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所谓魔界源灵, 是现任首尊三百年前从魔渊海里拿出来的东西,没人说得上来那是什么, 只知道自打有了这东西, 首尊变得更加难以对付,刚成为首尊时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地位, 也因此巩固。

但似乎首尊弑杀的性子, 也因此越加莫测。

冯继明道:“老夫被下了决杀令,便是第五尊者无意透露出这件事, 被我得知。”

冯继明虽然投身魔界, 可说到底还是个人, 虽是个追名逐利之辈, 可对这事也不敢苟同。

白若挑眉, 能让冯继明都如此忌惮, 不知那魔界源灵究竟是什么东西。

冯继明紧紧皱起眉, 他头发半百, 眉间是深深的沟壑:“其实我也并不清楚魔界源灵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那东西极其厉害,若是沾到魔族身上, 可以强化力量, 但要是侵入到人的身体里,这人就会变成魑魅那般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白若蹙起眉, 这种东西的确不能流到人间界,否则必定会酿成大祸。

俞南易丢了颗葡萄在嘴里,看向冯继明问:“既然魔界三百年前就有这种东西, 为何还要与人族虚与委蛇?”

“因为人族大阵。”

冯继明侧眼看向两人,白若抬头与之对视,刚想说话,却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糟,吃多了。

虽然冯继明的神情没变,然而白若却总觉得他的眼里带着谴责,俞南易从善如流的递过去一杯茶,忍着笑道:“先喝口水。”

白若的思路这才回到正轨,捧着茶杯说:“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明白了。”

冯继明点头:“正因如此,近来魔族才有了行动,破坏大阵。”

白若垂下眼:“不,不是最近。”

冯继明微讶,俞南易道:“一百年前,魔族便已经有所行动了。”

一百年前?

那时冯继明刚入魔界,正被人追杀在最底层,倒是对这些行动毫无所知,而这些事被第五尊者瞒得太死,冯继明并不清楚其中细节,概况那时他也并不知道魔界源灵之事,只当是寻常。

他正想着,白若忽然开口道:“冯先生,我想向你借一个人。”

“谁?”

“齐天临。”

·

从冯府回到客栈的路上,白若都没再说话,俞南易也没吵他,就安安静静的陪着他走。

直到发觉两人已经在客栈周围绕了两三圈,白若才恍惚的抬起头:“到了。”

俞南易笑说:“知道你在想事情,没敢打搅你。”

白若冷淡的眉眼柔和了些,缓缓开口:“我大概知道一百年前,无念……不,是我们的大师兄封旬,为什么会屠近半城的百姓,又自己主动进了镇魔塔。”

“魔界源灵能够影响人的心智,将人魔化成魑魅走尸,以我和封旬的接触和以往传言,他定然会奋力阻拦这件事。”

俞南易赞同他的想法:“魔界袭击大阵阵眼,便是想将魔界源灵散播,而当时被攻击的阵眼极其重要,地处锦城,如果被放入了魔界源灵,那么受难的不仅是锦城,大概整个被阵眼护着的锦江洲都会因此沦为死地。”

而发现了这件事的封旬才会拼着阵眼损坏也要夺下魔界源灵,自己却被魔气感染。

或者,当时的情况根本来不及他犹豫。

白若抬起眼:“我不好说他的决定是对是错,但他想要守护锦江洲,那么弃车保帅是最明智的选择。”

用半城人的性命与自己的性命换大阵不受侵染,平心而论,这是最好的结果,总要比大家一起去死要强。

白若又有些不解:“可如果他被魔界源灵感染了,为什么却没变成走尸?”

甚至还能挺过七天,回来杀了半城的人后保持理智给景阳磕头,又自己走进了镇魔塔。

俞南易啧了一声:“那可能只是个半成品。”

白若醒悟:“你是说,百年前的那次只是魔族的试验,因为是半成品,并没有达到他们所要的效果,所以才会又沉寂了百年。”

那现在他们大规模的行动,岂不是代表,能够真正带来灾难的魔界源灵已经出世了?

两人对视一眼,俞南易拉着白若往客栈走:“这事得告诉胖子。”

白若一怔,挑唇道:“你对师父还是挺信任嘛?”

“他是个好人。”俞南易轻笑一声:“也算是个好师父。”

白若脑袋里叮了一声。

景阳玩家得到好人卡*1。

他想了想,又问:“你知道关于魔界源灵的事吗?”

“不知道。”俞南易说:“但我知道,魔渊海里一直封印着什么东西。”

说罢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白若:“知道魔渊海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白若摇头:“不清楚。”

俞南易眯起眼。

“那是历届最强大的魔族死去时,所葬身的坟墓。”

·

晚上躺到床上,白若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封旬。

这人其实也是挺不容易的,担着个天才的名号那么久,却因为这些烂事一夕之间被摔到泥潭里,折断了一身傲气,当着众人的面给景阳磕头,丧家之犬一样自己进了镇魔塔,一进就是那么多年。

他不知道封旬花了多长时间才出了镇魔塔,但想来也不会太短,出来了又不敢回席山,甚至连见到自己师弟也没认。

白若忽然想到团圆节那天自己房里失踪的圆子粥,以及在席山禁地附近出现的影子。

原来是他。

正想着,满身带着水汽的俞南易扑在他身上,用湿淋淋的头发蹭着他的耳朵问:“想什么呢?”

“想封旬。”

俞南易嘴角立刻下沉,伸手捏他的鼻子:“那不准想。”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白若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身,俞南易却不依不饶的压在他身上,挑眉盯着他。

“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怎么不想想正事?”

白若疑惑:“正事?”

俞南易点点他的鼻尖:“我们的事啊。”

白若道:“这算什么正事!”

“诶,这怎么不是正事?”俞南易瞪眼:“这才是天大的事,你行行好,摸着良心说说,是不是该给我个名分了?”

白若被他逗笑:“你还要不要点脸?”

“要脸有个屁用,要你。”

白若被他说得有些笑不下去了,眼神飘忽的看向床帐,俞南易将手往下探,作势要去撩他的衣服,他这才惊的移回目光。

按住了俞南易放在他腰上的手,白若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白若垂下眼:“你不是一向讨厌我这种人,即便没那么讨厌我了,可又怎么会……喜欢上。”

后面的三个字他念的极轻,眼睛也快速的眨了几下,俞南易唇角微挑了挑,趁他没发现又赶快压下,装腔作势的沉着脸。

白若没发觉,接着说:“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可对我来说,喜欢与爱这种东西太遥远了,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那……”

他抿了抿唇,无声的在心中说,那么如果有一天,那种被你喜爱的特质消失了,这些便都会烟消云散。

在白若看来,俞南易的喜欢更像是一种心血来潮,或者是长久相处后的错觉。

俞南易看了白若一阵,突然翻身躺在了他的身边,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胳膊抵着胳膊,俞南易抓住那只手,紧紧的握住。

“其实我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俞南易捏捏他的手指尖,轻声笑了笑:“你问我喜欢你什么,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重要到,连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你。”

“不是在占你便宜呀,我只是说一个事实,其实前些日子失去记忆的时候,我的意识海和神识都是浑浊的。”

俞南易勾着唇闭眼:“但我记得你。”

白若转过头,细细打量着俞南易的侧脸,这人的五官轮廓深,在晦暗的烛光下映出一道阴影,让原本暴躁的人生出几分恬静。

他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心态认真的去看俞南易,像是忽然打开了一道闸门,所有的感情如同倾泻的洪水。

忽然,俞南易微微半睁开眼,慵懒的扫向白若的方向,昏暗中的眼越发幽深,像是一片不可见底的海。

白若的心口就像是骤然被烫了一下,让他觉得无可适从。

俞南易转向他的方向,抱住他的胳膊低下头,将眉心抵在他的肩膀。他身形高大,做出这种动作就像只大狼缩在床上,讨好的隐去獠牙,展出自己驯服又无害的一面。

白若动了动喉结,便听他将头埋在自己肩膀说:“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想,但你不能一开始就否定我,反正我已经活了几百年,就是再等几百年也无所谓。”嶼、汐、團、隊、獨、家。

“我能宠着你哄你,也能陪你打架,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想做什么都陪你。”

“我以前没喜欢过人,也没和人这样相处过,总之是认准你了,你不答应可以,但要是喜欢上别人……”

俞南易顿了顿:“啧,没这个可能。”

白若问:“要是我喜欢上别人呢?”

俞南易轻描淡写的说:“那我就杀了他,把你抢回来。”

这分明是很过分的话,可白若感受着被抓的微痛的手臂,却忍不住笑了。

俞南易听到他笑,正想抬起头亲亲抱抱吃个豆腐,忽然神情一变,将目光落到了窗口,白若拍拍他的手,勾着唇角道:“我要去见个客人。”

“夜半三更,孤男寡男,不让你去。”

俞南易死死抱住他,白若挑起眉,便见俞南易转了转眼珠说:“除非你亲我一下。”

白若:……

白若:“脸呢?”

俞南易还是那句话:“不要了,要你。”

说着手脚并用的缠上去,不让白若动弹,白若嫌弃的盯着面前死幼稚的男人,很想动手打人,可思来想去一番,还是纠结的看了看俞南易的脸,似乎在找下口的地方。

俞南易暗示的舔了舔唇:“来白白,往这亲。”

他本来也只是逗逗白若,想着这人就算是亲了,大概也就是敷衍的亲下脸,却不想白若盯了他一阵,真的按着他的头吻了下他的嘴角。

正是刚刚被他舔过的地方。

俞南易一怔,察觉白若要退开,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快速的翻身压住这人,将那张柔软的唇含住,双唇贴合的同时,仔细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凶狠却又轻柔。

白若瞬间手足无措,仓惶的闭上了眼睛,但俞南易有意逗他睁开眼,良久才微微放开,又顺着轮廓滑到了白若的脖颈,很快吮出个显眼的痕迹。

“白白,你眼睛都红了。”

俞南易低笑着,沉沉的声音微哑:“这么见人,人家一看就知道你刚干了什么。”

白若一抖,匆忙推开他,逃也似的跳出窗口,一边跳下楼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