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弟当然也背地里探讨过自家两位老大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套路?禹励不用说, 偶尔散发出来的强大妖力四个小弟全都能清楚感觉到。妖族的修炼方法往往都是依靠本能,只有比较强大的种族才会有传承, 所以他们也只当禹励是个得到过传承的大妖怪。
而成煊就不同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成煊也是妖族,只不过稍一接触,就发现这家伙居然是个地地道道的人修。人修肯定有专门的修炼体系、门派, 不过一般除了本人弟子之外并不会外传,所以成煊他们没提过,四个小弟自然不可能贸然打听,生怕万一因此触怒了顶头上司,他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只不过看成煊每天在娱乐圈中忙来忙去, 不是拍电视就是拍电影,而且还越混越红火。再加上偶尔跟在两人身边的时候, 听他们二人的一言半语, 大家就猜测成煊会不会是个佛修?然而谁家的佛修会搞基啊!
就算是为了入世体验爱恨情仇,需要找人双修几年,然而禹励的修为明显比成煊的要高,他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和尚用他当磨刀石?
既然两人是真爱、也是双修的道侣, 那成煊当然不可能是佛修,然而不是佛修却需要人气与信众……反正他们四个都是孤陋寡闻的小妖怪,完全没听说过就是了。
修行这档子事,除了修行功法本身需要保密之外, 以及某些一旦暴露出门派就会被其他人群起而攻之的邪门歪道的修士,大家并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套路。
成煊歪头思考了一下, 简单解释道:“和佛修有点像,也是需要信众和类似愿力的东西,只不过对其他方面要求没有那么严格,修炼起来稍微有点麻烦就是了。”
狗妖说话不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假和尚!”
成煊的一只鞋直接飞了出去,拍在狗妖的脑袋上。
春晚结束后,成煊和其他演员一起登场参加了集体大合唱之后,才乘坐脑袋上顶着个大包的狗妖变成的车子回家去也。一路上,打开手机的成煊同学收到有无数条拜年的信息和语音留言,于是一一回应着,再然后,他就从茫茫多的留言中,看到了陆导催他第二天回剧组拍戏的信息……
是的,都已经过年了,陆导的那部戏果然没能在年前拍完。戏虽然没拍完,其实剩下的内容倒也并不算多了,成煊、禹励、以及剧组的一众工作人员们,只希望陆导能尽量少折腾一些——在被陆导翻来覆去得折腾了足足一年时间后,大家都彻底打消了让陆导别折腾、别返工的想法,只希望他能尽量少折腾一些,尽早让大家收工、电影杀青……
正月里,风月剧组的苦逼工作人员们就再次杀回租赁的场地,拍摄剩余的镜头。时间在这一过程中渐渐的流逝着,江南河畔的柳枝上又一次冒出嫩绿的青芽,宁静秀美的古典式园林中,一间古香古色的房子里,坐着一位打扮得体、神态端庄的贵妇人,她身旁垂手静立着一位脸上同样有着岁月痕迹的老妈妈。
屋门外传来侍女轻声呼唤:“太太,人到了。”
夫人手中拿着一盏茶轻轻拨弄,她身后的老妈妈高声道:“叫他进来。”
门帘挑开,一个修长的身影穿着淡青色的衣袍抬步迈入,少年身材修长、略显消瘦,稚嫩年轻的脸上神色平淡,他的相貌极其俊秀,即便与女子相比也绝不逊色。
他走进屋来,抬手抱拳,微微躬身:“见过吴夫人。”
座位上的中年女子,拨弄茶碗的手微微顿了顿,垂着的眸子似在深思,半晌也没叫那少年直起身来。
少年拱手而立,仿佛丝毫不知累一般,就这么躬身站在房间当中,此时虽是白天,可屋内最亮的却只有窗前门口处,屋子深处反而衬托得昏暗不明。少年便站在那光影交错的正中间,美得仿佛一幅画。
吴夫人此时才合上茶盖:“想必,你也听说了。前日我已与李家太太给浩儿定下婚事,如今名帖已经换了。浩儿年轻,以前那些混玩混闹的事等他成婚后自然也会丢开手去,只是若有人还敢挑唆着他胡闹、将他带累坏了名声,我与老爷绝不会再如以前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少年表情依旧淡淡。此时闻言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模略带讽刺的笑意:“这世上怕只有自己什么都做不成的人,才觉着随便什么人都能将人挑唆坏了。”
吴夫人缓缓抬眸,冷冷看向屋中少年,却发觉他此时背着阳光站在在房屋当中看不清神色,屋外洒落进来的光,正洒落在他的身后、让他看上去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她微微皱眉,顿了顿才又道:“我们深宅大院的女人,不比你们整日迎来送往的伶牙俐齿,今日叫你过来不过是同你知会一声。若是日后又闹出什么难听的、即便我说不得什么,只我家老爷也能让那等不知好歹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微微一笑,再度躬身:“君子坦荡荡,吴大人是个明白人。”
吴夫人隐忍压着心中怒意,缓缓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手,她身侧的老妈妈忙上前一步高声道:“送客。”
早先带少年进来的丫鬟连忙再度打起帘来,少年再度朝吴夫人不卑不亢地躬身一礼,大步流星转身离去。
在那少年离开后,吴夫人才略显急促怒气冲冲的大喘几口气,脸色板得铁青。
她深测的老妇人低声道:“也怪老仆,若是当年直接将那小子从戏班子里买回来,调教好了、从小给少爷当书童,他也学不得如今这伶牙俐齿,还害得他有了那点不入流的名气、在这胡言乱语、又带累了少爷的名声……”
“啪”的一声,吴夫人手中的茶盏抛到地上,狠狠在少年刚刚站立得地面处摔了个四分五裂。
另一边,镜头随着少年离开堂屋,摄像机一路跟随着他穿过抄手游廊,经过花园、走过青石板路,最终出了这深宅大院。直到少年走出那栋奢华典雅的府邸后,才放慢脚步,一步步在青石路上前行,经过红墙绿瓦、小桥流水,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平静无波,渐渐变得空洞麻木起来。
最终他在一处拱桥上驻足,侧身看着桥底涓涓细水,唇角缓缓抿起,一抹淡淡的、尽是悲伤的神色出现在他的眼中。
“咔”
随着陆导演的一声吼,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给屏气凝神起来,直勾勾的看向陆导所在的方向,陆导皱眉坐到导演椅上,将刚刚录的那一组镜头回放。
这两组镜头已经是整部剧仅剩的镜头了,尤其是成煊刚刚从吴府堂屋出来的那一路,陆导居然丧心病狂的要用长镜头一路拍下来!
而且还要求成煊的表情,在指定的时间、地点,一点点地进行变化。他走过这一条路段的总时长,陆导也有着极其变态的要求——哪里快走、哪里慢走,什么时候眼神变化、什么时候表情变化,让众人简直以为成煊是不是得罪了导演,这才让陆导这么整他?
大家虽然从头到尾都在跟这一条镜头,然而谁都不清楚成煊是不是准确地按照陆导的要求从头做到尾、一分一秒都没有出错?所以此时也只能指望陆导别太丧心病狂了,因为在他们看来成煊刚刚的那一条已经拍的很不错了。
要知道之前成煊和饰演吴夫人的吴敏,已经足足将房间对质的那一幕翻来覆去的拍了十一遍!!要知道那可是老牌艺术家吴敏和新晋影帝成成煊啊!
他们两人拍摄的过程中完全没有任何台词上的问题,全都是陆导一句感觉不对,大家就要重忙一回。而成煊今天这一条长镜头还只是头一次拍,大家对此并不报什么一条过的希望,甚至已经做好了耗上,三四天、甚至一个星期的准备——实在是因为这一幕太长了。
众人心中嘀咕的时候,陆导已经看完了第一遍,正在翻回头去查看第二遍,成煊坐到路旁临时搭建起来的遮阳处,正在喝水休息——这一幕就算重拍,也得让他和其他饰演婢女小厮路人之类的群演先休息一下、调整状态。
吴敏此时已经从宅子里走了出来,坐到成煊旁边的椅子上,笑道:“真没想到这部戏居然拍了这么久。”
之前,吴敏拿到这部戏邀约的时候,定好的拍摄时间是去年秋季,她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其实早就拍完了,只是陆导这边一拖再拖、一磨再磨,中间因为吴敏还有其他工作要做,成煊和他的这场对手戏,就干脆放到了现在这时候。
成煊的表情很无奈,朝导演的方向看了一眼、摊手:“其实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偷偷商量过好几次集资打死他的可能性,不过因为这个片子已经拍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把导演打死实在不合算,所以就准备干脆留到这部戏杀青之后再说。”
吴敏失笑起来,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过”。
在场所有人,包括成煊和吴敏、以及剧组工作人员、等在一旁又恢复了助理身份的禹励,此时全都无比茫然的看向陆导所在的位置——过?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