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扑通”一声从麻将桌上跳下来。
他想说“我什么都没干!”,但是觉得抓着手里的鬼不太有可信度。
于是,背在背后的手一使劲,吐着舌头的厉鬼被捏成了一团黑雾,“嗖”一下,受惊般飞到墙角瑟瑟发抖。
眼看自己手上再也没有什么犯罪证据,楚辞松了口气。
他走到沈晏面前,酝酿了一下感情:“天清哥哥?”
楚辞的眼睛原本就很好看,是圆圆的小鹿眼,当他特意流露出藏不住的惊喜时,眼睛睁大,眼尾稍稍下垂,浓长的睫毛下似乎藏着两扇星光,既乖巧又无辜。
楚辞惊喜道:“天清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话一出口,黄叔就悄悄扶了一下额头,在沈晏身后冲他打手势。
太夸张了!
整个屋子被锤成黑雾的鬼都因为大杀器这种“乖巧”表现而被吓得瑟瑟发抖,就像秋天里的落叶。
“先生,”黄叔替楚辞打圆场:“您知道的,楚少……”
他刚想说楚少单纯善良,演技一向不好,却见沈晏点点头,向来偏冷的琥珀色眼底浮现出真实的暖意。
他道:“是,我刚来,看到你在这里也很吃惊。”
台词接得一丝不差。
楚辞顿时觉得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这么抹过去了,心头一块大石被搬开,无限轻松。
沈晏对他伸出手:“过来。”
楚辞走到轮椅旁边,顺脚踢开了挡在路上的、由鬼气凝成的残肢断臂,让天清哥哥面前一片干净的黑雾,然后低头道:“嗯?”
沈晏替他揉了揉手,淡淡地教训道:“以后不要直接动手,小心手疼。”
“我是没教过你灵力怎么用么?”
说完,他扫视了屋子里的野鬼一眼,身上橙红色的火光分出一缕,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鬼们:“!!!”
“嗷嗷嗷!”它们贴着墙,被这个刚来的小白脸烧得鬼哭狼嚎,求生不得求死……已经死过一回了。
“救命!”
“救救孩子!”
“住手吧!”
“再这么烤下去就熟了嗷嗷!”
鬼们泪流满面,悔不当初,早知道大杀器看到新来的小白脸后变得乖巧无比时,它们就应该意识到来的这个是一尊更大的杀器,不该抱着让他们俩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的。
最后,被烤得实在受不了,那个先前反抗最厉害的鬼魂抱着墙角道:“你们不是要去见老大么?我带你们去还不行?别再烤了呜呜……这样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啤酒烤串铁板烧?”
楚辞:“……看不出来,你们的夜生活还挺丰富的。”
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和凶宅中管事的那只鬼谈条件,因此沈晏考虑了一下,收回阳火。
楚辞道:“带路吧。”
鬼魂从死死扒住的墙壁里拔.出自己仅剩的两只胳膊、一条腿和半个身子。
它一转身:“嘶。”
“又怎么了?”
鬼:“屁股……屁股烧焦了。”
楚辞:“……”
他深呼吸,忍住在天清哥哥面前动粗的想法,学着他的样子从身上抽出一丝充满阴气的灵力,在屁股被烧焦的鬼身周游走一周。
“干嘛?”
一团黑雾中,两只干枯的胳膊“刷”一下抱住自己不存在的头,猛地矮了一截,像是蹲在地上。
楚辞:“……好了。”
黑雾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两只不知是谁落下的眼珠子,举起来看了看自己。
它愣住了。
只见不但自己被烧掉半截的屁股恢复如初,甚至另一条腿也被补上了,随着那丝让鬼舒服的灵力不断在魂体里游走,就连自己缺了好一会儿的脑壳也在渐渐长出来。
最重要的是,生长的过程一点不痛苦,甚至很舒服,就像是做人的时候在按摩店做的经络按摩。
它已经多少年,都没有过这么舒服的感觉了。
“嗯嗯……呃啊……”
黑雾舒服地扭来扭去,不觉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楚辞:“……”
沈晏:“……”
杨父、杨老爷子、保镖:“……”
“我不是,我没有!”楚辞巨冤,一巴掌拍上了这只鬼刚长出来的脖子。
它这才意识到大杀器就在身边,“歘”一下摆正姿势,举起双手:“对,他不是,他没有!”
楚辞:“……你还是继续长脑子去吧。”
这么委曲求全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走吧!”
楚辞黑着脸,当先走出了这间屋子,临走前他回过头看着屋里的野鬼:“刚才发生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
“对,我们赌眼珠子赌high了,发生了一场激烈的群殴!”
面前的鬼都是死了十年以内的野鬼,身上的怨气不多,算不上厉鬼,显然也是被凶宅的老大束缚在这里的,它们十分有眼色地向楚辞保证。
毕竟,一个大杀器,还可以努力挣扎一下,两个大杀器,甚至还有一个是大杀器plus的情况下,还挣扎什么?躺平了任蹂.躏就好。
“很好。”楚辞很满意。
他走出鬼屋的时候,在门上加了一道禁制符,防止这些鬼出去报信。
轮椅声紧随其后。
沈晏带着杨家一行人和一只被策反的鬼走出来,走到门口时他看了眼楚辞留在门上的灵力。
“这里少了一笔。”沈晏道。
他拉起楚辞的手,在禁制符中间加了一竖。
“这里多了两笔。”
橙红色耀眼的灵力覆盖在楚辞银灰色的灵力上,相互重叠、抵消、瓦解,成功抹掉了后者留下的错误。
“……”
楚辞的耳朵一下红了,他绝望地想:丢人丢到了学霸面前!
“我真的好好练习过你教的那些符!”
就是除了平安符之外,每种只练了几遍,其他时间都去开鬼屋了。
沈晏:“嗯。”
自从看到那枚“多多生蛋”符后,他对楚辞的创新能力已经有了基本了解,能够心态平和、处变不惊。
“没关系,”沈晏抬起手,摸摸楚辞的侧脸,察觉出手上比平时热的温度,安慰道:“你没画错,基本的效果还在。”
“是么?”
“对。”看着小未婚夫亮晶晶的眼睛,沈晏隐下了后半句话。
就是可能会有点副作用。
身后的房间里,一团不信邪的黑雾逼近房门——
“你们就这么承认输给那两个小白脸了?”
“不服输还能怎么办?我们又不是老大,做人没实力,做鬼还是没有,死了十年了连个中层都混不进去。”
“这次难道不是个机会?我们平时拉不来鬼入伙,可这次要是提前给老大报信,也算是立了一功,说不定就连成为高层都有希望!”
“说的对啊……”
“要不试试?”
“难道你们就不想报复那个拆了自己腿的小白脸?”
一群鬼被鼓动着朝关闭的大门飘去,黑雾你推搡我,我推搡你,最终抽出一小丝儿,猛地一推门。
“嗷嗷嗷!!!”
在没人能看到的空屋内,一道光芒突然闪过,屋里的黑雾像抹布一样抖动着,里面的残肢断臂不断抽搐,跳起了既像是广场抽筋舞,又像是非洲烫脚舞,或者是两者综合的舞姿。
“嗷嗷嗷门上怎么会有电!”
“不行了电死我了救命!”
“阴险的小白脸!”
·
在它们疯狂尬舞的同时,楚辞一行人被领到了二楼与三楼的交界处。
“老大和组织高层一般都在上面了。”领路的野鬼略有些害怕道。
“他们一般都在商量些鬼界大事,我、我就不上去了吧。”
说罢,它转身想溜,被楚辞一掐脖子。
“嗝、嗝儿……”
鬼魂被掐得吐出舌头翻起白眼。
它艰难道:“呜呜,你、你怎么还这套,我上去还不行吗?”
楚辞:“快点!”
野鬼一头被楚辞拿阴气牵着,像是只风筝一样飘到楼梯上。
它道:“你们小声点,刚才有个擅闯的人类被下楼溜达的中层干部给逮上去了,不知道在没在三楼的大赌场受折磨。”
不知为何,听到“折磨”二字,杨父心头一慌,他自从到了这间凶宅内,难得地开口催促道:“那我们快上楼吧。”
“上去得早点,说不定他还有救。”
楚辞和沈晏都能够感觉到三楼属于活人的生气,不过谁也没在这个时候多说。
楚辞“嗯”了一声,看了看上面足足有十几层的台阶,又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沈晏,蠢蠢欲动。
不知道天清哥哥现在是不是依然又香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