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钊是死在自家府上的卧室内, 尸首分离,身上盖着张美人图,和范立程翰死状相同。
病了的王钊似乎有点疯疯癫癫的, 不许任何人靠近, 每天呆在屋内仿佛鬼上身一样口中不停的胡言乱语嘀咕着什么。
死亡当天, 卯时, 府中下人听见屋内没了声响于是试着敲门, 半天不见回应后怕出事便推门进屋,结果发现王钊已死,尸体趴在地上, 头悬挂在床帐上。
王钊卧房内。
尸体虽已抬出去, 但屋内仍残留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闾丘恭昱踱步在屋中, 目光从稍显凌乱的摆设中一一扫过, 手指抚在床架上一处利器削出的痕迹上, 问廷尉丞赵云山。
“你认为王钊的死和范立跟程翰是死于同一凶手吗?”
赵云山略微犹豫片刻,迟疑开口, “从死状和现场布置上来看,的确是同一人所为。”
“但, 屋内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仵作的尸检结果刚才到了, 断颈上的伤不是一击斩下的, 切口很不均匀。”
“而是尸体的手上,后背, 腿上都有伤痕, 应该是在死前和凶手有过搏斗。”
闾丘恭昱点头, 眼中划过欣赏,“本王派人守在王钊府外监视,当天并未发现有陌生人进出。”
“来探望的官员倒是有几个。”
“不过也不排除凶手是个精于轻功的高手。”
赵云山会意,“下官即刻去调查。”
闾丘恭昱在屋中来回徘徊了几圈便出去了,目光落在跪在院中啜泣的妻妾们问,“王大人近日可有什么反常?”
一院人面面相觑片刻,沉默摇头。
王钊正妻抹着泪哭的两眼红肿,似是记起什么般喃喃开口,“前日……一直卧床不起的夫君突然下床冲出了屋,去了书房不停的翻找着什么。”
“当时他两眼发红,面色青灰,着魔一样吓坏了不少人。”
“他有说什么吗”闾丘恭昱问。
“他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你想灭口,我也不叫你活。”
“我吓坏了,听的也不全……”
闾丘恭昱和赵云山互相看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恭昱!”
一身疲态的秦冕风尘仆仆的踩着屋顶利用轻功疾驰而来。
闾丘恭昱见他回来面露喜色,“回来了?”
“回来了。”秦冕应了一声,“累死我了。”
“我已整整三日未合眼了,你叫我查的都查到了,没误事吧?”
闾丘恭昱笑,“你再不回来,估计皇兄就该命人打我板子了。”
再说白岐。
在宫内养了一段时间,生生胖了十斤的白上神发飙了,在他软硬兼施软磨硬泡下闾丘衡总算舍得点头带他和黑七出宫了。
带白岐是宠爱。
带黑七完全是它死缠烂打。
出了宫,摘下面具换上常服的白上神瞬间从威严凶悍的罗刹变成了平易近人的邻家小哥哥。
一路上,闾丘衡盯贼似的盯着白岐,生怕一个不留神让他跑了。
在繁华热闹的街上闲逛了许久,白上神拐个弯在闾丘衡可怕的注视下带着他和黑七进了南姝韵馆。
包厢内。
点了桌瓜果,要了壶酸甜的果酒,白上神托着下巴舒服的长吁一口气,望着窗外楼下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你看。”白岐示意闾丘衡看外面。
闾丘衡顺势看了一眼窗外,除了人还是人,有什么可看的?
“民安物阜时和岁稔,八街九陌欣欣向荣,在皇上为政之下的至治之世,百姓们安居乐业,真好。”白岐道。
闾丘衡瞥了眼下面人来人往的百姓,不作声。
闾丘衡登基后,严法严刑,若有人触犯法律会受到极重的刑法处置。
但在治国和安民上,闾丘衡从未用□□苛待过他们。
只不过外界对他的描述太过残暴吓人,弑兄嗜杀,残暴无情,百姓们都怕他,因而忽略了他的‘仁德’。
见闾丘衡不应声,白岐点明重点强调,“皇上,臣喜欢太平盛世,你一定要做个明君。”
闾丘衡剥了一个葡萄喂给他,“有你监督,一切好说。”
话外意是,如果白岐敢跑他一定祸祸这个天下。
白上神“……”
外面。
黑七上茅房回来,路过一个醉酒的男人正围在一个包厢前粗鲁的吵闹。
“都是馆里的妓,装什么清高?爷有的是银子,还怕赏不够你?”
黑七瞥了眼耍酒疯的男人不予理会,正准备错身离开时,男人突然在馆内小厮的拉扯下踉跄一下,撞上了黑七。
黑七趔趄后退,此时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带着幽香的身体扶住了它。
稳住身体,黑七仰头看见了含笑看它的杜璇卿,“小公子,南姝韵馆可不是你该来的。”
黑七瞥眼杜璇卿的手和脚,站直身体目光扫向屋内和隗士谙碰撞在了一切。
视线停在黑七脸上的隗士谙眸中飞快划过一抹震惊,错愕,和……一些黑七看不懂的东西,总之是很复杂。
黑七没多理会隗士谙,它抚平衣裳上的褶皱后嫌恶的看向刚才撞他的醉鬼,不悦的命令后面跟上来的护卫。
“拖出去打一顿!”
等护卫将醉鬼拖下去后,黑七看向杜璇卿问,“本公子是来听曲赏琴的,为何不能来?”
“本公子家中有矿,不缺银子!”
炫了一波富的黑七傲娇的离开了。
隗士谙目光灼灼的盯着它的背影,握着茶盅的手有点抖。
回到自己的包厢。
闾丘衡正攥着白渣渣的手揩油,黑七目不斜视视而不见的回到座位坐下。
“现年头当个歌舞雅妓的门槛也挺高的。”黑七吐槽一句。
白上神把自己不爱吃的咸花生端到它面前,换走一碟果脯,“谁惹你了?”
“刚才有个醉鬼撞着我了,是那个叫杜璇卿的扶了我一把,双手有力下盘稳重,即使不是个高手也肯定懂点拳脚。”
“对喽,隗士谙在她屋里呢。”
白上神“……”
傻儿砸,别说了,马夹快露了。
“那个隗士谙脸色有点差,病恹恹的,估计是流连花丛久了肾虚。”黑七一副老司机的语气评价着。
闾丘衡平静的品了一口果酒,酸甜腻口,不过想到是白岐倒的他喝着舒心。
“你长久不出宫,对外面的事倒是挺了解的。”
花魁杜璇卿,富商隗士谙,本不该是他可以认识的。
黑七“……”
偷尝了点果酒有点上头了。
“是……亓官大人同我讲的。”面不改色的甩锅。
白上神暗暗翻个白眼,嘴上倒没拆它的台。
“嗯,在宫里时我偶尔会和他讲一讲宫外的人和事。”
闾丘衡知道黑七很喜欢和白岐呆在一起,遂不再刨根问底的追问下去,不过信不信二人的解释倒不得知了。
白岐目光扫向门口,回想刚才黑七的话眼中划过一抹锋芒。
“六郎。”
白上神突然凑近闾丘衡,“帮我一个忙。”
“有报酬吗”闾丘衡问。
白上神气笑,桌底下踩了他一脚,“有。”
闾丘衡开心了,根本不在意是否被踩,“你说。”
“叫你的人来杀我。”
闾丘衡“……”
黑七“……”
雍世王府。
听完秦冕来回跑了千里带回的消息,闾丘恭昱不喜反忧,倚在椅子上表情深沉目光晦暗。
“本不该如此的。”
闾丘恭昱喃喃自语,他闭上眼睛,表情有些挣扎。
“恭昱?”秦冕不解的出声唤他。
脑中飞快闪现着各种破碎的画面,突然,闾丘恭昱猛地站起撞翻了木椅,“去王钊府邸。”
不明真相的秦冕茫然的应了一声。
“你不用跟来。”走到门口的闾丘恭昱驻足叫住秦冕。
“你奔波数日留在王府内休息吧,等会自个叫下人备上水和膳食,洗漱一番再吃点东西。”
“不用。”秦冕笑。
“如果不需我跟去,那我便回去了。”
“我回京途中遇上了颜卫尉,他身上有伤我将他带回京后安顿在了客栈内,我去看一看他。”
闾丘恭昱闻言应下,“去吧。”
“身上银子不够了自己去库里拿。”
“是。”
闾丘恭昱离开后,秦冕简单塞了点糕点充饥便飞快出府了。
秦冕回京途中遇上碰上狼群的颜长君,当时的颜长君身上带着不轻受伤了。
据颜长君所讲是剿匪成功返程途中遇上一群江湖人,他遭到暗算受了伤和部下失散了,不得已只能一人回京,哪知竟又倒霉的遇上狼群。
秦冕回到颜长君居住的客栈,上了楼也未敲门径自推门进去了。
屋中的屏风后烟雾缭绕,秦冕只隐约看见一个并不算宽阔的后背。
“颜卫尉。”
秦冕叫了一声不见回应,不禁有点狐疑。
难不成是睡着了?
“你身上有伤,怎么可以泡澡?”
秦冕嘟囔着走向他。
哪知,他刚靠近屏风后,本该睡着的颜长君突然目光犀利的回头,带水的毛巾裹着内力凶狠的抽向秦冕的脸。
秦冕“!!”
南姝韵馆。
包厢中,杜璇卿刚倒一盅温茶递于隗士谙,只听见一声巨响,房门顷刻间支离破碎。
白岐退入房中,一群黑衣面具刺客一拥而上朝他围去。
杜璇卿蓦地站起护在隗士谙身前,高声叫人,“来人!快来人啊!”
白岐在刺客气势汹汹的威胁下不断后退,桌子板凳满天飞。
隗士谙上前拉回杜璇卿,手中折扇挥开飞来的硬物,带着杜璇卿朝门口退去。
白上神眸中一凛,‘凶险’的避开一人的剑锋,抬脚踹飞欲偷袭的人。
刺客突然砸向门口的隗士谙和杜璇卿,隗士谙眉间紧缩,白岐敏锐的发现他握着折扇的手明显力道不足,看来病的不轻。
“小心。”
杜璇卿护在隗士谙面前,抬脚将砸来的刺客踢出几丈远。
杜璇卿和隗士谙二人撤出混战的屋子。
看戏的人不在了,白岐的打戏演的也不再卖力,眼中浮上一抹深思。
心惊胆颤的刺客(暗卫)们心里苦兮兮。
‘刺杀’完皇上‘刺杀’皇上的男人,暗卫做成他们这样估计也是古往今来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