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接下给阳黎当助理的工作。
在阳黎高考结束之前, 他先在温鸠那里实习了两个月，给他当贴身助理。
通过两个月实习，林郁对温鸠这个人有了深层认知。
他工作方面很严谨，甚至称得上小心翼翼，每件事都要经过反复调查确认、有万全把握才会出手，并不是传说中那样只靠撕逼和刻薄。
温鸠对待手底下艺人, 总会特别负责。
林郁去过他家接送过几次, 温鸠有两间大书房, 都摆满了艺人资料。
以前合作过的艺人，他都制定了详细的规划和发展路线，难怪他捧得艺人每个都会红。
去他家里时，温鸠差使林郁把大书房的东西, 全部搬到小书房里, 他要给阳黎腾位置。
林郁做苦工的时候，发现他把所有资料都整整齐齐收起来, 即使很早之前结束合作的艺人, 相关资料还是保存的很好。
这个人，或许诡异的恋旧…
林郁把这句话说出来时, 糟糕温鸠无情的嘲讽。
“那些都是我吹逼的资本，当然要留着。”温鸠淡淡的说, “而且, 我跟每个艺人都是正常解约，又没结过仇。”
“没有吗？”林郁惊了。
“没有啊，不信我去各大论坛给发个匿名贴, 求扒温鸠和他的后花园，肯定会有人把陈麻烂谷子的事全倒出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温鸠轻描淡写的说。
温鸠以前带女艺人多，后来全都成了业内小花。
所以他带过的艺人，被戏称为后花园。
“为什么你以前都带女艺人？”林郁问。
“我带过几个男的，他们都想跟我睡。”温鸠回答。
“原来没有睡过吗？”林郁更惊了。
“当然没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温鸠瞪了他一眼。
传言中温鸠特别滥交，林郁对此深信不疑。
成为他的助理之后，才发现传言未必是真。温鸠工作很忙，没有给他提供滥交的空闲。
被媒体拍到的那些照片，大多数是对方死皮赖脸缠上来。
结果因为关注对象都在温鸠身上，大家便得出他私生活混乱的结论。
经过林郁仔细观察，发现这人虽然骚的厉害，说话也放浪刻薄，其实无论感情还是身体，都有相当严重的洁癖。
他讨厌别人随便碰他，要是被讨厌的人缠上，碰过的衣服肯定不会再要。
温鸠确实会出入声色场所，林郁送他去，接他回来，看他在里面喝喝酒跟人聊聊天，赶在他们的夜生活开始前离开。
外界却因此把他说得很糟糕，他总是懒得管。
“我这样的人，要是认真澄清，不觉得更滑稽吗？”温鸠点了一根烟，眺望着夜色，淡淡说道，“随他们去吧。”
隔着夜幕，林郁望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难看透这个人。
人似乎有那种天性，越是难懂，越是想要靠近。
林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迫切的想要了解温鸠，他的感情，他的过往，他这个人本身。
温鸠谈过恋爱，交往对象不止一个。
他行程表上，搜索交往纪念日，会出现十三个画圈的结果。
温鸠今年二十五岁，恋爱十三次，某种意义上确实算滥情了。
“为什么分手？”林郁问。
温鸠朝他脸上喷了口烟，“老娘凭什么告诉你？”
隔着烟雾，林郁望着他的脸，刹那间觉得…
这个人的表情，很寂寞。
阳黎毕业之后，开始接各种通告，林郁也从温鸠的助理，变成阳黎的助理，陪着他忙忙碌碌。
可在陪阳黎工作时，林郁意识到，自己开始频繁想起温鸠。
那个人不喜欢开车，因为开车没办法穿女款高跟鞋。
他似乎特别喜欢女装，衣柜里都是各种小裙子。
林郁曾经建议他，给自己找个助理，温鸠拒绝了。
他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生活。
那我算什么呢？
仅仅因为试用期吗。
“哥。”阳黎拍摄结束，坐进车里叫住林郁，跟他分享刚听到的消息，“温鸠又失恋了。”
“啊？”林郁懵了。
他连温鸠什么时候恋爱都不知道。
“你听谁说的？”林郁问。
“彦哥哥。他说温鸠已经谈过好多次恋爱了，每次都会很快分手，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男朋友。”阳黎老老实实回答。
“他…”林郁本来想说什么，硬生生改了口，“你还小，不要管这种事。”
“哦。”阳黎靠在椅背上，皱着眉轻声嘟囔，“男朋友，只要一个就够了吧。”
林郁没说话，把阳黎送到公寓，目送他挥挥手走进电梯之后，立刻找温鸠要了定位。
赶到那里的时候，温鸠正慢条斯理脱下外套，摔在拉扯他的男人脸上。
“你真恶心。”温鸠嫌弃的说。
“温鸠，你别太过分！”男人苦苦哀求没有结果，终于露出本来面目，“我又不是同性恋，有女朋友很正常！再说，要是真的同性恋，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装癖！”
“哦，遗言说完了？”温鸠双手环抱，漂亮的脸上露出轻蔑，“你对女朋友真好，想让她看看你求着我上的样子吗？”
男人听明白他的意思，难以置信的瞪大眼，满脸凶神恶煞，“你录像了？温鸠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事，你是魔鬼吗？”
温鸠扬起唇，勾起轻蔑的嘲讽，“呵，这种事，你接近老娘的时候，就该清楚了。”
男人愤怒到极致，扑过来要揍他。
还没有碰到温鸠的身体，就被后面凑过来的力道扯住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重重砸在腹部，痛得弯了腰。
“没事吧？”林郁跑过来问温鸠。
“我能有什么事？”温鸠淡淡回了句，扬起头走下楼梯，仿佛无事发生。
坐进车里，林郁把他送回家后，并没有急着离开。
“今天…”他犹豫了一路，艰难的起了个头。
“分手而已。反正我睡过了，也没有吃亏。”温鸠无所谓的说。
林郁抿起唇，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话，几乎没过脑子。
“温鸠，你非要找个男朋友吗？”林郁问。
温鸠干脆的回答，“嗯，不然呢？我天生是同性恋，难道找女人形婚？”
“那你觉得我行吗？”林郁问。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林郁肯定，自己没有那种倾向。
可他看到满脸无所谓的温鸠，那句接近于表白的话，没有任何犹豫，就冒了出来。
温鸠盯着他，笑了。
“不行。”温鸠说，“我不跟自己的艺人睡觉。”
林郁立刻提醒，“我已经退圈了，也不是你的艺人。”
温鸠保持着勉强的笑容，转过身，背对林郁坐下。
林郁看不到他表情，只能听到温鸠声音。
“你想回娱乐圈吗？之前那档选秀节目的底子还在，你是淘汰选手中比较有人气的那一档。我可以靠人脉给你拉几个资源，把你捧上去…我答应彦彦，要专心带阳黎，所以没办法给你做太多。但是我有几个认识的经纪人，能力都不错，等会儿我介绍给你。”
“不是那个。”林郁暴躁的打断他，走进房间停在温鸠面前，“我没想着回去，娱乐圈不适合我，我现在就想当你男朋友。”
“你女朋友要当艺人吗？”温鸠又问。
“我母胎单身，哪来的女朋友。”林郁蹲在他面前，思索片刻说，“我认识的人里面，想当明星的，也就阳黎他们。”
“我会好好带阳黎的。”温鸠平静的说了句。
“啊？”林郁有些懵。
温鸠确实用心带阳黎，别人或许不知道，经常出入他家的林郁却很清楚。
单单是给阳黎接戏，温鸠每日每夜看了上百个剧本，才最终决定了《君天下》。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么偏偏向自己保证？
林郁对上温鸠的眼睛，联想今天发生的事，忽然就明白了。
“那啥…我不是为了谁，也没有任何目的。虽然我挺替阳黎操心，可也不至于为他牺牲自己，我没那么伟大。”林郁暴躁的挠挠头发。
理科生就是这点吃亏，急切的时候，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表达情绪。
温鸠直勾勾跟他对视，表情又恢复林郁熟悉的模样，傲慢而淡漠。
“林郁，你有圣父病吗？”温鸠语气明显嘲讽，字字诛心，“怜悯我，你觉得我需要吗？我跟那些人只是随便玩玩…”
话还没说完，他紧紧握住的手机被夺走。
林郁翻开他的日程记录，搜索交往纪念日，日期达到十四个。
“如果你随便玩玩，那这是什么？”
“老娘喜欢集邮，碍着你了？”温鸠嗤笑，“我还想凑够365天。”
“用不到那么多。”林郁扶着膝盖站起，俯视温鸠，“你跟我交往，以后只需要过一个。”
“滚，你是阳黎的助理，我可不想分手之后，还要面对你那张脸。”
林郁反驳，“你谈恋爱，都是奔着分手去的吗？”
“…是啊。”温鸠回答，“反正会分手，享受过程就够了。”
没有人会喜欢他。
没有人。
这种事，温鸠二十年前就清楚。
“不好意思，我不是。”林郁声音增大几分，将温鸠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他郑重的说，“阳黎跟我说，男朋友有一个就够了，我觉得他说得对。”
“你跟他是亲生的吧？”
林郁敏锐的觉察到，他心情好了点。
“我听你的，你觉得是，那我跟他就是亲生的。”林郁笑着说。
感觉到他高兴了点，林郁也跟着开心起来。他忽然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喜欢温鸠。
喜欢到，明知道他绽放在沼泽里，却还是愿意伸出手。
带他离开。
或者，陪他深陷。
堕落的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