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 八卦的传播速度一向是叫人瞠目结舌的, 跟病毒一样不受控拦都拦不住。
闾丘衡夜召光禄卿亓官垣入宫,在朝宣殿内通宵达旦秉烛夜谈的消息仅是一晚便传遍皇宫和各文武大臣的耳中。
原本认为白岐失宠打算借机收拾他的大臣们都歇了心思。
而一些心思重,做了亏心事的则一个个的胆战心惊坐卧难安。
光禄卿亓官垣是谁?
皇帝手下最凶悍的鹰犬,全朝第一恶奴,砍个人像砍西瓜一样,灭你全家更是分分钟的事。
皇上夜召光禄卿会不会是打算整顿朝堂,收拾某些人?
于是阴谋论的一些人因自己的脑补而惊惧不已,生怕下一秒脑袋搬了家。
闾丘衡将白岐抱上床上他并未睡沉,直到某人换上龙袍去上朝白上神才裹上被褥翻个身沉沉睡去。
昨晚跟傻子玩了一宿, 快困死他了。
辰时。
黑七昂首阔步一副斗胜的公鸡似的来到了朝宣殿外。
“小殿下。”守在朝宣殿外的宫人屈膝作揖行礼。
黑七目中无人的用鼻音傲慢的应了一声,抬脚便要入殿, 殿外的宫人赶忙阻止, “小殿下, 里面……”
“让开, 否则本皇子让父皇砍了你们的头。”黑七将何谓恃宠而骄表演的淋漓尽致。
黑七不管不顾的闯入朝宣殿中, 外面的宫人脸色煞白,一个皇上唯一的皇子,一个是皇上的宠臣,不管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完了完了, 死定了。
一会里面打了起来他们到底帮谁呢?
黑七来到殿中内室,屏退左右后关门, 下一秒猛冲入帐内像个秤砣一样扑在了白岐的身上。
“行啊宿主爸爸, 有手段, 才几天便爬上龙床了。”怪笑着调侃。
身上的重量吵醒了白岐,他惺忪的打个哈欠推搡一下黑七,“你胖了。”
“今早听宫人讲朝宣殿的烛光一夜未熄,你和闾丘衡……”
白上神盯着黑七,目光深沉悲痛,“儿子,你变了。”
“来,跟爸爸一块读,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黑七无语。
“爸比,你也变了,你开始被人类的愚蠢文明同化了。”
“你不就是被人类的愚蠢文明创造出来的”
被吵的想睡也睡不了了,白岐懒洋洋的坐起,一脸的迷糊倦意。
“一大早的便跑来闹本上神,你不用上课吗?”
“我逃课了。”黑七回答的理直气壮。
白上神不置可否,毕竟逃课这种事以前他也常干。
白岐整理一下官服上的褶皱,下床朝门口走去,结果刚打开内室们便被宫人堵住了。
宫人瞥眼内室,见二人间并没剑拔弩张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不由松了口气。
“大人您醒了?是否洗漱一下传膳?”
白上神的确有点饿了,不过……
“不用,我这便出宫回府。”
话一出宫人有点急了,皇上的意思是把人留在宫内,白岐若出宫了他可没法交差啊。
正当宫人想寻个借口留人时,黑七开口了,“本皇子饿了,亓官大人你随本皇子一同用膳吧。”
宫人们“……”及时雨啊!
白岐淡淡瞥了‘仗势欺人’的黑七一眼,“……”呵呵,作死呢?
黑七望天,一副什么也看不见的模样。
朝堂上。
闾丘衡兴致缺缺的听着朝中众臣们汇报上来的鸡毛蒜皮的一些破事频繁走神,脑中全是昨晚红烛下的青年,二人做了十多年的君臣,他竟不知那人竟有如此的吸引力。
不对劲。
从亓官垣罚跪病倒后一切似乎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亓官垣似是突然变得……变得有点可口起来。
胡闹!
闾丘衡蹙眉,眸中阴暗冷厉,自己虽挂着暴君得名号,但可没有吃人的癖好!
自知不对劲的闾丘衡也曾试图控制,但一直引以自傲的强大自制力每每遇上白岐都毁于一旦。
一向不信鬼神一说的闾丘衡,在面对白岐时不受控制的反常让他不由有点怀疑白岐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咒术。
“请皇上定夺。”
大臣的高呼声惊的闾丘衡回神。
全程没听底下人讲了什么的闾丘衡表情不太友善,“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值得拿上早朝劳师动众的议论几个时辰!?”
“领着朝廷的俸禄一天到晚无所事事,若在其位不能谋其职,诸位还是早些让贤吧!”
“退朝!”
“……”被闾丘衡的突然变脸吓坏了的大臣们。
皇上果然要整顿朝堂了吗?
昨晚夜召光禄卿一定是在讨论此事吧?要不要备点礼上门探一探口风?
撂摊子走人的闾丘衡全然不知因自己的任性之举在朝中掀起多大的风波,多少心中有鬼的大臣们因此寝食不安。
闾丘衡下朝后不换下龙袍不回寝宫,而是直奔朝宣殿。
刚到殿内便听见内室传来熟悉的欢笑声,他当即沉下脸,大步上前推开内室们,谈笑声戛然而止。
餐桌上,坐着黑七和白岐二人,白岐身上是闾丘衡从未见过的轻松和愉悦。
“皇上。”
白岐起身离桌作揖见礼,恭敬谨慎的模样让闾丘衡十分不顺眼。
“昨晚臣累及竟睡着了,圣前有失仪态还望皇上恕罪。”白上神一副愧疚羞恼的模样。
黑七托腮静静看着渣白装,内心则毒舌的评价着他炉火纯青的演技。
“臣这便出宫。”
“谁准你走的!?”闾丘衡不悦道。
闾丘衡此时很憋屈。
如果白岐真的甩脸子给他看他倒有的是法子应对,可白岐偏偏毕恭毕敬的一言一行都处理的滴水不漏,让他烦闷的很。
“朕一直挂念着亓官卿的伤,今日既在宫中,稍后朕命太医前来替你诊治一下。”
闾丘衡说完,不等白岐反驳便又把对准黑七。
“你不跟着师傅读书跑来朝宣殿作甚。”
“今日师傅病了,我尊师敬长让他休息一日,我途经朝宣殿时见亓官大人要出宫,便邀他一同用膳。”黑七避实击虚的辩解。
话里话外一副:我帮你截住了你心上人你可不许罚本恩人。
可是它不知,当一个人看另一个人不爽时,它做什么都是错的。
“罚你抄书十遍。”闾丘衡冷声呵斥。
黑七“……”
蛇精病,诅咒你不举,一辈子爬不上渣白的床。
范立的尸检结果出来了,仵作第一时间把结果整理成一份交到雍世王闾丘恭昱手中。
范立身上并无外伤,当时的厢房内也无打斗的痕迹,他应该是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死亡的。
尸体中没有毒素,但不排除迷药的可能性。
死者本身是有功夫傍身的,但尸体头颅切口整齐,应是一刀砍下干净利落,可见凶手一定是个习武人,而且是高手。
闾丘恭昱翻来覆去看着纸上的尸检信息,一副苦恼模样。
“本王记得死者身上当时盖了一副画是吧?”
“回王爷,是的。”廷尉丞赵云山回答。
“下官已亲自看过,只是一副很普通的美人图,应该是死者死前挣扎扯下或凶手随手扔下的。”
“美人图?”闾丘恭昱眼睛一亮。
“快拿来于本王瞧瞧。”
“……”赵云山。
“画……丢了。”
闾丘恭昱闻言当即沉下脸,“案件未结前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赵大人,你弄丢证物该当何罪!?”
鬼个证物,多半是你稀罕那所谓的美人图。
赵云山暗暗腹诽。
“美人图本是随尸体一起带回的,但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许是底下的人粗心弄丢了。”
“此事是谁负责的?严查!”闾丘恭昱命令。
“……是。”
发完脾气后,闾丘恭昱身子一软又靠回椅背上,“王廷尉人呢?”
“王大人身体不适,并未前来。”赵云山回道。
“京中出了命案,死者还是你们廷尉府的官员,他倒心大。”闾丘恭昱冷笑。
赵云山埋着头一声不吭不作回应。
“发生命案的那间包厢可有派人看着?”闾丘恭昱问。
“已派人看守,屋内的东西一样未动。”赵云山回答。
“不错。”闾丘恭昱夸赞一声,从椅子上站起。
“走吧,同本王一起到现场看一下,多带两个人,本王害怕。”
“……”赵云山哽住,半天才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是。”
皇宫。
闾丘衡命自己的御用太医帮白岐诊治,得出的结果和之前大同小异。
白上神似乎看不懂闾丘衡的低气压一样,睡完吃完便拍拍屁股请旨出宫,闾丘衡虽不愿意,但若把人再留下也名不正言不顺。
即使白岐是个‘太监’,但终归是个外官,留在宫内于礼不合。
在闾丘衡的怨念目光中,白上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宫内虽好,但到底是个华丽的笼子,不自在,相比较白上神更喜欢在外面浪。
在出宫时白岐在路上遇见了颜长君,白岐掀开轿帘冲他微微颔首示意。
见他安然无恙,一直悬着心的颜长君稍松了一口气,拱手见了一礼后侧身让路,在擦肩而过时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许是因灭门经历的原因颜长君极少笑,整日一副黑脸门神的样子,在宫中禁军中是说一不二不可招惹的存在。
但颜长君笑起来很好看,唇角上扬,凌厉的五官都因此暖化了,给人一种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感觉。
原主曾很喜欢颜长君的笑,很暖,很阳光,让他一个冷到骨子的恶人看了都觉得暖暖的。
白岐猜测,也许当初亓官垣肯救下颜长君并一直带在身边也许是有这个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