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换了身干净衣服, 又喝了些肉汤,总算去掉了那一身阴寒。
段霜月性子高冷, 话少不爱理人, 离子义也不是个能多说话的人,所以基本上双方的交流, 都是靠薛和风和木子笑。
薛和风倒是不断的看向白若, 面色有些异样,想来也是想起了那位‘谢夫人’。
而就连段霜月也忍不住多看了白若几眼, 心想这幅容貌幸好是个男子, 不然必然要抢了她的风头。
俞南易不爽的敲了敲碗, 冷眼看向两人:“别乱看。”
段霜月一怔, 轻哼一声转过了头, 薛和风却没在意, 看向白若问:“这位公子, 我们之前可否见过。”
白若冷笑:“没见过。”
薛和风眨眨眼, 微笑道:“抱歉,在下只是觉得你有些面熟。”
白若淡定的放下碗:“我大众脸。”
段霜月眼皮一跳,觉得这人八成对大众脸有什么误解。
薛和风没再说话, 转头帮忙将碗撤了下去。
雨还未停, 夜却已经深了,无法, 薛和风与段霜月只能住下,木子笑搬去和离子义一个房间,而白若则只能去和俞南易住在一起。
俞南易倒是心情不错, 主动去将白若的东西拿到了自己换好被褥的房间里,白若惊异的看着这人,总有种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感觉。
木子笑定定的看了他们一阵,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跟着离子义回了房间。
薛和风见白若还站在原地,上前叫了他一声。
“你……”
白若转头不动声色的道:“有事?”
薛和风见他一脸防备,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当日你们走了,我还遗憾没当面谢谢你们留下的礼物。”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若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淡淡看了他一眼,薛和风微微勾唇,对他解释。
“我的眼睛,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灵气的颜色与状态,这个世上很少有几率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白若了悟,没办法再装,只好道:“当日情势所迫,多谢你帮忙。”
薛和风笑起来,见他也是个法修,还想同他说什么,白若便被一脸不爽的俞南易给拉走了。
俞南易将人带回房里,快速关门:“你和他说什么呢?”
白若瞥他一眼:“他认出我了,打个招呼。”
俞南易皱眉:“不就见过一次,有什么好说的。”
薛和风帮了忙,他也留了东西,在俞南易看来这是交易,没什么交情可言,况且那人的眼睛一直看着小狐狸,让他尤为不满。
看什么看?白白又和他没什么关系。
然而他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白若盯着关着的窗,轻轻揉着绞痛的胃部,大概是受了阴气的影响,他总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很差。
俞南易一怔,招手让他躺倒床上,开口问道:“疼?”
白若蜷缩在床里侧,背对着他,不说话也不动,运转这灵力压制身体的钝痛。
俞南易盯着他瘦弱的肩膀,忽然觉得心口发闷。
以前他从没在意过,甚至在刚刚重生的时候,看到这人受苦受难恨不得大笑几声,然而现在他只觉得烦躁。
白若闭着眼,感觉到身边躺了个人,不自觉的往里面蹭了蹭,可这床是个单人床,两人不免离得更近,几乎一动就要碰在一起。
他心想,俞南易大概一晚上也睡不好了。
想着想着,他自己就睡着了。
可实际上俞南易并没有感觉不适,甚至刻意转向了白若的方向,两人贴的近,白若又蜷缩着,他简直一伸手就能将人拢在怀里。
他看了半天,迟疑的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白若的前一刻才惊醒,猛地将手抽回。
俞南易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
不然怎么会一会儿想勾他的手指,一会想抱?
他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了白若一阵,起身走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喝了几杯冷水。
他大概需要摸着心口的疤痕冷静一下,这可是毫不犹豫拿着刀捅自己的人,是只会咬人的狐狸崽子。
·
雷声乍起,白若夜里惊醒时,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他摸了下身边,感受到一片冰凉才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屋里留了盏灯,然而他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俞南易的身影。
他没在意,正要继续睡,窗外却忽然略过了什么东西。
那影子一晃而过,白若立刻戒备的将神识探过去,可窗外空无一物,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
他皱起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缓了缓神,就这么握着夕照,又重新躺了下去。
然而他的神经紧绷着,显然已经无法入睡,一双眼还直直的盯着窗外。
俞南易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若惨白着脸抱着被子,瞪着眼睛的样子。
手里还握着夕照。
他眼皮跳了跳,开口道:“你干什么?”
白若看见他,不可抑制的松了口气,放下夕照道:“刚刚窗外好像有东西。”
俞南易揶揄的看他:“这你也怕?”
白若瞪他,大半夜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而这地方又阴森森的,他怎么可能不多想?
每天死在迷境深谷的修士都能组成几个团了,他怎么知道有没有鬼。
俞南易躺在他身边,侧眼看他:“我说,你要不要先把夕照收起来。”
白若轻哼:“不收,等你睡着就抹了你脖子。”
俞南易索性闭上了眼:“你还没那么能耐。”
然而语气却没有以往的挑衅与火.药味,白若没再说话,就静静的抱着夕照在心里数羊。
俞南易睁开眼,见他还不肯好好睡觉,蹙这眉将手覆在他眼睛上。
“睡觉,别乱想。”
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让白若身体有些僵,俞南易清楚的感觉到了,然而却固执的没将手拿下来。
鬼使神差的,白若渐渐竟真的闭上眼,就这么睡了。
长长的睫毛刷在手心,俞南易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心口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轻柔的拂过一般。
一夜无话。
天将亮,两人便利落的起身了。
毕竟降露早上才有,四人准备离开时,薛和风却是也起来了,听闻他们要找降露,表示可以帮忙,以感谢昨夜的吃食。
离子义点头答应了,薛和风与段霜月说了一声,便跟着他们走到了山中。
几人的动作都快,收集了一早上也采到了不少降露,白若吃过早饭,便想离子义说了去山中看看的事。
离子义想了一阵,还是点头同意了,既是出来历练,也便不再拘束着他,只嘱咐道:“天黑之前回来就好,小心些。”
白若应下,转头看向俞南易:“走吧。”
薛和风看过来,开口问道:“正巧我也想去山中看看,说不准会遇上些奇珍异宝,要一起吗?”
白若看他一眼,摇头拒绝了:“不了。”
薛和风心中涌起一阵失望:“那你们小心些。”
两人出了门,俞南易才挑眉看着他。
“你到底想找什么?”
白若轻声道:“腐生根,三梵灵果。”
这些都是补充灵气的圣品,俞南易一怔:“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白若皱起眉:“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自己走了。”
俞南易没再开口问,却更怀疑白若的目的了。
白若的功法他是清楚的,对于灵气有着极度的敏锐,他没想到有天竟能从白若的嘴里听到这些强行补充灵气的东西。
莫非是他身上的功法出了什么问题?
俞南易心中想着,可看白若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说。
而就在俞南易质疑他能不能找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白若再次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好运气。
腐生根扎堆生长,且有迹可循,但三梵树却是难以寻觅,想找到完全要靠运气。
可白若只往前走,不多时便遇着了。
但同时俞南易也向他展示了他的运气有多烂。
那三梵树下,一只堪比脱凡期修士四阶红砂兽,正睁着灯泡一样的眼睛趴在地上。
可书上明明说,一般守护三梵树的都是二阶妖兽吗!
白若意味深长的看向俞南易:“你运气一向这么差吗?”
俞南易不想谈这个话题,直接活动了下手腕暴起灵力,那红砂兽一惊,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种出其不意的程度,也只有白若能跟得上。
那红砂兽大怒立刻转头去咬俞南易,却被俞南易迎面一拳打在了面门上,顿时皮开肉绽。
俞南易是武修,修的便是一身铜筋铁骨,运转起灵力时别说皮肉,就是一堵铁墙他也能打出个窟窿,更何况是这防御并没多厉害的红砂兽。
红砂兽吞吐沙雾,立刻对着俞南易喷过去,他灵活的一躲,那些沙雾打在地上的草叶,瞬间将草叶也化作了沙土。
这便是红砂兽的厉害之处。
然而它的沙雾再厉害,也抵不过两人躲避的太灵活,永远绕在它的背部。
白若本想将夕照甩到这妖兽的脖子上,慢慢收紧,企图就这么将它勒死,然而那红砂兽却机灵,死也不让夕照近身。
被这么溜了一阵,白若耐心全无,将夕照化作弓.弩,往它腿弯射了一箭。
那红砂兽哀叫一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俞南易又砸了两拳,直将它砸的晕头转向。
白若看准时机,趁此飞身骑在它背上,抓住它脑袋上的毛,直接用匕首形态的夕照将狠狠扎进了它的脖子。
俞南易落了地,一转身,便看到白若利落的将那红砂兽割喉的样子。
这场面本应该是血腥恐怖的,可那血液溅落在白若的脸上,却让他莫名觉得喉咙干涩。
天空分明阴沉的可怕,可少年昂着头的样子却夺目耀眼,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