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南易假做不解的问:“白白?”
回应他的是快速扎下来的夕照, 直奔心脏。
俞南易身体快过大脑,立刻侧身躲过, 白若的银袍还沾着血迹, 冷眼握紧夕照,轻轻的对他笑了一声。
俞南易知道装不下去了, 轻咳一声:“白白, 你听我……”
白若打断他:“什么时候恢复的。”
俞南易僵硬的道:“也没几天。”
话刚说完,带着寒意的刀刃再次扎过来, 白若暴怒的捅过去。
“你他妈竟然敢耍老子!”
“找死, 行, 可以!”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
白若次次下的都是死手, 没办法, 俞南易只能抬手抵挡, 才没直接被白若将头劈成两半。
“白白你听我说……”
白若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 越打越气, 最后俞南易生生受了他一手肘,才逃到离他有些距离的树干上喊:“我错了,真的!”
白若怒目而视, 一身血煞气, 让路边偶尔经过的路人心惊胆战的绕开。
俞南易忙哄:“别气别气,乖。”
“乖你个头!滚下来。”
俞南易蹲在树上, 手里抱着树叶,就是不肯挪动,从善如流道:“我的头也很乖……哪个头都很乖, 全听你的……”
“你他妈!”白若忍无可忍,直接用力的将夕照冲着他的脸甩了过去:“闭嘴!”
俞南易立刻闭紧嘴,侧过脸躲开夕照,不敢再激怒他,生怕这人真气急了,再把他打骨折一次。
夕照飞回白若的手心,他爆炸的心情也总算缓和了些,一开始还是生气,后来却越想越觉得憋闷。
他整日担心这人怎么还不好起来,看孩子似得带着他,有生以来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都要花光了,这人竟然骗他。
装成那副样子,看自己被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吗?
大概是被气的,白若的眼圈红了一瞬,他脸色慢慢冷下,尽量让呼吸平顺,缓和了半天,才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激动了。
俞南易看着他方才微红的眼,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跳下树干走到他身边,小心的伸手去抱人。
他这次……貌似真的玩大了。
白若收起夕照,一脚踹开俞南易,转身往客栈走,俞南易立马跟上去,想要拉他的手却又不太敢,只能试探的喊:“白白……”
白若语气冰冷:“滚。”
俞南易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心里有些慌,也不敢再乱说了,只能乖乖的跟在白若身后当尾巴。
直到回了客栈,俞南易才无奈的拦下他,用活了两辈子也从未有过的柔软语气,低声道歉:“白白,对不起。”
“我不该骗你的,你别生闷气。”
俞南易俯身看他的眼睛:“你要是气不过,还是打我吧,我保证不躲了。”
白若抿着唇:“没生气,借过。”
他自己傻,被人耍着玩,怪谁?
怪他自己蠢。
俞南易受不得他这种语气,低三下四的讨饶:“是我蠢了,我不是要戏耍你,白白,理理我。”
旁人何时听过俞南易这种语气,白若盯了他半天,最后还是没理他,绕过这人回了房间。
俞南易叹口气,没再缠上去,站在房门口犹豫一瞬,才忐忑的跟了进去,白若自顾自的沐浴上床,连个余光都没分给他。
俞南易只好静静的看着白若,直到看他躺到床上合眼,等了好一阵,才叹口气,沉默的抱着枕头,自动自觉躺到了侧边的榻上。
瑟瑟发抖,不敢动。
他动静不小,白若却也没抬眼,一副已经入睡的样子,可实际上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白若最讨厌别人骗他。
最开始学会分辨谎言,是他父母刚刚去世的那会儿,太多接近他的人都不怀好意,摔够了跟头,那些谎言便成了白若身上的刺。
后来白若自己也开始学会了笑里藏刀口不对心,渐渐便觉得也没什么。可即便如此,那些阴影却仍旧笼罩在他头顶。
其实白若已经很久不会再对这种事动气了,可偏偏现在骗他的人是俞南易。
白若承认,他就是被俞南易养的矫情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这个人就是不知道溜着哪条缝,钻到他心里了。
而越是这样,白若就越是不能接受俞南易骗他。
他紧闭着眼却压根睡不着,晚上连着在斗场杀了人,一股凶戾之气钻到他大脑中,丝密的痛让他几乎想砸碎身侧的墙壁。
白若抓过一旁的被子蜷缩在床上,死死的攥着被角,始终没露出一丝异样,很久之后才睡着,却又进入无穷无尽的噩梦。
半梦半醒间,一双手覆在他的头上,微凉的手掌让他忍不住贴上去,伸手抱住面前的人。
被噩梦与头痛轮番侵扰的白若显然睡晕了头,死死的抱住俞南易的腰腹不撒手,迷迷糊糊骂:“……傻逼。”
虽然是在骂人,可他的声音带着鼻音,仿佛心底的委屈满的要溢出来。俞南易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心疼的替他按揉着头,耐心的哄道:“我错了,我傻逼,以后再不骗你。”
“撒谎!”
“不撒谎。”
“……头疼。”
俞南易探入灵力,试图能缓解他的疼痛,俯下身在他眉心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抱歉。”
“王八羔子。”
“那……那不行,不当王八。”
白若轻哼一声。
……
两人接着就这么一句句低声说着话,直到白若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这么抱着他的腰再次入睡。
俞南易任由他抱着,一直也没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打从内心的开始后悔。
末了他叹了口气,就这么靠着床头坐到了天亮。
.
白若再次睁开眼时,被那阳光一刺,立即皱起眉捂住了头。
虽然昨晚那种钻心的疼已经消退,可被光一照,他的眼眶又隐隐作痛。
然而他一皱眉,身边的人便迅速伸手替他按揉,温和的灵力传来,抚平了所有的不适。
“还疼吗?”俞南易小心的问道,生怕白若又会不理自己。
白若听着他的语气有些怔,反应了一瞬,才垂下眼嗯了一声。
昨晚他是被气着了,可他也不是那般不识好歹的人,俞南易那般低微的态度哄着,他再耍性子也太不识好歹了。
看架势,这人是在旁边给他当了一晚上的抱枕。
他记得昨天半夜的事,也记得俞南易不厌其烦回应自己的话,突然就觉得大脑有些放空。
白若自己都想不起来,以往有什么人,能这么温声细语的哄他但凡一句。
隔了几分钟,白若抬起眼皮道:“不疼了。”
说罢他推开头上的手,也不打算再睡,起身去洗漱。
俞南易动了动唇,最终也没说话,眼见他转身要出去,微微垂下眼梢。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白若走到门口时,转身回头挑着眉看他。
“你吃不吃炸饼?”
“啊?”俞南易一怔。
白若皱眉:“啊个屁,旁边有铺子,你吃不吃?一会儿王潇要派人来了。”
俞南易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欣喜的跟上去:“吃,我吃。”
白若瞥他一眼,转头往前走,面色如常,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俞南易试探着去拉他的手,白若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将手抽回去,就这么任由他牵了一路,直到坐到了铺子的木凳上,俞南易都没舍得撒开。
前世所谓杀人如麻的魔尊,如今脱去了那层身份,其实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白若不自在的抽回手,叫来小二点了碗豆花和炸饼。他也是这几天才发现,这里的豆花竟和现代的差不多,虽然会放些不同的佐料,但大体的味道相似。
俞南易不太爱吃这种粗制的东西,却很喜欢看白若吃,见他吃的津津有味,自己的食欲都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怎么爱吃这个?”俞南易笑起来,不加掩饰的看向他。
“也不怎么爱吃。”白若抬眼:“就是和我家那边的豆花味道很像,炸饼也是。”
俞南易就安静的陪着他吃饭。
白若分明是已经不再生气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俞南易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一二,只是觉得别扭,心中堵着团无可奈何的烦躁。
两人吃完饭又回到客栈补了一觉,直到过了晌午,王潇派来的人才到。
那群人抬着两顶金顶软轿,为首的人见他二人,恭敬的行了礼:“陈公子东西备好了吗?”
白若点点头:“好了,走吧。”
眼见着俞南易要和他上一顶轿子,那人迟疑的拦了一下:“公子,那顶轿子才是你的。”
俞南易想也没想,耍赖般的抱住白若:“不要和哥哥分开。”
白若眨眨眼,心想这也是个影帝。
反正俞南易对外的形象也就是个痴呆儿童,他索性也不要脸皮,死缠着白若,一副分开就哭闹的架势。
白若顺理成章的摸摸他的头,转头看向那人:“我们坐一顶就好。”
然而那人却犹豫,艰难的笑笑道:“陈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软轿是专门为您这种大人物定制的,虽然看起来大,但里面装的太满,只安了一个坐位……”
“您二位挤在一个里面,着实是委屈了些,咱们兄弟也抬了两顶,您二位给个面子,将就一下,您看成吗?”
俞南易心里冷笑一声,正打算继续演,白若却开口道:“也好。”
他皱起眉看向白若,不相信白若看不出蹊跷,然而白若对他不甚在意的眨了眨眼。
阴沟里的臭虫就该提前打死,等到那天不注意偷偷爬到自己身上,那才叫恶心。
俞南易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迟疑了一瞬,还是乖乖的上了另一顶软轿。
那为首的人瞬间松了口气,乐呵呵的叫人启程。
从客栈到王潇的庄子,必要走一段无人的山路,俞南易的神识紧紧锁定着白若,如果有什么变故,他第一时间就会发觉。
然而直到这段路快走完都无事发生。
俞南易不敢松懈,事关白若,他定然不会当成儿戏,可就在两人的轿子行至这段路最后的岔口时,外面白若的气息却突然不见了。
不是远离,而是彻底的消失了。
俞南易皱起眉,第一时间跃出了软轿,果然那四个抬轿子的人转身扔下他就想跑。
他一言不发的抽出三尺,快速的将四人拦住,手起刀落,一口气宰了两个,森冷的看向余下两人。
那两人怕的要死,心想这不是个傻子吗?
他们本来都没打算再管这傻子,准备直接将人扔在这儿,哪想得到这竟然是个高手!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有些价值,其中一人开口:“你……你还想找到陈安,就别杀我们,只……”
他还要说什么,没讲完就被俞南易砍了脑袋,顺手将最后的那人头颅也砍下,眼都没眨一下,像是他砍的压根不是人,而是萝卜白菜。
与面对白若时不同的,此刻俞南易的神色透着种森寒阴冷,他轻轻抖落刀刃上的血,头也不回的转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