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医院是剧组拍摄地附近的医院, 离市区很远。叶和泽一直都没说话,沉着脸,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方净言冷静下来,想了想前因后果, 制片主任只说是拍夜戏的演员, 却没说名字, 按照韩染的戏份也算是主要演员, 制片主任不可能不知道名字。他润了润嗓子,小心翼翼地说:“老板……”刚叫出口,却猛地住了嘴。

叶和泽看过来的眼神冰冷中隐约还带着一丝凶狠,竟生生给方净言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那什么, 您不然跟韩先生联络一下,刚制片主任说的含糊不清, 不确定受伤的就是韩先生……”方净言硬着头皮说完再也不敢跟叶和泽对视。

叶和泽沉默了一会儿, 才拿起手机,对着屏幕犹豫片刻,之后拨通了韩染的电话号码。

拍摄中出了事故,全组人员都在忐忑地等待着医院传来消息。大家都无心工作, 尤其是道具组的人,恨不得把脖子缩起来, 整个人跟鹌鹑似得,减少存在感。

胡一鸣面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副导演正想着要做点什么的时候, 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 是制片主任打过来的,半是忐忑半是欣喜地接了起来,紧张地问:“怎么样了?人没事吧?”

胡一鸣听他这么问,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耳朵贴到跟前听着。

“没事,就是被烟呛到了,腿上有点轻微的烧伤。”制片主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给剧组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副导演激动地拿开手机,对着胡一鸣说:“没事,人没事,受了轻伤。”

胡一鸣听罢,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戳了戳副导演的胳膊说:“问具体点。”

副导演得了令,这会儿脸上的表情也不绷着了,脸皮子松了,嘴角的肉也耷拉了下来,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成了冲积扇,纹路繁复清晰。

按着胡一鸣的要求,副导演把细节打听清楚,这才乐呵呵地挂了电话,对胡一鸣说:“真没事,演员已经醒了,医院做了检查,等明天检查结果出来之后确认没什么事,就能出院了。”

胡一鸣听了这话,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摇了摇手对副导演说:“把消息给大家都说一下,然后让各组准备重新拍摄,你,啊不,小张,你去把剧本拿来,我改改那场戏。”小张是胡一鸣的助理。

副导演才刚挂了电话,就听到重新开工的噩耗,嘟囔了一声黄世仁,便没敢多留,满场跑找各部门负责人说事去了。

韩染在休息室听到消息的时候,戏服还没穿。那边造型部去重新找来一件跟之前相差不多的长褂给韩染穿上,韩染这才补妆重新回到拍摄现场。

工作又重新开始,人们比之前还要忙碌。

胡一鸣把剧本改了改,先拍其他镜头,有受伤演员戏份的镜头全部往后搁置,等他出院之后再补拍。这样一来,韩染需要拍的镜头也少了几个,能早点收工回家也是好事,熬大夜需要缓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

潘莹拿着韩染的东西站在镜头外等着,里面正在拍戏,因为剧组现场收音,所以整个拍摄过程中,手机都需要在静音状态。潘莹感到了手机震动,看了一眼是叶和泽的来电。犹豫了许久才拿着手机到外面接。

“你在哪里?”叶和泽听到电话接通,直问道。

潘莹捂着话筒,往拍摄现场看了一眼,又走远了两步才回答道:“那个……叶总,我是染哥的助理,他正在拍戏,不方便接电话。”

叶和泽听到这话,感觉整个人都虚了。

潘莹还在说:“不然等会染哥拍完,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等了许久叶和泽也没再说话,潘莹心里有些不安,怕自己自作主张接了韩染电话而闹得对方不高兴。

“他……他没事吧?”是叶和泽的声音。

潘莹愣了一下,只照实说:“没事,染哥拍戏很顺利。”她想了想,补充道,“晚上出了点意外,不过染哥没受伤。”

叶和泽坐在车里,许久才说:“好,我知道了。”之后便挂了电话,对司机说,“去剧组。”

方净言暗暗地捏了把汗,为自己的急躁感到后悔,还好及时脑子清醒过来,挽救了一下,不然让老板瞎担心回去准得让他走人。

再说潘莹挂了电话,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感觉有点抓到了头绪,便回到拍摄现场,等韩染忙完了跟他提前说一声。

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韩染总算是拍完了,潘莹趁机上去把保温杯递给他,之后就一路跟着他到处走。一块看完监视器的内容,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导演才让他去休息,换了男主演拍摄其他镜头。今天的大夜戏没李星引什么事,留下的主要演员只有韩染跟男主演,其他人都早早走了。

这地方在郊外,到了晚上还有点凉,韩染拿着毯子裹住自己,刚坐在椅子上,就跟潘莹要手机。

潘莹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会儿说话没别人能听见,便弯下腰,把手机递了过去说:“刚叶总来电话了,响了很久,我怕有急事就接了。”说着她有些担心地看着韩染。

韩染解锁了手机的屏幕,听了她的话,嗯了一声,没在意,问道:“他说什么了?”

潘莹见他没生气,才说:“就问你受伤了没有……”停了一下,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说,“我猜叶总是不是知道剧组出事故了,打电话过来问情况的?”

韩染拿着手机,想了会儿,觉得有这种可能。他把身上的毯子拉紧了一些,想着要不要给叶和泽回个电话。上回也是剧组出意外,他救了吴梦涵的事,叶和泽那表现,韩染可不想再经历一回了。

正当韩染想得出神时,潘莹小声道:“染哥,你不然给叶总回电话报个平安吧,刚他在电话里声音听着挺担心的。”还挺吓人,不过这话潘莹咽到肚子里了,没敢说。

韩染也觉得该说一下,以免叶和泽乱想,便拿起手机给他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那边才接起来。

韩染看了一眼潘莹,潘莹知趣地扭过身去玩ipad,他才说:“怎么了?我刚拍戏没接着电话。”

叶和泽那边有些嘈杂,他说:“听说你们剧组发生意外了,问问你情况。”

果然是为这事,韩染心里有些暖,却又怕叶和泽担心便说:“我没事,是剧组另外一个同事受伤了,刚医院那边来消息说伤得不重,大家虚惊一场。”

叶和泽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韩染一时摸不着叶和泽的想法,便试探道:“你到家了吗?”

叶和泽说:“还没有,”他看了看窗外说,“快到你们剧组了。”

韩染这回是真的吓到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心虚地往边上看了看,见没人看他才小声说:“你怎么过来了?我们晚上可能提前收工,我这再有一个镜头就能走了……”啰啰嗦嗦说了一堆,才问,“你到哪了?”

车停在了离宅子不远的一颗槐树底下,槐树旁边立着一盏路灯,现在是夏天,夜里路灯亮着,有飞虫和蝙蝠绕着灯光飞,槐树树根处还有蟋蟀在鸣叫。

叶和泽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前面大宅子大开的红漆大门,不时有人匆忙进出,他把受伤的右手探出窗外,说:“在你们剧组外面。”

韩染这下也顾不上有没有人看他,拿着电话就往外走说:“你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潘莹虽然背着身子,却听了个全场。根据对话内容也猜得出是谁来了,她紧跟着韩染一块往门外走,韩染身高腿长,走得快,潘莹几乎小跑跟上。

跨过门槛,韩染四处张望,看见左前方停着一辆车,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在车里?”

叶和泽抬起包裹着纱布的手对他摇了摇,之后便挂了电话。

韩染看见那只手,才确定叶和泽是在车里,急忙走了过去,拉开后座的门就钻了进去,还没来及说话,就被叶和泽压在车后座一阵乱啃。

过了好一会儿,韩染气喘吁吁地把他推开,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前面的两个人,却见司机跟方净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正在槐树底下跟潘莹聊天。

韩染觉得脸有些烧的慌。

叶和泽伸出左手将韩染紧紧地抱在怀里,韩染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了,正要挣扎,却听他声音有些颤抖说:“还好你没事。”

韩染的动作一顿,反手保住叶和泽安慰他说:“没事,我一点都没伤着。”

叶和泽许久没说话,他下巴在韩染侧颈蹭了蹭。

韩染没再动,任他抱着,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在车后座上紧紧地拥抱,以对方的体温来填补着心里的不安。

过了很久,叶和泽松开韩染,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说:“我等你收工。”

韩染本想拒绝,他还有一场戏,但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可想起叶和泽刚刚的样子,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一想到让叶和泽在外面等着,他又觉得不合适,便犹豫不决起来。

“我等着。”叶和泽重复道,语气是不容商量的决断。

韩染动了动嘴,却没说出反驳的话来。他有些明白了叶和泽那种恐惧,叶和泽的孤独与寂寞是别人无法体会的。他看着叶和泽许久没有说话,叶和泽左手夹着烟,烟灰太久没弹,散落在车座椅上,叶和泽的裤子上,可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好,我很快就结束,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韩染的语调平淡,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叶和泽嗯了一声之后才弹了弹烟灰。

韩染没待多久就回剧组了,剩下叶和泽坐在车里等着他收工,司机跟方净言也都没有离开,谁都没敢去打扰叶和泽,两人蹲在树下抽烟赶蚊子。

叶和泽思绪纷乱,他刚刚是真的吓坏了,这时才慢慢冷静下来。他想起了徐兰躺在血泊之中的样子,浴缸里都是血水,当时他是什么反应来着?似乎是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吓傻了,之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叫徐兰的名字,叫大嫂,可徐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回应,整个人冷冰冰地被淹没在血水之中。

叶和泽拿着烟的手有些颤抖,他索性扔了,重新点燃了一支。上次听到韩染不顾危险去救人的时候他感到非常愤怒,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没有人想过他会怎么样,可这次是真怕了,叶友萧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去,这是一早就有心理准备的,而他却再承受不住失去韩染的伤痛了……

这世间迎来送往,而他却总是亲自送走重要的人。

叶和泽有些烦躁,暗暗地骂了一句脏话。

夜深了,突然起了一阵夜风,吹得槐树的枝丫颤了颤,有那根基浅的树叶被风一吹,打着旋儿地落了下来,浮在泥土上。

……

后面的拍摄并不顺利,韩染状态不对,一直到凌晨才拍完最后一个镜头,他刚要走,就被胡一鸣叫住。

胡一鸣让副导演去安排大家收工,自己带着韩染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下,也不说话,敲了一支烟噙在嘴里,并不点着,就是咂咂味。

韩染心里着急,外头叶和泽还等着,没时间跟胡一鸣在这墨迹,便问:“胡导是有事要说?”

胡一鸣斜眼扫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韩染暗暗猜测可能是刚刚自己表现不好NG次数太多,导演这是来找他谈话给他紧紧皮的,便保证道:“导演,我回去再好好研读一下剧本,一定找回状态。”

可这话好似也不对,胡一鸣还是没搭话。

等到韩染快没耐心了,胡一鸣才慢悠悠地问:“谈恋爱了?”

韩染一愣,没想到他突然问这,突然他一惊,想着是不是刚跟叶和泽在外面的事被人看到了,便磕磕巴巴地问:“导演……你是不是看到了?”

胡一鸣看着眼前的韩染,这孩子十岁的时候就是他发掘的,很有灵性的演员,入戏很快。可那时候他还太小,自己也年轻,一个不懂怎么出戏,一个粗心到没有注意那些,后来还是零星地从他亲人的嘴里听到一些消息,再后来就彻底联系不上了。这些年来,胡一鸣都感到愧疚,等再见到韩染健康阳光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是惊喜的,也想着给他一个机会,想到刚看到的那一幕,胡一鸣叹了一口气说:“你还年轻,不要走歪路。”

韩染听了这话,知道他是误会了,便说:“我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犹豫了一会,四处看了看,从领口掏出戒指给胡一鸣看,“我们其实领证有一段时间了。”

胡一鸣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不及防,手里的烟都掉了也没捡起来,眼神再韩染脸上跟那枚戒指上看了半天才问:“真的?”

韩染点头说:“真的,我妈也知道,就是我这不是工作性质特殊,一时半会公开不太合适,想着等做出点成绩再公开。”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胡一鸣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捡起地上的烟,替这孩子高兴的同时也放心了下来。

韩染捂着头没说话。

胡一鸣却语重心长地说:“本来打算拍完跟你说,眼看着也没几场戏了,就提前跟你说吧,等杀青之后,最好放松一下,出去旅游、花钱买东西、玩极限运动……做什么都行,就是让自己开心起来。”他说到这,看向韩染问道,“懂我意思吗?”

韩染感激地说:“谢谢胡导,我懂你意思。”

胡一鸣见他是真懂了,不免心里感慨当年的毛孩子也长大了,十来年没见,连婚都结了。便扶着墙准备站起来,刚站稳,忽然想起来说:“那什么,你既然结婚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回去好好相处。”

韩染唉了一声,目送胡一鸣离开,之后跑到休息室换下了戏服带着在门口等了半天的潘莹一起离开剧组。

外面叶和泽的车果然还停在那,韩染钻进后座里,潘莹把他的东西塞进来,自己去开另外一辆车。

叶和泽看了一眼,方净言极有眼色地说:“我去坐那辆车,小姑娘一个人晚上回家不安全。”说着便拿着东西下了车。

韩染想着潘莹也跟着累了一天,这会儿开车算是疲劳驾驶,看方净言脸上的印子,应该是在车上睡了会儿了,让他去开车能安全点,便没阻止。

叶和泽见方净言走了,让司机开车离开。

韩染闻着他一身的烟味,也不知道抽了多少。

一路无话,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回家依旧伺候着叶和泽洗澡,韩染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受伤的手,帮他擦洗肩膀的时候叶和泽忽然出声说:“不要离开我。”

韩染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水从他的头顶往下流,水柱压在睫毛上变成了水滴,像是珠帘一样一颗一颗地往下滴。

说实话,叶和泽现在的样子实在算不上潇洒,甚至有些狼狈,可偏偏却击中了韩染的内心,令他感到心动,那是见识到一个强大的人背后脆弱的心动。两人兜兜转转,叶和泽从云彩变成了风筝,亲自把线交在了韩染的手中。

韩染有些激动,又一种诡异的满足感,那是被需要的感觉。

“低下头。”韩染没有回答叶和泽的话。

叶和泽格外顺从地低下了头,韩染挤了洗发露在手上,给他洗头,弄得满是泡沫才悠悠地说:“叶先生,我们要共渡一生的。”

叶和泽的脊背颤了一下,久久没有出声。

……

一觉睡到午后,叶和泽破天荒地旷工没去公司,抱着韩染一起在家睡懒觉。

韩染是饿醒的,昨天回来的太晚了,两人都没吃东西,洗漱完就直接睡了,现在肚子饿的直抽抽。

叶和泽也早就醒了,睁着眼睛看韩染,他没戴眼镜,眼神迷蒙地笑着说:“早安,韩先生。”

韩染有一瞬间被美色迷了眼,可还是耐不住饥饿,在叶和泽的脸上亲了一个,然后大大方方地起床去洗漱。

叶和泽没多久也起来了,他从背后环住韩染的腰,格外粘人。

韩染咬着牙刷,一嘴的牙膏沫子说:“你不饿啊?”

叶和泽先是摇摇头,之后又点点头也不知到底是饿还是不饿。

韩染漱了口,用清水洗了脸,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叶和泽非但没有放开他,反而有了反应。

韩染这时候有点懂了他点头又摇头的意思,悄悄地挪了挪屁股,离那个玩意远了点说:“你快洗漱,我先出去吃饭。”说完,掰开叶和泽的手就溜了。

叶和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小帐篷,叹了口气,认命地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钟点工准备好了海鲜粥在锅里煨着,还做了些爽口的小菜,怕两个男人不够吃,另外做了些面点。

韩染先喝了一碗粥才觉得活了过来,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给叶和泽也盛了一碗放好,自己啃起了馒头。钟点工做的馒头个头不大,味道却很好,配着她自己做的酱菜,韩染一口气吃了三个才放下筷子。

叶和泽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除了洗漱换衣服之外,他还有没有干点别的,这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韩染吃饱喝足就想找点乐子,可还没等韩染发大招,叶和泽却看着面前的饭食只看不吃,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怎么了?你真不饿啊?”韩染问道,“不饿也吃一点,好歹垫垫饥。”

叶和泽却依然不动。

韩染说:“不然我喂你?”他本来也就是说说,可没想到叶和泽这回是有反应了。

叶和泽扭过头,眼神灼灼地看着韩染,给他看得一阵鸡皮疙瘩。

“你左手不是挺灵活吗?之前吃饭没问题。”韩染挣扎道,不知怎么地,他竟然从叶和泽的眼神中看到了委屈。

韩染不自觉地开始反省,虽然不知道哪不对,可总归是自己的错。随即在叶和泽控诉的眼神下,端起碗,拿起勺子给他喂饭。

满满一勺粥放到叶和泽嘴边,他却不张嘴。

韩染举着手等了半天,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了,只跟叶和泽大眼瞪小眼。

“太烫。”叶和泽一脸平静地说。

“放了好一会了,不烫吧?”韩染反射性地把胳膊收了回来,尝了一下口,果然有些烫嘴,便吹了吹,然后又试了试温度,确定凉了才举着给叶和泽。

叶和泽正要张嘴吃。

韩染想起来那是自己吃了剩下半勺的便说:“唉,等会,这我吃过了……”说着就要收回胳膊重新舀一勺给他。

可叶和泽动作更快,伸过头追着就把勺子咬住,一口把里面的半勺粥吃了个干净。

韩染见他这样子,觉得有些新鲜,笑着问:“真不嫌弃啊?”

叶和泽没理他,看了看碗,示意他继续。

韩染故技重施,这回故意吃了点,把剩下的给他,果然叶和泽依旧吃的干干净净。

韩染一边喂饭,还不忘调侃:“呦,叶先生这是怎么了?”

叶和泽没理他,等大半碗粥下肚,才抽了张纸擦了擦嘴,一本正经地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你。”

韩染听了这话,惊得勺子都掉了,寻思着叶和泽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整个人跟鬼上身一样,该不是中邪了吧?

韩染伸手摸了摸叶和泽的额头,一手探着自己额头的温度,没烧啊。正当他要缩回手,却被叶和泽抓了个正着,只见叶和泽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眼底似乎有火在烧,韩染不自觉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就要跑,可没想到叶和泽左手力气不小,抓的死紧,竟是一把给韩染拽到了怀里。

韩染坐在叶和泽的大腿上,不敢太过用力挣扎,怕撞了他受伤的手,感坐到了什么上头,便不自觉地动了动,好奇地问他:“你刚不是在浴室解决了吗?”

叶和泽但笑不语,给韩染笑毛了,直觉就要跑路。

叶和泽把他箍在腿上,在他耳边吹着气说:“第二次更持久,试试你就知道了。”

韩染被他这流氓的语气惊着了,内心咆哮,谁他妈要试啊!不试我也知道这些好吗?!这么骚的人一定不是我家叶先生!

可他的这些内心戏没有传到叶和泽的耳朵里,所有的语言最终都淹没在了喘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