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南易被他吼得有些愣, 反应了一阵才缓过神,绞尽脑汁的思考, 白若所说的含义。
想来想去, 他本来就混乱的大脑彻底死机了,满眼都是面红耳赤的白若, 见他还要骂, 眨眨眼俯下身。
他手脚都占着,只有嘴巴是闲着的了, 想也没想, 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一瞬间, 世界安静了。
柔软的触感传来, 俞南易很快便离开了他的唇, 白若挣扎着想要打人, 正要接着骂, 微微张开的嘴又被人吻上, 重重的压了一下才被放开。
俞南易垂着眼稍,忐忑的抱着他,慌乱的哄道:“亲亲白白, 不生气, 白白不骂我好不好……”
面前的人眼中毫无杂质,带着十足的小心, 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
唇上的温热还未消退,脸上的热度也还在,可白若犹豫几次, 最后还是没下得去手打人。
他无奈的侧过眼:“下去。”
俞南易见他气消了,松了口气滚到床铺里面,安心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然而白若却久久无法入眠,一会儿是系统的事,一会儿又变成刚刚的吻,心烦意乱的,简直要人命。
直到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拥住他。
俞南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伸手摸摸他的头:“白白快睡。”
随即又是一个吻落到耳廓。
一触即逝,带着种安慰的意味。
白若心想,要不是这人现在不正常,现在肯定被他打死了……
接着他便在某个不正常的人怀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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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两人终于成功抵达了金明蒲洞。
金明蒲洞大概是这个世界唯一一处正邪相融的地方,且不说那镇压着多方势力的大乘期金明老祖,便是金明蒲洞的防御法阵。传说这里的法阵与正道魔界相隔大阵出自一人之手,只要有人敢在城中动用灵力,立刻就会被大阵传动出去,且还会受到严重的攻击。
所以不论人鬼魔灵,但凡是想要退隐的,第一个都会想到这里。这也就导致金明蒲洞异常繁华,围绕着大阵所在的地方,千百年来又多出一层又一层的外城,占地面积也越来越大。
然而想要进入真正有大阵庇护的内城,却并不简单。
金明蒲洞是炙手可热的居所,入城要有金明老祖的金羽凭证,这凭证一月发放一轮,入城时回收,有人花大价钱买,但能买到的很快又会被抢空。
余下的,便只能去外城的交易场和地下斗场去搞。
可交易场的东西可以说的上天价,老祖的金羽更是难求,白若只能在地下斗场打主意。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换个身份。
这里说是外城,但白若更觉得是像进了个巨大的寨子。此处连着迢水,江面宽阔,水中灵质浓郁,自内城中的鳌峰雪山流淌而来。山峰高耸,像是将整个金明蒲洞托起,所有的建筑围绕着这山峰建造,呈现出巨大扇子的形状。
大概来这里的多是亡命之徒,时间久了,金明蒲洞以实力为尊。虽说这在修真界是常态,可金明蒲洞外城显然更加野蛮,抢砸打杀随时都在发生,根本无人制约。
白若却觉得舒服极了,他本就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只在席山才收敛,进这地方碰到杀人越货的行当,Y。X。D。J。压根连眼皮也没抬。
白若心知,来这地方基本没什么善人,大家手上都沾过血,死在哪儿都不算亏。
包括他自己。
他先是拉着俞南易先去买了两颗换颜丹,这张脸太明显,怕是会被有心之人认出来。
俞南易盯着眼前的豆子,吸了吸鼻子。
“白白,为什么要吃药?”
白若自己已经吞了,抬眼看他:“你不听话,毒死你。”
俞南易瞪大眼,倒吸了口气,却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看到白若的脸正在变化,最后变成了个阴柔精致的样子。
眼角竟还有颗泪痣。
这张脸无疑也是很惹人的,可俞南易丝毫不觉得好看,抓着白若的肩膀惊恐的去碰他的脸:“白白白白!你的脸怎么了?”
他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见他眼圈都已经红了,白若才轻咳一声:“没事,这是张面具,我们不能被人发现身份,快吃。”
俞南易眨眨眼,不再疑惑,直接将带着苦味的丹药吞了。
白若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立刻在空气中画出了个水镜,见自己换成了这么张脸,瞬间整个人的气压低到了地心。
这他妈怎么一脸肾虚?
他自己这边变成了个阴柔小白脸,转头再看俞南易,却是变成个脸上带着疤痕的青年,不丑,但也不算好看。
这才是白若心中想象的效果,无奈这换颜丹只能将人换成一种样子,且一月只能服用一颗,他这才叹口气,带着俞南易找了间客栈住下。
外城临半山,山风吹得树冠哗哗作响,银华树的叶子美极,连树皮都带着一股清香,其他地方稀少的很,这地方却长了大片。
白若摘了两片叶子放在俞南易的下巴逗了逗,直将人惹得直笑,露出了左腮的酒窝才将叶子扔在他手心。
进客栈付了灵石,客栈的掌柜眼也不抬,伸手扔过去个房牌子和开启房间结界的灵核,又懒洋洋的端起碗豆花吃。
这地方不同于别处,客栈里每间房都有些特定的结界,要用这样的灵核才能开启,白若心中了然,收了灵核放到口袋里。
与他们一同进了客栈的有三人一行,颈侧皆有种金红色的纹路,他们身上的气息很稳,少说也有金丹修为,却像是第一次来金明蒲洞。
为首那人见到灵核,好奇的问了句:“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掌柜的吭哧吭哧的吃着豆花,并没回答,倒是一旁的小二不耐烦的喝道:“你们到底住不住?”
那人蹙起眉,他衣着华贵,身上零零碎碎带的尽是圣器,这还只是挂在明面上的。可饶是如此,这小二说话也毫不客气,大概见多了场面,对这些压根看不上眼。
他身后拿着剑的人却是怒了:“你什么态度!”
小二冷笑一声,转身给掌柜的又去盛了碗豆花,压根没看他们一眼。
“你!”
拿着剑的人还要发作,先前那人拦住他:“阿衡。”
阿衡压下气:“公子,他太不知礼了。”
白若心中笑了一声,能在这种地方讲礼,不知道又是那个象牙塔出来时的世家公子,没放在心上,转身便离开了。
俞南易立刻跟上,带着薄茧的手缠在他的手上,自然而然的十指交扣。
白天金明蒲洞外城是死的,夜晚降临,才会慢慢的活过来。
白若本来不打算将俞南易带着,毕竟下午看到死人时,俞南易似乎有些不适,一个劲的缠着他抱。可放他自己在客栈又不放心,只能将人拴在裤腰带上牵着,一起去了地下斗场。
斗场内奢华的让人惊叹,人也多的很,随处可见的舞者环绕,嘈杂的声响贯彻,丝竹与鼓声齐响,吵闹不堪。
作为席山的内门弟子,白若不缺钱财,可这会儿看到这些人对财物的挥霍还是有些咂舌,这地方就是最疯狂的销金窟。
白若忽然想到上一世,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地方还是在魔界,且见到了在一旁欣赏斗场里血腥厮杀的俞南易。
北湟魔尊就是权威的代名词,眉头微皱整个修真界都要抖上一抖。白若记得斗场纸醉金迷的喝彩,也记得俞南易身穿一袭金黑色长袍,轻笑着看那满场的碎尸,饮酒作乐。
后来他似乎从人群中看见了自己,微微勾起了唇角,起身穿过舞者侍人,闪身到自己面前,将未喝完的酒递给自己。
-胆子真大。
白若想想,觉得自己是胆大,点点头无所顾忌的喝了酒,酒刚喝完,两人便打到了斗场上。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钻到白若的眼里,想想记忆里那个狂傲到极致的人,再看看现在这个紧紧抱着自己手的可怜虫,微微叹了口气。
“吃了他!”
“撕碎他!快!”
“戳破他的眼睛……”
汗水脂粉混杂,斗场内流淌着血腥的气息,这些味道混杂,着实不太好闻,白若不舒服的动动鼻子。
那深处地下百米的中心斗场内是一头失控的林蓟兽,四散奔逃的修士与那怪物缠斗,却很快被逐个败落,头颅被撕开,成为野兽的腹中餐。
当最后一个人也被撕碎吞吃,周围人发出庆贺的欢呼,也有人破声咒骂。白若细细看去,这里势力混杂,站着斗场内的不止有人类,魔族,就连妖鬼也不下少数。
那欢呼声一响起,俞南易迷惑的看了过去,盯着斗场的惨烈血迹,忽觉一阵恍惚。
纷杂的记忆一涌而来,让他觉得有些头疼。
白若见他像是不适,皱起眉向侍者要了间观战用的房间,也不在意花了多少灵石,牵着人走到屋内。
他出手大方,侍者愉悦的带他过去,中途还试图塞进来几个几乎不着片缕的美人,男女皆有。
白若烦躁的挥退那些黏糊糊的人,关门让俞南易坐稳,蹙眉问道:“害怕?”
他语气轻柔,瞬间吸引了俞南易的注意,俞南易摇摇头,眼神微闪,又点点头,伸手抱住他。
“头疼,白白抱抱。”
“怎么会头疼?”
白若没多想,摸摸他的头,俞南易低下头,在他颈侧吸了口气,瞬间觉得什么地方都不疼了。
他人高马大,在这位子上压着白若,直压得白若喘不过气,白若正想推开他查看一番,外面的侍者便扣了扣门。
“公子,该到您了。”
白若抬起眼,叮嘱俞南易老老实实在这看着不许动,得到了再三保证才出了门。
侍者看着白若的样子,暗暗有些可惜,临到了斗场入口,一群围观的人哄笑。
一个深紫衣袍的男人趴在栏杆上:“美人要去送死?你想要什么,不如跟爷快活,想什么有什么,何必拿命博?”
诸如此类的叫喊不断响起,白若动也没动,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距他达到目最快的路径,便是从斗场出位,不仅能拿到内城入城资格,还能得到举荐,进入内城的斗场。
——金明蒲洞内城斗场的二把手,便是第五尊者陆柔之的得力下属冯继明。
白若从来不是个一味隐忍挨打的人,耀挑衅在先,他断不会留下这样的祸患,怯懦躲藏。
一场战斗中,想要胜利最快最好的方法,不是等待对方筋疲力竭,而是主动出击,打到对方溃不成军。
鼓声越来越快,囚笼般的铁栅栏缓缓打开。
一阵腥臭从那入口传来,白若看了眼俞南易的方向,轻笑一声,抬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