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效来的猛烈,白若自半夜醒了,便觉得全身燥热,他身体虚的很,这么一热又不住的发汗,可第二天却当真精神了不少,调养了五六天,连气色都好了很多。
于是两人能抓紧时间往三尺所在的方向赶去,俞南易也不找车夫,宁愿自己受累,也不找外人驾着马车。
深秋时节凉意更甚,白若在马车里缩在斗篷里,抱着热乎乎的手炉,却还是冷的发抖,不由得怀念起现代的空调来。
然而再怀念也不会有,白若看眼紧闭的车门,闭眼调动身体里的灵力,缓缓的修炼起来。
幸而俞南易还没到达能感受到身边灵力异动的实力,只要白若将气息收敛,俞南易也不会察觉到他的动静。
血灵枝的效用自然不仅仅是吊着白若的命,他的筋脉早已被血灵枝的能量冲刷,稍微调剂,就让他顺利的冲到了练气二层。
这种俞南易早已经看不上眼的小东西,对于普通人有着非凡的作用。
然而魔尊大人真的脱离凡尘太久,久到他不会刻意记得这些细枝末节,自信也自负。
一路向北,时间匆匆就过去了两个多月,越加寒冷的北境简直要逼疯白若,俞南易只能买大量的无烟炭火备着,以免这病秧子一个不慎被冻死。
两人每次走到城镇都会停一晚歇脚,备足水粮,而这次停滞,白若毫不犹豫的给自己添了件狐裘。
想来是那药起了作用,最近白若还真的能多吃些东西,偶尔兴致好,也能吃些粥水以外的清淡食物,但每次俞南易都会在他面前点些大鱼大肉独自享用,只能看不能吃的白若装作视而不见,心里早已经杀了他无数次。
不过偶尔,也会出现些小意外,比如今天。
“两位公子,我们这店里只有一间地字房了,你们看……不然,将就一下?”老掌柜半眯着眼,不甚上心的打着算盘,象征性的劝了劝。
俞南易蹙起眉,除了这家客栈,方圆几里都没再有条件稍好的客栈,外面又隐隐飘了雪,天黑路滑,着实不好走。
也难怪这掌柜不上心,他们不住,在这要道上,有的是人来住。
念此,俞南易想也不想的定了房。
白若正缩在狐裘里打瞌睡,见俞南易回来,勉强睁开了眼:“定好了。”
俞南易脸色冰寒,没好气的道:“一间。”
“啊?”
“啊什么啊,就剩一间了,上楼。”
白若看着他那副臭脸,也没什么精力找事,拢着狐裘跟着上楼。
这客栈还算不错,房间宽敞,床也够大,莫说两个男人,就是三个人住也是够的,可俞南易就是觉得浑身难受,趁着白若洗澡的时候不知道出去干嘛了。
白若也不管他,泡在热乎乎的水里,感受着体内的寒气一点点被驱散,舒服的叹了一声,合上了眼。
细密的灵力冲刷着身体,白若感受着渐渐回复了力气的四肢,心中平静,竟是不知不觉靠在浴桶便睡了过去。
俞南易回来后就在外面桌前做着精巧的小机关,等了一刻钟还没等到这人出来,直接开口喊了声:“你不是死在水里了吧?”
白若猝不及防被他一嗓子喊醒,只觉得脑仁一抽抽的疼,大概是在水里泡的久了,看什么东西都是天旋地转的。
然而他还是很快擦干了身体,花了些灵力烘干头发,有些浪费,可是等着头发自己干,明天铁定又要头疼。
俞南易不耐烦的回头,一打眼,看到的就是白若穿着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皮肤本来就白,这会儿泛着红色,头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被他懒懒散散的系在脑后,有些说不出的慵懒性感。
像只狐狸崽子。
反正不是个好东西。
白若想也不想就知道他在心里骂自己,低头看到一桌子的小机关,扯着嘴角笑道:“昔日炼器大师,今朝竟靠贩卖机关度日,可悲,可叹。”
俞南易瞪他:“你话怎么那么多,滚去睡觉。”
白若在马车上是睡多了,这会儿倒是不那么困了,拿起一个小球好奇道:“这是干什么的?”
俞南易冷笑:“要你狗命的。”
白若摇摇头:“不好,我现在可是一尸两命。”
这就是在占便宜了,俞南易立刻炸起来,不知道从哪个椅子上拿出把菜刀,咣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白若似笑非笑的看着这把菜刀:“你这是要砍死我啊?”
俞南易站起身来,提着菜刀放到了床中间,刀刃冲着里面摆:“你睡里面,敢碰到我,哪碰到剁哪儿。”
这架势看起来气势冲冲,但白若还是忍不住笑了。
“还画三八线,你是小学生啊?”
明知道这人听不懂,白若还是忍不住吐槽,俞南易这段时间听多了他这种疯话,一律当屁处理。
白若没了睡意,就坐在桌子边看俞南易做机关,不得不说,这人也是厉害,连着做几十种机关不重样,完全轻松无压力。
但白若一看这种东西就头疼,上一世系统逼着他做法器的时候,差点没逼疯他,可剧情里偏偏主角是比反派还要厉害的炼器大师,最后还是他用经验值在系统哪里直接兑换了成品。
俞南易看着白若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之前的猜测便全印证了。
这个所谓‘惊才绝艳’的炼器大师,其实连这种小机关都不会,靠的是什么,俞南易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果然,你根本就不懂炼器。”
俞南易的话中全是讽刺意味,白若支着下巴,听着烛火啪啪作响,想也不想的点头:“是啊。”
“可是你最后还是被我搞死了,自身的时间回溯,倒退到了十几岁。”白若眨眨眼:“诶,你成年了吗?”
俞南易自然成年了,他当年筑基的时候已经快二十岁,倒是白若穿越时才十七岁,他上学早,过完这个年才满十八岁。
出奇的,俞南易没怼回来,他的手顿了顿,看着自己毫无疤痕的手臂,垂下了眼。
白若见他不说话,忍不住又作死的添了一句:“所以你现在,身体里还有灵骨吧?”
几乎是在白若说出灵骨两个字的一瞬间,俞南易便暴起抵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在桌边,眼里尽是森寒。
“你想死吗?”
白若难受的皱起眉,冷淡的盯着他的眼睛开口:“我想不想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还不想死。”
烛火还在作响,屋子里静的可怕,白若能清楚的看到俞南易眼里的杀意,可他浪惯了,不仅不怕,还隐隐有些兴奋。
白若觉得他一定是被这个世界洗脑了,对于这样危险的人,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远离,而是感到一种棋逢对手的乐趣。
他并不担心俞南易会冲动的杀了他,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不甘心,也绝对不肯就这样死去。
果然,不出十几秒,俞南易还是松了手。
白若咳了几声,大口大口的呼吸,最后竟然笑了起来,笃定了不会杀死的自己的人竟会是自己的死敌,真是可笑又有趣。
俞南易坐回了原位,低着头摆弄那些机关,眼底重归平静:“所以我必须拿到三尺。”
没什么不好的,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底细,却绝对不会致对方于死地。
奇妙而诡异的平衡。
白若缓过气来,外面便有人敲响了房门,他走过去开了门,却见是端着碗汤汁的店小二。
“公子,您要求熬的汤药。”
白若点头谢过,站在门口盯着那碗药,愣了很久。
他已经想不起有多久,在他生病的时候能有人替他想着准备好药。
“干什么呢?赶紧喝药,滚去睡觉,记得不准碰到我。”
凶巴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若似在梦中惊醒,放好药,转身关上房门。
他的命,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