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炼了苍龙之心, 俞南易和白若便忙的停不下来,之后的几个月, 都在各个前线转悠, 他的灵力有着击退魍魉的效果,虽然净化效果微弱, 可好歹是找到了克制的方法。
而如此一来, 本来已经显出优势的魔族又开始败退。
而与此同时,白若与俞南易再次进阶了。
现下并不是该藏拙的时候, 此举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俞南易只是轻描淡写的略过, 再加上席山的威望, 竟也没激起多大波澜, 而且在这个时候, 所有人只盼着俞南易越加的厉害, 才好解救抵御魔界源灵。
不知不觉, 这年的第一场大雪,便在战乱中降临了。
以往的西界是很少下雪的,可今年却不同往常, 似乎老天也想用纯净的雪覆盖整个大地的血腥, 寒冬的风吹来,整个片草原便成了一片白色。
这时节难熬, 寒衣铁甲穿在身上,却没人抱怨。
恪兰城的将士近日打了场胜仗,整个城中飘着热气, 城内四处支着大锅,里面煮着肉汤,汤中滚着药材,能够防止寒疾,是百姓们特意煮给将士们的。
城楼之上,白若整个人裹在银白的狐裘里,只露出个脑袋,其实他也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来御寒,可俞南易看着总觉得他冷,白若也只能任他将自己围了个严实。
有俞南易在,魔族先前吞并的城池一一收复,且有一鼓作气吞掉魔界的趋势,远处的落日将雪地染成金黄,云霞飞在天上,无声无息的飘动,白若仰起头,也不知天道是否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城墙高于百丈,外面是铁水浇筑成的,又有修士设下的结界覆盖,城中的将士们喜滋滋的去盛肉汤,却仍是沉默着,恪守着秩序。
城外就是军营,铁骑围绕着东城之外,气势恢宏,在修士看来,人类本该是渺小而脆弱的,可白若静静的看着,却感受到了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他以往从没真正见过这样的场景,却在这几个月见了千百次。
俞南易走上城墙时,便见他浅含着笑意看城外,像是心情颇好,调动灵力暖了手指,走近他身边,捏了捏白若的鼻子。
“很开心?”
“苏和真是帮了大忙,若不是他找到了苏建山的传人,这场战争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白若的鼻尖冰冷,俞南易皱起眉,用手掌暖去他的鼻尖,他再说话时,声音就闷闷的。
那人名叫公冶信,苏和并没有继承其祖父的才能,苏建山将一身本领全都教给了个和苏和差不多大的人,却将苏和藏在了金明蒲洞。
白若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上落了一片雪,眨眨眼又变成细小的水珠:“魔族的兵马已经退回,魔界源灵也找到了方法克制,接下来,该找那始作俑者将战争结束了。”
俞南易很喜欢看他垂眼思量的样子,抿唇微笑:“有主意了?”
白若抬起眼,隐隐带着一种忧虑:“他会主动来的。”
俞南易的笑意消失,白若接着开口:“他要沉不住气了,本来这场博弈他便是劣势的一方,只要有你在,他永远赢不了。”
“我?”俞南易挑眉:“是我们。”
白若沉沉的看了他很久,轻笑道:“不,是你。”
就连怀初也没有发现俞南易的特别,他就像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可白若清楚的知道,他并不是砂砾,而是耀眼的钻石。
俞南易蹙起眉,他能感觉到白若的不安,可白若只是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浅浅的笑了。
“放心,我会护着你。”
俞南易呆呆的看着他,随后得到了一个凶狠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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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恪兰城更加的冷,不点炭火的时候,屋里便冷的像冰窖,即便是点起炭火,那冷气也依然充盈着,无处不在,像是无法驱散一般。
白若就这么静静窝在床榻上,不时看向门外,自俞南易已经出去取热水已经过了很久,久到他心中有些不安。
很快这种不安被落实了,那微弱又细密的魔气侵染了这方空间时,白若却又觉得心中的石头落下,反倒是松了口气。
终于是来了。
白若动也没动,像是感知不到一般,那空气中便划出一道黑色的破口,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样貌惊艳,眼眸是耀眼的金色,却很瘦,下巴尖尖的,是那种有些羸弱的长相,看起来就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衣袍,十分夺目。
白若转过头,平静的看着他:“你是首尊,还是耀。”
少年扯唇微笑,看起来乖巧:“好久不见,你终于知道了我的名字,但我很讨厌这个称呼。”
那对他来说,只是人类对他的桎梏。
白若嗤笑:“只是个代称而已,这么较真干嘛。”
耀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他:“可我苦心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摆脱这个名字。”
他的神情不变,淡笑这坐到床边,就真的像一个老朋友一样,看像白若道:“其实很不公平吧,你和我没什么不同,我只是想要得到自由,而你也仅仅想要无拘无束的活着,如果没有俞南易,我很愿意和你再次合作。”
“毕竟你是个聪明的人。”
白若盯着他,不出意外的感受到一丝杀意,摇摇头道:“你来晚了,就在前几天,我们的魂契已经解开了。”
耀眨眨眼:“IX,UY我知道,毕竟数据已经有了变化。”
“数据……”白若轻轻的笑了:“所以啊,你永远和人类不同。”
耀点头:“我同意你的话,但是为什么我要变成人类呢?明明我比人类更加高级,更加强大,你说对吗?”
“但如此强大的你,却是人类所制造的东西。”
白若坐直身体,逼近他的瞳孔:“对你的话,我不可置否,但你对于生命的定义太过片面,如果真的想要自由,你已经有了自由,不要为你的野心开脱了,很可笑。”
耀的笑容收起,面容变得冰冷:“你是在等俞南易吗?”
白若轻笑:“我在等你讲笑话。”
“你还是那么要强。”耀无意识的握了握手腕:“他现在,正在受极大的折磨,你想看吗?”
耀皱起眉,他的手开始涌起血泡,像是被硫酸腐蚀,可周围的分明只有空气:“我没时间和你多说,该启程了。”
白若的手指微动,耀清楚的看到了,挥了挥手,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屋内的炭火还在烧着,然而没了人气的室内,变得更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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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须臾山。
几十道铁门落下,像是将整座山封死。
白若跟着耀走过面前长长的甬道,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臂,缓缓开口:“鬼灵能被地缚,人却不能,可传说中有一种人却生生世世只能活在一个地方,一旦走出,便要慢慢化作血水,人们将这样的人称为茧,一辈子都要被束缚。”
“恭喜你挑了个好身体。”
白若的声音刚落,最后一道闸门落下,两人来到一个巨大的空间,这里空洞却不脏乱,暖暖的光从上方打下来,中间是张巨大的石床,周围竟是无数的铁链。
耀的脸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忽然他的神情变得狰狞,但很快被他压制。
白若知道,那是首尊在争抢身体的主导权。
耀缓和了一阵,他的手臂正在缓缓恢复,很快摇了摇头,彻底清醒,勾起唇看白若:“你竟然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你难道不想知道俞南易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说着他打了个指响,侧边的山石打开一道闸门,在那牢笼之内,正是怀初与柯摩罗与和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陌生男子。
但他身上的气息并不陌生,白若知道,是柯摩罗身边的那条蛇。
怀初抬手挡去光,乍一看到白若,迅速的皱起眉:“白若!”
柯摩罗心中也是一沉,但见俞南易并没有在,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
白若移开眼,看向耀说:“你将魔界源灵放到了俞南易的身体里。”
耀微笑:“果然,你才是最了解我的。”
怀初狠狠的盯着耀,忽然暴起灵力,却迅速的被耀的魔气压下,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不自量力,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们来这里?”耀摇了摇头:“待我成功拿了这个世界的主权,你自然也活不成,但在此之前,我不希望再生枝节,你活着那边的人才安心些,不会来捣乱。”
怀初最讨厌这种被耍着玩的感觉:“下贱东西!”
耀冷笑道:“还要感谢你们人类教会我这些。”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整个魔界地动山摇。
白若手里抓着铁盒,快速的填进几颗妖丹,耀的神色怔忪,像是受到了冲击,很快地面塌陷,他所站的位置裂开。
趁此机会,白若忙将三人带出来,地动却还未停止,柯摩罗受了很重的伤,阿然快速的将她抱在怀里。
可即便如此,四人也无法从这须臾山中出去。
接着,几人便也从地面掉下去,直到落到地上,滚了满身的碎石,才发现不远处的耀正被一个男人死死护在怀里。
“阿洛,醒醒。”天吴拍拍闻人洛的脸:“闻人洛!”
不断有碎石继续往下掉,地宫中的地面有水,冰凉刺骨,白若抬眼看向天吴,而闻人洛很快便醒了。
闻人洛死死的抓住天吴的衣袖,咬着牙道:“你敢……”
很快他又道:“有什么不敢,你舍不得死。”
这种场景太诡异,就像是人格分裂,闻人洛很快又变得暴怒,身上的魔气爆发,耀在他体内,自然知道他是要拉着他同归于尽,轻声开口:“你抬起头看看,你舍得天吴吗?”
魔气这才渐渐收敛。
对话是通过一张嘴说出的,天吴自然也听得到,他紧紧抱着闻人洛,痛苦的拍着他的脊背:“阿洛,没事的。”
很快,怀里的人低笑,笑的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天吴的身体僵硬,耀抬起眼说:“再不放开,他要吃醋拉着我死的。”
不是阿洛。
天吴松开手,狠狠的盯着他,可却什么也做不到。
白若看着这出闹剧,忽然笑了:“你可真是够无耻。”
耀笑了笑:“说起来还要感谢天吴你,我和闻人洛斗了几年,直到他有了这么个软肋才好控制了些。”
天吴攥起拳,眼中是显而易见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