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白上神手中摊着从十一卿画图中得到的染血绢书, 目光幽邃, 根本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绢书上究竟是什么?”黑七问。
“算是状书。”白上神回答。
“什么叫算是?”摆明了是搪塞应付人嘛。
“当年玄邑王意图谋反但叫闾丘靖得知, 闾丘靖妇人之仁想给兄弟一个机会, 但玄邑王可不是个善茬, 于是有了后面太子咒害先皇的大案。”
简直蠢的一批,若是白岐,甭管兄弟不兄弟先打残了再说。
打的他生活不能自理, 再决定弄不弄死他。
“闾丘靖被禁足府内任何人不得出入,见不着皇上更申不了冤。”
“玄邑王命人供给的食物和水都有慢性毒, 吃了会死, 不吃也得饿死,自知活不了的闾丘靖便写下这个状子封入画中。”
“上面详细记下了玄邑王的罪行, 同谋,和藏有证据的位置。”
“封入画中不告诉别人谁知道呀?”黑七吐槽。
“若没人刻意去拆画取里面的绢书, 那真相岂不永不能大白于天下?更别提沉冤昭雪了。”
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回馨荣园那晚遇刺的事白上神可记很清楚, 那人明显是冲着十一卿画图中的绢书来的。
白岐正讲着绢书的事, 闾丘衡回来了, 看表情阴雨密布, 也不知是在哪受气了。
“国师回来了。”闾丘衡的一句话倒叫白上神不由一怔。
国师?
原主的便宜义父亓官鹿?
“哦。”白岐应声。
“你不见见?”闾丘衡意味不明的试探。
白上神乐了,但面上依旧绷着老成持重不苟言笑的脸,“自然得见的。”
似乎是看不见闾丘衡黑漆漆的脸,白上神反问, “皇上不许?”
“朕有什么不许的?”闾丘衡嗤道。
白上神哑然失笑。
口头禅朕都用上了, 铁定是生气了, 不过他可不打算哄他。
在原主心中,亓官鹿是改变他一生的大恩人。
但在白上神看来,亓官鹿则是一个心怀叵测,居心不良的老狐狸。
亓官鹿他是肯定得见一见的。
只是闾丘衡不许他回馨荣园,怕他跟亓官鹿一块溜了,于是二人定在宫里见面。
亓官鹿是个五官端正,气质洒脱的帅大叔。
因年龄的原因使鬓角上添了几缕白,一身素白长袍往那一站倒真有点仙风道骨的风姿。
白岐来后,亓官鹿盯着他打量许久后笑了,“胖了。”
白上神“……”
白上神不是一个废话多的神,因而二人坐下后一直都是亓官鹿在不停的说个不停。
“当初你费尽心思的将我带回京,先用计收子,又将弥琯插在我身边,究竟为了什么?”白岐问。
亓官鹿止住了话,两眼盯着白岐看了许久问,“重要吗?”
“不重要,好奇而已。”白上神坦然。
亓官鹿嗅着杯中的茶香,沉吟半响,“我是个不爱拘束的人,呆在朝堂上困了十几年不过是顺应师父替我批下的命。”
“我曾认为我此生都不会成家,成亲生子。”
“但你是一个意外。”
白上神了然。
又是一个渣。
“我是收了弥琯的信回来的。”
“你和皇帝间的事我本没资格管,二人情投意合则罢,但你若是因受迫不愿,我便护你离开。”
白岐瞥一眼暗处快要炸了的某人,唇角微勾,“皇上还不错。”
“被人上人睡,我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
亓官鹿“……”
白岐和亓官鹿谈了很久,对于他管生不管养的渣举某渣神也根本没资格评判什么,毕竟他本尊也是一个渣。
亓官垣离开后,白上神便被某个心焦的皇帝急不可耐的扯入怀中。
当听见亓官鹿说要带白岐离开时他有多愤怒,可是白岐的回答让他有种从地狱瞬间飞上天堂的晕眩。
白上神淡漠的推开闾丘衡,保持距离,“皇上自重。”
闾丘衡“……”
朕的光禄卿喜怒无常,天天变脸。
心塞!
杜璇卿死了。
闾丘恭昱不愿亲手拿人,于是翌日命赵云山前往南姝韵馆带人,但等人到时,杜璇卿已死。
是服毒自杀。
她穿着精致的嫁衣平静的躺在床上,枕着闾丘恭昱所赠的角翼琴,宛若仙女一样香魂已归九天外。
她唇角噙着笑。
虽未留下只字片语的遗言,但看见她尸体的人都知道她离开时是开心的。
美人图索命一案告破了,此案牵出一件陈年旧案,内容叫人唏嘘不已。
闾丘恭昱重审了当年林家通匪的旧案,为林家平反,以此告慰林家的在天之灵。
昌景阁。
白岐将染血的绢书扔在了对面隗士谙的面前,成功的让他僵硬住了表情。
“大人何意?”隗士谙问。
“和杜璇卿合作,助她报仇,引雍世王入局调查。”
“后散布关于闾丘靖冤魂作祟的谣言,诱雍世王入本官园中问前太子旧事,利用他寻找十一卿画图。”
“当年十一卿画图落入玄邑王手中,可不等你们行动盗画闾丘衡便回京了,以雷霆血腥手段整治京内各方势力。”
“许是因当时局势紧张的原因你们销声匿迹了,如今重新回京打算重提当年一案。”
“你以为十一卿画图在国库内,可是雍世王并未在国库中找到,想来你肯定查了当年查抄玄邑王府的有关人,而本官是在场人之一。”
“环环相扣,厉害啊隗公子。”白上神笑。
隗士谙喝了口茶,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大人的故事不错,但在下如此谋划为了什么呢?”
“前太子闾丘靖的正妃据说来自江湖。”白岐幽幽开口。
隗士谙脸上的笑顷刻间全部僵住,手上力道不稳,在杯身上捏出寸寸裂纹。
“那晚你潜入馨荣园偷袭本官,被皇上伤的不轻吧?”
隗士谙表情变幻莫测,最后松了气苦笑,“大人想怎样?”
“不怎么样。”
白岐悠闲的品着茶,懒洋洋的看似不着调但在隗士谙眼中却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绢书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雍世王的确是个不错的合作者。”
隗士谙久久沉默。
许久,他收起绢书起身,“还有一件事在下想请教大人,当今皇上的唯一皇子闾丘梧生……”
“是。”白上神回答。
隗士谙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眼中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拱手朝白岐见了一个大礼,随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隗士谙前脚刚走,一直呆在隔间的闾丘衡便出来了。
“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
“不然呢?”白岐淡淡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切不都在皇上的算计中?”
闾丘衡“……”
“隗士谙的身份,入京的目的,和杜璇卿合作利用雍世王的全部计划,一切不都在皇上的控制下吗”
“后来命雍世王查案也不过是皇上的推波助澜,目的,是重审当年太子旧案,替你的好皇兄翻案罢了。”
闾丘衡有点尴尬,来到白岐身后拥他入怀,“阿垣聪慧,任何事都瞒不过你。”
白岐微笑,“臣是不是该高兴自己并不在六郎的算计中呢。”
“……我错了。”
“不,您是皇上您没错,全部都是臣的错,臣应该生的蠢笨一些的,不该将什么事都看得太过通透。”
白岐扒开闾丘衡的手,起身离开了房间。
闾丘衡扶额。
完了完了,他又将人惹生气了。
出了昌景阁,白上神在街上遇见了颜长君。
一身常服的颜长君从一个糕点铺子里出来,手中提着一兜糕点,应该是给秦冕买的。
白上神无视身后某皇怨念的目光,径自朝颜长君走去。
“大人!”
偶遇白岐,颜长君很是高兴,脸上的郁气瞬间削减了许多。
白岐扫眼他手中的糕点,明知故问,“你平时是不吃甜的。”
颜长君看向手中的糕点眉间微蹙,握剑的手有些收紧似乎在压抑着火气,“秦冕让买的。”
白上神是知道他在太尉府照顾秦冕一事的,话题聊到这不免要问一问当初他打人的缘由,来满足一下难得的好奇心。
“当日秦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将人揍的下不了床?”
颜长君沉默。
“和我也不能说?”白岐问。
“不是。”颜长君一脸纠结,耳朵染上绯色似乎是难以启齿。
“那日我在房中沐浴,他……他不敲门便闯了进来。”
‘噗!’
不等白岐有反应,黑七先憋不住笑了。
白上神表情如常,了然的拍拍颜长君的肩,“的确该打,不打死算轻的。”
目睹二人交谈的闾丘衡在看见白岐的手拍上颜长君的肩时再也忍不了,现身上前抓住白岐的手把他拽了回来。
“皇……”
看见闾丘衡的颜长君大惊,当即便要行礼却被白岐拦下。
“微服出访,不用多礼。”闾丘衡冷声道。
“秦太尉府的公子因你而重伤,你要多将心放在他身上。”
“是。”颜长君应声。
在闾丘衡眼中颜长君危险星级是五颗星的情敌级别的,因此并不愿他和白岐多呆,不痛不痒的敲打几句后便带着白上神离开了。
望着二人并肩离去的背影颜长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哈哈,颜长君太逗了。’黑七似乎被戳中了笑点一样笑个不停。
‘自己洗澡不锁门被秦冕闯了进去,结果把对方打个半死。’
‘再者说都是男人至于嘛?又不是女孩子有什么可害羞的,可怜秦冕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
‘他不冤。’白岐无头无尾的回了一句。
‘有什么……’
黑七刚想反驳却又突然卡住。
死机一样默了半响,似是联想到了什么整个系统都差点紊乱了。
‘不是吧!?’
‘难道……颜长君他是……’
‘你猜?’
白上神笑眯眯的留下两个让人遐想的两个字后,便掐断了意识频道,不再听它唧唧喳喳的啰嗦。
黑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