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不开口说话?”
北川原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 在仁王雅治颇有耍无赖风范的说完那句话之后, 用自己的亲身实践表明什么叫做眼睛瞪大像铜铃。
但就是不说话。
直到仁王雅治终于忍不住这样问道, 他才惜字如金的轻轻开口,“我在等你另一只手也累了的时候。”
合着你在这等我呢?!
仁王雅治最初有些气,但没过一会儿又有点想笑, 并且毫不客气的付诸行动,“你是不是傻,我这只手累了, 不能换另一只手吗?绿色循环了解一下。”
“你可得了吧,”北川原一脸胃痛的表情,“知道你这种行为要是放十倍速会是什么效果吗?那玩意不叫壁咚,叫动力水车!”
还换着手来, 北川原又想了想, 觉得就这损人的东西,就是被人当成自由泳也没什么违和感啊。
“能不能有点职业精神,”北川原模仿起仁王雅治的戏剧社社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有七八分的**,“亏你还演了那么多恋爱神剧,敢不敢再专业一点?”
仁王雅治居然还真的就此思考了起来,思考的结果是他往北川原那边又凑近了一点, 极力压缩北川原本就狭小的呼吸空间, 说话时带着惯常的调笑口吻,“我要是专业一点, 这种时候应该给你一个非常霸总的吻才对。”
然而北川原的观察重点不对,“霸总有钱有权有势, 你除了有颜,还有什么?”
一时口快的结局往往不大好,仁王雅治当机立断的在北川原的额头上留下了自己的回应。
不是吻,是包。
被人在额头上这么狠狠弹了一下,北川原吃痛的赶紧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着仁王雅治的眼神里全是控诉。
加害者却一脸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甚至倒打一耙,仁王雅治叹了口气,“你真是个麻烦。”
北川原差点没被他气死,“我这么麻烦,那你追我干嘛……等等……话说你有追过我吗?”
他狐疑的打量了仁王雅治一眼,心中浏览了一回几个回忆片段,愣是没找到对方追自己的实例。
对方好像就向他告了个白,之后他又干了啥?好像一直就只有自己单方面的请求恢复两个人之间的友谊小船,仁王雅治有做过任何像是在追求他的举动吗?
电话,我打的;送花,我送的。
北川原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心里憋屈,越想越想打人。妈呀,同是被人追求,怎么就我的场合这么惨烈?
北川原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世界对他的恶意。
***
等坂田银时和柳生比吕士回来和他们会合的时候,四个人非常奇妙的分成了前后两组走路。
“我拿徽章也不过花了半个小时,”柳生的语气里有一丢丢的嫌弃,“说好的快刀斩乱麻呢,半个小时不够你斩吗?”
“谁跟你说好了,”仁王雅治也是很郁闷,“而且这种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就搞定。不过也算是有点进展吧,至少他现在不整天想着友谊的小船了,反而比较想和我彻底友尽。”
柳生愣了愣,然后想了想开口,“我收回前话,你真的很有效率,让北川原主动提友尽这件事情,我一向觉得这是不可能事件。”
“不过说实话,我也根本不看好你们两个。”
仁王雅治笑了笑,“你还真直白。”
“直白一点好。人是追求舒适的生物,”柳生说,“你最开始愿意和他待在一起……不如说所有愿意和他待在一起的那些人,归根结底难道不就是因为呆在他身边,会让自己感觉放松吗?”
“而你现在,”柳生顿了顿,“不过是在自讨苦吃罢了。”
***
能把小电驴开出摩托飙车的感觉的人,仁王雅治至今为止也只见过北川原一个。
也许是实在在别的地方浪费了太多时间,学校的广播通知响起来的时候,宣布还剩十分钟截止的时候,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被吓了一跳。
其实就算是十分钟,也足够他们赶过去了,但偏偏这个时候,北川原又出现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徽章跟我们的不大一样?”
“……其实长得还是蛮像的。”
“老师我觉得你的期末考核还是不要想了,”坂田银时实话实说,“我要是给了你一个优秀的成绩,我怕我良心有愧。”
仁王雅治也劝说道,“我也觉得你不要想了,十分钟你要找到另外一个徽章,还要赶到操场,你毕竟是人,怎么跑也跑不了这么快。”
然而北川原不肯认输,坚持着要找到解决办法。
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
“你不觉得你对小电驴太过苛刻了吗。”就这个速度,超速都快超到上天了。
“非常时刻嘛。比起这个,你干嘛要跟我来,跟柳生君直接去操场不好吗?”
“看你一个人不大放心,”仁王雅治迎着风说话有些吃力,“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对的,我现在真怕你的小电驴开着开着就开上天了。”
“开玩笑,”北川原自信的说,“一个小电驴而已,我还驾驭不了吗?”
……
……
有种东西叫一语成谶。
有种东西叫做flag。
“卧操,快跳车!你还呆在上面干嘛,赶紧跳啊!我现在停不下来!”
整天活的像贫困地区人员的坂田老师用的小电驴也透露出一股穷酸的味道,平常用用还好,而在关键时刻,它唯一的用处就是掉链子。
“徽章的回收还差最后几位,”主持人在台上声音激昂,“他们能否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成功的赶过来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来激昂的台词硬生生的被突然冲进操场的小电驴给掐断,主持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庭广众之下的速度与激情。
哦,还有爆炸。
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领奖台年代久远,本身就已经破破烂烂经不起别人碰撞,更何况是被一台发疯的小电驴这么直接冲过来。
领奖台状态不妙,车上的人也没好到哪去。
仁王雅治艰难的站起来,手挥开灰尘,咳了两声。
他手上一个用力把跌倒在地上的北川原拉起来,看着对方在尘埃弥漫的空气里不停的咳嗽,眼睛半闭着,试图避开下午4点最刺眼的阳光。
北川原咳个不停,特别狼狈。
但他一边狼狈着,一边也不忘骂骂咧咧的帮他拍去肩膀上的灰尘,“让你早点跳车你不跳,这下好了吧,只能跟我一起灰头土脸的丢人了。”
从初见起到现在的数年时光,仁王雅治时常看见他这样的狼狈,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丢人。
“人是追求舒适的生物。”他想起柳生比吕士的这句话,又想到自己因为无法反驳而数秒的沉默。
在你最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喜欢呆在他身边?
他的双眼短暂的闭合了一下,接着眉头舒展开,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
仁王雅治最后笑了笑,其实有点不合时宜,也并不夹杂什么深刻的含义,像是把所有积郁的阴云都一扫而空。
“我们一起丢人的次数还少了吗,”他的声音清朗,略有笑意,“我的……绝世好友。”
***
对北川原而言,眼前的一切都有点像往事重演,时光回溯。
他想起最开始他和仁王雅治遇见的那个早晨,想起以那个早晨为契机,之后发生的种种。
一切相似,却又不同。
命运安排了如此相似的轨道,却是驶往不同的地点。
北川原又一次想起仁王雅治先前的那句话。
“我的……绝世好友。”
***
仁王雅治撑着下巴,手肘抵着桌面,他微微侧头看着北川原,声音里颇有几分唏嘘,“这个场景还真是让人怀念,你说呢?”
从他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北川原双肩颤抖,握笔的手更是几次差点把笔折断。
北川原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冲着面前淡然喝着茶水的教导主任大喊,“为什么我一个人要写两个人的检讨书啊?!两个5000字加起来就是1万啊!损害公共财物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他也有参与啊!”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教导主任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掉转话题问道,“选修过政治吗?”
“……啊?”
“我问你选修过政治吗?”
“没有……”
“那就上网百度一下‘连带责任’这个词的意思。”教导主任声音平静,不起波澜,一边还无辜的摆了摆手,“我可没有处置外校学生的权利。”
“你们不是绝世好友吗?”教导主任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北川原,“既然如此,帮朋友分担一下检讨书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正好让我也欣赏欣赏你们的兄弟情深,”教导主任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那么么的和蔼可亲,“很久没见到过了,我也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