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叶煻茫然地看着关烟，关烟这没头没脑地在问什么呢？
“没事。”关烟暗暗为自己的一时失言感到一丝尴尬，幸好叶煻没听懂。实在是叶煻这副讨好的样子让她觉得诡异，加上这会儿酒精作祟，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了。她没有接叶煻手里的汤罐，直接打发叶煻：“我没喝高，用不着这东西，你拿回去吧。”
“没喝高也喝了不少呢，还是喝点吧，免得明天难受。”叶煻说得诚心诚意，她知道关烟不愿意接受她的东西，所以希望关烟能明白她真的是一片好意。
“不用，我不难受。”关烟嘴上说得淡定又笃定，但事实上，她这会儿正头疼着呢。可她是不会接受叶煻的东西的，叶煻越是想讨好她想靠近她，她就越不可能给叶煻机会。
最近这一阵儿叶煻对她表现得十分殷勤，那股子讨好劲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点什么，但只有她知道，叶煻对她的好只是在为自己争取福利，这身陷虎穴，叶煻要还敢跟她对着干，那情商和智商就太低了。当然，如果她被叶煻的这份殷勤给骗了，那她的情商和智商也够低的。
“关姐，我没别的意思，真的。”
“嗯，但我不用。”关烟淡淡地拒绝，伸手带上门：“明天片场见。”
被关烟拒之门外，叶煻无奈地叹口气，把汤带回自己房间，闷声闷气地自己喝。
*****
第二天早上，关烟起床的时候头还有点疼，一照镜子，脸色也有些憔悴。
以往在去片场之前关烟是没有化妆的习惯的，反正到了之后会有化妆师给上妆，但今天，她必须化点妆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不然让叶煻看了她这憔悴样，还不得意死那小混蛋。
到片场的化妆间后，叶煻已经在里面坐着，一边背台词一边化妆，妆都上到一半了，看样子来得还挺早。
见了关烟，叶煻立马乖巧地问好，关烟点点头，摆出一副温柔前辈的态度，在叶煻身边坐下后，还笑着跟她搭话：“今天第一场戏就是我们的，期待吗？”
叶煻面上笑得阳光灿烂，心里却满是苦涩：“特别期待，终于有机会跟关姐搭戏了。”事实上她们每天都在演戏，演给所有人看。
关烟微微一笑，坐正身子让化妆师给她上妆。
上妆的时候关烟淡定地过了一遍台词，她听到边上的叶煻也一直在碎碎念地背台词，紧张的情绪很是明显。
《戏园》是一部武侠剧，讲的是一个教派里的一群侠义之士借着戏班子的身份混入朝廷秘密进行暗杀任务的故事，而关烟演的就是这群侠士的头头。
第一场戏，拍的是关烟将叶煻收进戏园后，教叶煻练功唱戏的场景。这场戏其实就几个镜头而已，短得很，但对叶煻来说却不是这么好过的。
这场戏里叶煻的台词只有几句话，却全程要端着唱戏的架势，而且要一动不动。关烟倒是轻松，她只要拿着藤条一边说台词一边守着叶煻，叶煻动一下她就抽一下，非常简单的一场戏。
瞟一眼边上紧张得没有余力跟她聊天的叶煻，关烟心情好极了，她就是想看叶煻这副憋屈的样子，太解气了。
化完妆后，两个人一起前往拍摄现场。叶煻心情复杂地跟在关烟身后，有种要上刑场的感觉。
场景已经布置好，一圈机器围着一个小院子，叶煻和关烟站在中间，一会儿她们就要在这中间演戏。
叶煻看着周围的机器和人，再看看手里拿着藤条的关烟，更加有种自己要被公开处刑的感觉。她只希望关烟这会儿能职业病发作，一场就过。
按照导演要求摆好姿势，叶煻继续在心里默念台词，收起自己忐忑的情绪，快速寻找角色情绪，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出错。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场记板一打，这部电影的第一场戏正始开式。
片场一片安静，叶煻目光炯炯地盯着前面一处，假装那里有一群观众，踮脚举手，保持着一个戏剧中的造型，边上关烟在转着圈踱步，一边转一边唱她这个角色要唱的桥段。
关烟的唱腔一出来，叶煻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注意力一下被吸走了，优美的唱腔让她惊艳到忘记自己在演戏。
叶煻下意识往关烟那边看过去，下一秒，关烟手里的藤条就抽在她屁股上：“站好！”
乍一看，这是剧本里的情节，关烟似乎只是在照着演，但只有叶煻知道，这一下关烟是真打，幸好，这边天气冷，她今天穿秋裤了，减轻了一些疼痛感。
导演没喊卡，叶煻忙重新摆好造型，继续这场戏。她站着，关烟转着圈唱着戏，因为关烟唱腔的专业，关烟身上气质瞬间的改变，气氛一下子就不一样了，生生将她带入了戏里。她是徒弟，关烟是她师父，关烟教她唱戏，教她武功，教她心怀天下……
“我唱一句，你跟一句，唱得好，今日便到此为止，唱得不好，再站半个时辰。”关烟的台词说得有威严，腔调分明就是那个隐于戏班侠骨翩翩的侠女。
“是，师父。”叶煻照着台词念。
到这里为止，剧情很顺，除了叶煻自己讨打的那一下，关烟并没有把她怎么着。但接下来，叶煻简直经历了地狱。关烟唱一句，她跟一句，一句都不在调上，她几乎是每唱一个字都要被关烟抽一下。
这一段完全是关烟自我发挥，剧本上根本没有她揪叶煻调子的这一段。但因为她加了词又加了动作，而且加得自然，导演也就由着她们继续演，可是到最后导演都看不下去了，这才喊了卡。
叶煻赶紧放下举酸的手，这也就是场一两分钟的戏，可她怎么感觉她演了十来分钟呢？
一出戏，关烟立马摆出一副无奈的笑脸轻松地打趣道：“你这一个字都不在调上，可怎么唱这一段？”
叶煻怕边上人看出问题来，也配合着开玩笑：“我音痴啊。关姐唱得可真好，我刚才都惊着了。”
两个人一唱一呵，气氛轻松愉快，一点没让人觉得刚才那一段有问题。
导演走过来给她们说戏，说刚刚挺好的，照着那个再来一遍，然后特意交待关烟：“不用一个字一个字去揪她，差不多就行了，她唱的地方会后期配音。”
“好。”关烟应得爽快，却扭头若有意味地对着叶煻笑了笑。
叶煻心里犯怵，面上却只能‘默契’地笑笑。
重新打板，第二次开拍。
叶煻继续摆造型，关烟又来一次，这一次，叶煻因为胳膊酸，造型上就没摆到位，关烟便又借着调她的造型抽了她几下。
这么简单的一场戏，前前后后居然拍了四遍才过，叶煻欲哭无泪，关烟却对着她笑得岁月静好。
终于能休息了，叶煻回到休息区，简直身心俱疲。这场戏拍得她腰酸背痛胳膊抽筋屁股发麻，她还只能忍着，不仅要忍着，还要演出一副轻松愉快跟关烟和和气气的模样。这才一场戏就已经这么惨，往后可怎么办？这半个月怎么熬？后面可还有各种更难拍的戏呢。
乔柔坐到边上来，眼里满是兴奋，说：“这跟关烟拍戏就是不一样啊，我头一次见你这么认真。”
“关姐入戏太快，我被带进去了。”废话，她能不认真吗？她这么认真还拍了四次呢，她要不认真不直接化成雕像定在那儿了？
乔柔兴奋地说着毫不了解她心情的话，叶煻面上应着，心里却叫苦连天。关烟NG三次，揍了她无数下，现场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关烟是真下手，更没有看出来关烟是故意NG的，她真是不得不佩服关烟的演技，这演的可是戏中戏啊，一边照着剧本演一边还要骗过现场所有人。
见另一边关烟正在看剧本，叶煻顾不上喋喋不休的乔柔，拿了剧本赶紧蹭到关烟身边去，她要跟关烟讨论后面的戏，关烟现在总没有借口不教她了吧？
“关姐，我们对一对下一场戏吧？”叶煻笑得讨好又满是阴谋。
关烟看她一眼，满不在意地挑挑眉，扬起和气的笑容道：“好啊。”
叶煻没有惊喜关烟答应得这么爽快，关烟不可能答应得这么爽快，一定有问题。
刚一坐下，叶煻就听关烟小声道：“戏对得再好，该NG还是会NG的。”
“……”叶煻扭过头，茫然又无助地看着笑得如沐春风的关烟，为之后每一场对手戏感到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