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以泽田纲吉一个手抖摁掉电话作为结束。
“真是无情啊, ”六道骸用如同咏叹调的声音说道, 嘲讽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泽田纲吉毫不留情的开始赶人, “……会议结束。”
“不打算回播回去吗?刚才那一位听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六道骸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泽田纲吉你对那位少年还真是冷酷无情啊!还是说, 这是黑手党的——”
泽田纲吉僵着笑脸打断了他,“也该让库洛姆回来了吧,老是霸占着女孩子的身体似乎也不是什么得体的行为。”
六道骸眯了眯眼, “我对库洛姆可不会像你对他一样这么无情。”
“他应该只是打错电话,”泽田纲吉揉了揉太阳穴,“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一个叫‘北川’的人。”
“是吗,这话不如留着等他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所以我说了他是打错了……”
泽田纲吉的声音随着手机里传出的一声短暂的前奏逐渐消弭。
山本武不合时宜的开口说道, “阿纲, 你的电话。”
……我当然听到了!泽田纲吉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熟悉的号码沉默了好久,最终认输般的叹了口气,不过他这次记得没开免提,“……喂?”
“我时间真的不多了!”
泽田纲吉及时的捂住半边耳朵,并且悲哀的发现,开不开免提其实根本没什么实际区别。
“算我求你, 给我录个音好吗?!你就说一句‘我不喜欢你’, 这才……这几个字来着?”
“咳……”山本武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声,试图掩饰自己想笑的本质。
“阿纲, ”山本武建议道,“你不如答应他, 反正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泽田纲吉再一次拿起手机,“好吧……我不——”
“嘟——嘟——”
“看来你彻底伤了一个人的心,他对你彻底绝望了,”六道骸说,“真是残忍的黑手党。”
***
“我说过你肯定日理万机,”北川原试图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拿到录音,“你甚至都不愿意花点时间拒绝我,还挂掉了我的电话。”
“……可你还是没有拿到录音。”
“那是因为你一直都不说。”
“……录音。”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北川原简直想掀桌,“我在你心里的信赖值就这么低的吗?!”
“事实上,”泽田纲吉斟酌了一下语言,试图委婉,“在这方面,可能不止我,对你应该都没什么信赖值。其实也还好,至少还没到负数。”
“……”
真他妈直白。
北川原旋开矿泉水瓶的盖子,没什么形象的一口灌下去,在喝水的间隙开口询问道,“你应该不会再让我来一次吧?”
“不会,”泽田纲吉摇了摇头。
直觉告诉他,北川原虽然并没有撒谎,但也距离真相相差很多。不过无论如何,他确实不会再用十年后火箭筒这一点倒是真的。尤其是……他完全没有见到十年后的北川原之后。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十年后北川原这个人已经死了,要么就是他所去的那个世界,根本没有北川原这个人。如果是后一种,北川原的那些说辞确实都有了依据。
十年后的自己不可能认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那就好,”北川原松了口气,“对了,我还没问呢,十年后的我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很酷很帅?”
不过这些事,暂时没有必要让前辈知道。
“嗯,”泽田纲吉朝他笑了笑,“很帅。”
***
“重病在床?”
“没错,”狱寺沉声道,“那个人用的是公共电话亭,我追查了一下附近,发现唯一一个听声音年龄相似,并且与他所说的名字对上的日本人,只有前不久才转到附近医院的一个人。”
“也就是说,他说的‘我的时间不多了’指的是……”
“恐怕就是那样。”
泽田纲吉的直觉告诉他仍然有什么不对,“不对,如果是那样,他又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号码?”
“十代目这几年都没有换过号码吧,虽然平时办公用的都是另外一个号码,但原先的那个号码也一直在使用。”
“没错。”
狱寺把一份档案递给泽田纲吉,“他曾经也在并盛就读,虽然低了好几届,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算是我们的校友。他恐怕是询问了一些同学。”
“等等,我有点晕,”泽田纲吉表情纠结,“就算是你说的那样,那他费尽周折要到我的电话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就是为了来打个骚扰电话吧?
这回轮到狱寺惊讶了,“当然是因为崇拜十代目了,要求录音也肯定是因为要借十代目的声音来缓解手术后的疼痛。”
“虽然他打骚扰电话害十代目出丑这件事不能原谅,但我还是必须要肯定他这份心情,”狱寺神情严肃,“勉强赶得上我对十代目的忠诚。”
泽田纲吉:“……你认真的吗?”
狱寺点了点头,“因为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每天只能躺在病床上,是我肯定也会想要每天听见十代目的声音。”
“不是……我说狱寺君,问题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十代目当然不用认识他,”狱寺一本正经的回应道,“我想对方一定是偶然在校园中看见了十代目的英姿,然后从此心生敬佩。”
……总感觉现在的垃圾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剧本。
“不然的话,要怎么解释那通莫名其妙求交往的电话?”
泽田纲吉思考了片刻,不得不承认狱寺说的居然还蛮有道理的。因为眼下这个情况,除了这一种解释之外,你根本找不到其他更好的。
我怎么不知道我上学时候魅力这么大的……
要么就是那个人眼瞎,可能还有点智障。
虽然有点伤自尊心,泽田纲吉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
扯开领口和领带,随手把一支录音笔扔到沙发上,泽田纲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被自家下属逼的赶出总部的boss估计也就他一个了。个个都顶着守护者的名号,然后做着自然灾害会干的事,他在总部的宿舍已经不是第一天遭受灾难了。估计修好也得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这之间还得排除某些人为的不可抗力。
好在彭格列在普通人的生活区也有安置几处房产,还不至于让他流落街头。
前有堪称灵异事件的骚扰电话,后有就是日常一般的自然灾害,泽田纲吉深感自己的烦心事就没少过。
他微微舒展眉头,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听见窗外传来悉悉嗦嗦的响声。他先是反应迅速的拿起桌面上的手枪对着窗外,然后在听见那宛如噩梦一般的熟悉声音后嘴角一阵抽搐。
“那啥……你看我现在也没法举双手投降……”北川原双手拼命的扒着窗户,和房间里的泽田纲吉对视了好一会,然后语气复杂的开口,“你能先把我拉进去吗?”
……怎么他妈哪里都有你?!
北川原其实也很无辜。蓝波乱扔火箭筒的习惯就没改好过,整的时空旅行就跟不要钱一样,前一秒他刚尽情呼吸了一番现在的空气,后一秒就不得不在粉红色的雾气中又一次动摇他的唯物主义。
而且在传送地点是越来越神奇,第一次是在意大利的某个普通街头,好歹还是个正常的出场方式。这一回直接就跑人窗户边上来了,北川原是怎么都想不通,十年后的自己没事跑来爬别人家的窗户干嘛。
泽田纲吉心情复杂的把人从窗户外面拉进来,然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个据说重病在床而且暗恋情深的家伙。
他都不想计较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了,但就凭这个半夜来爬他窗户的精神,泽田纲吉就不得不对狱寺的敬佩说多信了三分。
不是小偷的正常人,谁会在三更半夜来爬别人家窗户?!
重病他是真没看出来,不然就是回光返照,否则就这活力四射的样子还能算是重病的话,全世界的医生都得失业好几百次。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要我的录音啊?”
北川原这次本来就是个意外,但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可以拯救一下自己在别人眼中的信赖值,于是拼命点了点头。
正打算掏出录音笔,却尴尬的发现自己来的太匆忙,根本什么都没带。
但还没等北川原伤心多久,泽田纲吉就把一支录音笔递了过去。
“……你要的录音。”
狱寺对这个北川原的眼光显然是非常满意,并且为这种说好听点叫坚持不懈,说难听点就叫死缠烂打的真情所打动。
“我已经确认过,这个人对彭格列没有任何的威胁。”狱寺真诚的建议,“也许十代目应该满足一下对方这个小小的要求。啊,当然如果十代目不愿意的话,请当我什么都没说。”
泽田纲吉当然觉得这没什么。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仍在为自己居然有一个痴汉这件事情感到震惊。
然后他就按狱寺所说的对方会感到幸福的标准录了音。
各种意义上,都是要命的耻度。
北川原眼睛发亮的握住泽田纲吉的手,“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真是个好人!”
“……既然拿到录音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北川原豪迈的大手一挥,“时效五分钟嘛,五分钟一到我就走,不会打扰你的!”
“……五分钟?”泽田纲吉微愣,“十年后火箭筒?”
“对啊。”
泽田纲吉顿时惊恐,“你不是附近医院的重病患者吗?”
北川原:“……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这么说我是不是有点过分。而且你看我现在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有看起来像我这么健康的重病患者吗?”
泽田纲吉急忙转过身去翻狱寺给的档案,除了同名同姓,和他眼前这个北川原完全不是一个人。
“时间好像到了,那……再见。”
再见个鬼啊!
他伸手去抓对方,却只抓到一手的空气。泽田纲吉回忆起那支录音笔里的内容,诸如什么‘谢谢你喜欢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回应你这份感情的’之类。
怕不是要完。
泽田纲吉头痛的想到,他早该料到的,狱寺的滤镜之下怎么可能有真相。
都他妈是煞笔。
***
录音笔传来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北川原几乎就要感动得落下泪来。
“前辈,你有什么想法吗?”
北川原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如同刚吃了幸平创真的蜂蜜黑芝麻鱿鱼脚。
“我什么都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