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首领换了, 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为了配合计划, 这几日祁渊都会去一次关押苏乔的地方, 当然白沐也是跟着去的。
听到脚步声,一脸灰败地缩在角落的苏乔抬起头, 待看到是祁渊和白沐两人后,眼底刚升起的光又迅速熄灭。
这么些天下来,他已对祁渊完全失望, 现在的祁渊已经不是他所知道的祁渊了,而一切的原由都是白沐。
白沐……无边的恨意滋生,苏乔狠狠咬牙, 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儿才恍然松口。
对于苏乔,祁渊和白沐都没什么说的,不过是个知道些未来就自大自满的跳梁小丑, 因此两人进来只看了苏乔一眼, 随后便挪开视线。
眼里只有对方,即便是在大牢中, 即便这里什么都没有,但只要眼前这个人在, 就不会无聊。
每到这个时候,苏乔就不会安分。
他死死盯着祁渊和白沐紧握的手, 咬牙切齿道:“你们等着,我会出去的!”
他是被上天选中的人,他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此次回来就是为了成功, 他怎么可能会输!
一定,一定还有转机。
祁衔会来救他的,还有张穹,刘勇……
苏乔越想越心惊,前世的他被众人环绕,此时回过神来却发现,身边的人寥寥无几。
眼底的灰败又多了几分,却还倔强地保留着点点希望,会有人来救他的,王爷现在一定等急了,他是天选之人。
没理会苏乔的疯言疯语,又呆了会儿后,祁渊不着痕迹地同一直守在一旁的禁卫军首领交换了个眼神。
新上任的禁卫军首领微微额首,随后一行人走了出去。
待祁渊离开私牢,首领这才转道往宫外走,调整了下面部表情,一路鬼祟躲藏,神色略为紧张。
仿佛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毫无疑问,这位被祁衔认为是自己人的禁卫军首领,其实早已是祁渊的人。
一路顺利地来到煜王府,从后门溜进去,来到书房紧急汇报:“回王爷,今日属下跟在皇帝身边进去,苏上君的确说了些事情。”
祁衔追问:“说了什么?”
“他说,你想知道的我会慢慢告诉你,你又什么时候放我出去?这里环境不太好,还有……”首领迟疑片刻,为难地看了眼祁衔。
祁衔冷声道:“说了什么?尽管说出来。”
“是!苏上君说祁衔和我没关系,我是迫不得已,若不然我也可以选择帮你。”首领道:“这是苏上君的原话。”
“原话,哼!”祁衔冷笑一声。
果然,这个苏乔果然野心很大,平时看似不会伪装,实则那才是最完美的伪装,一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架势,竟然连他都骗了过去。
“立刻安排人,把苏乔……”祁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底是化不开的阴冷,宛若一条蛰伏的毒蛇。
“是,属下这就去办。”
“算了,不用你去。”祁衔改口道,禁卫军首领这颗棋子还大有用处,犯不着用在这件事上。
“我马上另找人去,你先回宫,小心点别暴露了。”
“是!属下告退。”
首领出了煜王府,疾步走在旁边的小巷子里,同时不停注意着四周。
在一个转角处,敏锐地察觉到那里有一道人影,首领放慢了脚步,嘴里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走过去。
走到拐角处时,一道阴影罩下来,首领貌似慌忙得来不及出手,紧接着脖颈后一痛,便“顺利”地被掳了去。
再次醒来时,意料之中的,是在张穹等人的据点。
接着在众人的逼问和各种激怒下,感觉差不多了,首领终于怒火中烧,说出了祁渊欲要杀了苏乔一事。
此话一出,张穹就一拍桌子怒而起身:“这狗东西!果然被我们猜中了,他打着歪主意!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首领继续出言刺激:“呵呵,已经晚了,杀苏乔的人已经得了命令去了。”
“你!”张穹一手将长剑拔出,就要往首领头顶砍去,被一旁沉默看着的智囊兄弟拦下。
智囊暗中同首领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对张穹劝说道:“大哥,此时不宜动手,这人或许还有用。”
“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放他回去杀苏乔吗?!”话虽这么说,张穹还是依言放下了剑,只是面上很是气不过。
智囊安抚笑道:“大哥,杀了此人并无益处,不如先留下来,今后若是遇到些难事,说不定他能帮上忙,而且如今我们的大事应该是救苏乔,此事已经刻不容缓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对对对,你说得对,是我莽撞了!”张穹一拍脑门,接着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智囊兄弟是他在江南结实的知己,在大事小事上对他们多有提点,张穹非常信得过,甚至不论何事都会向智囊兄弟问问。
智囊拧眉想了想道:“此人就先放在我们眼皮底下看着,然后一部分人去王府拖住祁衔,免得他趁机对苏乔下手,也避免他趁机对我们下手,先下手为强就是这个理,另一部分人则进宫救出苏乔,阻止那人对苏乔下杀手。”
“可是我们怎么进宫?”
智囊一笑,落在一旁被绑住的首领身上,道:“自然是通过他,换上他的衣服,拿上禁卫军首领的腰牌,出入皇宫岂非轻而易举。”
“妙啊!这人果然有用!”
“对对,还是智囊机智。”
张穹也拍着智囊肩膀:“多谢兄弟了,我们这就去行动,那这人……”
“这人就绑起来放我房里吧。”智囊主动揽过看人的活儿:“我除了一颗脑子,便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是拖后腿,不若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能帮着看守这人,也算是尽了份力。”
“这话不可这么说,兄弟你可是我们的主力。”
“对啊对啊。”众人附和:“没有你我们现在还想不出办法呢。”
张穹敲定:“智囊兄出力良多,那就听你的,这人就由你看守,我们这就去行动。”
智囊点点头:“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
当天下午,皇城就爆发混乱了。
先是出现一伙人潜入煜王府,将煜王祁衔撵得四处逃窜,最后煜王又带出来一队人马和那伙人干上了。
这可是惊呆了众人,这伙人哪儿来的?煜王的人手都是哪儿来的?
奇怪的是,皇城的守卫军迟迟没去阻拦,直觉告诉众人这里面有猫腻,所有人都在观望,以至于煜王府中一片混战,外面倒是没什么动静。
只是急了眼的两拨人,竟然没一方察觉。
同时,还有另一件大事在宫中发生。
一人悄然潜进私牢,打开了苏乔的牢门。
他手里拿着匕首,眼神嘲讽又狠辣,一边抬头准备刺去,一边嚣张笑道:“苏上君,对不住了,王爷说留你不得!”,
就在此时,他被被身后来人一脚踢飞,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来人穿着禁卫军的衣服,站出来拉起苏乔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快速道:“苏乔是我,大哥让我来救你出去!”
这人是江南山匪中的一人,苏乔自是认识。
他还惦记着刚才那人的话,惊疑不定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刚才那人为何要杀我?”
为何会说王爷要杀他?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这一定是挑拨离间!
接着这人解释道:“祁衔要杀你灭口,说你知道了不该说的,还把什么东西给说出去了。”
苏乔一下子就想起预知未来一事,下意识反驳:“不可能!王爷根本不知道,我要去见王爷!”
“来不及了,先出去再说!”
苏乔沉默下来,眼底一片晦暗,跟在那人身后,一路上诡异地畅通无阻出了宫,只是两个心里装着事的人并未发现异常。
除了皇宫,沿着昏暗偏僻的小巷子走,被那人抓着手跑的苏乔眼神闪烁,不停看向四周。
就在这时,前方岔路口出现了一个赶着猪的青年,在两人急速跑过去时,那两头猪突然失控地冲过来,将苏乔和那人冲散。
苏乔一个甩手扭身,转道就往另一方跑了过去,他要去找祁衔问个明白,祁衔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回来!”身后的人想追上去,却赶巧地被两头猪拦住,差点被撞翻。
等躲开猪后,苏乔已经没影了,消失在四通八达的小巷子里,找都找不到。
那人想了想,一扭头往据点跑去,他要立刻回去告知张大哥,让他在王府的人留意苏乔。
除了这点插曲,计划一切顺利,眼看着王府渐渐不敌,张穹准备回据点去接智囊,只等苏乔一出来,他们就立马离开皇城,逃去江南。
路线以及后路都已经制定好,只等苏乔。
让人看守王府,张穹独自回了据点,敲开智囊的房门,结果门一开就一道寒芒刺来,张穹毫无防备躲闪不及,险些被刺中要害。
他踉跄几步退到一旁,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持匕首的智囊,怒道:“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那智囊也的确聪明,知道不同他废话,当即再次冲了上来,次次致命,哪儿像是手无缚鸡之力。
在他身后,本该被捆绑着的禁卫军首领也走出来,帮着制服张穹。
张穹四处躲闪,屋内的桌椅被悉数退到,喘着粗气道:“你们,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一直在骗我?!”
“你们是谁的人,皇上?祁衔?”
“可恶,你们该死!”
嘶吼并不能改变什么,眼看着就要被抓住,突然身后大门被撞开,一人匆忙跑进来,嘴里还喊着:“不好了,苏乔跑去找祁衔了,大哥你快让人去……大哥!”
最后,张穹同回来报信之人,还有两个本该负责接应苏乔的人,合力逃离了据点,往江南匪山撤退。
再也顾不上苏乔。
智囊和首领一阵可惜,那张穹差一点就能被捅死,不过也无碍,过了今天,他们就会是一群丧家之犬。
*********
此时的煜王府依旧一片混乱,张穹放在此处的部分人手还没得到消息,正和王府的人对抗。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人影闯了进来,是狼狈不堪的苏乔。
他奔跑中头发散乱,多日呆在私牢中的他形容枯槁,看到离他不远的祁衔眼睛一亮,立刻迈腿冲了过去。
只是迎接他的却是一道银白色的剑芒。
苏乔被祁衔这一剑刺得后退几步,胸□□开一朵雪花,这是致命的一剑,就在这一剑刺向心脏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使剑尖偏离几分,这才没当场毙命。
剧情力量围绕着苏乔发出阵阵无声的哀鸣,来自另一个主角的手笔,他只能堪堪护住苏乔一次姓名。
也正因为另一个主角的出手,剧情力量仿佛受到了什么实质性伤害般,迅速萎靡了下去。
若是此刻的苏乔再受到攻击,它也无力再相护了。
苏乔如遭雷劈,愣在原地走不动路,这当头一剑宛如晴天霹雳,刺破了他所有的侥幸,眼泪一瞬间决堤,同鲜血一起浸透了脏乱的衣襟。
祁衔要杀他?那人说的是真的,可祁衔真的要杀他,为什么?
他一手捂着刺痛的胸口,一直坚定的信念瞬间崩塌,神情恍惚无法思考,面对第二一剑,他也做不出逃跑的举动。
就在此时,一根箭射偏了祁衔的长剑,苏乔也因胸口失血过多而瘫坐在地上,只凭最后一点念想撑着没晕过去,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做这么做?”
他一心为了王爷,王爷为何要杀他?明明上辈子祁衔还为他挡箭而死。
门外,禁卫军将王府包围住,并迅速将王府中的不明军队制服,所有人都被压在地上,除了正中心的祁衔和苏乔。
祁渊抱着小白走了进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
看到祁渊进来,祁衔眼底也一阵灰败,咬了咬牙迫使自己清醒,冷声道:“为什么?你欺瞒我这么久,还打着我的名号同外人策划谋反,我杀你是替天行道!”
地上瘫坐的苏乔猛然抬头,泪水模糊了眼眶,但他却清晰地看到了祁衔眼底的狠厉,全无半点情谊。
他忽然明白了,祁衔这是要让他们顶罪,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长久以来支撑他的信念碰他,祁衔,祁衔……为什么会这样?!
他声音沙哑,披头散发涕泗横流,宛如一个疯子。
他也的确快疯了。
满面的泪水已经无法表达内心的崩溃,苏乔颓然地倒在地上,胸口的血还在肆意地流着,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用破碎的声音嘶吼出:“你不是爱我吗?上辈子你不是能为了我去死吗?!”
为什么会变?为什么所有人都变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为什么?上天不是让他回来弥补遗憾的吗?
苏乔想不明白,也没时间让他去想明白,吼出这句话后就再也撑不住,蜷缩着身体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