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初回到四血城的时候, 古鸿钧已经规规整整的站在了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头儿, 您回来了, 累不累,渴不渴?”
怀初瞪着他, 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我养你还不如养只猪!”
古鸿钧面露苦色, 委屈道:“我真的扛不住啊,再不跑, 那个魔修能顺着分.身连我本体都来上一剑……”
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古鸿钧, 怀初和无念交了手, 的确是个厉害的。
不过这人, 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可惜东西被那狗贼偷去了, 不然我们也能预知一下这个世界的发展, 不至于这么被动。”怀初气恼的拍了下桌子。
古鸿钧小声道:“要不是他将东西偷了, 我们也不会来这啊……”
怀初恨铁不成钢的看他:“现在又不知道白若跑哪去了, 要不是怕对方先下手,我也不用绕费那么大力气将白若困住。”
古鸿钧摇头:“他现在只能算出白若每个阶段的弱点,想下手应该也不容易, 你注意到白若身边的那个人了吗?”
怀初思索:“你是说离子义?木子笑?还是俞南易?”
古鸿钧调出一张光屏, 上面是那几个人的精神力以及灵魂残留采样信息。
怀初一看就头疼:“我又不是技术部的,你直接说好不好!”
古鸿钧摸摸鼻子:“是俞南易, 他虽然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他的灵魂状态却处于渡劫期,而且与白若互换了一部分灵魂波段, 也就是契约。”
“你的意思是……”
古鸿钧点头:“所以我猜测,他很可能是和白若一样,一起重生在一千两百年后的现在。”
怀初瞪着眼睛,使劲咬了咬牙,缓了半天神才狠狠拍了下桌子,叉着腰骂街。
·
白若和俞南易在附近的县里解决了晚餐,给离子义发了道灵迅,才找到客栈住下。
这地方的客栈不算特别好,但胜在店小也干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伤,白若总觉得身上乏累不堪,立刻叫掌柜开了两间房。
俞南易不大同意:“你自己住,万一又那个人被找上怎么办?”
白若疲惫的摇头:“没那么巧,迷阵的出口一直在变,总不会碰到第二次了。”
俞南易想着也是,有些遗憾的走到了另一间房间,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在遗憾些什么。
然而一语成箴,白若正睡到凌晨,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到屋里多了个人。
他刚抽出夕照,便被人按住了。
“是我。”
白若皱起眉:“无念?”
无念在黑暗中点点头,放开了手,他似乎并没有敌意,转身就要离开。
白若奇怪,不解的开口:“你来干嘛?”
无念却没回答,利落的消失在窗口,似乎只是来看他一眼。
这什么操作?
白若心中正奇怪,房门又被人一脚踹开,吓了他一跳。
俞南易面色不善的提着刀,看着大开的窗子,直到彻底确认人已经走了,这才收起刀。
“来的是谁?怀初?”
那女人显然盯上了白若,俞南易下意识就觉得是她。
白若轻轻摇头。
“是无念。”
俞南易眉头皱的更深:“他来做什么?”
白若想想道:“就……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俞南易也呆住,过了一阵才失笑:“你们以前也没见过,大半夜的看你一眼就走,难不成不是看上……”
白若抬手往他头上扔了个枕头,俞南易抱着枕头,瞬间没了笑意,他细细看了会白若那张脸,忽然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他的脸色迅速沉下去,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危机感,拉着白若往自己房里走:“你今天和我睡。”
白若看看已经坏了的门,叹了口气:“我再去开一间。”
正巧小二被声音引来,不慌不忙的将门钱也算在了他们头上,淡然的问道:“客官换间房?”
他们这店开在迷境深谷不远处,早习惯了这些修士,不过好处就是这些人出手大方。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虽然危险了点,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听到动静只管离远点,等消停了回来算账就好。
白若刚要点头,俞南易将他拉到身后,看向小二:“不加,你回去吧。”
转头他又盯着白若,那架势像是守着肉骨头的大狼狗:“你听话些。”
脱离了学生时代十几年的白若,猝不及防又成了该乖乖听话的小学生。
不过白若也不矫情,回到屋里占了一大半床,直接闭上眼睛睡起来,他困倦的很,根本没心思理俞南易。
然而俞南易却没了睡意,一边紧盯着窗口,又抬手设下结界,折腾了好一阵才转身盯着白若,企图伸手圈住身边的人。
白若刚到睡着,突然被碰到了腰,全身一抖,忍无可忍,毫不留情的赏了他一脚。
“你他妈不睡滚出去!”
俞南易忙将爪子缩回去:“你睡,别气。”
白若彻底没办法了。
第二天白若毫无疑问的睡过了,俞南易没忍心喊他,等他一觉睡醒,木子笑和离子义已经到了这里。
他叼着包子,大脑还没完全清醒,木子笑便拉着他左看右看,给他找出了一大堆药才安心。
离子义身为师兄,对于没能将他们保护好也很懊恼,虽然没说什么,可却更加沉默了,就连吃饭时也是挑着好东西给白若夹。
白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呵护着回了宗门,烦的直想打人,以至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看到这师兄弟两个。
景阳大半个月没看见两个徒弟,心里倒是也有些想念,亲自盯着厨房做了一席好菜,用的尽是名贵食材,连两人屋里的用品也换了一遍,大件小件添了不少。
金仇看着那些东西咂舌:“我还是头一次见长老对什么事这么上心。”
青麟的笑意淡了些,像是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
“也是有过的,只不过那时候你还不在启阳峰。”
金仇好奇:“是什么时候?”
青麟没再说话。
他看着景阳仔细的挑拣东西,眼里也多了几分欣慰,很久之后才再次开口:“师叔这样就很好。”
总不会再坐在院子里发呆,看那只已经老的不能再老的鸟。
白若也没想到景阳会如此做派,心想这种大宗门,不都是清苦修行,不在乎外物吗?怎么他这师父养个徒弟,养的如此娇惯。
虽然他正是被娇惯着的那个,还是觉得挺舒坦的。
想到这些,白若无奈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吃起饭菜,这些菜品的原材都是上品的好东西,充斥灵气,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负担,又比其他东西美味,他一不留神,就吃的有些撑了。
景阳就是个怎么看孩子都觉得吃得少的大家长,看他放下筷子,微微蹙眉。
“这就饱了?吃的太少。”
白若摇头:“都有些撑了。”
景阳这才放心,转头叮嘱俞南易:“他吃饱了你吃,多吃点,你们现在正在长身体。”
俞南易垂下眼戳着碗里的菜,颇有些食不知味。
他对这种关心,是极为排斥的。嶼、汐、團、隊、獨、家。
——尤其是来自师父的。
两人休整了一日,第二天便又被金仇带去了讲义厅,按照惯例,席山弟子每个季度都要在这里听满半月以上的课。
他们之前也来听过,这课程并不复杂,只是讲些基础的东西与礼义,好糊弄得很。
恰巧今日木子笑并不在,白若乐得耳根清净,却碰上了另一个话多的。
正是崇战。
说来奇怪,隶恒长老性格冷寂呆板,三个徒弟两个都和他相反,除了离子义比较像他,剩下两个都是话痨,白若眼见着崇战,立刻趴在桌子上装睡。
俞南易支着下巴,侧头看向阳光下装睡的小狐狸,像是整个人都发着光。
于是这节课,两人一个装睡最后真睡了过去,一个看着身边的人睡觉,谁也没听得进去先生究竟在讲什么。
下了课时间却还早,白若转头去了药泉,之前两人不再,积累了一大批草药没收拾分类。
俞南易自然跟在其后,皱着眉看先生布置的作业。
“何为善也?”
俞南易都要笑了,抖了抖本子和白若说:“白白,你说说,何为善?”
白若侧头看了他一眼:“不杀人,不放火。”
“不错,你就这样写!”
俞南易笑的畅快,打趣的看着他,白若瞥了这人一眼,心道笑点真低。
两人到了药泉,白若便负责起整理药材,而俞南易在一旁写两人的作业,倒是和谐。
白若看他一眼:“你别写的一样,我可不想去跪宗祠。”
俞南易没看他,专心的写:“我知道。”
白若放下手下的草药,偷偷看眼俞南易,忽然觉得有些想笑,这情形就好像他上学时,大家互相借着作业抄。
他还记得那会儿大家都喜欢借他前桌一个女生的作业,有一次中途有个人抄错了,将B抄成了13,结果最后被老师拎起来将近二十个人,最后统统找了家长。
他心情颇好,扬起唇再次挑拣起药草,然而他刚挑了两个,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白若的手一顿,这情形在迷境深谷也有过两次,可这两天却没再有过,他心里数着数,想着大概和之前一样很快就好了。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他却没再看到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