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个月以来最大的收获, 应该是写完了一箱数学练习册。”
阳黎给出的回答很简单，也没有任何理解层面的歧义。
只是…
做数学练习册？
还是一整箱？！
难道《为你揽星》对外宣称是大型男偶像选秀综艺，背地里却在督促高三生学习，以此为例倡导未成年孩子少追星、多学习吗？
若真如此，宣发部门早应该联动营销号刷屏宣传，争取给《为你揽星》贴上‘年度正能量科教节目’标签。
“没想到啊, 我老公最大的收获如此清奇！要是节目组能让阳黎在‘牢里’好好学习, 我可以考虑少骂它两句。”
“醒醒, 狗比运营咋可能那么善良？你黎肯定把吃饭睡觉休息的时间，都拿来写数学练习册了。”
“呜呜呜呜，我老公学习真的好努力啊，学渣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萧莺听到周围小伙伴开始揣测阳黎数学分数, 一百四一百五信口拈来, 仿佛高考数学卷都是数鸭子、比大小之类幼儿益智题目，是个人都能考满分。
为避免护黎大队知道真相幻灭, 跟公司打听过真相的萧莺提前申明道, “别捧杀，阳黎高中数学没及格过。”
‘没及格过’和‘不及格’是两个概念, 前者比起后者更为惨烈。
刚才还跟拍卖般喊140、150的护黎大队齐齐沉默。
写完那么多数学练习册，结果数学考试还不及格, 太真实了吧？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 只有当你拼命努力过的，才知道努力是无用的！
刚才还为偶像感动的妹子和汉子齐齐懵逼，难以置信的看向苦命小偶像。
数学没及格过, 太可怜了啊！
少年静静站在角落百无聊赖。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顺势朝那个方向瞧过去，对上无数怜悯和同情的目光…
“我怎么了吗？”阳黎满脸迷茫，指着自己以口型向他们询问。
“阳黎要坚强！”观众席上，有位中气十足的男粉扯着嗓子喊，“数学不及格没关系，你还是我的偶像！”
阳黎：……
我数学不及格这件事，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阳黎长得比女孩子更艳，身上虽然没有女气，却漂亮的太过分。原本他的形象，应该不受男性待见。
可他在四个月里，凭借正片节目、三场公演、加先前澄清直播，圈到无数本质慕强、喜欢他颜值和性格的男粉，战斗力比女粉恐怖和骚气。
“阳黎你下次数学会及格…吧？”男粉喊得嗓音贼大，即使直播中对观众席做了适度消音处理，黎家男粉声音依旧透过直播线路，清清楚楚传到所有观众耳中。
“你别说了…”阳黎羞耻的捂住脸，想要学会隐身术消失在舞台上。
“哈哈哈！”主持没憋住笑意，走到阳黎跟前递出话筒，“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数学不及格了，阳黎有什么想说的吗？”
“其实呢，我还是很喜欢数学的。”阳黎藏着掖着的真相，结果让自己的粉丝抖出来。
他残念的看向直播镜头，悠悠叹了口气，“我每天都对数学之神表达爱意，祈祷它对我显灵。”
“然后呢？”主持急切的追问。
“结果数学用残酷的现实告诉我…”阳黎忧愁的扬起头，45°斜角仰望会馆顶棚，语气里明媚而忧伤，“求神是没用的，封建迷信不可取！”
全场爆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主持直接跪倒捶地，捂住岔气的小腹断断续续说，“阳黎，你要是不愿意学数学，以后考虑说相声吧，太有梗了哈哈哈！”
二层包厢里，温鸠把屏幕凑到麦彦辰面前，颇为赞赏的夸奖道，“小黎黎挺聪明啊，知道决赛热度高，多制造几个有记忆点的话题，人气可以维持好久呢。瞧，他数学成绩的话题已经上去了。”
实时热议榜上，#阳黎数学不及格#的话题讨论度越来越高。
麦彦辰扫了眼，无动于衷地继续拍照，“他应该不想要这种记忆点。”
阳黎是个骄傲，对自己要求苛刻的偶像，肯定不想看到自己名字跟‘不及格’关联起来。
话说回来，写了一整箱练习题还考不及格，从某种程度来讲，阳黎同学也挺厉害的。
“有什么关系，他是文科生，数学差点完全可以理解。再说偶像学历是附加分，娱乐圈没几个真才实学的。”温鸠刷着话题页，散漫的说了两句，见麦彦辰专注拍照懒得搭理自己。
他继续浏览网页，屏幕上恰好出现新评论：阳黎老公缺家教吗？高中数学考140那种！
“彦彦，”温鸠盯着140分若有所思，叫住麦彦辰问，“你高中是理科生吧？数学考多少？”
麦彦辰回忆几秒，回答道，“基本150吧，偶尔发挥失误会错个选择题。”
麦彦辰高中读理科，成绩很好。倒不是因为彦总有多聪明，他心思全都在画画上，成绩好全都是家里拿钱堆起来的。
从他八岁用到十八岁，每每空闲时，父母总会请来时薪几百上千的特级教授贴身辅导。
应试教育阶段需要掌握的知识，那些老师极尽所能倾囊相授，早就给麦彦辰梳理透了。
为了对得起麦总付的薪水，每节课上都是干货和学习技巧，重点针对学校考试。免得小彦同学拿回丢人的成绩单，砸了教授的招牌。
“我记得你以前你给我讲过题，基础理论和解题思路都很通透，”温鸠手指拿住评论‘140’滑过去，淡淡的说，“干脆给阳黎当家教吧。”
“我吗？”麦彦辰尝试脑补了一下。
他挥动小教鞭，板着脸督促阳黎同学解题的模样。
似乎挺带感的，那简直是粉丝人生中的巅峰啊！
“对啊，你之前说他要回学校高考。如果数学成绩太差，我作为经纪人，不建议他去。”
温鸠已经默认了跟阳黎之间的合作关系，站在事业立场上仔细分析。
“决赛结束，正是阳黎热度最高的时候。他选择暂停营业参加高考，理论上我是不接受的。你可能不清楚，娱乐圈爱豆凉得有多快。”
选秀艺人的粉丝，在业内戏称为‘三月秀粉’，从字面意思上就能看明白，大多是‘秀粉’热情只有三个月，比赛结束全都人走茶凉。
选秀刚刚结束，练习生都绞尽脑汁想通过作品、综艺、商业活动等渠道增加曝光率。
让粉丝留下来是很重要的事，而阳黎却要用珍贵的固粉黄金期…回学校读书？
小傻子。
“除非他考试成绩很好，复工时能让我有话题炒热度。”温鸠顿了两秒，又说，“考砸了也无所谓，我照样有话题。”
成绩差同样是话题，黑料提供的热度更高。
“阳黎不走黑红路线。”麦彦辰察觉到他的意图，沉声警告道。
温鸠冷笑了下，“难道你让我歌颂他数学没及格过？还是夸奖他努力毫无结果？”
“他会及格的。”麦彦辰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笃定的补充道，“但是你想制造正面话题，仅仅及格还不够。”
“你的意思是…”温鸠右眼皮跳了下。
“就算拿不到省状元，起码得考个市状元。”麦彦辰放下相机隔着十几米望向阳黎，对给他当家教这件事，涌现出浓厚的兴趣，“他可以的！”
“状元？说的轻巧。”温鸠嘲讽道，“你是top癌吗？”
丝毫不知道已经已经被安排明白的阳黎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从何处飘来有杀气的目光。
他偷偷挪了下位置，靠向更角落的位置，尽职尽责扮演好配角。
直播到最后，是《为你揽星》出道排名公布环节。即使镜头扫过他好几次，可所有人都清楚，这个环节跟阳黎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之前最终彩排时，都刻意没有带阳黎出场。
排名从第十位开始公布，总共获得观众的五百多万票。负责公布排名的嘉宾努力烘托气氛，然而现场反应极其平淡，根本没有人愿意配合这场荒唐的闹剧。
“其实我挺想知道黎黎真实票数的，不是为了争出道位…”
萧莺叹了口气，“我明白，我也想知道。决赛虽然没氪金，但是日常打拉票还是挺辛苦的。”
“要是能公布就好了啊，让黎黎知道他应该在哪个位置。”
“艹，今天又是辱骂狗比运营的一天！”
“回去再骂，黎黎看我们呢！”
阳黎似乎并不关注排名，视线始终聚集在自己粉丝集中的区域，想要把她们每个人的模样看清楚，认真记在心里。
见他们视线聚集过来，阳黎捏起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心心，笑眯了眼，“我爱你们！”
“我们也爱你！”大家用双手聚成喇叭，努力把声音传递过去。
“大家辛苦啦~”阳黎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继续通过口型跟粉丝对话。
粉随正主的护黎大队立刻接住梗，“为阳黎服务！”
本以为枯燥乏味的公布排名阶段，在互动中过得飞快。
最终挡枪的惠铭得票八百万，仅仅排到第三，连elan都比他高一位。节目组的真‘太子’段决以九百万票成功拿下第一，成为许多观众无法预料的黑马。
排名前十位的练习生可以从节目中出道，第十一位开始全部淘汰。出道位全部公布完毕之后，流程中还安排了鞭尸环节，所有淘汰选手的得票数出现在大屏幕上。
阳黎剧本早已注定，每次退后两位，直到决赛正好11，卡位淘汰。他抬头看了眼自己名字底下的四百四十万的得票数，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感到久违的自由。
只是害怕被淘汰后，自家粉丝看见难过。阳黎慌忙看向观众席，只见护黎大队并没有脆弱崩溃，而是全体站起来朝屏幕竖中指。
“狗比节目终于结束了，欺负我爱豆四个月，以后姐姐我见一次骂一次！”
“为你毁星倒闭啦！王八蛋运营带着满脑子积水跑路了！”
“姐妹们，黎黎还在呢…直接骂合适吗？”
“合适啊，阳黎不会骂人我会，要是可以我还想冲上去揍人呢！”
……明明平常每个看起来都挺温柔的，像小天使似的，结果自家粉丝脾气原来这么暴躁吗？
阳黎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似乎领悟到‘粉随正主’四个字的真谛。
护黎大队像阳黎，平日里总温暖善良积极向上，即使没有希望也总想再努力一把。看起来是脾气最好的粉群，可只要涉及到底线，他们同样也能变得刚硬坚强。
而能激怒这些人的底线，永远都是阳黎。
直播间适时切断线路，没有把粉丝精彩绝伦，花样百出的辱骂录进去。主持人简单做了散场通知，便有保安来催促大家快些离场。
阳黎守在侧台入口，直到最后一盏灯灭了，他才退回后台。节目组正在举办庆功宴，出道的十个人被围在中间，场面非常热闹。
阳黎没有参与的意思，悄无声息的退出公演会馆，踏着夜色坐进返程的车里，回到即将人去楼空的宿舍，拖出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
终于落幕了，过去四个月真的像是一场梦。
他倒在自己床铺上，头脑放空，什么都不愿意想。
口袋的手机震了两下，阳黎觉得烦躁，摸索着关掉电源，暂时拒绝跟任何人沟通。他拉起棉被蒙住脑袋，本来以为要辗转很久，结果刚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安稳的梦乡。
梦里浑浑噩噩，像走马灯似的出现了很多亦真亦假场景。
阳黎这一觉不太踏实，却睡了很久很久。似乎过了一个世纪，才听到的宿舍里的动静。
“阳黎，你怎么还在睡！”林郁和周博渊结伴跑进来，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恐，“出事了弟弟，出大事了！”
“啊？”阳黎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揉揉头发坐起来。
“你怎么关机了？没看到昨晚到今天的热搜吗！”林郁昨天在庆功宴脱不开身，联系阳黎好久都没打通电话。
后来又因为节目组出了事，堵住众练习生开会商量对策，害得他连脱身溜号的机会都找不到。
“数学不及格吗？我看到了啊。”阳黎意识还不清醒，迷迷糊糊说了句。
“不是那个！”林郁暴躁的打断他，此刻又气又急，话都说不完整。
结果，姑且算是冷静的周博渊接过话说，“阳黎，你知道你决赛得了多少票吗？”
“四百五十万啊。”阳黎回答很快。虽然对票数不在意，他昨天也认真看了眼，记下那串数字。
“见鬼的四百五十万！”林郁找回语言功能，暴躁的磨了下牙。
林郁跑过去扶住阳黎肩膀摇了摇，试图让他变得清醒些。
“弟弟，你总票数六千七百万！”林郁怕他没听清，又大嗓门把票数重复两遍，“六千七百万啊！比第一高了七倍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