里欣赏。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书人是宦官的缘故,他总觉得情感似乎比那个说书人更加细腻丰富,但是在某些方面又有些缺失。
李倓仔细听了听,这才发现违和感来自说书人讲的时候,是将自己带入了书生。
而宦官讲的时候是将自己代入了绿娘。
这就完成了听书体验完全不同。
然而不得不说还是宦官了解杨贵妃,或者说他了解女。
杨贵妃听故事必然是没办法代入书生的,只能代入绿娘。
于是在听到绿娘与书生两情相悦的时候,杨贵妃脸上浮现出了羡慕的表情。
被宰相之子折辱的时候,杨贵妃恨的咬牙切齿。
在听到书生一怒,杀了宰相之子之后,杨贵妃便真情实感地为书生担忧。
后来听闻绿娘因宰相之子的死被制成人灯又不由得一脸骇然。
显然她完全想象不到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报复方式。
最后听到结局的时候,杨贵妃已经哭的泪流满面。
李倓看她哭得太惨,只好细心安抚她:“阿娘莫要伤心,他们最后不还是在一起了吗?”
杨贵妃哭哭啼啼说道:“可那也不一样的呀,宰相一家为何没有得到惩戒?如此草菅人命就没有人管吗?”
李倓趁机叹气说道:“宰相必竟是宰相,怎么会因为一个风尘女子和一个清贫书生受罚?”
杨贵妃心知他说的是对的,但终究有些意难平。
她问道:“后来呢?这个话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倓点了点头:“是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至少跟真正的绿娘比起来,书里这个更加幸福一些,毕竟她是真的有人爱着的。
而真正的绿娘不仅没有人真的爱她,甚至就连她死了家里人都要发死人财。
杨贵妃听了之后却怒道:“这哪里算好了?快点让他们转世投胎再续前缘啊。”
李倓愣了一下说道:“转世投胎可就没有以前的记忆了,他们两个自然也不是上一世的他们,那……有什么意义?”
杨贵妃开始充分发挥身为女人的胡搅蛮缠:“我不管总之不能让他们这么惨!”
李倓心说这还惨,这要是让你听到原版故事你怕不是要气死?
不过李倓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故事之所以能够让杨贵妃产生共鸣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凄美爱情。
如果没有写一份感情就是纯粹的刑事案件,杨贵妃可能就没这么感兴趣。
只不过杨贵妃非要改剧本的行为让李倓有些吃不消。
他还没找机会散播流言,李林甫还没被万人唾骂,怎么能现在就改?
就在李倓思索怎么忽悠杨贵妃的时候,门外的小宦官进来说道:“娘子,八姨求见。”
李倓想了想,哦,这就是杨贵妃的八姐了,只不过李隆基称她们为姨,宫里其他人自然也有样学样。
杨贵妃此时心情尚且激动,听闻之后便说道:“快请进来,正好我要与她商议这天杀的宰相怎么处置才好。”
李倓听了差点笑出声,心说说得好像你真能处置他一样,也不过是在话本子里撒撒气罢了。
杨八娘进来之后,李倓行礼刚行了一半,就听到她哭诉说道:“娘子,您可管管四郎那个小畜生吧,家里如今是管不住他了!”
杨贵妃奇道:“他又做了什么,教训还没吃够?”
杨八娘恨恨说道:“还不是最近京城之中流行的那个话本子,四郎听了之后就在家里发疯,非要说那个书生就是自己,还要去为绿娘报仇。”
杨贵妃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话本子里的剧情还真是熟悉,不就跟之前被李林甫做成人灯的那个小娘子的遭遇十分相似吗?
想到这里的杨贵妃终于算是稍稍冷静下来说道:“看住了他,关他几天就老实了!”
杨八娘听了险些哭出来:“家里是关了,可……可那小畜生说不让他去他就自尽去陪绿娘,也好生做两棵树,枝蔓交缠,再不分离。”
李倓:这是被忽悠瘸了?别是个傻子吧?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故事他想要影响到的人还没受影响,偏偏无关人员在旁边要死要活。
虽然杨晅的确是事件另外一个主人公,但是李倓怕连累他,确切说是怕再牵扯上杨家,便没有照着杨晅写。
谁知道就这样杨晅还发疯了呢?
他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杨贵妃,发现杨贵妃面色铁青,便决定安静如鸡。
杨贵妃的确十分生气,故事里书生最后殉情她看了之后觉得书生情深义重,还十分感动。
但是放到自家孩子身上,她就只希望孩子与那女子再无瓜葛了。
杨贵妃气的不行直接说道:“那就让他去死,我倒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
杨八娘立刻说道:“娘子,好娘子,可不能这样啊。”
杨贵妃斜她一眼:“都是你们惯的!”
杨八娘委屈说道:“平时明明挺老实听话的孩子,谁知道……一定是那个狐狸精作祟,娘子,不若我们请些和尚道士来驱驱邪吧。”
杨贵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门口有人拍巴掌,她一听就知道这是李隆基来了,便说道:“圣人来了,这件事先放放。”
杨八娘一听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跟着迎了出去。
李隆基此时快步走进来,看到杨八娘和李倓便说道:“八姨和三十一郎也在啊。”
李倓从李隆基的步伐和语气中判断出此时李隆基的心情可能不太好。
他能看出来,杨贵妃自然也能看出来,她有些奇怪地问道:“三郎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李隆基坐下来气愤说道:“也不知何处来的刁民,居然往宰相府门前泼金水!”
李倓听了差点笑出声,金水……那不就是粪水吗?哪位仁兄这么凶残啊?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散播流言呢,怎么就有人这么快反应过来了?
那一瞬间他都怀疑是朱邪狸指使人做的,不过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毕竟如果朱邪狸动手应该会更斯文一些,不会搞的这么恶心。
只是,恶心也有恶心的好处,尤其是想到李崿的丧事还没办完,他还真有点想看李林甫当时的的表情。
李倓有些可以回家的路跟去宰相府的路不顺,都不能顺路围观一下。
杨贵妃也忍不住惊讶:“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没被巡卫发现吗?”
李隆基脸色冷峻抬头看着李倓问道:“你怎么管的金吾卫?昨晚是谁巡逻的?这么明显的歹人居然都没发现?”
李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