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风声吹动尚且娇嫩的树叶, 白若只觉大脑空白一瞬,被咬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钝痛。

他立刻伸手去推身上的人, 可俞南易巍然不动, 直到嘴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才抬头。

白若深吸口气,也不知气的还是疼的, 脸颊涌上一层红晕, 俞南易盯着他眯了眯眼,心想还是挺好看的。

他自己倒是没觉得这场景有多暧昧, 白若也不再骂了, 直接动手要往他脸上揍。

俞南易立刻抓住他的两只手, 又利落的用身体压住他的腿。

“你他妈有病啊!”

白若气急, 眼梢都带着一层红。

两人身体交叠, 紧紧贴合在一起, 俞南易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刚想说什么, 木子笑踩着折扇落到了洞口前。

“我听青麟说你们在……”

木子笑看清二人的姿势,倒吸了口气,慢半拍的将话说完:“……在打架?”

打架是这么打的吗?

俞南易脸上的确有伤, 然而白若身上, 只脖子上有个牙印。

木子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白若趁着俞南易走神立刻往他身上拍了一掌。

俞南易闪身躲过, 眼见刚刚自己的位置多了个深坑,对着白若喊道:“病秧子,下手太重了吧?”

白若恨不得当场把他打死, 木子笑狐疑的看了两人一圈,指着白若脖子上的伤口:“师弟,你脖子上流血了……”

白若没好气的道:“狗咬的!”

说罢他转身才上了玉葫芦便飞走了,木子笑摸了摸心口,喘口气,转头看向俞南易。

“俞师弟,你们俩……”

俞南易抬眼看他:“我们怎么了?”

木子笑忙摇头:“没怎么,没事。”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

俞南易心情倒是不错,不着痕迹的将嘴边的血舔尽,堵在胸口一个多月的闷气像是突然散了,他笑起来,和木子笑道了句别,跟着也走了。

木子笑本是来劝架的,结果现在只剩他自己独留在原地,冷风吹的全身一抖。

所以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

余后的几日,白若都没再搭理俞南易。

两人住在一个院子,本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然而白若却每次都刻意避开俞南易,就是看到了,也是视而不见的略过。

俞南易却像是转性了一样凑上来,也不说话,就在他身后跟着,像条大尾巴。

白若这会儿正要去藏书阁,转头见这人又贴上来,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往藏书阁走去。

“你要去藏书阁?”

俞南易跟在他身后,心想这小狐狸气真大,都这么多天了还没翻篇。

白若不理他,脚步更快了。

层叠山峦见,恢弘的塔楼矗立,塔尖高耸入云,正门的被人把守着,见到白若和俞南易出示的玉牌才放行。

这几个弟子也只是例行公事,查过后微笑着和白若打招呼:“白师兄,俞师兄。”

白若微笑:“辛苦了。”

俞南易在他身边看着,突然觉得有些酸,小狐狸对着别人就笑的这么开心,对着自己就只会冷脸。

完全忘记了前几天是谁无缘无故去找人打架的。

白若走了几步,侧头看着还在跟着的人,心里打起鼓来,按理说自己不理他,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已经走了吗?

他索性转过身,冷眼盯着俞南易,俞南易见他仍然不说话,左右看看,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白若暗暗翻了个白眼,走去了第五层。

这里存放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功法,而他此番来,也是为了查看有没有什么能对自己有助益的东西。

他所修炼的功法,是由一种劫掠功法所改的,不仅对人的要求高,对灵气的要求同样很高,上一世他修炼到元婴期,就差点因为灵气跟不上运转而走火入魔。

好在拿到了俞南易的灵骨。

天生灵骨的人,对于天地灵气信手拈来,这也是俞南易整天悠闲的原因,他一不缺灵力二不缺心境,只要不出意外,进阶对他来说并不难。

然而灵骨万年不得一遇,这一世,哪还有个现成的灵骨给他用?

所以他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可以替换的东西,白若现在死死压着修为,虽说是为了打好基础,但其实也在愁拿什么替换灵骨。

总不能再将俞南易身体里的灵骨挖出来吧?

白若靠在书架边,认真的查阅着,很快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所以他并没看到不远处穿过几个架子正偷看他的人。

俞南易盯了他半天,见他毫无所动,索性将这架子上的几本书都搬开了,趴在那空处看他。

找什么呢,这么认真?

自打成为魔尊以后,俞南易都没再这么认真,也这么无聊的看过其他人,他有实力,也有睥睨他人的资本。

可是……白若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呢?

俞南易就这么俯身趴在书架上,透过那不大的缝隙,远远的看他。

白若现在的身体未及弱冠,虽说个子不矮,可瘦瘦弱弱的样子总会让人觉得他年纪更小,再加上他长得精致,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可怜可爱。

但每每他看人说话时的淡然样子,又会叫人忽略这些。

俞南易看着看着,不知觉间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脖颈。

白若皮肤白,即便用了药,被他咬破的伤口仍然没好利索,结痂已经掉了,淡淡的印子却还在。

并不丑,倒是有种意外的风流味道。

不知不觉,两人一个静静的看书,一个悄悄的看人,就这么过了一上午。

白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遍了这个区域的所有书,只觉得头晕眼花,然而还是揉揉眼,将手中的这本看完了。

因为这本书很特别,上面其中一部分,有关于魂契的记载。

出乎白若的预料,这上面不仅有魂契的契约方法,竟然也有解除的方法,他若有所思,想了想自己和俞南易修为的差异,还是将这本书放了回去。

以后有机会,他自然会解除掉这魂契。

但却不是现在。

他不信任其他人,也不信任俞南易,甚至不确定解除了魂契俞南易会不会立刻杀了他。

白若将那本书放回原来的位置,怔怔的盯了好一阵才转身下了楼。

俞南易皱起眉,走到他刚刚的位置,奇怪的看了一圈。

·

夕阳时分,白若站在景阳的院子里,他那胖乎乎的师父正一边唠叨,一边摆弄药草。

俞南易直直的站在原地望天,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的话。

“两个月后宗门大比,你们俩就都去吧,参加大比的都是些新弟子,你们师父我,也给奖品里添置了些东西,你们争些气。”

白若意外的看他:“可我和俞南易并不是医修。”

景阳笑起来,眼睛都快不见了:“那又怎么?那些外门弟子里也不乏有修习其他功法的,宗门大比两人为一组,你们好好准备,可别给为师丢了面子。”

说完他又笑了一声:“不然你们四师姑可要第一个奚落,她嘴巴可坏,你们可别受不住。”

青麟站在一旁,仍是一副淡笑的样子,对着两人道:“已经叫人给你们报上了名。”

白若无奈,只能应下:“是。”

俞南易倒是无所谓,点点头就要往外走。

出了大门,白若就被他拽住了。

“饿不饿?”

白若看向他,不明所以的问:“你干嘛?”

可算是和他说了句话,俞南易笑起来,硬拉着他往小厨房走:“带你吃面。”

等到了地方,白若看着他翻找着面和菜,才反应过来。

“你要自己做?”

俞南易点点头,得意的看他:“荣幸吗。”

白若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要离开,俞南易立刻拉住他,将人按在了一旁的桌子前坐下。

“走什么,又不要你帮忙。”

白若觉得这人的脑子大概是不太好使,一会儿跟他打架,一会给他做吃食,搞得他现在都忍不住怀疑这人要在面里下毒,再来个同归于尽。

而且他的动作也不太熟练,白若看了一阵,忍不住开口:“你到底行不行啊?想吃叫人做不就好了。”

俞南易挑眉,往他脑门弹了点面粉。

“别多嘴。”

白若索性趴在了桌子上。

魔尊给他做面吃,也是挺稀奇的。

小厨房里静悄悄的,外面已经有了稀疏的虫鸣声,一阵风吹来,白若便打了个喷嚏。

他额头上还有些没擦干净的面粉,发髻也微微有些松,身上披着件淡青色的斗篷,这会儿又有些困倦,显得有些呆。

俞南易用余光看他,轻笑一声,低头继续做蔬菜面。

白若盯着桌上的烛火,看着在灶前忙碌的人,心里忽然就有些静,连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了几分。

等两碗面上了桌的时候,白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俞南易递给他一双筷子,坐在他对面:“尝尝。”

白若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真能吃啊?”

俞南易挑眉看他,白若也没再多嘴,这面的品相不错,味道也很香,他挑起一根吹了吹气,这才送进嘴里。

还是有些烫,但面却很好吃,汤的浓淡适宜,青菜刚好中和了上面少量的油,让白若这种肠胃不好的人吃起来也不会觉得恶心。

白若难得对俞南易露了个笑脸:“你以后不做魔尊了,可以去凡间开个面馆。”

俞南易慢慢的吃面,闻言没生气,倒是摇了摇头:“算了,一年一碗都嫌麻烦。”

一年一碗?

面?

白若微微一怔,看向他:“你……今天生辰?”

俞南易对他勾了勾唇:“聪明。”

那也是挺惨的,过个生日,只能和自己的死对头吃长寿面,白若淡淡的想着,罢了心里叹口气。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又吃了几口,忽然见俞南易伸手过来,下意识就想躲,俞南易嗤笑一声,伸手替他擦掉了脑袋上的面粉。

男人的手指温热,带着面的温度,白若没再躲,直到他收回手,才问道:“没了吗?”

俞南易点头:“没了。”

白若这才又吃起面来。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乖,一口面一口菜,吃的不快,也很斯文,看得出是教养极好的出身,俞南易吃的却快,吃完就一口口喝着汤看他吃。

“人都说你以前是个暗卫,我却总觉得不像。”

俞南易轻轻开口,白若继续吃面,直接回道:“本来也不真的是。”

这几乎是白若第一次这样坦诚的说过以前的事,俞南易提起了兴趣,然而白若只说了这一句,便没了下文。

他吃的不多,一碗面只吃了一半,俞南易看他放下筷子,问了声:“不吃了?”

白若点头:“饱了。”

“小猫一样。”

俞南易嘟囔了一句,伸手端过他那碗面,拿起自己的筷子接着吃了。

白若愣了一瞬,哑然的看着他,隔了一阵才说:“你,不是有洁癖吗?”

俞南易冷哼一声。

“我说小少爷,咱俩现在命都连一起。”

白若被他这么喊,颇有点不自在,装模作样的擦嘴,隔了好一阵,才再次说话。

“俞南易。”

俞南易抬起头。

白若开口:“生辰快乐。”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和一个继续低头吃面的人,可白若却明白,他这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大概是春风吹得太柔,俞南易突然觉得心口被撞了一下。

可分明对方只说了句再平淡不过的话,比起他以往的生辰奉承他的人,粗糙太多。

没有礼物,又很匆忙。

“等你生辰,我可以勉强给你再做一次。”俞南易说完这话,匆匆的吃完面,捧着碗放到了一旁。

·

随着春风而来的,是热闹的宗门大比,所有人都抓紧了修炼进度,又一边寻找适合的队友。

席山的宗门大比向来是两两一组,这次也不例外,木子笑刚刚心动初期,勉强也能加入宗门大比的队伍,第一时间就跑来药泉找白若。

“我们组队,肯定能拿第一!”

木子笑豪情壮志的游说,白若正提笔临摹字帖,闻言淡淡道:“再说。”

木子笑泄了气,转眼看到捧着药篓子的俞南易正在冷眼看他,将满肚子的话彻底憋了回去。

好吧,他就只是来问问的。

俞南易路过白若身旁,拿眼看了他好多次,始终却拉不下面子说组队的事。

白若心无旁骛,收起笔时就看到木子笑一脸纠结,侧眼问道:“师兄怎么了?”

木子笑尴尬的笑笑:“师弟的字……写的不是很好。”

俞南易就笑出声来,说不太好,真的是太抬举白若了。

这一手字,简直人神共愤。

白若回头瞪他一眼。

两人一起吃了碗面,关系总算缓和了些,俞南易可不想这么快再把人惹生气,见此耸耸肩,继续回去整理药材。

时间静谧,席山的另一边,却是严阵以待的修炼场。

外门弟子分四等,赤橙黄白,唯有内门弟子所穿的是淡青色服饰,身穿白衣的弟子属最多,最少的出去内门弟子便是赤服弟子。

而此刻,几名赤服弟子,正围在演练场休息。

一名赤服弟子靠在墙边,随意的开口:“萧师兄,要我说其实白若压根不如你,都是法修入门,你修为比他更高,凭什么叫他抢去了内门弟子的位子?”

另一人应和:“我觉得也是,听说那位白师兄,身体差的几乎归西,整日泡在药泉里,不久前才筑基。”

“不过我听说……那位师兄长的倒是真好,诶,天和,你和他一同进师门的,你说说,真长的比女人还美?。”

陈天和皱起眉:“你们别乱说了。”

萧寒看他们一眼,接着坐在一边端详自己的法器。

那三人笑起来,其中一个道:“诶,我听说,白若来的时候,和那个武修是一起的,两人别提多亲密呢,你们说他长得那么……会不会早被俞南易给占了?”

接着三人又大笑起来,陈天和扫了眼萧寒,拿眼色示意他一起走,等出了演武场,他才望向萧寒问。

“你不会真信了他们瞎扯的话吧?”

萧寒收起法器,深深看他一眼:“我只想看看,白若他有没有能力坐稳那个位子。”

陈天和头疼,却也不知道如何劝,最后泄气道:“真不知道,你的好胜心为什么那么强。”

萧寒看向别处:“你们医修自来平和,法修却是要与天地争的。”

这便是道不同了,陈天和没法儿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离开。

·

不论怎么说,宗门大比的事板上钉钉,饶是白若不急,眼看日子临近,也总上心了。

他本是想找俞南易组队,然而看着俞南易轻描淡写的样子,又不像是想和他组队。

思来想去,白若还是没主动去开口。

而俞南易那只穿了松鼠壳子的灵魄昏睡了几个月,总算是醒了过来。

不知是因为心头血还是什么,那机械骨架外竟然生出了如同真松鼠一样生出了顺滑柔软的皮毛。

灵魄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白若玩。

俞南易冷笑的看眼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身体却还是诚实的跟着去了白若的屋里。

白若正躺在摇椅上午睡,见突然进来只松鼠时,还怔了怔。

席山的动物颇多,不乏会有跑到院子里的,然而每个屋子都有防御的结界,普通的动物是无法进来的。

白若眼看着这小松鼠往自己的怀里扑,这才想起了什么,笑起来抱住他顺毛。

“灵魄?”

小松鼠嗤嗤叫了声,果然和灵魄一个叫法儿。

白若点了点他的头,爱不释手的揉了揉。

俞南易一进门就见这白若笑的开心,跟着也勾了勾唇。

白若看向他:“都快把他忘了,他这身皮毛哪来的?”

俞南易随意的坐在桌子上:“自己长的。”

白若想了想,抬手捏灵魄的耳朵:“那里面呢?里面还是金属?”

灵魄嗤了一声,算是应下。

俞南易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见灵魄钻在白若怀里,总有种想揪出来的冲动。

他正想趁此机会说一下组队的事,院子里就传来了响动,白若抱着灵魄看过去,便见崇战提着什么过来了。

崇战一进门,先和俞南易打了个招呼,随即跑到白若身边,惊奇道:“松鼠?”

白若笑的温和:“是,崇师兄有事?”

崇战看眼俞南易,先是问了句:“对,你们俩个组队了吗?”

俞南易心中一紧,便听白若摇头道:“没有。”

崇战松了口气。

“那正好,我们组队怎么样?”

白若看眼俞南易,见这人神色不变,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失望。

“好啊,那之后就请师兄多指教了。”

崇战立刻笑起来摆手:“哪敢当,你比我厉害。”

俞南易本以为他会拒绝,闻言冷下脸,起身快步走到白若面前,拎着松鼠耳朵抓到怀里。

崇战心疼的看向松鼠:“诶!小心些!”

俞南易冷笑:“小心什么,不过是个玩意儿。”

他说着这话是盯着白若,白若看着他眼中的冷意,莫名觉得心口沉了沉,有些不舒服。

俞南易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灵魄虽然不疼,但这个姿势让它觉得很不威风,不想一抬头就看到了个漂亮姑娘。

灵魄立刻想往漂亮姑娘怀里扑,却被俞南易死死抓着按在怀里才没动,乔萌萌看向小松鼠,顿了顿道:“呀,这是俞师弟你养的?”

俞南易看向她:“师姐来找白若?”

乔萌萌一直有些莫名怕这个师弟,闻言立刻道:“是啊,我来找他问组队的事。”

说罢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俞南易心中冷笑。

招蜂引蝶。

“他和崇战组队了,师姐没人组队?”

乔萌萌有些失望:“啊,还没确定呢。”

俞南易看向她:“正好我也没组,我们组吧,之后我去找你。”

乔萌萌瞪大眼,俞南易看她:“师姐不愿意?”

乔萌萌立刻摆手:“不不不,我没有。”

“那就这样。”

说罢他就抱着灵魄大步走出了院子,乔萌萌欲哭无泪的看着白若房间的方向,一阵阵遗憾往外涌。

虽然俞师弟也很帅,可是……可是她还是想和白师弟组队啊!

而且俞南易看起来,有些吓人。

于是乔萌萌开开心心的来,垂头丧气的走了。

·

接下来的时间,白若都没怎么看到俞南易的影子,只是听木子笑说他和乔萌萌组了队,心想大概是一起练习去了。

白若和崇战的配合也需要磨合,除了每晚灵魄都会跑到他的房间里,俞南易就会来抓它回去,他基本没在白天看到过这人。

倒有点像是在和他生气?

白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定义俞南易了,上辈子这人是魔尊时,总觉得他狂傲不羁,好像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又肆意妄为,杀人不眨眼。

然而这一世相处下来,白若却觉得他不太一样,有时候俞南易更像个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快,而且对席山的这些人,也并没有很差。

比如他表面上很讨厌木子笑,然而当木子笑有问题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着痕迹的指点一二,又作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这也是木子笑到现在还敢跟他谈笑的原因。

白若沐浴过,便躺到了被窝里,他想着按时间,灵魄应该要来转一圈了。

果然不出一刻钟,卧室窗子外便传来了声响,白若倒也挺喜欢灵魄,乐呵呵的去主动开窗接他。

然而没等他开窗,那窗却自己开了,他伸手想接松鼠,没想到跳下来的竟是俞南易。

俞南易盯着他伸出的手,笑起来:“怎么,想要我抱?”

白若嫌弃的皱起眉:“谁要抱你。”

说罢,灵魄便从俞南易的肩头跳下来,扑倒白若的怀里,白若立刻眉开眼笑,伸手给他举高高。

俞南易盯着他只穿着中衣显得更下单薄的身子,不自觉的想到了抱着这人的手感。

他的腰很细,身上却没什么肉,可屁股却翘,穿上衣服也能撑起来……

白若只觉得身上微冷,抬手挑了件外套披在身上,一边撸松鼠一边问道:“你来干什么?”

俞南易这才收回打量着他腰身的目光。

“我说,你喜欢什么形状?”

白若挑眉看他:“形状?”

俞南易点头:“快说。”

白若不知道这人又作什么妖,只能粗略的想了想,随意道:“圆形吧。”

“圆形……”

俞南易嘟囔着,像是在认真想什么,白若看了他一阵,看到他手指上的细小伤痕,猜测道:“你在炼器?”

俞南易点头:“先做个试试,大比的时候用。”

白若抬起眼:“你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个?”

俞南易点头:“对啊,怎么?”

“没事。”

白若移开眼,他以为这些天俞南易一直在和师姐练习,没想到跑去炼器了,他揉弄的灵魄直呼噜,低下头看松鼠四脚朝天,不觉笑了。

“你以为你是猫吗?”

俞南易也笑了笑,这才想起什么似得看向白若:“你的匕首给我。”

白若歪头看他:“干嘛?”

俞南易道:“替你炼化一下,不然你准备拿什么去大比?”

白若呐呐道:“师父给了些法器给我。”

俞南易凑近他,在离他极近的地方才停下。

“你又不会用。”

他太了解白若了,除了十分喜爱惯用的东西,其他东西是不会动的,就像他此刻身边也有很多法器,然而放在身边的,还是只有他一开始买的那把黑金匕首。

他靠的太近,一瞬间白若有种被看透的错觉,坐在床边的身子不自觉往后动了动,移开眼从枕头下拿出匕首。

俞南易将匕首拿在手里转了转,不得不说白若的眼睛太毒,即便是一堆凡品,他也总能在里面挑出最好的那个。

白若抱着松鼠,看向俞南易:“还有事吗?”

俞南易直到他这是下逐客令了,轻笑一声,作势要抓灵魄,白若皱起眉,难得示弱。

“把灵魄留下吧。”

“那可不行,他吃了我的心头血,和我分开太久,会因为力量不稳,脱离这幅壳子。”

俞南易打量他一阵,凑到他颈子边,扬起唇道:“不过也又办法。”

白若眼睛亮起来,侧头看他:“什么办法?”

俞南易盯着他已经彻底没了痕迹的脖颈,嗅了嗅空气中清淡的奶香。

“我也留下住啊。”

白若立刻将灵魄扔回了俞南易怀里:“抱走,关窗。”

俞南易与灵魄对视一眼,瞬间都有些失望,然而白若已经爬上床给自己掖好了被角,乖巧的准备睡觉。

·

好在大比之前,俞南易将炼化好的武器还给了白若。

白若盯着面前的护腕,倒吸了口气。

“你把我的匕首炼化成了护腕!”

俞南易一看就知道他要炸毛,立刻道:“认主后再看。”

白若气呼呼的捧着变成了银白色的护腕,将信将疑的滴了血,俞南易盯着他流血的手指,忽然很想再咬一口。

这想法来的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不过很快白若的动作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认主后,白若几乎瞬间明白了这护腕的用处,他心神微动,这护腕便化作了匕首原本的样子。

“这是可以肆意变化的法器?”

白若心中惊讶,这种法器一般品阶都在圣器以上,俞南易不过筑基,怎么可能炼的出这种法器。

俞南易看着他的眼神,得意的开口:“他现在还不是圣器,不过可以进阶,现在他只能变幻成三种样子,你设定好,以后就不会改变了,进阶以后才能变更多种。”

白若喜欢武器,对这种灵动的武器更是爱不释手,又将匕首变成机关弩的样子,以灵力化作箭矢,射向一旁的墙壁试验。

那墙壁立刻被穿了个洞,白若笑起来,至于第三种,他还想仔细想一想,又将□□变回护腕,细细查看,才发现在边沿写着两个小字:夕照。

“夕照?”白若看向俞南易:“我的东西,你怎么先取了名字。”

俞南易扬眉:“不喜欢?”

白若摇摇头,将护腕戴到了手上,倒是和他的衣服很相配:“挺好的。”

见他喜欢,俞南易才放了心,心想总算没浪费那些石料晶核。

为了练这护腕,他几乎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翻了个遍,还是和灵魄一起带出来的家底。

·

剩下的时间,白若基本上每天都在和新武器磨合。

他对于武器的要求很高,也并不很赞同法修法器越多越好的说法,一旦确认了,一件武器可以用到死。

俞南易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给他炼制这种可以随他心意的武器,崇战羡慕的看着夕照,恨不得拿自己所有的好东西来换。

他本想求着俞南易替自己也炼制一个,然而俞南易只几个眼神,便让他不敢上前了。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因为组队的事,已经被俞南易嫉恨上了,还在暗自疑惑,俞师弟怎么不太喜欢自己的样子。

大比的全是脱凡期以下的弟子,所以出来操持的并不是宗主,一众长老也并不会来观看,全程主办这事的是李暄的两个徒弟,林子信和徐子业。

林昕和青麟也帮着忙活,离子义那个只知道修炼的棺材脸却是用不上,只会在一旁看着他们忙。

大比热闹非凡,席山平日里规矩又清冷,也就只有这种活动才会显得繁闹些,林子信作为大师兄,在这种事情上却不如徐子业,所以一般来说,主事的便是徐子业。

席山人数众多,第一轮比试就用了七八天的时间,白若也就没急,还有闲心和崇战研究起奖品来。

这第一名的奖品,是两盒药灵,以及三千上品灵石,药灵的作用可是大得很,危急时刻不仅可以救命,还能短暂的控制敌人,平日戴在身边是对医修极有益处的。

但白若中意的却是第二名的奖品,那是一副冰针和两千上品灵石。

冰针晶莹剔透,可作为暗器,他身旁正缺些这样傍身的东西,对白若来讲,不论救自己一命还是操控敌人,都不及致命的攻击来的有效。

于是他看向崇战,开口商量:“师兄,我比较想要那个冰针,若是我们拿了第二,灵石归你,冰针归我可好?”

崇战又不喜欢暗器,哪会不愿意,点头道:“自然好,但我们真的能打到第二名吗?”

白若勾起唇:“自然可以。”

俞南易站在远处,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人,冷着脸皱眉。

乔萌萌乖巧的站在俞南易身边,明明她是师姐,可此时却乖得像只小鸡崽一样,大气都不敢喘。

眼看着身边的俞南易气压更低了,乔萌萌这才干笑道:“哈哈,师弟,这些奖品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俞南易看也没看,随意道了句:“没什么喜欢的。”

很快第二轮,白若与崇战的对手被抽签出来,是两个不认识的外门弟子,四人拱手致礼,很快台上的身影都动起来。

比起法修,医修更善于用药,在竞技一方面自然就落了下乘,而且上场不能带无解的毒,打起来更是束手束脚,更别提对方是白若这种打架老练的对手,很快那两人便被白若一挑二,一齐打下了台子。

其中一人倒是有趣,被白若马上打到的时候自己转身跳了下去,回头对他摆手。

“白师兄饶命,打不过。”

白若笑起来道:“承让。”

俞南易坐在台子下的角落,看着白若唇角的笑意,本来冷着的脸竟有些软化了。

乔萌萌看着他目光的方向,也对着白若的脸花痴了一阵,心道果然能融化冰山的只有美人。

白师弟真好看,她觉得晚上她都可以多吃一碗饭。

俞南易不经意转过头,看着神情呆傻的师姐,微扬忽然落了下去,他扫了周围一圈,发现竟有不下少数的人正直愣愣的盯着白若的脸,有远处几个甚至一脸痴迷,不禁沉下了脸。

于是他直接起了身,抓了件薄披风往白若的方向去。

白若刚下了场,便看到俞南易拿着件银白色的披风粗鲁的盖到了自己头上,懵了一瞬间,立刻挣扎着想将头露出来。

“你又干什么!”

白若气急败坏的露出头,俞南易已经站在他身前,挡住那些或痴迷或欣赏或不怀好意的目光,伸手替他穿上了披风。

男人比他高一些,专注的系着披风带子的时候有种莫名的专注与温柔,白若没挣扎,他这身子的确吹不得风,便乖乖的让他系。

而看着这样的俞南易,奇异的,白若心底刚刚那点怒气竟然一下子消散了。

俞南易替他整理好边角,挑起唇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好了。”

白若看了他几秒,立刻拢着披风移开眼:“智障。”

然而耳朵尖,却意外的有些红。

另一角的几个赤服弟子围坐着,低声嗤笑着。

“你看,我说他俩不正常吧。”

另一人摇头道:“本还以为是个干干净净的美人,没想到是个有主儿的。”

刚刚那人一脸邪笑着开口:“都说这看起来越正经的,到了床上越浪,咱们这白师兄肯定也够劲儿,那俞南易冷的像冰窖,不好接近的很,都被迷成这样。”

“他年纪也不大,说不得是家里给养着的,从小开始□□哈哈哈……”

几个人又低声笑起来,陈天和皱着眉坐远了些,真不知道这些整天说三道四的人究竟是怎么混成赤服的。

第二轮的速度快了很多,第三轮开始时,白若和俞南易再次轻而易举的晋级,第四轮时,留下的队伍便只留下了四组。

其中一组是两个赤服弟子,萧寒和陈天和,还有一组是两个女孩子,一个赤服一个橙服,关系很好的样子。

那两个女孩子和乔萌萌也很熟,三个女孩蹲在一块,只余俞南易一个大男人站在一边,有些好笑。

白若冲着他笑了一下,俞南易本也有些不爽,又被大太阳晒着,可被他这么看了一眼,却什么心思都没了。

仿佛被清爽的溪水在燥热的手心轻抚,那些烦躁便烟消云散了。

俞南易开始深思,什么时候开始白若竟成了能让他定下心的良方,他想了很久,直到白若和崇战上了台子,才重新看过去。

萧寒站在台上,手上捧着一副棋盘,冷冷的看着白若,看到这人对着俞南易笑,又想起之前其他人说的事,心里有些恶心。

就是这么个玩物,竟也能占了个内门弟子的位子。

可他这种勤奋修炼的,却只能在外门,无论资质多好,也只能穿着赤服。

陈天和看他的神情就差不多知道了他在想什么,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劝了。

人蠢,劝有什么用?

他看了眼面前的白若,只能在心底祈求萧寒作死不要带着自己。

陈家列祖列宗在上,请保佑自己能顺利的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