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场面一时陷入胶着之中。

千岁和四方宗主彼此目光不善,衣袍袖摆皆被鼓荡灵力震得肃肃而飞, 像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前奏。

楚佑虽说安安静静待在妖族那边, 安静本分,瞧不出半分祸害来, 但手指上牵的杀意丝线却实打实是天罗地网。

叶非折甚至怀疑他要干一网打尽,渔翁得利的活。

因此, 气氛也紧绷到了极处。

仿佛下一刻就会刀光剑影齐飞, 流沙走石一片。

旁人不敢掺合到神仙打架里,皆默不吭声地退了好几步, 将场子让给这两人,只剩下瘫在原地不能动弹的萧家家主与萧渐羽两人扶着腰, 目光绝望若死。

只有玄渚自恃修为,非但不退, 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掺合进来。

他斟酌了片刻, 努力让自己小心思不变得那么明显,连说话都委婉起来:

“我觉得吧,叶道友既然持了魔道的圣刀不平事,自该回去做魔尊比较好。”

不错,然后美人就可以摆脱魔道这摊事,忙里偷闲, 来他的妖族和他朝夕相处。

多么美妙的未来!

想必美人如此急切想要迎叶非折回去, 乃至于不惜低声下气软语求人, 也是有这个原因。

玄渚深为感动。

美人为自己甘愿做小伏低, 这是何等叫人难以消受的深情厚意?

哪怕妖族魔道立场不同, 哪怕他身为妖尊不该插手人家家事——

但美人情谊,怎可不回报一二!

叶非折:“……”

四方宗主、千岁和楚佑争得头破血流倒也罢了,你玄渚来掺合什么热闹?

莫非在他不知道,原着没有提及的时候,妖魔两道已经达成了同盟?

叶非折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亮出了自己腕间的不平事。

他面无表情反问道:“我想去何方,应当是我自己的事?”

叶非折出刀时三重刀光还深深刻在众人脑海中,难以忘怀。

没人自信能接得住他三重刀光。

全场更加安静如鹌鹑了,连玄渚也自觉地闭了嘴。

唯有四方宗主和千岁两个,一个眼神温和慈爱,一个眼神殷殷期盼,虽说意味各不相同,但其中的热切却大同小异。

哦,兴许还要加上一个暗中窥伺,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他一网打尽的楚佑。

四方宗主张了张口,说:“非折,你是我关门弟子,重视非常。我知你心中定然尊师重道,四方宗,才是你的家,你的归处。”

听着他这番话,萧家家主和萧渐羽忍不住面容狰狞地吸一口气冷气。

狗屁的尊师重道!

您尊师重道娇弱可怜的弟子可是打得我们现在都没起来!

千岁也张了张口,说:“阿折,我知你心中定然是最挂怀千岁忧的,我们一同回魔宫去,刀剑在手不好吗?”

天知道千岁已经委曲求全到什么程度。

为了叶非折能回魔宫,他甚至愿意捏着鼻子忍受暂且和宿不平和平相处。

他甚至强迫自己说出了刀剑在手这个词!

楚佑碍于身份易容,不得言语。

然而他灼灼眼神,和掌中无形的杀意丝线,已经说尽一切该说之语。

不过是不惜代价,不计后果而已。

叶非折心中自有计较。

千岁忧的事情,无论他花费多少力气,无论后面隐藏的是怎样的真相,叶非折也一定要搞清楚。

但是事有轻重缓急。

如若叶非折没有记错的话,按照原着进度,此时离四方宗主被害身死不远。

四方宗主纵然看着疏冷高远,却是个实打实的实心眼,说是信任池空明,就一点不含糊地对这位一同长大的师弟交付了十分信任。

包括温愧云,阮秋辞在内,甚至包括四方宗弟子上下,均是对这位温和好说话的大乘真人十分敬重。

这绝不是三言两语的提醒便可以解决的事情。

叶非折如果不亲自跟着四方宗主,难以放心。

四方宗主护他良多,偏心他良多,桩桩件件,叶非折难以回报,唯有在牵系四方宗主生死安危的事情更多尽心而已。

叶非折有了决断后,便撇开目光,不再去看千岁:“我自是要跟着师父一同回四方宗去的。”

他没看到千岁骤然黯淡下去的神采,也刻意不去感知楚佑瞬间松散的满天杀意丝线。

当真奇怪。

若说他不忍看见楚佑揪心,叶非折能理解,但千岁那边——

连叶非折自己也想不穿他在不落忍什么。

“等等!”

地上传来一阵高呼。

萧渐羽想要离间的心始终不死,哪怕是肺腑处传来几近断裂的疼痛,也无法阻挡他振臂高呼:

“万望仙首慎重!”

他如此的卖力下,四方宗主终于转过头,淡淡给他一个眼神。

含义很明显:

倘若不说清楚,你这挑拨离间的小子就要倒霉了。

萧渐羽强忍痛楚,兀自说下去:“叶非折的来路诡异,来四方宗不过是潜入仙道,意图对仙道不利,万望四方宗主慎重考虑,莫要引火烧身啊!”

第一个接话竟然不是四方宗主,而是他师弟池空明。

池空明:“呵呵。”

晋浮:“呵呵。”

萧渐羽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请教池空明:“难道是晚辈所说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应该啊。

池空明在原着里不应是最伪善的伪君子吗?在他没背叛四方宗主前,表面上装出的是凡事事事以四方宗、以仙道为先的模样,应该最在意自己的话才是。

池空明怜悯道:“没什么,你高兴就好。”

乘着这机会多高兴高兴,毕竟以后都说不定高兴不起来了。

晋浮也怜悯道:“没什么,你高兴就好。”

年轻人,永远不知道为了一瞬间的高兴,要付出怎样的永恒痛苦作为代价。

萧渐羽:“???”

最后还是四方宗主发话,让萧渐羽得以把话继续说下去:“无事,你把你心中所想,说完便是。”

他神态无喜无怒,像是盖了一层雪,落了一层薄霜,才能做到如此极致的淡漠。

剩下的三宗宗主看见自己老友这个样子,不禁打了个咯噔,先行替萧渐羽在心中上了三炷清香。

太好了!

看来是自己冒死进言终于打动四方宗主,让他向叶非折起了疑心。

萧渐羽强行按耐着心中的狂喜不止,一本正经道:“叶道友为不平事,魔道圣刀所认之主,想必大家有目共睹。”

他一指叶非折,大义凛然:“如此跟魔道牵扯不清之人,必定包藏祸心,怎么能放心让他进仙道?”

池空明又扯了扯嘴角:“呵呵。”

萧渐羽被他那么一打断,又一头雾水:“我哪里说错了不曾?”

池空明:“你高兴就好。”

他当初没被挖掉眼睛前,也是那么说的。

池空明抚摸着眼睛,竟感到了一丝惆怅。

与此同时,萧渐羽看见叶非折好整以暇伸手,弹了弹不平事的刀刃,冲他一笑。

不平事悠长的一声刀吟,像极之前将萧渐羽淹没得第一道道光。

萧渐羽被他压得发麻的腿第一次有了知觉——

腿软了,还有点抖。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再者,四方宗主收叶道友为徒时,叶道友修为平凡,分明与普通弟子无异。”

他这话还没说完,叶非折又冲他一笑,弹了第二次刀刃。

萧渐羽忍住牙齿的发颤:“他今日强夺我萧家不传之宝,用以提升自己修为,显然是强取豪夺,鲜廉寡耻。如此与魔道关联密切,又居心叵测不仁不义之人,万望四方宗主慎重考虑!”

凭什么?

萧渐羽觉得自己内心似有一团熊熊的火在烧,烧得他不甘,烧得他难受得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

凭什么同样是穿书,叶非折就能风风光光在四方宗做他的亲传,在魔道做他的魔尊;而自己就得在萧家提心吊胆,随时随地担心会被男主找上门来灭族,成为炮灰?

凭什么同样是穿书,叶非折有大把人争着抢着关心他,对他嘘寒问暖,掉一根头发丝也要心疼;而自己就得强颜欢笑讨好萧姚,讨好萧家家主这个老不死,才能有一席之地?

凭什么同样是穿书,叶非折就能吸纳那团男主都吸收不了的力量;而自己只能无数次被其拍飞,望而兴叹?

萧渐羽执迷到生了心魔的地步。

叶非折不死,他的心魔不除。

叶非折第三次冲着他一笑,也第三次弹了刀刃。

他的笑像是擦着刀剑利刃喷薄而出的一捧最艳丽鲜血,衔在唇间的一朵鲜妍带刺红玫瑰。

惊动到灵魂深处。

萧渐羽彻底哑火,什么不甘,什么心魔统统想不起来了,只剩下发冷发抖的手足,和淌了一背的冷汗。

叶非折想了想,觉得修为的问题是得解释一下。

于是他直接向四方宗主道:“师父您莫误会,萧家地底下那团东西,本就是我自己所有的修为。”

四方宗主和缓道:“我晓得。”

萧渐羽的话,在他听来,和笑话无异。

如若不是和自身息息相关的气息,怎么可能融洽得水到渠成,顺畅自然?

显而易见,那团力量哪怕不是叶非折的,也一定和他有着脱不开的联系。

所谓的萧家至宝说法,就很引人发笑。

叶非折说:“未遇到师父前,实则我修行已经有所成就,奈何突然遭遇不平事认主。”

听到不平事认主,四方宗主不禁能猜想到七八分后续发展,声音更轻,也更怜爱:“我知道。”

只听叶非折面不改色心不跳道:“那不平事不愧是传说中的魔刀,果然厉害,我一被它认主,就遭到它煞气反噬强行欲拉我入魔道,我执意不从,却被其反噬得更厉害。”

“万般无奈之下,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剥离自己体内的修为,然后将其放置于偏远之处,当时情急,我也没能好好挑选地方,不想就放到了萧家来。”

宿不平:“???”

他做的事他怎么不知道呢???

千岁:“???”

如果宿不平做过这种事的话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楚佑:“???”

如果宿不平做过这种事的话,他初见的时候怎么会没看见叶非折身上的不平事呢???

他们真是信了叶非折的邪!

他们信不信不要紧,四方宗主信了就好。

四方宗主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叶非折的眼神轻柔慈爱,也声音也轻得像是怕叶非折一吹就散一样:

“我知道的。非折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不用担心这些恶意诽谤,流言蜚语。”

说罢,他气势瞬间一变,又变成那个冷肃凛然,杀气腾腾的仙道仙首:

“日后谁再说你的坏话,污你的名声,为师定不轻饶!”

“不平事的帐,为师自会到魔道帮你去算!”

“……”

脸皮厚如叶非折,也难得感到了一丝由衷的心虚

他讪讪然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平事帮了我许多,不好这样翻脸无情,再说,我自己的事该由我自己解决,不好劳烦师父。”

这一回,四方宗主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多么好的孩子!

多么以德报怨的心性!

多少善良柔软的内心!

怎么会有像萧渐羽这样丧尽天良,舍得污蔑叶非折的人呢?

丧尽天良的萧渐羽眼神逐渐灰暗,觉得他还能再挣扎一下。

但是他正想开口时,就被万念俱灰的萧家家主打断道:“闭嘴啊!”

萧家家主眼角闪烁晶莹的泪光,不知是哭出来的还是被气的:“对对对,叶道友说得都对,是我萧家的不是。”

让那叶非折见鬼去吧!

谁爱搞叶非折谁搞,反正萧家家主是第一个退出。

他还想留一个完整的,能住人的萧府。

非常心酸。

萧渐羽:“???”

啊???

你们怎么了???

我穿的是完整的原着吗???

萧家的一切,基本尘埃落定。

叶非折对四方宗主道:“师父,既然祸世远走,萧姚前辈的尸骨又已经寻回,不如我们回四方宗去?”

叶非折暗暗在心中舒了口气。

一旦三方人马退去,几个最难缠的大乘巅峰走了,萧家家主重伤,萧家剩下的那点人马,对楚佑而言根本不成气候。

有的是能够轻而易举带走萧姚尸骨的法子。

此后楚佑不管是去哪里…都希望他能够好好的。

黑化的任务叶非折是不想做了,只期望楚佑能够重回原着男主走的正轨,别再被自己一个混蛋祸害。

四方宗主自然是欣然应允。

随着他的点头,仙道四宗、魔道千岁、妖族妖尊…这来时浩浩荡荡,呼风唤雨的几方人物,也一一退去。

四方风云来复散。

没人注意到妖尊那边,悄然溜走了一个不起眼的妖族侍从。

萧家的子弟也终于从重重惊吓中恢复过来,忙不迭招人来抬走萧家家主和萧渐羽,寻医修为他们诊断治伤。

萧渐羽艰难地举起一只手,朝着主持的萧家子弟挥了挥:“我没事,不用担心,让我躺一会儿。”

萧家子弟:“???”

正当他想劝萧渐羽有病快治,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脑子里的,都别忌讳疾医,就听萧家家主有气无力道:

“没事,让他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吧。”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萧家家主老气横秋地想着,就是这样没见过世面,没经历过大风浪。

等萧渐羽被叶非折多气个几次,也就气习惯了,自然心平气和,见怪不怪。

于是萧家子弟几番忙碌行走,萧渐羽都躺在原地。

一直等废墟处走光了人,夜晚月亮升起,换了白日金乌,萧渐羽也依旧顶着快被风干的伤口,躺在扎人的瓦片底下吹冷风。

终于叫他等了一个人。

来人眉目线条冷冽,月光下有种极干练,也极挺峭的俊秀,如月下雪山,荒漠冰河,纵是再好,也难以叫人生出亲近之心来,甚至恨不得避而远之。

楚佑。

即便萧渐羽从未见过男主,见到来人时,也情不自禁在心里念出了这两个字。

他面上微微一笑:“祸世,久仰久仰。”

楚佑不曾看他一眼,径直到萧姚尸骨安放处,取了她遗骸妥善安置在储物器具里。

萧渐羽并不觉得惊讶羞恼。

楚佑在现身之前,会不察觉到他的存在吗?

不会。

楚佑选择了现身,就是压根没把他萧渐羽放在眼里。

遭遇冷眼以待也是最正常不过。

萧渐羽幽幽道:“你不想知道你母亲身为萧家家主独女,年轻一辈风头独秀的大乘,为什么会生下你这个怀有祸世血脉的怪物吗?”

沉沉夜色下,楚佑想要离去的脚步顿了一顿。

萧渐羽低低叫起来。

他笑得一点都不舒服,反而充斥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诡秘低哑:

“你就没有想到,你的出生不是你母亲的情难自禁,也不是天意如此,而是背后的人力有意为之,有意谋算吗?”

四下静了很久。

夜晚呼呼的风声吹动废墟中残砖碎瓦摩擦碰撞,在萧家这种水榭楼台的繁华之地,硬生生碰出一种鬼气森森的萧条感。

萧渐羽甚至能感知到冰凉的剑锋抵在他脖子上的触感。

楚佑真的可能会杀了他。

原着中男主一直冷血到理智,到泯灭人性的地步,萧渐羽不敢奢望楚佑会心慈手软。

他从说话一开始,就做好意外横死的准备。

人这种生物真是古怪。

先前萧渐羽不愿死,百般挣扎,甚至不惜算计到萧姚头上,向未出生的男主痛下杀手。

可此刻,他为了叶非折,又突然不怕死起来。

可见对死亡的恐惧也会敌不过恨意。

在萧渐羽快要绝望的时候,他听见楚佑开口问:“为何?”

“我说给你听。”

萧渐羽不无遗憾地嘟囔一声:“可惜萧姚堂姐的书房被毁,不然直接把她书房中的自白手书拿给你看,你便知晓真相。”

萧渐羽趴在地上,又身处黑夜,因此没看见楚佑骤然深沉下去的眸色。

书房中的自白手书…

他记得叶非折入的就是书房。

当时去寻叶非折时,叶非折说的是毫无特别之处,不过是些普通的往来信件。

叶非折…

骗了他。

“妖族的供奉上神之日?”

自从回了四方宗,叶非折一切过得自在。

四方宗主对他疼爱有加,池空明对他避之不及,温愧云阮秋辞等把他视为最该好好保护的小师弟,弟子们见了他无颜练剑——

可以说叶非折才是那个在四方宗最有话语权,最能够独断专行的人物。

他也没做什么,寻回修为后,叶非折连刀都懒得练,一天到晚和温愧云阮秋辞打打牌磕磕瓜子聊聊八卦。

他终于明白当年他师父待在玄山之后,为何会百无聊赖地编了那么多话本出来,搞得修仙界震动不断——

纯粹太闲。

一日闲聊时,阮秋辞无意提到妖族供奉上神的大典。

“对。”

阮秋辞点点头:“算一算时日,妖族供奉他们上神的大典,也该在这两个月内举行了。”

虽说叶非折寻回修为,连萧家家主都能一只手吊起来打,在阮秋辞眼中,他还是那个柔弱可怜,对修仙界一无所知的小师弟。

她怕叶非折不懂,格外贴心解释道:“众所周知,妖族由来比我们人族更久,当年天地开辟的混沌之时,就有妖族诞生。”

“不像我们人族是由天地阴阳二气所化,妖族是自混沌中诞生,因此无论何等种类的妖族,皆将混沌视作孕育他们的起始先祖,每百年皆会倾妖族之力,举办一次祭祀混沌上神的大典,这一次大典的时候,算起来就是在两月之后。”

温愧云也接上去道:“妖族最为弱肉强食,实力为尊。每次上神大典时,都有一轮妖族最大的比斗,上至妖尊,下至炼气小妖,都会参与,生死不论。若是妖尊输了,也会换新一轮的妖尊。”

阮秋辞笑道:“说起来师弟可能不知,这是妖族盛典,眼下人妖两族并无多少战事,以示两族友好,人族仙魔两道都是要遣使过去的。仙道中,我四方宗又当仁不让。”

“往常可能是我与师兄中选一个带弟子出使,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祸世现世,想来亦会前去妖族挑战妖尊之位,恐怕是要师父亲自去一趟,诛杀祸世。”

叶非折听完他们叙述,垂下眼睛,神情不明道:“原来是这样,多谢师兄师姐解惑。”

叶非折想起这一段了。

这一段是原着中男主难得在祸世血脉下失控的环节。

原着里妖族大典来临,楚佑带上面具,易容去挑战妖尊之位。

原妖尊那边光明正大,至多是缠着楚佑死缠烂打,发誓自己一定要击败楚佑一次,以雪前耻。

但架不住有人包藏祸心。

池空明和妖族长老合谋,在楚佑与妖尊玄渚动完手之后,乘楚佑消耗过大时,以妖族秘药暗害于他。

楚佑暂且失去神智,迷失在妖族荒原上,池空明刻意将四方宗主引至楚佑面前,等四方宗主和楚佑酣战不相上下时,痛下杀手暗害于他。

而妖尊重伤,长老亦是带人杀害妖尊,将罪名推到楚佑身上。

也就是说楚佑在身负重伤,神智失去大半之际,还要面对四方宗和妖族的两重全力追杀。

那也是原着中最惊险刺激的桥段之一。

叶非折当即拍板道:“祸世凶险,我一定要与师尊一同前去。”

无论是为保全四方宗主性命,还是为了不让楚佑陷入如此凶险的境地中,他这一趟,是一定要去的。

温愧云大惊失色:“师弟!”

那可是祸世!

阮秋辞也大惊失色:“师弟!”

祸世已经把她师弟抓走一次,谁知道下次会怎么样?

叶非折态度异常坚定:“师兄师姐不用再劝。祸世抓走我那会儿,我修为全失,无力反抗也就罢了。如今我好不容易寻回修为,倘若不寻祸世一报当日之仇,我有何颜面做四方宗弟子?”

他说得一套一套,正气凛然,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更要紧的是,阮秋辞和温愧云也真信了。

他们一开始想劝叶非折爱重自身,但一想到叶非折那连自己也接不下来的三重刀光,便自觉住了口。

阮秋辞略作沉吟,转眼间,心意已决:“师弟言之有理,那我陪你去见师伯,请求与你一同前去。”

她也受够了担惊受怕自己师弟被祸世祸害的滋味!

只要有她一条命在,野蛮祸世休想挨她师弟!

温愧云心里是和阮秋辞一样的想法,口中是和阮秋辞一样的说辞:“我也陪师弟去见师父,请命一同前去。”

他们三人神态坚决,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四方宗主所在主峰。

可惜并没有四方宗主本人。

池空明一见到叶非折就觉得眼珠作痛,勉强问候道:“三位师侄来此,有何贵干?”

池空明一向关照小辈,最冷峻的温愧云都对他恭敬有加,喊了一声师叔后道:

“师父将为妖族的上神大典启行,祸世兴许会在大殿上露面,我等心系师父,也欲助师父一臂微薄之力,特意想向请求随行。”

池空明眉角一跳,下意识斥道:“胡闹!”

开什么玩笑,他就等着在妖族借祸世的力,除掉四方宗主那碍眼的老家伙呢。

当然是人越少,把我越大。

这三个人,尤其是叶非折,一加进来岂不是乱套?

温愧云与阮秋辞的脸色均凝滞一瞬,估计是没有想到池空明会拒绝得如此不留情面。

池空明也随即意识到他口气,和他之前一贯表现出来的人设不相吻合,放缓声音道:

“不是师叔想做这个恶人,只是你们终究年轻,见得少,没见过祸世,也不知道祸世的可怖之处,不宜你们前去。”

阮秋辞和温愧云都是剑修。

心直口快,有一说一的那种剑修。

因此阮秋辞想也不想,直接接口道:“师叔开什么玩笑,我和师兄皆是见过祸世的,师叔也在场,莫非是忘了吗?”

池空明:“……”

池空明一被她提起来,就脸色发青,眼睛作痛。

温愧云也说:“不错,那次师叔眼睛还受了伤,应当是记得的。”

池空明眼睛更痛了:“……”

如果可以,他真是想抄起剑暴揍这群小崽子一顿。

可惜要维护自己善解人意,温柔解语的形象,不能揍。

叶非折也温温和和道:“不错,想必师叔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呢。我不但见过祸世,还被他抓起来单独相处过好大一会儿,说什么没见过呢?”

池空明:“……”

他惘然四顾,忽然感觉到了和萧家家主,和晋浮一模一样的迷茫。

自己到底还要不要一条路走到黑,要不要继续和妖族长老合作,去杀死四方宗主?

杀吧,怕落到和萧家家主一样的境地。

不杀吧,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做个反派,真的好难。

最终,眼睛处的疼痛战胜心底的理智。

池空明用力握拳,在心里露出一个狞笑。

哼!既然叶非折执意要去,那就把他和四方宗主一网打尽。

好让叶非折看看得罪自己是什么下场!

在他们四人面面相对,心怀鬼胎的时候,在静室内修行的四方宗主推门而出。

他听完三人的请求,并无太大波动,只颔首道:“你们想和我一道前去,那便一道前去。左右你们都入了大乘,不缺自保之力。”

“不过——”

四方宗主口吻转厉,望向更悠远处的妖族所在之地:

“我得到确切消息,说祸世一定会在这场妖族的上神大典上现身,你们切要小心行事,保全自身。”

叶非折忽然心中一梗。

他来不及多想这状似不详的预兆,便连忙问道:“师父是从何得知祸世一定会前去上神大典?”

“因为他母亲。”

四方宗主道:“萧家的萧渐羽亲口所说并立下心血誓,祸世得知他母亲是在妖族之地受孕,所以赶去寻找萧姚受孕真相。”

受孕真相…

叶非折想起萧姚书案上的一卷手书,和上面总以“渐羽堂弟告诉我”的开头。

萧渐羽究竟告诉了楚佑多少?

楚佑到底知不知道萧姚所作所为的真相?

这明明不是什么大事。

男主经历的骗局足够多,见过的恶意也足够多,也不差这一场。

叶非折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因为这件事久久失神。

直至池空明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叶师侄为何脸色乍白,可是与那祸世感同身受?”

温愧云和阮秋辞齐齐向他掷去眼刀,碍于池空明是师长,和先前对他的敬重,没有说话。

连四方宗主也不悦地看了池空明一眼。

叶非折微微笑了一下。

从萧家之事后,池空明一见到他笑,就觉得头皮发麻,眼睛生疼。

他听叶非折轻描淡写道:

“不是,只是乍聆祸世消息,略有些欣喜激动过头,期待我以恢复的修为和他交手,报被掳之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