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导。”
收工后, 身穿月白长袍的阳黎翩翩然走到孟衡身边，轻声叫住他。
正在确认素材的孟衡听见声，转过胡子拉碴的老脸，扯着嗓子问，“咋还没走呢？还有事吗？”
他俩出现在同样的画面中，违和感十分强烈, 精致好看的阳黎更衬托出孟导的粗糙。
孟衡整天穿着背心短裤拍戏, 身上已经晒出明显的分界线。
再反观阳黎, 光滑细嫩的皮肤白得几乎反光，仿佛太阳遇到他自动拐了弯。
四皇子出使邻国的服装特别华贵，阳黎从蜀锦双面绣的月白长袍伸出手，修长干净的手指握住光碟的两个边角, 恭恭敬敬递给孟衡。
围观群众表示瞎了眼, 他们居然在阳黎和孟衡身上瞧出般配，cp体质诚不欺我。
“孟导, 这是我刚出的新歌, 希望你能收下。”阳黎把ep样片递过去。
“哦，就是收录了主题曲的那张吧？”孟衡刚把ep接过来, 瞧清楚封面上《诗的十七行》几个字，旁边几个场工急不可耐的凑过来。
“真羡慕啊, 孟导能收到阳黎的实体ep, 现在网上已经卖空了，有钱都抢不到。”
“阳黎的歌特别好听，孟导你一定要听听看！”
“对对对, 阳黎声音太完美了，我昨晚听着他的歌睡觉，感觉整晚睡眠质量特别好！”
“你们几个围住我做什么？工作忙完了？”孟衡皱着眉，火爆的脾气冲上来，把他们全部敢开。
阳黎识相的走远两步，以免打扰孟衡工作。
还未彻底离开战场，就被那位严格的导演点了名字。
“阳黎啊，你最近拍戏进步很多，新出的几首歌我也听了！”孟衡在大裤衩口袋摸了半晌，掏出自己板砖似的老款手机，得意的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真以为我年纪大了，赶不上潮流啊？过来拍戏之前，我就把那啥音乐网站下载了！”
围观群众配合的拍拍手，夸孟衡新潮，心里却在偷偷吐槽：孟衡导演对摄影相关的电子设备用得比谁都熟练，怎么换了手机就一窍不通了？
难道他对电影的痴迷，已经克服生理困难了？
阳黎欲言又止的望着导演，憋不住凑过来提醒道，“孟导，那个是app，不是网站。”
“爱屁屁？”孟导瞪了他一眼，“你小小年纪，净喜欢奇怪的东西。”
阳黎：……
我不是，我没有！
阳黎是个倔强并且乖巧的孩子，他用了足足十分钟，终于跟孟衡解释清楚app和网站的区别。
等候多时的林郁不耐烦，连声催促他换衣服卸妆，拉扯阳黎向外狂奔，在保姆车内化了妆。
首张ep发售是大事，温鸠特意给他准备了签售见面会，先前买到实体专辑的粉丝，有机会抽取200张见面会入场券。
区区二百张，对于疯狂想看线下的护黎大队来说，跟没有差不多。
能抽到票的人，全都成了别人羡慕嫉妒的对象，成为粉群内部的活体欧皇。
“按照流程，见面会开始之后，你首先要上台唱歌。”温鸠早早等候在现场内，数着秒针把阳黎盼过来。
温鸠撩了把自己的波浪长发冲过去，飞快走在阳黎身侧，给他讲述接下来的安排。
“四首歌选两首表演，一首开场一首结尾，中间是你的自我介绍和创作感悟。”温鸠踩着台阶，走到舞台正中央环顾整个会场，漫不经心的说，“今天是免费见面会，规模小了点。以后举办大型粉丝会…”
他刚起个头，正准备大展宏图。
“温鸠，我以后不打算再开粉丝见面会了。”阳黎打断他，认认真真的说，“还有那些规定销售额、割粉丝韭菜的推广，我也不想接。”
温鸠听完他的话，诡异的沉默几秒。
危险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开，业界毒瘤挑了下眉，预示着他要解除自己的封印。
“阳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疯了，肯定疯了！
温鸠蹙起眉，近乎嘲讽的审视阳黎。
走流量路线的爱豆，不办圈钱的见面会，不接割韭菜的推广，靠什么证明商业价值？证明自己的流量？
“嗯，我知道。”阳黎无畏无惧的对上他的视线，简单粗暴的摆出自己的规划，“我想转型。”
“我知道你想转型，爱豆都想转型！在娱乐圈内，爱豆是鄙视链最低端的，总是被人说和演员歌手有壁！”温鸠被阳黎气得不轻，长长呼出一口气才说，“从偶像职业兴起到现在，转型成功的有几个？first那六个出道十年实绩无数，爱豆的标签还是没抠下来，你又凭什么？”
阳黎现在形势大好，粉丝能打又死忠，还成功证明了氪金能力。
只要他本人乖乖听话，在温鸠的操控下，完全可以让他依靠粉丝站上偶像顶点。
结果呢？阳黎要放弃摆在眼前的花路，自不量力的撞开‘爱豆’和‘实力派’之间的重重壁垒。
阳黎站在那里，任由他骂够了，才软着声解释道，“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但是，我必须尽快转型，交出更多的作品。让大家把对我的喜爱转移到作品上，然后…”
“出柜？”温鸠斜了他一眼。
“我还没有男朋友，暂时没那个打算。”阳黎老老实实回答。
“有了男朋友也不行！”温鸠算是明白阳黎的意思，他痛苦的揉揉眉心，叹息着说，“你到底是什么毛病？本来以为遇到个事业心强的恋人，结果居然是个恋爱脑！”
“我没有恋爱脑。”阳黎弱气的替自己辩解。
“虽然说爱豆不能谈恋爱，可是国内大环境很宽容。反正你跟彦彦同居，你俩想别说谈恋爱，想滚床单都很方便，狗仔记者又拍不到。你完全可以继续走爱豆路线，等时机成熟再转型。”温鸠提议道。
“温鸠，我现在女友粉太多了。”阳黎眨了下眼，认认真真的强调，“我要考虑她们的感受。”
“呵呵，那些女友粉压根没指望跟你来真的，就嘴上骚了点。”温鸠早就看清楚护黎大队本质。
声称自己是女友粉，结果整天关心偶像工作累不累，考上哪个大学，在圈里有没有被欺负，跟亲妈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们嗑起cp来比谁都上头，今天麦彦辰的微博底下，有多少顶着‘阳黎夫人xxx’的id跑过去留言，高呼我喜欢的cp发糖了。
“我还是想试试。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只要能交出好的作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阳黎顺着温鸠的意思，展露出积极的工作态度。
温鸠愤怒的翻了个白眼。他从提包里拿出记事本，翻到大型粉丝见面会和定额销量推广的那几页，扯下来揉成纸团，重重砸在阳黎身上。
阳黎没躲开，任由经纪人发泄完毕后，捡起纸球提醒道，“不要随地乱扔垃圾。”
“要是什么都能扔，我肯定把你塞进有害垃圾里！”温鸠嫌弃的数落。
“我也不至于有害吧…”阳黎委委屈屈替自己辩解。
“你害得老娘短期规划全部泡汤了，回去还得熬夜帮你制定转型的方案！”自己接手的艺人，跪着也要带下去。
只是以后再有人说阳黎乖，温鸠肯定跳起来揍他。
自主意识过剩，任性又无理取闹的小孩，到底哪里乖了？
“辛苦你了。”阳黎稍稍退后，弯下腰毕恭毕敬的朝温鸠鞠了一躬，“谢谢你。”
“少来，我不吃这套。”温鸠态度没有缓和的意思，又瞪着阳黎瞧了几眼，“见面会马上开始了，我暂时放过你，以后再算账。”
“我会好好表现的！”阳黎连忙向他保证。
温鸠驰骋业界多年，第一次体会到把艺人当孩子的感觉。
而且孩子还特别熊，闯了祸之后把烂摊子甩给自己。
有啥办法？自家孩子，难道真扔进有害垃圾里？
“我还有事，先走了。月初的综艺录制我也没办法过去，接下来看你自己表现。”温鸠被气狠了，咬着牙说，“阳黎，你最近给我听话点。”
“我争取不被扔进垃圾桶！”阳黎连忙保证。
没了温鸠掌控全局，会场内的工作人员吓得手忙脚乱，结果还是耽搁了入场时间，害得到场粉丝多等了十分钟。
阳黎家粉丝脾气随了正主，没有计较延误的事，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欧皇的兴奋。
麦彦辰绕过排队的众多欧皇中，带着单反来到舞台前排正中央。他刚要坐下，视线不经意落在侧台等候区，正好对上熟悉的清澈瞳眸。
“还没开始吗？”候场的阳黎轻声嘀咕，探出脑袋偷偷观察情况。
听到观众检票入场的动静，他刚准备缩回去时，偏巧看到占领最佳视角的麦彦辰。
那个位置的票，并非‘运气好’就能够搞到，彦总肯定在背后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阳黎顾不得感慨彦总神通广大，他视线全被吸引到麦彦辰那里，目光直勾勾落在那个人身上。
彦总刚从公司赶过来，穿着熨帖整齐裁剪合体的纯黑西装，配了条墨蓝色的领带，额前散乱的碎发打理的整整齐齐。
记忆中，阳黎第二次看到工作状态下的麦彦辰。上次看到成熟稳重的彦总，还是初次见面时，看他运筹帷幄叱咤风云。
那时阳黎跟他不太熟悉，并没有仔细看过。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模样很适合正装，棱角分明的衣服勾勒出他优越的身段，沉稳又英俊。
“看什么？”瞧见阳黎半天没退回去，麦彦辰疑惑的用口型询问。
阳黎笑出漂亮的小酒窝，没有回答。
他捏起食指和拇指，对大老板比了个小心心，从自己胸前推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