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个人都不是磨蹭的性子,决定了要前往去药宗,当即打探好了消息准备动身。

然而让白若感到不解的是,俞南易却坚定的声称要先找到他的刀。

关于俞南易的武器是一把粗矿的砍刀这件事,在两人重生前,就已经被白若嘲笑了好几年。

原因无他,魔尊的刀过于朴实无华,和凡间山匪常用的那种一般无二。

若单只是如此白若也不会拿这事笑好几年,实在是……那刀柄上系着条穗子,红艳艳的,喜感十足。

这会让他再提起找刀,白若几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没想到魔尊大人是个长情之人,好,找刀,先找刀。”

俞南易眯起眼,只想一掌将他拍死。

其实俞南易也嫌弃那刀,可架不住那确实是个神器,而且是个能遮掩他身上灵骨的神器,名为三尺。

上一世因这灵骨,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直到被那个道貌岸然的人收为徒弟,最后他的‘好师父’,亲手抽去了他体内的灵骨,灌进魔血,众叛亲离。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得先将三尺找到。

好在三尺曾被他炼化,如今旧主归来,武器自然会给予指引。

然后,两人的寻刀之路,死在了没钱。

白若身体虚弱,自是需要马车代步,路上又要有一系列的花销,光靠这几日俞南易采药换来的钱,连马都买不起,更别提车。

上一世白若穿越来便是主角身份,虽然也有过坎坷,可却是没缺过钱财,俞南易身为魔尊,更是坐拥金山,哪里会愁钱物。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最后白若低下头,闭了闭眼道:“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俞南易用草药换来的钱实际并不少,然而禁不住他二人对衣食的要求都高,总共没攒下几钱,白若盯着这人从口袋里掏出的十几个铜板微微发怔,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末了他收起钱,看眼俞南易道:“跟我走。”

俞南易不甚信任的看他:“去哪?”

白若头也不回:“去赚钱。”

俞南易眼皮跳了跳,这病秧子能怎么赚钱,不会让他去抢吧?

魔尊大人虽然没少干这种事,但抢修士和抢普通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况且他也只会在对方不识好歹的情况下才会黑吃黑。

饶是俞南易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最后白若带着他到了赌坊。

白若盯着这金字牌匾,一阵剧痛又从体内传来,他咽下喉咙中的血气,挑着眉梢看向俞南易:“看这么,还不进去。”

他头发短,又有些自来卷,前额微卷着几缕碎发,显得他的脸特别小,大概是身体越来越差,原本还合身的衣服似乎空荡了些,看起来比起刚从乱葬岗出来那会儿还要瘦。

这人穿着身白衣,站在秋日的阳光下像是发着光,饶是俞南易也微微晃了晃神,觉得这人皮相的确是生的好。

可黑心黑腹的,也就剩下这皮囊还算干净。

俞南易轻哼一声,转身进了赌坊,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赌坊人来人往,白若一进门就躲在俞南易身后,企图用他的脑袋挡住自己,好在俞南易比他高出大半个头,轻松将他遮在身后。

俞南易不知道这人作什么妖,皱起眉道:“你又折腾什么?”

白若翻了个白眼:“这种坊子一般都有卖面具的,快找,免得麻烦。”

俞南易也转过弯来,两人花了两个铜板买了面具,这才大大方方的往里面走,看上去还真有种要赢个金山的架势。

白若盯着那赌桌看,等了好一阵才转头问道:“你运气怎么样?”

俞南易觉得这人简直是来找茬的,迟了一阵才道:“不好。”

岂止是不好,魔尊大人的运气,简直可以用烂到顶点来形容。

白若瞬间松了口气,心情愉悦的道:“那就好。”

俞南易看不明白白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十分不信任的看着他:“你到底行不行,我跟你讲,赌运气的事别指望我……”

“嘘——别吵。”白若想也没想用食指抵在俞南易的嘴上,两人未曾触碰,隔着冰冷的面具,俞南易却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他也没在意,熟门熟路的买了代币,将全部钱都压在了他们面前的台子上:“买大!”

俞南易本想质问他怎么将钱全投进去了,然而目光却被白若还没及时收回的手指吸引了。

白嫩的不像话,上面连个薄茧都没有,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润,颜色比起正常人的微微发白,他脑海中浮现出每次沐浴后,这人坐在小凳子上乖乖修剪指甲的样子,竟莫名有些可爱。

魔尊大人眨眨眼,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驱散。

可爱他妈个头啊。

而他刚刚回过神,便看到白若一惊划拉着更多的代币回来了。

还真可以!

俞南易惊讶的看他一眼,白若洋洋得意的抬起下巴,走向另一边掷骰子的区域。

瘦弱的男孩子伸手拿起骰盅,也没见比别人多摇晃几下,开一打开却尽是六点。

稳赢。

连着来了这么几次,两人赢得越来越多,连俞南易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你懂千术?”

白若不甚在意的回答:“不懂,我运气比较好。”

俞南易心里有点酸。

这是比较好吗!这他妈明明运气好上天!

运气这东西,真的玄之又玄,比如同样是遇到了血灵枝,俞南易就如同睁眼瞎一样视而不见,可白若却能轻而易举的发现。

总之这东西,真的是没法细想。

再想下去,俞南易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弄死他。

然而发现白若运气好的不止俞南易,很快他们身边聚集了一些人,又赢了几场,这些赌徒的眼神也就微微变了质。

白若自然也发现了,冲着俞南易勾了勾手指,低声道:“来,选一选,大还是小。”

俞南易皱起眉:“大。”

白若少放了些代币,按着俞南易说的投了,结果显而易见,投进去多少输多少。

就这么连着输几次,看着周围渐渐消去的目光,俞南易咬了咬后槽牙,他说之前白若为什么问自己运气好不好,感情是在这等着他呢。

两人也并不贪,拿着足够上路的盘缠钱就走了,白若并不想太惹眼,欧皇体质既然还在,那走到下个城池再想法子就是了。

然而白若这张嘴,总是闲不住,两人买马车的过程中,只要一想起俞南易的坏运气,他就要问一问:你之前运气也这么差?太可怜了,怪不得你从不沾赌,你出门会不会踩到……

俞南易忍了又忍,努力克制住自己没将这人当场掐死。

白若把玩着手里的面具,笑看这人有口难辩,想发火又怕失手将自己打死的样子,笑的更开心了。

听见这笑声,俞南易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想将这人先揍一顿再说,可他拳头还没落下去,就见白若的身子晃了晃,毫无预兆的倒在了地上。

俞南易:……

是真他妈的气人。

白若却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不省人事了,俞南易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两脚才确定,只能憋着气将这人拎到医馆里。

坐镇的大夫是个白胡子的老头,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捏着白若的手腕诊了好一会脉,才苦大仇深的收回手。

“这位小公子的身子,怕是不大好了……”

俞南易心想还用你说,耐着性子道:“这我知道,你就随便给他开点药什么的,尽量能拖个一年半载。”

老大夫皱起眉,俞南易撒谎连眼皮都不抬,装腔作势道:“您有所不知,舍弟的自己心知命不久矣,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出门看看外面的景色,您不用顾虑,只要能让他好好的将风景看完,能了却心愿,就足够了。”

老大夫看着这孩子白白净净的样子,颇为不忍,想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声气道:“也罢,老夫给你开些方子,这药方猛烈,虽能保他行动无忧,却也只能撑一年,且这药性太烈,许是会有很大的副作用。”

“你可得想清楚,真要用药,可停不下来。”

俞南易才不管白若会遭什么罪,张口应下:“您尽管开。”

老大夫摇摇头,写了方子给他,最后千叮咛万嘱咐道:“你要盯着他,一旦之后出现盲眼的趋势,这药就停下来,不能再吃,不然,恐怕这孩子的眼睛也要保不住。”

俞南易才不管这人会不会瞎,只要还有口气就够,立刻按着方子去抓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