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天三夜的路, 终于在第四日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的时候, 到达了疑似大衍宗的地方。
其实这里就是大衍宗了。
整个大衍宗被一层像泡泡的透明结界给包裹了起来,这层结界是由宗主袁星阑带着十位分神期的长老外加三百位出窍巅峰的门中高手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才完成的巨大工程,这层结界可以说就是修仙界最坚硬的城墙,至今无人能够闯入, 想要自由出入, 必须要有宗主专门颁发的令牌才可以。
就在昨日,所有看守结界的弟子都收到了上面发下来的一条命令:若是有一位白衣白发的自称合纵宗门主的人要来找门主, 不需要通行令牌,可以让他进来。
这道命令着实新奇,弟子们纷纷讨论道, 合纵宗不就是这几年兴起的那个杂牌门派吗,竟然也敢自称宗门,到时候门主一定会叫他们好看。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天边忽然划过一道流光, 有一个弟子盯着那流光看, 忽然觉得那流光越来越接近, 等到只有百米距离的时候, 那弟子总算看清楚了,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流光, 而是一个人。
看守的弟子一看到那人的白衣白发, 顿时就明白了他的身份,与旁边的弟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明白了对方眼中想要为难一番这人的意思。
区区乡野小门, 也胆敢以宗门自居。
让我们给他点好看。
“来者何人,前方宗门重地,禁止飞行,还不速速落地!”
阿离不管他们,继续要往前飞,忽然就撞到了一个东西,他这才注意到这外面围着的透明结界。
守门两个弟子大笑:“哪里来的乡下人,竟连我大衍宗的结界都不知道。”
这下阿离肯定这里就是大衍宗了,听到下面人说的话,他哼笑一声,在空中站稳,握紧手中的扇子,对着大衍宗的结界就施展了几个攻击的法术,然而他打出的法术,就犹如扔到了湖水中的石子,荡起了一层层波纹后便重归平静,下面看守的弟子见状,更加捧腹大笑,纷纷嘲讽他不自量力。
与此同时,大衍宗镇守结界的分神期大长老忽然睁开眼睛,喃喃道:“究竟是谁,竟然有能力撼动我大衍宗的结界三分,不过就算你再强,也不要小瞧我们,这可是门主带领门中最强精英设立的结界,区区一人,是……”
轰!!!
一声巨响,大衍宗的结界,破了。
地面上一个弟子亲眼看着结界消散,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道:“天呐,是我在做梦,还是我瞎了?我怎么看到咱们的结界被破掉了?”
旁边一个同样震惊道:“一定是我们瞎掉了,毕竟我们大衍宗的结界,可是宗主亲自带人建成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这么容易破掉的啊。”
而结界外围看原本还想嘲讽一番的守结界的弟子亲眼见证了结界被劈开的样子,早已因害怕而双腿发软跌倒在了地上:“你,你究竟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阿离略微惊讶地看着自己手上拿着的剑,压根没有理这些小喽喽。
原本他一击没成功,心里便生出了一个想法,如果自己手里的扇子是一把剑的话就好了,想法不过稍纵即逝,只是觉得面前的结界用剑砍的话,可能会比较容易弄开,没想到正在这时,手中折扇忽然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咻地飞出了手心,在空中来了一个回旋,一阵刺目的光芒伴随着一声剑鸣,折扇便化作了一把修长的剑飞回了他的手里。
剑拿到手中的那一刻,他心有所感,抬手便挥剑往结界砍去,伴随着剑的落下,一道气势如虹的剑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大衍宗的结界,那强大的结界在这道剑气下,竟犹如豆腐般不堪一击,被一击砍穿,穿破结界后,剑气还未停歇,继续往下劈落,剑气也在扩大,落地的瞬间,将大衍宗一排的房子从中劈开了一道长数百米的巨大沟壑。
一片完美的雪花的边缘就这样被劈了一道难看的疤痕。
阿离心中惊疑,觉得自己上个世界捡到的扇子果然不是凡物,明明刚才他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道,却在最后发挥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咋看此剑,虽瞧不出这剑是什么材质,也不觉异常,但若细细看去,却觉得此剑定不是凡品:剑柄上书有霸气凛人的“天绝”二字,无论是字还是剑,都是杀意内敛、战意醇厚,剑身纹着一条龙,在阳光的折射下,龙纹的光是在流动的,令剑上的龙看起来就像是活的一样,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剑中腾空而出,对天长啸。
这柄剑被阿离拿在手中,与阿离不笑时候的冷玉的气质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丝毫没有因为它只是一把剑而被拿着它的夺去了世人的目光。
怎么可能,一把剑竟然拥有自己的气质?
大衍宗结界被迫,就像马蜂窝被人捅了一样,整个宗门里的所有人,不论是在干什么的,全部被惊动,御剑的,跑步的,以肉眼可见的倾巢而出,天空地面一下子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不断接近黑点,那些都是大衍宗修者。
看守阵法的大长老在结界破的那一瞬间一口鲜血吐出,当即大惊地跑去袁星阑所在的月宫,打算禀告此事。
而袁星阑见结界被破,便猜测化意可能来了,便也被惊动,正好走到门口,便遇见了大长老。
“宗主,出事了,您……”
袁星阑抬手阻止了他继续想要说下去的话,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养伤吧,事情我会楚离完的。”
说完便御剑化作流光飞往出事的方向。
阿离立在大衍宗上方的空中,以方圆千米为界限,不断聚集着修者,所有人都望着他,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也没有一个人敢突破千米的范围再接近他一步,惊疑恐惧的目光不断地加深,所有人戒备着,几乎做好了下一刻就流血的准备。
“宗主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顿时所有人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让开了一条道路。
袁星阑手握出鞘的纯钧,踩着脚下的空气,一步步走进了无人敢突破的千米范围,当他看到视线中央就只有楚离一个人的时候,不自觉地就问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你以为还会有谁?”
袁星阑没有见到仇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他指尖一动,压着呼吸,掩去了自己心中的震惊,有些不相信,楚离区区一个分神巅峰,竟然能破掉他大衍宗的精心布置的结界??
假的吧!
他原以为来人能有这么大的动作,定是化意那厮来了。
没想只楚离一个人,竟能做到如此程度。
他不信,便嘲讽道:“呵,虽不知你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弄坏了我大衍宗的结界,但弄得如此花哨又如何,剑下见真章,来与我一战,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要打便打,那么多废话作甚。”阿离没有在人群中见到楚然,心中更加不爽,他挥剑便首先发起了进攻。他不擅剑法,现在修为也比人弱上一个等级,所以先下手为强总是没错。
袁星阑见状二话不说便迎了上去,眨眼间两人便相斗了数十个来回,速度快的修为稍微低一些的人连他们的残影都看不清,只有元婴以上等级的修者才能勉强能看到两人过的每一个招式。
再来一招,两人用尽全力砍向对方,剑与剑剧烈的碰撞摩擦出了刺耳的嘶鸣与火花,之后两人各退数十米。
一直在试探,如今摸清了他底细的袁星阑已经笑了出声:“这就是化意徒弟的水平?连剑法都未曾好好学过,白浪费了你一身好修为,不懂剑法的你,想来和我打得很辛苦吧,我真不想伤了你那张好看的脸,如果你现在投降的话,我就不追究你对我不敬的罪名,怎么样,很划算吧?”
在角落里观战的萧永昌听到他的话,顿时咬牙切齿,对于楚离那张脸便是嫉恨万分。
阿离看着袁星阑,额角出了一丝汗水,他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敌人。
的确身为狐族的他,从未学过剑法,因为修炼的法术与灵气已经足够他去碾压任何遇到过的人或者妖,而剑术是人类的东西,他身为狐族,自以为傲,压根看不上人类的剑法,自然也不愿意去学。
说白了这就是他真实的性格——只要是和飞升无关的事情,他就格外懒。
自出生开始,只要和飞升无关的事情,他从来不用去做,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样独特的“懒”性格。
当然这次若是他依旧是原来渡劫巅峰的修为,自然也依旧可以用这样的方法碾压对方。
其实说白了,他压根一点剑也不会剑法,只是速度快,人有一招他接一招,然后用会试图用更快的速度去攻击对方薄弱的点,不过对方显然是个剑法高手,他难以接近对方的身,自然也就伤不到对方。
他想了想,自己其实最擅用术,并不擅用剑,体力也并不优秀,若继续再这样下去,定输无疑,于是阿离心中想道,希望手上的剑变回扇子,果真,手中的剑像是接受到了他的想法,瞬间变回了扇子模样。
袁星阑见他收起了剑:“怎么,你想通决定要投降了?”
“做梦。”
“哼,执迷不悟。”袁星阑瞬间闪到他的背后,剑尖直指阿离命脉,阿离抬手用扇子去挡,同时手中聚起法力,向着人攻了过去,袁星阑也不怕,抬起手便与他接招,
袁星阑修为更高,一掌就将阿离给震得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震,使得阿离五脏六腑皆受损伤,不一会儿他喉咙便涌上来了血腥味。
阿离强迫自己将口中的鲜血给咽下去。
打不过,剑术不如人,修为比对方低,法术优势也很难发挥出来,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只有一个办法了,强行提升修为,然后用修为来碾压对方。
阿离看了袁星阑一眼,便闭上眼睛,如流水般用起了自己的功德飞速提升自己的修为。
袁星阑还没有发现对方修为的不对劲,还以为楚离在强忍暗伤,便勾起嘴角,忽然凑近,伸手就要去摸一把他的脸,同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浮地道:“啧,悄悄这倔强的眼神,想必在床上一定会别有一番滋味吧。”
就在他的手就要摸到阿离皮肤的那一刻,阿离一直闭着的眼睛刷地挣开。
“我,不是你可以碰的。”
袁星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伸过去的手,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给抓住了手腕。
阿离五指稍微一用力,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袁星阑的耳朵,同时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扭曲了一瞬,额角霎时出了冷汗,他另一只手将剑放到楚离的脖颈边,在这个角度,只有阿离能够看到他泛白的手指与微微发抖的剑尖。
剑刃几乎贴在了阿离的皮肤上,不过这时他已经并不在意了,因为以对方的实力,就算距离自己的命脉这么近,只要自己想躲,对方也无法伤到自己一丝一毫。
他直接调起了全部的功德,当场就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渡劫初期,这一个等级的提升,就再次用去了他三分之一的功德。
阿离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不得不说,楚啸月身上的功德着实巨量。
上个世界他获得的功德量也算是多的了,支撑他在上个世界存活了数百年后还有不少富余,而那些功德量,仅仅只有楚啸月所拥有的功德量的百分之一。
虽然在这个世界,没有世界的认同,他活下去需要消耗的功德量便是直接翻了一倍,但即使是这样,楚啸月的功德也依旧足够他轻易存活五六千年以上。
所以,他两次提升修为,就花去了三四千年存活的功德量。
这么一算,阿离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手上往地上一扔,便将袁星阑扔往地面,落地后便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围观的一位长老震惊地看着这场景:“我、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变强了?”
被狼狈砸到地上的袁星阑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震惊一百倍,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站起来,眼神中满含着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难道你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吗,你竟然也是渡劫期的修为了?”
“把、人、还、给、我!”阿离瞬移到他的面前,掐住了他的脖颈,锋利的长指甲不知何时已经露出来,顷刻间就划破了对方的皮肤,鲜血流淌了出来。
他压倒性的实力以及眼中明晃晃的杀意,让袁星阑的眼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畏惧。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别冲动。”他伸手到自己怀中,拿出了不死镜。
看到这件楚然的法宝,楚离眼神顿时更冷,袁星阑赶紧念动口诀,在不死镜中蜷缩着的楚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四周出现的光,驱散了黑暗,楚然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楚离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
楚然有些不相信地开口:“师尊……?”
“阿然,我来带你回家。”
阿离将他拉起来,顺手将楚然的不死镜收回了自己的手中,同时让楚然依靠在自己的身上。
临走之前,楚然有些勉强地回头看了一眼狼狈落在地上的袁星阑,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错开视线。
阿离带着他一直御风前行,路上一直也不说一句话,楚然不知道自己被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甚至有想过是不是袁星阑将自己的身份同楚然说过了,反正他看楚离的脸一直冷着,便也不主动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到时候反而露了破绽。
楚然原本以为他们两人就要这样直接回去,却不想飞过一个湖泊的时候,楚离却忽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往下坠。
楚然压根就没想过这种情况,也没有过想要使用法力的准备,一时措手不及,在落水之前,只来得及紧紧抓住楚离的衣角。
巨大的水花伴随着坠落的二人,溅起了老高,水中的平静游走的鱼儿被吓得四散而去。
落水之后,楚然憋气往上游,等终于浮出水面,他才得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这时他忽然想到被自己抓着的楚离,衣角还在自己的手里,但力道似乎有点不对劲,他立刻将自己手中抓着的衣角拿起来一看,发现自己抓的只是楚离穿着的外衣,而楚离本尊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有那么一瞬间,楚然想,反正楚离也是自己的仇人,不如就让他这么死了算了。
但转瞬间,他自己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楚然扔掉自己手上的外衣,深吸一口气,便潜入水中,目光四处寻找楚离的身影。
找到了!
几缕阳光穿过水面照射到楚离的脸上,楚离此时闭着眼睛,缓缓往下坠落,银白的发丝被在浮力的作用下,没有规律地漂浮着。
楚然看着这一幕,怔楞了一瞬,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