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烟听叶煻说和牧遥分手的过程时对两个人分手的原因有过猜测，而牧遥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话, 让她知道她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 现在听叶煻这么一本正经地问起, 关烟便不禁有点无语, 叶煻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分手啊。
这么一想, 关烟不禁有点心疼叶煻，那么喜欢一个人, 最后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就被分手了，也难怪会对牧遥耿耿于怀。
牧遥看向叶煻,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神情里露出明显的忧伤，沉默片刻后才悠悠地道：“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 甚至处在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上，我对未来有很多设想，有很多规划, 但是……你没有。”
听到这里，关烟彻底确信, 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伸手拿酒杯时随意地抬眼扫向叶煻, 倒是有些好奇叶煻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之前她就为叶煻没有事业心跟叶煻发过火, 现在又被牧遥这么说，也不知道叶煻会不会有一点反省的意思。
然而，看到叶煻脸上尽是茫然时，关烟不禁一怔, 不等她反应，叶煻的视线转向她，迷茫的眼神里透着明显的无措和茫然。
关烟一惊，叶煻这会儿的眼神跟昨天她赶到茶馆刚看到叶煻时的眼神如出一辙。心里一紧，那种遗漏了什么的空落感又涌了出来。
牧遥垂着视线，还在回忆当年的事情：“当时我没有勇气面对提分手会给你造成的伤害，所以用了一种自以为对你更好，其实是最糟糕的方式来对你。”
叶煻的视线垂下去，像是在沉思。关烟注视着叶煻，对叶煻听到牧遥的话如此震惊而感到意外。
“但这不是我想要道歉的理由。”牧遥的语气里更多了几分悲伤，像是在为当年的选择而懊恼：“我当时的选择对你来说是一种背叛，我以为你会因为我的背叛而讨厌我，或者不那么喜欢我，但你没有……你依旧对我很好，想尽办法弥补我们之间的距离，而我不仅没有领情，还故意疏远你，这让我不知所措，最终才不得不亲口跟你说分手。”
听到这里，沉浸在思绪中的叶煻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牧遥，眼底的迷茫比刚才更加强烈。
“对不起，明明我可以以更好更直接的方式结束我们的关系，我却想尽办法地将你对我的好化成刺伤你的武器……”牧遥的语气里带出一丝哽咽。
叶煻张了张嘴，眼里满是失神：“你跟我分手……是因为我对你好？”
听到这话，关烟又是一怔，心里为叶煻感到几分心疼。在叶煻看来，喜欢一个人就该倾尽所有的对她好，叶煻没有想过牧遥跟她分手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对对方的感情太过浓烈，给对方造成了压力。关烟想，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而同样被提出分手的叶煻，这会儿大概对自己的恋爱方式生出了不安和怀疑。
关烟能想象当年叶煻对牧遥的感情一定比现在对她的感情更加浓烈，哪怕是在牧遥背叛她之后也想尽办法的弥补两个人异地所带来的距离感，然而依旧没有办法阻止两个人的分手，那种无力感该有多强烈。
看着叶煻失神的表情，关烟想到今天叶煻来找她时，那句语气里满是无助的‘我不想分手’，心脏不禁有些揪疼，她仿佛能看到当年面对牧遥说分手时叶煻的无助。
牧遥听了叶煻的话也是一怔，抬眼看向叶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叶煻的视线转向关烟，关烟被叶煻的眼神看得不禁打了个颤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清楚感觉到叶煻的绝望和迷茫，还有处在崩溃边缘的无助感。
在关烟反应之前，叶煻起身，急切地离开了，仿佛想要从这里逃离一般。还在愣神的关烟回过神来，看一眼牧遥后，忙起身追出去。
叶煻不管不顾地往外走，走出餐厅后却仿佛不知道该去哪里，关烟追在叶煻身后，看着叶煻无助的模样不禁揪心，忍不住牵了她的手，将人带回车上。
关烟能感觉到叶煻一直在颤抖，情绪很动摇，她刚想试着拥抱叶煻，让叶煻冷静一些时，叶煻却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无助地道：“关姐，我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你？我不在你身边，怎么知道你需要我？我喜欢你，难道不该对你好吗？”
“……”看着叶煻失神的模样，关烟眼前不禁又恍过昨天在茶馆见到叶煻时的样子。
“关姐……你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因为我而感觉到压力？不喜欢我没有事业心，不喜欢我只围着你转，不喜欢我留在你身边，不喜欢我……太喜欢你？”
关烟倒吸口气，突然明白自己遗漏的东西是什么了，昨天叶煻那么急切地找她过来，是因为见到了牧遥，见到了那个没有理由就从叶煻身边消失的人，叶煻害怕了，本就对爱情有许多不安的叶煻害怕了，所以下意识的想找她寻求安慰，如果是对牧遥还有想法，叶煻根本不可能会找她过去，那个时候的叶煻是在向她求助啊，然而……她不仅没有察觉到叶煻的崩溃，还用最糟糕的方式将无助的叶煻推向了更绝望的情绪里。
想起叶煻问她有没有试着去相信她对牧遥的感情并非是喜欢，关烟不禁懊恼，她现在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和叶煻问出那句话时心里的失望。
关烟心脏疼得有点呼吸困难，她摊在叶煻面前的情况跟十年前如出一辙，好像不论叶煻怎么做都避免不了分手的结局，她无法想象叶煻心里该有多绝望。
“没有……”关烟压下心里的懊恼，努力安抚叶煻的情绪：“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喜欢你的粘人，喜欢你的一切，我不是牧遥！”
关烟懊恼也气恼，懊恼自己没有及时察觉到叶煻的情绪，气恼叶煻将对牧遥的不安转移到她身上。
像是有了一丝期待般，叶煻对上关烟的视线，喃喃地问道：“真的吗？”
“嗯。”
“那你还要跟我分手吗？”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想想，但现在，我们先不说这个话题了，好不好？你冷静一下，不要想太多。”
叶煻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嗯。”
回家的路上，叶煻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等到了家，下车看到关烟家时，才失神地问关烟：“我可以住这里吗？”
关烟心里一紧，把人牵进屋：“可以。”
“……”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压抑，关烟不希望叶煻的情绪继续低沉下去，进屋后，随意找了个话题：“你饿不饿？刚才菜都没上就走了，什么都没吃。”
叶煻摇头，没有看关烟：“我想睡觉。”
“……嗯，去吧。”
看着叶煻上楼睡觉，关烟在客厅失神地坐了许久，她心里很迷茫，很纠结，她知道叶煻多半是真的并非对牧遥余情未了，可是叶煻对牧遥还有着强烈的感情也是很明显的，而且叶煻将对牧遥的许多情绪都转嫁到了她身上，这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叶煻的恋爱方式受牧遥的影响太大，关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这一点，在见到牧遥之前，她还没有一个真切的印象，但现在，牧遥的存在让她心里很膈应，哪怕她知道叶煻并非对牧遥还有爱意。
关烟轻手轻脚地上楼，轻轻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叶煻又愣愣地出了神。
在今天去见牧遥之前，关烟对分手的想法很坚定，但现在，看到一向坚强的叶煻会因为感情的创伤崩溃到这种程度，她又犹豫了。对叶煻来说，跟牧遥的感情是一道伤疤，一道难以逾越的伤疤。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因为知道叶煻对感情的投入太过深刻，才更让她犹豫要不要跟叶煻继续。她觉得她无法忍受留有太多过去的影子的叶煻，她怕她对叶煻的喜欢会慢慢被消磨掉。如果是这样，那早一些跟叶煻分手，也许对两个人都好。
只是，牧遥给叶煻留下了难以痊愈的伤疤，而她，似乎让这道伤疤变得更深了。她想她也同样无法忍受自己给叶煻留下这么大的伤害后一走了之，她大概会跟牧遥一样，许多年过去却依旧耿耿于怀。
无法入睡的关烟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下到一楼客厅，坐在沙发上久久失神。
看一眼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关烟拿过手机，点开通讯录，想找个人诉说，脑海里闪过几个看似靠谱却又好像不是太靠谱的人后，关烟打给了肯定靠谱的秦昱娴。
然而电话一接通，关烟还没来得及寒暄，便听秦昱娴道：“听说你要跟煻煻分手？”
“……消息这么快呢？”
秦昱娴语气轻松：“嗯，不过我看消息不靠谱吧？不然你也不会给我打电话。”
关烟不禁扬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也不能算不靠谱，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要过来喝一杯吗？”
“不了，叶煻在睡，怕她醒了找不见我。”
电话里传来秦昱娴轻轻的笑意，秦昱娴的声音更柔了几分：“出什么事了吗？”
关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都跟秦昱娴说了，包括她的犹豫。
期待着秦昱娴会给出可行的建议，却不想在听完她的话后，秦昱娴却问出一个让关烟没有想到的问题：“你不想结束跟煻煻的感情，只是因为觉得伤到了她？”
关烟有点窘迫，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嗯，伤害了别人却一走了之，总归是挺过分的。”
电话里秦昱娴有片刻犹豫，然后才柔声问道：“你没有因为自己喜欢她而不想跟她分手吗？”
“……”关烟一怔，突然有些茫然。
“通常来说，不想分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喜欢对方，但你明明也很喜欢煻煻，却好像根本没有这种想法。”秦昱娴语气更加轻柔，带出几分疼爱：“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相信过你和煻煻能一直在一起？哪怕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