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相见,总是分外尴尬。
尤其是像萧姚与萧渐羽这种你坑我一把, 我坑你一把的姐弟, 坑着坑着非但没有仇怨两消, 互相扯平,恰恰相反, 还更加的尴尬起来。
萧姚即使明知自己换上易容,绝不会在萧渐羽面前露出任何端倪来,还是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她微微敛了笑意, 一贯轻柔的语声也有些许的僵滞:“无事, 我相信以叶道友的能耐,定然不会让萧渐羽注意到我。”
萧姚可谓是把握十足。
毕竟若是让萧渐羽注意到自己, 扯出萧姚本身的那点事来,到时候百口莫辩的不止是萧姚自己。
也有得叶非折烦心的。
她和叶非折算不算得上同心协力暂且不论,萧姚相信叶非折不至于在这点上为难她, 为难自己。
可惜萧姚还是不够理解叶非折。
她那番暗含警告的话语,落到叶非折耳中, 好像还不如过耳清风。
叶非折打量几眼萧家车马随从,唇边就不自觉带了一点萧姚怎么着也看不透的古怪笑意。
守卫看过萧渐羽的度碟,正要点头挥手放人时, 突兀从一侧插入了一把刀。
乌鞘金饰,刀身秀长而流畅,纵然未曾出鞘, 也可以叫人联想到内里刀刃该是如何寒气如雪, 刀光似雪。
守卫不及看清造次之人的模样, 就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道:“大胆!何人敢在城门口公然闹事?”
“四方宗,叶非折。”
他听见一道声音回答他。
那道声音,分明是快慢适中的语速,听起来却莫名有种懒洋洋无精打采的意味。
就好像世间万事风云在握,所以就分外无趣,也分外提不起精神。
叶非折不曾握刀的另一只手,递给了守卫度碟。
守卫这时候才真正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该怎么形容?
妖族的守卫,没读过太多书,自然不知道什么锦绣珠玑的词句。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提早一刻看清这张脸,看清这副神气,自己一定不会有呼喝出口的勇气。
“四方宗叶非折…”
守卫呆呆重复一遍,直到看第二遍的时候,他才猛然醒悟:“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四方宗的叶非折!”
叶非折此时可以说是难得的好脾气,与之前横刀出来拦萧家车队的行为分外不符:“是我,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
守卫捂住脸拼命摇头,也依然挡不住他通红的双眼,和突然哽咽的声音。
也就是有点狂喜罢了。
也就是有点劫后余生罢了。
妈妈呀,他们终于不用面对四方宗主的那张棺材脸,面对阮秋辞温愧云一日三十遍的重复,面对悬起的四方宗巨剑不知何时要落到自己头上的恐惧!
怎么能叫人不感动?
怎么能叫不哭泣出声?
叶非折:“???”
这是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不好相处,但是一见面就被吓哭——
至于么???
守卫飞快说一句:“麻烦叶前辈在此稍等,我去请将军过来!”就溜得不见踪影,留下叶非折一人一头雾水。
叶非折:“???”
这又是怎么了???
他知道刚刚自己拦萧家车队的动作不太好,但是一拦就去请将军——
至于么???
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叶非折沉默,萧姚尴尬,萧家车队无措,剩下围观人等,吃瓜的吃瓜,看戏的看戏,竟然出奇一致地安静起来。
叶非折忽然向萧渐羽所在方向说了一句:“真是抱歉,因为我的缘故,累得阁下在原地久等。”
他从容的样子好像那个拦萧家车队的人不是他一样。
车厢里传出一道同样从容的声音,意态温文,风度翩翩:“无事,如今王城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萧某自然能够理解,如何怪得了叶道友?”
叶非折一笑:“萧道友能理解就好。”
他刚说完,就从城楼处径直奔来一个身着盔甲的魁梧身影。
是大乘…
叶非折一眼扫过,也不太惊讶。
毕竟上神大会在即,城门如王城喉舌,自是轻易轻视不得。
只是有一点超出了叶非折意料。
他原本以为再怎么样,妖族这边还是会卖四方宗这个面子。
莫非是在他不在的时间内,四方宗主伙同阮秋辞温愧云,把城墙王宫给砸了个遍,才能引来妖族中人如此敌视?
眼看那道魁梧身影越奔越近,叶非折一边百无聊赖地瞎想,一边按住了不平事刀柄。
事情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发展。
魁梧身影朝叶非折奔来,并企图一把抱住叶非折。
叶非折不着痕迹躲开,不平事出鞘一寸。
然而,这并不能影响魁梧身影,也就是将军他乡遇故知,天灾遇救星一般的喜极而泣。
这位妖族铮铮男儿,眼圈发红,声音颤抖,甚至还微微的带了点泣音:
“叶道友!终于叫我等到你!”
天知道叶非折消失在妖族王城内,他们承担了四方宗多大的压力,承担了妖尊多少的问责。
这两日,只要将军一合眼,就是自己人头,在四方宗主剑下滚滚而落的场面。
来的不止将军一个人。
许多妖族守卫、将领,在他身后整整齐齐排开,眼圈红得很整齐,声音也抖得很整齐:
“叶道友能来真是太好了!”
“叶道友平平安安的真是太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们一个个动情无比,甚至激动得不能言语。
身为妖族,谁小时候没被自己娘亲用四方宗主斩妖除魔的故事吓过呢?
等长大以后,谁又没被师长举温愧云阮秋辞的例子,说不上进是会死在这两个人剑下的恨铁不成钢过呢?
久而久之,四方宗在妖族众人心里,留下一笔浓墨重彩,无法释怀的心理阴影。
这一次叶非折失踪,四方宗主问责,简直让众妖重温了一回心理阴影,没病也要被吓出病来。
叶非折:“???”
他面对众妖的热情关怀,真情实感地困惑了。
当初他回玄山的时候,玄山弟子有那么热情迎接过他吗???
萧姚:“???”
她看着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众妖,也真情实感地困惑了。
她甚至暂且忘却萧渐羽的存在,压低声音传音给叶非折:“这里…是妖族王城?”
可别错来到四方宗什么的???
叶非折也不得其解。
但好在他没忘自己为什么而拦萧家车队,仍如常般对将军说:“我还以为将军是要来问责我。”
“哦?”
将军闻言,眼风顿时凛冽起来,吓得众妖低头,战战兢兢,不敢吱声。
他往左右各一扫,严厉问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问责叶道友!”
众妖在一旁使劲点头。
开什么玩笑?
问责叶非折?
那是他们能问责的人吗?
从天而降,将他们从四方宗那团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叶非折,在众妖眼中,俨然如同混沌上神一样的光辉闪耀。
谁敢问责叶非折,就是和他们妖族守军过不去!
叶非折看他们这般,倒是不好再吊妖族胃口,直接道:“毕竟我在妖族王城门口拦了临平城萧家的车队,于理不合。”
萧姚:“???”
他叶非折在妖族守军面前强调这点,是想把她拖下马一起死吗?
“嗨,那算什么,狗屁车队叶道友想拦就——”
所幸将军仍残存些许神智,记起临平城萧家是何方人物,临时改口道:“哦不对,那是很不对。”
萧家子弟以为自己终于能行叶非折身上找回被堵城门口的那口恶气,神色稍平。
接着他们就听将军义正严辞谴责道:“像叶道友这般人物,愿意在城门口出刀拦你们,必定有原因。还不从来招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事!”
萧家子弟:“???”
这也行的吗???
从头到尾他们和叶非折井水不犯河水的,叶非折自己逾矩出刀拦了路,还能怪到他们头上来???
萧姚:“???”
这也行的吗???
像叶非折这般人物,叶非折哪般人物???
会在自己面前杀自己下属,会在神尊面前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的疯子人物???
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将军目光炯炯瞪视着萧家这帮不法之徒,企图让他们良心发现,痛哭认错。
他身后的妖族等着他一起目光炯炯。
真是太过分了!
叶道友明明这样光明善美,为了把他们从四方宗的魔爪下拯救出来,不惜自己现身于城门口。
这时候,众妖已经记不得叶非折一样是四方宗的弟子。
他们只记得是叶非折,让他们免去四方宗师徒三人的折磨,免去四方宗师徒三人的剑。
像叶非折这种舍己为人,连妖族族类不同都要一救的好心人,怎么会去特意为难小小萧家呢?
真相必定只有一个!
那一定就是萧家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连叶非折也不能容忍的事情!
连叶非折也不能容忍的事情——
众妖光是想一想,就要毛骨悚然,肝胆皆立,恨不得立即将萧家赶出城门口!
叶非折:“……也不是什么大事。”
将军欣慰地抹着眼眶:“唉,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叶道友真是善良太过,连萧家这些小人都要为他们说话。”
叶非折:“……”
他怀疑将军最近和四方宗主三人待的时间有点久,搞得眼睛也一样不好使起来。
说都说了,叶非折忍下内心微微的一点愧疚之情,说下去道:
“我拦萧家车队,与前来的萧渐羽萧公子无关。”
“咦?”
车厢一直沉静不语的人发声,从他这个略带疑惑的字眼中,似是能想象出萧渐羽讶然挑眉的场景。
确实很符合世家一贯严格要求的教养。
萧渐羽被拦了许久,却并无不悦之意,态度真诚温和:“多谢叶道友为我说情。只是不知我家守卫哪里冒犯了叶道友?烦请叶道友略为说明,我定作惩处,给叶道友一个交代。”
叶非折侧了侧身,方便众人看清他身后萧姚面容。
萧姚笑得更僵硬了。
难道叶非折真的想不开,真要让自己和萧渐羽来个姐弟相认死亡现场???
留了足够众人看清萧姚的时间后,叶非折轻轻一叹,带着些许无奈怜爱道:“让大家见笑了,阿瑶她不是很见过世面,乍见这种大场面,难免紧张。”
阿瑶是他和萧姚商定好的化名。
萧姚:“???”
她???没见过世面???
更可恨的是,将军仿佛很理解一般地点头:“怪不得这位姑娘脸上神色如此僵硬。”
萧姚:“……”
虽然自己的失态有了合理的解释,但是更气了。
说完,将军带着一点点八卦的心理,试探地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叶道友的——”
他心中实则有了点想法。
能叫叶非折结伴出行,又能让叶非折如此维护的,年轻男女嘛,除了心上人,又能是什么关系呢?
就是有点可惜了。
将军看看叶非折,又看看萧姚,扼腕叹息。
有点可惜了叶非折这张脸。
“将军莫要乱说!”
叶非折立刻正起神容,盛极的容色如同骄阳朝霞,很让将军为自己那点猜想而不堪。
“将军想来知道,我不明不白消失在王城中,确为奸人掳去。阿瑶是我出逃时,顺手所救之人。”
将军顿时肃然起敬道:“愿闻其详!”
不愧是叶道友!
如此心善!
哪怕自己身处贼窝之中,还不忘搭救出其余无辜之人,怎么不叫人敬佩!
叶非折嗤道:“占山为王的山大王罢了,吃住都在山洞,不值一提。”
萧姚:“……”
虽然叶非折这么说也没错——
但…好生气啊!
将军捧场道:“那这位姑娘缘何会被掳去?”
叶非折随口瞎扯:“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大概要不是去做童养媳,要不是去做口粮的吧。”
萧姚:“???”
所以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想和叶非折合作???
将军啊了一声:“连柔弱女子都不放过,真是罪大恶极!”
叶非折赞同道:“的确挺没品味的。”
萧姚:“……”
她气得快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了。
“这就是我要拦萧家车队的原因了。”
叶非折话题一转,转回萧家车队身上:“他们吓到阿瑶了。小姑娘家家的,本来就不容易,再被他们一吓,万一吓成个傻子该怎么办?”
萧姚:“……”
她真是谢谢叶非折了。
萧家车队:“???”
我们离你说的阿瑶————那么远!
这还能吓到建议干脆自杀。
他们吐槽没用。
将军一个劲地附和:“是是是,真是太不该了!叶道友看怎么办才好?我怎么教训他们?”
“教训倒也不用了。”
叶非折神情极为悲悯。
他生得太好,这样刻意的神情在他脸上也不显做作,反倒是顺路把人带上三十三重天上的神仙楼阕,月里桂宫。
“只是他们吓到阿瑶,未必不会吓到王城内其他的无辜人等。我看谨慎起见,还是把他们留在王城外,打发他们回萧家比较好。
将军立马迎了下来:“叶道友说的极是!”
他呜呜地抹了一把眼泪:“像叶道友这样高贵的身份,这样出色的容貌,这样惊人的天资,竟然还有如此悲天悯人,为众生着想的高尚内心。真是叫我等自惭形秽,自叹弗如!”
萧姚:“???”
萧家车队:“???”
狗屁的悲天悯人???
“叶道友教训得极是。”
萧渐羽情绪不似车外众人那样大起大落,只轻轻笑了一声,便依着叶非折所言挥退众多侍卫,让他们留在城内,自行安顿。
随即,他意味不明地问了叶非折一句:“阿瑶姑娘是叶道友新近认识的?”
叶非折:“是新近。”
“难怪,确实一表人材,所以我多问一句,叶道友莫怪。”
叶非折:“…不怪。”
一番折腾过后,萧渐羽可算是能够驶入城门。
幸亏拉车的异兽聪敏识路,不然就如今萧家随从都被遣散的处境,恐怕要萧渐羽亲身上阵驾车。
叶非折在与萧渐羽车驾即将擦身而过时,往他那边丢了一个团起来的纸条。
萧姚简直要被他吓出一惊一乍来,质问叶非折道:“叶道友这是何意?”
“我看他不解气。”
叶非折敷衍道:“你不知道吗?我们现在的修行一辈,看对方不顺眼,都不是用骂的,嫌太不雅观。都是互丢纸团,把自己想说的话写在上面,又雅观,又解气。”
萧姚:“???”
她信叶非折的鬼话???
偏偏将军在一边还要向她解释:“萧姚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吧?嘿,以叶道友的大心胸大气度,怎么可能与萧渐羽计较?从丢纸团此举,就可见一斑。”
萧姚:“???”
对不起,她还是个正常人。
她看不出来。
谁也没有看见车厢内的萧渐羽展开纸团。
明明是一张纸,他动作却极爱惜,仿佛捧着什么珍贵易碎的天材地宝。
上面八个大字:
自己小心,下不为例。
叶非折看出来了。
楚佑想。
正是因为看出来,所以他才要执意在城门口那边出刀拦萧家的守卫。
因为真正的萧家守卫早就在楚佑对萧家家主出手时,散到不知何处去。
陪他进城的,是由楚佑煞气所化。
他给自己易容,自然可以天|衣无缝,哪怕是叶非折站在他面前,也不一定会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是萧家的守卫不一样,王城内大能云集,稍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看去破绽。
楚佑原本是打算瞒过城口守卫入城后,寻个借口,让那些守卫自己悄无声息消失的。
不想叶非折帮他先办了。
他唇角破天荒地绽出一个笑意,如冰消雪融,自寒回暖。
实则将军那边说的不错。
叶非折的确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楚佑想着想着,思绪又莫名其妙转到阿瑶那边。
那个阿瑶究竟是和叶非折什么关系?
叶非折该有叶非折的选择,男才女貌,金童玉女,他也不该多想。
但……
祸世大抵生性便是如此。
贪求无度。
叶非折前脚刚回四方宗落脚之地,后脚就被四方宗主、文魁云、阮秋辞三人围得差点窒息。
他看三人如蒙大赦般的庆幸表情,极难得地感到几分良心不安。
若是可以,叶非折也不愿意让三人担惊受怕。
毕竟这三人在这方异世,对叶非折的好是实实在在的。
但神尊那里…
叶非折隐有预感,不除神尊,他心头难安。
因此被问及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把叶非折杀千刀地从王城带走时,叶非折也只是含糊了一下,按着城门口自己给将军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又道:
“师父师兄师姐不必担心,我不过是一时不察遭了暗算,那些人真打起来不是我的对手,早被我除干净,不用再劳烦师父和师兄师姐。”
四方宗主不疑有他,叹道:“你就是太过良善,易遭人骗。”
温愧云道:“真是该死,有本事真刀真枪来,欺骗好心算什么本事?“
阮秋辞也愤愤道:“师弟还是太便宜他们,若是我在,必要教他们做人!”
萧姚:“???”
她不禁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也感到了自从进入王城来,这个世界的迷幻之处。
悲天悯人、良善、好心、易骗……
萧姚无话可说。
她甚至怀疑叶非折有个孪生兄弟。
叶非折回来,四方宗师徒三人高兴是情理之中。
意外的是,玄渚和池空明也大为高兴。
玄渚感慨道:“叶道友无事就好,我就知道好人有好报,叶道友定然不会出事。”
呸,叶非折坏得很,怎么可能被人算计!
池空明叹息道:“叶师侄无事就好,我就知道天道公平,师侄这般的人才,必得天佑。”
呸,叶非折祸害遗千年,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去死!
玄渚一挥手,豪迈道:“来人呐!今日大设宴席,为叶道友接风洗尘。”
他看向大长老,眼神复杂:“长老可以好好享用在这一顿了。”
不用抹脖子,不用担惊受怕。
多么叫人羡艳?
大长老:“???”
他警觉地竖起了全身的雷达。
玄渚是什么意思?话中有话?
难道是他看出自己谋权篡位的野心,要设鸿门宴款待自己???
池空明也看向大长老,眼神复杂:“是啊,大长老运气真是不错。”
不用准备护目,不用担惊受怕。
多么叫人羡艳?
大长老:“???”
他更警觉了。
池空明这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看出自己合作心意不成,于是跳反玄渚,想要合力来对付自己???
正当玄渚想大办特办,大长老疑心大起特起之际,有王宫侍从从门外通传而进。
他行完礼,禀道:“尊上,外面有一件疑案,想要请尊上定夺。”
“……”
这回连叶非折都好奇起来,想要听听那侍从口中的疑案。
是什么疑案能让玄渚定夺?
不怕被他定得越定越疑???
玄渚说:“你且禀来。”
侍从如实交代道:“外面有两个萧渐羽,口中皆称自己才是真的那个萧渐羽,指认对方是祸世,妖族几位长老先后看过讯问过,皆认为两人都毫无瑕疵,所以想要请尊上一看,来断个公道。”
“这可倒是奇了。”
玄渚兴致勃勃一挑眉:“既然如此,本尊自要前去看看。”
“祸世?”
一直沉浸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然有人连自己可怜可爱的徒弟也要欺骗中痛心疾首的四方宗主抬头,说了一句:
“那我一同前去。”
“恰好,我有位老朋友算算时日也要到了,他对易容换形之术炉火纯青,孰真孰假,一看便知。”
叶非折听到最后,不禁眼睫一扬,神色清澈如初:
“我也与师尊一同前去。”
“祸世与我有宿怨在,我是一定要去寻出真的来,好好一算这笔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