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玩笑

他, 风辞, 二十三岁, 职业, 明星。

妹妹, 风钰,十七岁,高中生。

小叔,姓燕。

风辞微微疑惑, “姓燕?”

此时男人正坐在床边, 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 衣着整齐严谨, 整个人看起来冷漠高傲,闻言嗯了声, 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扫了一下, 问他, “渴不渴?”

风辞说,“不渴。”

他想了想, 问这个男人, “你是不是有事?”

燕榅休摇头, “没事。”

没事干嘛总坐他旁边?

风辞心里嘀咕, 没说话了。

他躺了好久, 感觉自己都快长毛了。

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裹在木乃伊里的长毛耗子。

动都不能动,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

就这几天,风辞觉得他的眼珠子异常的灵活。

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得躺到什么时候。

直到旁边一直沉默的男人开口,“你想做什么?”

风辞的视线从其他地方挪到了男人脸上。

这人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很专注,深沉而内敛,里面藏着很多情绪,就像许许多多说不出的话。

风辞每次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就这般觉得。

他开口,“小叔。”

燕榅休的表情一瞬间僵硬,眸光微不可查地暗淡了下去,他仍维持着这幅严肃冷静模样,听风辞问他,“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他顿了一下,敛下了眸,“没有。”

风辞嗯了声,闭上眼,开始睡觉。

但他没什么困意。

半个小时后,他睁开了眼,“你不忙吗?”

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很难让人忽略。

关键这又是长辈,总不能一直无视吧。

燕榅休站了起来,走了。

风辞心里松了口气,搁一个这么年轻有为气场又这么强大的小叔在旁,人又总是不说话,他总得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让人家一直守在旁边,就等着病好了来收拾他。

相较而言,小姑娘就容易相处多了。

说的也都是他以前的一些事,轻言细语的给他恢复记忆。

小姑娘一笑起来,小小的梨涡尤其可爱,弄得风辞都想上手捏。

风辞以为养病的日子就这样了,后来又有不少人来看他,要么是经纪人助理,要么是明星朋友,亲戚方面,倒也有一个,跟他差不大的表兄弟,他大概了解了基本情况之后,发出了一句不算是感慨的感慨。

“我都没女朋友的吗?”

神奇,连个前女友的迹象都没有。

他这么洁身自好的吗。

燕榅休正在切橙子,上午刚买的橙子,黄澄澄的长得非常喜人,丰满圆润,水果刀是崭新的,刀锋锐利,泛着白色的冷光。

一听这话,刀尖顺着手心划了下去。

长长的薄薄的一道划痕。

殷红的血液很快从伤痕处溢了出来。

没过一会,半只手都染上了血红。

看着十分怖人。

他低眸瞧了眼,眸色不为所动,甚至是平静无波,放下水果刀,去洗手池那,把手上的血洗干净了。

接着回来继续切橙子,虽然橙汁四溢,沾得满手都是,但还是给切成了特别小的一块,能够一口吃掉的那种。

他端过去喂风辞。

风辞是真不好意思让一个长辈喂他吃东西,毕竟他都是一个大男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换做一个护工来都比这位要好。

燕榅休捏着一小块,递到他唇边,堵住了他即将拒绝的话,“吃两口就行了。”

风辞犹豫了下,张开了嘴。

为了不尴尬,他随便挑了个话题,“你有女朋友吗?”

说完他舔了下唇上残留的橙汁,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下燕榅休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漂亮白皙的指尖颤了颤。

燕榅休面上保持平静如止水,手却如同被灼烧般收了回去。

他的视线落在果盘上,不再看这人,“没有。”

“哦,”风辞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可能是你有点严肃。”

这话委婉了,风辞觉得这人都能吓哭小姑娘。

但奇怪的是,他们身边唯一一个可爱小姑娘,一点都不怕这人,相反,除了阿钰之外的所有人,那些医生护士们,过来汇报工作的,包括过来看他的那些人,在看到这人时,都下意识敬畏收敛许多。

他都觉得在那些人心里这人就是个活阎王。

虽然这人的气势看着确实挺吓人的。

风辞实在闲的没事,就给他出招,“我觉得你要是笑笑,说不定就有女朋友了。”

有没有女朋友无所谓,他就是挺想看这活阎王笑是什么样的,会不会也吓人。

嗯,出于内心的恶劣因子。

燕榅休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想要我笑,你得付出同等的代价。”

呦,很有霸道总裁的范。

风辞起了兴致,“什么代价?”

燕榅休看了他一会,才开口,“病好了,陪我去看一场电影。”

这人以前说,约会的时候去看一场电影。

但一直未来得及兑现。

风辞眨了眨眼睛,心说,这是看电影的什么搭配组合,两个大男人也就算了,还是这关系。

但见面前这男人始终冷漠严肃的神情,就像一座永久冰封的巍峨冰山,沉封雪雾,没有什么能让他动色。

他想了想,应了下来。

看电影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他也挺想去电影院看电影。

他始终看着燕榅休,看这人怎么笑。

燕榅休倒也没食言,轻轻弯了下唇角。

他的眸光也随之柔和了些。

看着,竟是有些温柔。

完全出乎风辞的意料。

风辞评价了句,“挺好看。”

他向来不吝啬这方面的夸赞,但看了两眼之后,便移开了视线。

总盯着一个男人看不太好。

燕榅休在一旁也没说话,安静地吃着橙子。

到晚上吃饭的时间,阿钰在盛汤的时候,视线无意中扫过男人的手,这人的手很好看,肤色很白,手心突然多了道划痕,难免显眼。

而且那伤口压根没有上药包扎的痕迹,血迹已经干涸,看着有些吓人。

阿钰看了看碗里的鸡汤,精心熬制了许久,黄金色泽的鸡汤油珠浮在上面,葱绿点缀其间,香气扑鼻,令人胃口大开。

她把这碗递给了燕榅休。

“你去包扎一下吧,要不然不好看。”

阿钰扔下这句话,又盛了一碗,到风辞的床边。

“今晚喝鸡汤。”

“木乃伊”版风辞动了动鼻子,跟她商量,“虽然很香,但能不能不要总是灌汤,我想吃烤肉。”

阿钰从碗里挑出一块熬烂的鸡肉,“来,鸡肉代替,不要挑食。”

风辞,“……”

他瞥了这丫头一眼,“你不去上学吗?”

阿钰吹了吹热气,“高中的课业我已经学完了,就等高考了。”

风辞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汤,“大学你想学什么?”

阿钰没犹豫,“学医。”

风辞点头,“还行。”

阿钰喂了他几口之后,突然站了起来,一脸为难,“我肚子疼。”

风辞说,“那你去厕所。”

阿钰看了他一眼,回头,“小叔,你忙吗?”

燕榅休正坐在那边,那碗鸡汤喝了两口,放在一边,桌子上摆了不少菜,色香味俱全,却没怎么动筷子。

这些天他一直没什么胃口。

饭量比阿钰还小。

他好像得了厌食症。

阿钰只随口问了句忙不忙,便把喂饭这件事塞给了燕榅休,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去了卫生间。

房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风辞看燕榅休的神色,看不出内里什么情绪,“要不你先吃吧,我不怎么饿。”

燕榅休的手还是那样,没去包扎,他端着青瓷小碗,舀了一勺,递到风辞唇边。

风辞被迫又喝了口,视线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管他饮食的小姑娘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了。

好机会。

他带着商量的语气,问燕榅休,“你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

燕榅休知道他不喜欢喝汤,“你想怎么解决?”

倒掉是不行,浪费粮食,再说小姑娘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熬的鸡汤被糟蹋,肯定要生气。

风辞思索了一下,“你帮我喝掉就行了。”

燕榅休没说话。

风辞继续说,“要不这样,喝一半,咱俩一人一半,行不?”

为了防止这人有洁癖,他又来了句,“都是自家人,你肯定不会嫌弃我的,是吧?”

燕榅休帮他解决了一半。

风辞禁不住感慨,“真是好哥们呸,真是好、嗯,你懂得。”

燕榅休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别说话了。”

他好像生气了,接下来一句话都没有,一直给风辞嘴里塞东西,用实际行动让风辞闭嘴。

那道伤口直到最后愈合,也没出现在风辞的视线范围内。

就那么安静地晾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自动愈合,留下一道疤。

直到某一天,池棠过来,带了礼物,陪他聊天,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聊,说了很多,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单单纯纯的就朋友态度相处,待了足足一下午才走。

走的时候还约好了下次来看他。

晚上阿钰听说后,问他对池棠感觉如何。

风辞评价了句,“长相性格还不错,可惜不是女的。”

阿钰,“……”

她默默地看了燕榅休一眼,男人正在看书,穿着白色粗织毛衣,暗灰色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平和了不少,神情淡淡的。

但很明显,这是个男的。

她收回视线,问风辞,“如果是女的,你会追吗?”

风辞已经能勉强动弹了,他坐了起来,“看情况吧,如果人家对我也有心思,就追,没有就算了。”

阿钰低头玩了会手机。

过了一会,冷不丁冒了句,“那如果是小叔,你会追吗?”

燕榅休捏着书角的手顿了顿,就连心跳也仿佛放缓了不少,接着,无比清晰地听到风辞来了句,像是不太能理解。

“这种玩笑好玩吗。”

他微微低下头,感觉喉间的血腥味开始蔓延,没有痛楚,只有刺骨的冷冽,一寸寸地结冰,冻住了血管里流动的液体。

连心跳声都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