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散的星辰飘荡着, 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星河漫漫, 跨越着天际, 漫无边境。
而在这世界中,一个虚幻的人影正在漂浮着。
他不知飘了多久, 也不知道是谁, 要往何处去,只是呆呆的, 长发散在身后, 看起来精致漂亮, 隐隐发着光。
直到一团影子找到了他。
影子问他:“你怎么还在这?”
他迷茫的抬起眼:“我?”
“就是你。”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影子像是笑了:“你不知道什么?”
他回答的很慢, 也很吃力:“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在找你, 你不回去?”
“……回去?”他眨眨眼:“他是谁?”
影子叹声气:“魂魄有损, 果然什么都记不得了。”
“魂魄?……魂魄是什么?”
影子绕着他转:“你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吧。”
回去的路又是什么。
他不懂。
影子低笑:“也罢, 你也算帮了我大忙, 我该感谢你的。”
感谢……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迟疑的想着,可还没等他出什么,他便被一阵风吹走了, 跟着意识也昏昏沉沉。
……
白若再次睁开眼时, 正躺在一口棺材里。
这棺材材质特殊,像是一大块玉所制成, 触感细腻温凉,他心思微转,便知道是遮天。
他费力的想起身, 却发觉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就连动动手指都很费力。
白若眨眨眼,他难道已经死了吗?所以,俞南易是把他放在遮天中葬了?
而除了他自己,白若没能听到任何声音,最重要的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灵力。
身体沉重的可怕,白若缓和了很久,也没能坐起来,他闭了闭眼,准备重新储备力量爬起来。
这种什么都不清楚的感觉太可怕,他一时间都有些想骂人。
直到将近半个时辰后,一声响动清晰的传来,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白若心中才松了口气,费劲全身的力气喊。
“……俞南易。”
白若被自己细小的声音吓了一跳,然而俞南易却瞬间顿住了,下一秒便出现在棺材前,快速的将他抱起来,却没能站稳,跟着一起跌回了棺材里。
“白白!”
俞南易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可身上的气息却冰冷又刺人,白若不适的眨眨眼:“疼。”
“我压疼你了吗?”
“你终于醒了,终于……”
俞南易眼睫颤抖,连手都在颤,他呼吸急促,撑起身体,轻柔又珍惜的抱着白若,像是生怕将他碰碎,可目光却死死的锁在白若身上,带着种让人惧怕的执着:“我好想你。”
白若浅浅的嗯了一声,他没力气说话,只能静静的看着俞南易,看着这人的举止,心中泛起丝丝密密的疼痛。
见他如此,俞南易忙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
之前白若命悬一线,多亏了遮天才能留了一口气,可灵力却溢散的透彻,又丝毫存不住灵气,俞南易只能守着他,替他注入灵力。
而现在白若再次醒来,灵力才没再溢散,可俞南易注入的灵力太多,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疼吗?”俞南易留心着他的反应,立刻将灵力收敛。
白若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俞南易深吸口气,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近乎贪婪的将手贴在他脸颊,捧着他的脸轻轻抵着他的额头:“半年。”
“一百七十二天。”
白若有些迷茫,已经这么久了吗……
直到他的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至少说话不再那么吃力,俞南易才暂时停了手,小心翼翼的将白若抱起,一路飞速的到了间充满异域风情的房子里。
“这是梵族?”
白若软软的瘫在他怀里,轻声问道。
俞南易轻吻他的发顶,像是抱着小孩子一样圈着他,将他藏在宽大的衣袍里:“是,是怀初将你的魂魄拉扯回来……但你迟迟不醒,我只能将你放到遮天中。”
将白若放到柔软的床上,俞南易轻轻的啄吻他的眉眼:“对不起。”
白若轻轻摇头:“干嘛道歉。”
俞南易紧紧的抱住他,将头埋在他颈窝:“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白若忽然觉得心酸。
“我也是。”
俞南易眼圈通红,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抱着白若,用灵气温养着他,良久才闭了闭眼。
白若轻声开口:“俞南易。”
俞南易瞬间抬起头,白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吻你。”
俞南易便俯下身。
十指相扣,神识与灵气交融。
“白白。”
“嗯?”
“白白。”
“我在。”
白若不厌其烦的回答,俞南易像是要确定他的存在般一遍遍问,良久才在他颈窝深吸了一口气:“白白。”
“在呢。”
“想要你。”
白若一怔,眨眨眼,脸上泛起薄红:“啊?”
俞南易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安又脆弱的看着他:“好不好?”
“……嗯。”
……
俞南易的动作轻柔,并没让白若觉得排斥,两人的神识交融,再契合不过,情浓时大量的灵力被浇灌到白若的身体里,让他不可抑制的颤抖,可身体却贪婪地想要更多。
白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发出那种甜腻的声音,死死咬着唇,又被俞南易轻易的安抚,溢出更多。
俞南易看着眼前灵动的人,心中的不安与将恐惧一寸寸的被填平。
所幸他的白白,终于再次回到了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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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过后,人魔两族各退一步,闻人洛元气大伤,依旧被困在须臾山,天吴守在他身边,倒也算圆满,两族之间的大阵一点点被修复,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怀初呢?”
俞南易揽着白若,和声细语的将这些事讲给他听:“怀初已经和他的下属离开了这个世界,现在四血城是柯摩罗的地盘。”
白若刚刚沐浴,身上刚存住的力气被这人折腾的一点不剩,正靠在床头被人投食,咀嚼着食物问:“那封旬呢?”
“貌似偶尔会回席山看看,我没留心,似乎是经常与齐渊在一起。”
“白白……你有没有觉得。”俞南易皱起眉:“你对他太关心了?”
白若轻笑:“我只是觉得师父守着那只破鸟和一间空院子很可怜,像是留守深山的孤寡老人。”
俞南易又喂了他一口粥,没有说话,接着便听到白若开口:“你呢。”
我。
我就快要疯了。
俞南易动了动喉结,白若心疼的握住他的手:“你呢?”
“都过去了。”
俞南易闭了闭眼,将一切情绪消抵,虔诚的在他手背落下一吻:“只要你在,都没什么。”
.
白若苏醒的事瞬间传遍,柯摩罗最先抱着大蛇过来看他。
她虽然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但看样子是松了口气。
白若微笑:“我醒了你很开心?”
柯摩罗点头:“他一直在梵族,我很怕他会失控。”
白若看向俞南易,俞南易还是一副对其他人毫不关心的样子,相处的应该也不会是太好,更何况自己又一直不醒。
想也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之后白若修养了七八天,在柯摩罗的期待下,俞南易才终于打算带着他离开。
两人回到席山时,正巧封旬便在。
封旬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冰冷冷的抱着剑,但见到他们回来,还是软了几分语气,粗浅问了几句。
俞南易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让白若哭笑不得,只能装模作样的敲敲他的头,却连重几分都舍不得。
又被人抱住手臂占便宜。
最开心的自然是景阳,敲锣打鼓恨不得全席山都知道他徒弟都回来了,丛云捧着一堆灵药在山头骂他没出息,却转头将世间难寻的灵药扔给白若。
见到封旬,自然又没什么好脸色,封旬也不说什么,乖顺的站在一边,看的白若一脸惊奇。
木子笑咋咋呼呼的到了秋无苑,叉着腰道:“丛云师姑每次都是这样,结果最疼封旬师兄的还是她,我上次还看见萌萌拿了一堆好东西给封旬师兄,一看就是师姑给的,萌萌那个二傻子哪里有那么多好东西。”
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大喝:“木!子!笑!”
紧接着,一块石头砸在木子笑头上,木子笑被砸得晕晕乎乎,大怒着想骂人,然而乔萌萌比他更火大,两人一言不合,又打的不可开交。
整个院子里闹哄哄的,林子信与徐子业也陆续送来了东西,竟都没将两人拦下,直到离子义一到,这两只瞬间消停了。
然而离子义却没工夫搭理他们俩,进了院子先给封旬恭敬的施了个礼,目光灼灼。
白若轻笑,心想封旬还真是自带偶像光环。
俞南易现在当真是白若当祖宗养,专注的替他梳着头发,小心的梳顺,才将他微乱的头发重新扎起,也没束起来,只是找了根发带系在后面,继而亲了亲他的发丝:“好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白若白眯着眼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打盹。
俞南易蹭过来,非要抱着他挤在藤椅上,白若没什么精力管他,干脆闭着眼靠在他胸膛浅睡。
自从醒来,他清楚的能感觉到俞南易在后怕。
那种恐惧一直没有完全消退,明显的很,每隔几分钟俞南易都会习惯性的去找自己,找到了之后确认性的碰一碰,似乎才会松一口气。
比起之前,现在俞南易也愈加粘人了。
嶼、汐、團、隊、獨、家。 不过白若并不厌烦,反倒很喜欢这种亲昵。
俞南易闭着眼,身上的重量让他觉得无比心安,忽然感觉白若戳了戳他的脸。
白若看了他一阵才开口道:“我忘记了一件事。”
俞南易不解:“忘记了什么?”
光碎散的落在院子里,白若勾起唇,昂起头捧着他的脸。
“一直忘了和你说。”
“我是真的,特别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