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木子笑脑补着, 可白若心中却在警惕。
这女人摔下来之前,他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气息, 显然修为在他之上, 至少是元婴级别。
木子笑见她还在看白若,忙扯出笑挡在白若面前, 抢先问道:“这位仙子, 你没事吧?”
在此界中,修为元婴之上的的女子都以仙子相称, 女子的长相并没有多惊艳, 却生的柔弱, 眉目含情, 好似一汪泉水。
她像是自觉失礼, 垂了眼眸道:“抱歉, 本是在这假山上小坐, 不想惊扰了二位。”
说罢她抬起眼:“你们是席山的弟子?”
白若点点头, 心里暗暗提防:“正是。”
见他搭话,女子笑了笑:“我是峡山剑宗的弟子,名叫苏殷, 也是凤城城主的嫡女, 欢迎你们来凤城。”
原来是城主的女儿,怪不得在城主府中如此肆意, 木子笑和白若不好冷脸相对,只得也报上了名号。
但木子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苏殷不怀好意,不然一个元婴级别的大能怎么会摔在他们面前?
可苏殷看起来又实在不像那种心机深沉的女子, 倒像是朵柔弱无骨的小白花。
白若垂下眼,越是看起来无害的,越是要警惕。
暗器往往比明刀更让人猝不及防。
“还真是巧,刚刚我和子信哥哥还在前堂打了招呼,转头就碰上了你们。”
苏殷娇笑一声,轻柔的道:“说来我与席山也算有缘,幼时曾跟着师父前去住了段时日,既是有幸相识,不如我带你们在凤城逛逛?”
木子笑忙道:“大师兄刚刚还找我们。”
苏殷嗔道:“子信哥哥与我父亲和一众前辈正在前堂议事,一时半会走不脱的,少说也要三五个时辰,你们去了也是久等,莫非……”
她话说一半,眼中的光暗了些,有些失落:“二位是不想与我同游?”
这话可不能乱答,木子笑忙摇头:“哪里,没有的事。”
白若倒是没再纠结,他也的确想先在城中走走,便应声道:“如此,劳烦仙子了。”
苏殷羞道:“不打紧。”
一派小女儿情态,看的木子笑心惊胆战。
其实原本苏殷是木子笑那种会喜欢类型,身上带着世家小姐的贵气,又有些小女儿的娇羞,换做往常他说不准还会欣赏一番,可现在显然这大小姐是对白若有意,瞬间激起了他的戒备心。
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回去他怎么和俞师弟交代?
几人转身要走,却又从后面被叫住了。
薛和风从山石后走出,神色不明的看向苏殷,象征性的笑了笑:“早听闻风情甚好,虽然姑父置管凤城,但我却一直未曾领略,表姐,既是出游,带上表弟可好?”
白若与木子笑这才知道两人竟是表亲,苏殷神情有些古怪,却也不好拒绝,只能答应。
木子笑看着这两表姐弟,忽然有种玄妙的难言之感。
四人同出,游湖饮酒,将凤城好好玩了个遍,木子笑一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很快就沉迷在了凤城特有香酥肉中。
苏殷万事行的周全,又不会让人不适,然而薛和风的面色却不太好。
他这个表姐,心思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抽着对面楼台上舞戏的功夫,薛和风将苏殷给拉了出去,面色阴沉的看她。
“你什么意思?”
旁人只知苏殷天赋高又端庄得体,却不知她每每都是吊着那些对她爱慕的人,先给了甜枣又尽数驱策。
苏殷那副柔弱小花的样子慢慢消退,笑意盈盈的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表弟难道不是?”
说罢她理了理袖子上的流苏:“况且这孩子,还是很合我心意的,那张脸多漂亮。”
薛和风皱起眉:“我和你怎么一样?我和他是朋友,你少打他的主意。”
苏殷低笑一声,冷质的瞳孔望向他。
“我的好弟弟,你敢说你不想勾引他?让他只看着你,同你亲近,拐到床上欢好,狠狠地疼爱他……”
苏殷的话像是带着种蛊惑,薛和风的脸红透,大声喝道:“你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不知廉耻?”
苏殷收起笑:“所以我说你啊,还嫩着呢。”
说罢女人转身走了,只留薛和风站在原地吹着风。
他不想承认,可是当苏殷说话的时候,他却有种被看破心事的羞恼愤怒。
太美的事物,总是容易让人着迷。
云楼之外,对面的水上搭着戏台子,文人雅士三五成群的聚在这,倒是让人莫名觉得岁月静好。
白若捧着茶杯,轻轻吹气,在端端正正的喝一口,然而耳朵里却是在偷听隔壁那桌的闲聊,敏感的捕捉到两个字。
灵骨。
他心中涌起一阵担忧,接着侧耳去听。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但消息是从魔界传出来的,现在魔界很多人都在暗中找那个身怀灵骨的人。”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要不然你们以为,最近为什么城中多了这么多魔修?”
另一人听得稀奇,问道:“那灵骨,究竟是什么啊?”
又一人接着说:“这个我知道,古书有记载,千年之前曾出过一个身带灵骨的魔尊,名号北湟,不过据说他的灵骨在筑成金丹后便被人挖了。”
“但你想想,就是这样他还能成魔尊,所以那灵骨得多厉害!”
最先那人开口:“是啊,而且那时候整个魔界可就一个魔尊,你再看现在……诶,如果真在有个灵骨出世,这世道啊,怕是又要乱起来……”
……
白若紧紧捏着杯子,差些将杯子捏碎。
“白若,你说他们俩干嘛去了,说什么久。”木子笑伸手在白若面前晃晃:“你想什么呢?”
他这才眨眨眼,低声道:“我在想……俞南易。”
木子笑面无表情:“哦。”
白若没多想,他这会儿心中烦乱的很。
如果真的如这些人所说,魔界的人都在找俞南易,那他故意将俞南易引走,岂不是让他陷于危险之中?
他怎么就忘了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系统呢。
白若心中的焦虑还未压下,却见从侧边滚来个小圆球,他皱起眉,警觉的看向阁楼上。
一个带着遮着脸的人坐在那里,正目光灼灼的看向他,见他望去,便转身出去了。
竟是无念。
白若看向他的背影,心想这是叫他跟着?
按理说这人是魔修,他本应该警惕,可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出了迷境深谷后,无念当日特意去看自己的那一眼,像是去确认自己的安全。
然而几番思虑,白若还是没动,他自来谨慎,根本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而这个无念,到底又是什么人呢?
没再喝几口茶,苏殷和薛和风便相继回来了,苏殷的样子与之前一般,可薛和风却沉着脸,看起来有些抑郁。
.
接下来的两天,苏殷每每来找白若,薛和风与木子笑都要掺和进来,如此几番,白若越加焦虑起来。
他一面要应付着苏殷与薛和风,一面又在心里担心俞南易,恨不得能瞬间追过去,看看那人是死是活。
难得得了个清闲,他避开其他人便往空林中钻,图个清净。
思来想去,白若还是觉得不放心,打算直接辞行去找俞南易。然而他正要离开时,竟是在这无人的密林,碰到了满身是血的段霜月。
段霜月显然只凭一口气撑着,手手上紧紧握着银剑,见到白若怔了怔,暗道一声:“看来我还没倒霉到顶点。”
白若皱起眉,快走几步将她扶起:“你这是怎么回事?”
段霜月被扯到伤口,脸色一白:“先不说,别让任何人发现我。”
“薛和风呢?”
段霜月摇摇头说:“尤其是太一门的人。”
联想到之前提起段霜月时,薛和风的异常,白若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无奈道:“我先带你回去。”
两人只能遮遮掩掩的回了城主府。
白若也没打算让她一个人住在客栈,倒不是他心善,只是他隐隐觉得,这事怕是和魔界的异动有关,客栈太不安全,容易被人发觉。
段霜月休憩片刻,总算是能爬起来,便要往出掏灵宝答谢他。
这情形何其相似,与当日她用灵宝换磬木浆简直一模一样,白若笑了声,也没客气,挑了个对自己有益处的妖丹收了。
段霜月的面色这才好了些。
有些人,天生不善于和人交际,所有的事还是直来直往比较好。
白若收起笑意,开口道:“段师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段霜月仍旧是那副高贵冷艳的样子,虽然狼狈,骨子里却不肯让自己脏乱:“前些日子家师遭人暗算,师父晕迷不醒,长老们疑心是我动手,将我关到了悔过崖下。”
白若皱起眉:“为什么会怀疑你?”
段霜月没说话,只是抽出银霜剑,往自己的指尖划开,白若看过去,只见那伤口带着白霜,十分显眼。
白若看她一阵:“当真不是你?”
段霜月没有气恼他的怀疑,将剑收起:“他一个身娇体弱的法修,我没事打他做什么?”
同为身娇体柔的法修,白若无言以对。
段霜月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话得罪人,接着淡淡开口:“而且近来太一门揪出了不少奸细,他们怀疑我,也有道理。”
白若倒了杯茶地给她:“既是关在悔过崖下,怎么会伤成这样?”
“有人要杀我灭口,其中有两个魔修,我就跑了。”
说着段霜月从一没戒指中拿出一副棺材,指了指躺在里面身穿着浅白法袍的男人。
“只把我师父带了出来。”
白若微怔:“死了?”
段霜月摇头:“活的。”
???
活的你为什么要把人装到棺材里?
“活着就好。”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白若干笑了一声,心想他最近怎么就和棺材过不去了。
两人还没说完,虚掩着的窗子突然微微一动,段霜月立刻收起棺材和她师父,利落的躲到床上。
白若这才看向窗台,然而出乎意料的,窗外并没有人,倒是有一只巴掌大的,通体雪白的狐狸崽子。
他惊愕的眨眨眼,那小狐狸崽子也跟着他眨眨眼,他再一动,那小狐狸竟然直奔着他怀里扑了过来。
除了灵魄头一次被小动物缠上的白若没忍住,伸手将小狐狸接住,捧在手心看了半天。
这是哪里来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