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石洞内, 嘀嗒的水声响起,这里阴暗, 潮湿, 然而中间的石床却干干净净,周围铺满了柔软的绒毛。
在这石床上坐着个男人, 他目光专注的刻着木人, 就像这木人是他的生命一般珍重,每一刀都慎重至极。
他的样貌是极美的, 瞳孔竟是耀眼的金, 衬的皮肤愈加苍白, 身上穿着浅蓝色的长袍, 看起来既美丽又脆弱。
然而他手脚上却有一副镣铐, 不算长, 被牢牢的锁在石床上, 让他既能自如的活动, 又不能离开这方寸之地。
然而男人并不在意,神情愉悦的看着木人。
这样安静的时刻一点一秒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 石洞外多达到十几层的玄铁门被一点点打开, 身着华服的女人站在那被隔绝的洞口,透过铁门的间隙看向他。
男人这才停手, 金色的瞳孔微动,期待的看向女人:“他来了?”
“是。”女人笑了笑,眉间的血色纹路跟着微动:“他说想要见您。”
“他要见我了……”
男人笑起来, 纯澈的像个孩子,他捏着木人,像是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口中念念有词:“我该准备些什么,该做什么,他喜欢蓝色,对,他喜欢我雕的木人。”
说罢他又将目光放到木人上,眨眨眼,像是在想什么。
女人一见他这样子脸色瞬变,迅速的退到外面,十几道玄铁门应声落下,将男人隔绝在石洞内。
镇着那洞的,竟是座高耸入云的山。
而那玄铁门外,还有无数结界,充盈的灵气围绕着这山,连着天上云雾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紫色。
明明是绝美的画面,女人却只觉得浑身发冷,退回到结界外,已经是出了一层冷汗。
只是靠近而已,她却已经是撑到了极限。
·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芭蕉叶上,电闪雷鸣的乌云压在头顶,这声音杂乱,烦不胜烦,潮湿的空气让人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白若最讨厌下雨天,即便是修士也不能随意在雨中穿梭,被雨淋到倒是没什么,万一被雷临幸,可实在有些尴尬。
眼看着再走些路就到了金明蒲洞,两人却只能被大雨隔在这个小城里。
有时候季节的转换真是快的人猝不及防,明明昨天还热的要命,转眼下了雨,空气就冷的吓人,俞南易却蹲在院子里,任白若怎么拽都不进屋。
客栈里的小二多看了两眼,心中遗憾着,这般俊朗不凡的公子,可惜却是个痴儿。
俞南易头上的耳朵怎么也不肯变掉,没办法,白若只能给他买了个带帽兜的斗篷。一开始他还不肯戴,直到被白若揍了一顿才乖乖就范,不过也不老实,总想偷偷摘下去。
这会儿在雨里,倒是能替他遮着些,不是白若狠心不替他遮雨,而是他每每都要将遮雨的灵气打散,故意淋雨玩。
等他玩够了带着一身凉气回来时,全身都被打湿了。
倒是真像个小孩子。
白若心中嘟囔着,无奈的替他叫来热水洗澡,刚洗了澡,一眼没看到,快乐的假狐狸精再次跑了出去。
——没带斗篷。
盯着那斗篷一瞬,白若立刻抓着斗篷出去寻他,折腾了一大圈,最后找到俞南易时,他正蹲在棵老树的树干上。
白若抬头看他,扬了扬斗篷:“穿上。”
叶子上沾着雨水,有几滴沾在俞南易的脸上,他的神情有些奇怪,看了斗篷一阵,又看看白若,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乖乖的跳了下来。
男人动作利落,眼中带着阴云也无法刺破的纯澈,帅气的跳到地上,额角的碎发飞扬,看起来赏心悦目,简直勾的人移不开眼。
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
“要白白穿。”
孩子气的语调,俞南易说着,扬起笑脸看向他,无意识的动了动耳朵。
白若撇撇嘴,替他将斗篷穿好,仔细系好带子,再伸手将帽兜戴到他头上,顺手拍了下他的头:“好了。”
俞南易的耳朵与白色斗篷融为一体,被拍了头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去牵白若的手。
白若这几天早已经被他磨得没脾气,为穿斗篷的事揍了他一顿,这人就开始抑郁,惹得白若恨不得抽出三尺将他剁成七八十块。
但最后剁肯定是不可能剁的,白若只能顺着他心意,忍辱负重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以至于到现在牵牵手抱一抱什么的,白若已经佛了。
只要不亲脸,手拉手跳楼都行。
雨还在下,白若没回客栈,而是牵着傻孩子去了趟凌渊阁。
凌渊阁散布在各地,是修真界出了名的黑交易所,号称只要灵石够,什么都能搞到手。
白若不要别的东西,只是想打探下关于天吴和魔界的消息。
凌渊阁的服务态度极好,听到他说要打探消息,五花八门的情报都摆了出来,放出点小钩子,等着好奇心重的人来问。
白若目不斜视,将那些不值钱的情报推到一边:“我只想知道,天吴,还有第五尊者以及魔界的消息。”
接待他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看了他两眼道:“下品灵石一百。”
白若掏出一袋灵石,不多不少,刚好一百颗下品灵石。
八字胡笑的瞬间真诚了许多:“嗬,刚好,那我就给老板您讲讲。”
“魔界如今七个尊者,前面三位久不出世,如今活跃在面上的,也只有余下四位,而这第五尊者却很特别。”
八字胡接着道:“这特别,并非说这七位尊者中只她一名女子,而是出了首尊,剩下的这些尊者里,数她活的最久。”
“活得最久?”
他话里有话,白若自然知晓,于是疑惑的看向八字胡,俞南易却并不喜欢他这般专注的看别人,勾着他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
白若一怔,侧头皱起眉:“别闹。”
俞南易见他看向自己,亲口他的指尖,立刻背过手坐好。
八字胡的神情不变,像是没看到两人的动作,职业素养极高,淡淡开口道:“正是,魔界首尊在位三百年,您可知他上位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白若眯起眼:“我时间不多,别卖关子。”
八字胡也不恼 ,笑呵呵的开口。
“是将前任七位尊者,一起关到了血炉里,炼了三十年,成了颗没什么用的丹药,随手喂了狗。”
白若沉默一瞬,鬼使神差的看了眼俞南易。
八字胡接着道:“那位的性子可不好,在位三百年,魔界换了十几个尊者,可偏偏这位第五尊者,却是安安稳稳的在那位子上坐了两百多年。”
他说完这些,也就不再开口了,白若挑起眉:“还有呢?”
“至于天吴。”八字胡摇头晃脑:“这人是第五尊者下属的一位军师,出身神算世家。齐家本是正道的脊梁,却在养孩子的事儿上落了马,天吴作为嫡子,却处处受着欺辱。”
“齐家主宠妾灭妻,他幼时没了母亲,十几岁便逃了出去,等他十年后再回去,却已经抛却了姓氏,从此后只做个无姓之人。”
白若烦躁点点桌面:“你该知道我想不想听这些家长里短。”
八字胡笑了笑:“此人天生神算,却厌烦极了正道,一心扑在邪路上,我所知的,也只有这些。”
“天生神算……”
白若念了句,抬眼看向这人,见他不再说话,也没接着问什么,转身便走了。
八字胡拢着袖子笑:“钱货两清,小友慢走。”
俞南易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只是乖乖的跟着白若,两人出门便迎来一阵风,他的帽兜便被吹掉了下去。
白若停下脚步,转身又将帽兜替他戴好,见斗篷的带子松了,伸手将扣子打散,重新系紧。
等他系好,一抬眼便对上了俞南易的眼睛。
他系的专注,俞南易看的也专注,这会儿偷看被发现,立刻红了脸,不知所措的对着他眨眼睛。
手却紧紧抓着白若的袖子,不肯撒开。
白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脸红,心里觉得稀奇,大着胆子伸手捏住他下巴:“脸红什么?”
俞南易结结巴巴的说:“白……白白好看。”
白若啧了一声,放开手转身走,俞南易立刻缠上去,牵住他的手。
“白白为什么不摸我了?”
白若轻哼一声,心想谁要摸你。
俞南易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失落,很想也伸手摸摸白若的下巴,又怕白若生气揍他,却只能眼巴巴看着。
直忍到了晚上睡觉,才又抱住白若,再次问了句:“白白要摸摸我嘛?”
白若推开他,平躺闭眼:“不要。”
俞南易失落的垂下眼梢,又想起什么,期待的看他:“那……我能摸白白吗?”
白若想也不想:“滚蛋。”
好半天俞南易也没有再说话,如此等了一阵,白若还是忍不住侧头看过去,只见这人抱着自己的手,忧郁的盯着床帘。
见白若看自己,俞南易垂下眼喃喃道:“白白真的很讨厌狐狸……”
白若见他小耳朵都耷拉下来,无力的捂住脸:“没有。”
俞南易幽怨的说:“我听到了,今天有人在街上骂,她们骂的就是狐狸精,人类都不喜欢狐狸精。”
白若:……
“你什么时候听到的?”白若想了想:“蹲在树上之前?”
俞南易没说话,点点头,一副毫无安全感的样子蹭到白若身边,坚定的说:“所以为了白白,我不做狐狸了。”
说着,他头上的白耳朵不见了。
白若脑壳痛:“你可做个人吧……”
接着他便被人迅速的压住了,俞南易翻到他身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我现在是人了,白白喜欢吗?”
白若立刻就要抬腿将他踹下去,然而俞南易将他抱的很紧,他这么一动,倒是让俞南易的一条腿挤进了他双.腿.间,让两人贴合的更紧密。
颈侧的肌肤染上粉红,一股血气立刻冲到白若的脸上,然而身上的人还在不老实的追问:“白白喜欢我吗?”
白若咬牙,气沉丹田。
“我他妈!喜欢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