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原曾经相信, 自己的友谊小船势必会比别人的爱情巨轮走得更远。然而谁料到这年头流行鸟枪换炮, 区区小船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 个个都意图往肾上腺激素方面发展。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友谊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吗?”
“不觉得。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挂电话了。”仁王雅治对他们之间摇摇欲坠的友谊小船始终保持着一种不愿插手,最好早沉的消极态度。
“……你变了。”北川原的声音顿时变得沮丧无比, 还带点可怜兮兮的感觉,“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
然而仁王雅治不为所动,“我挂了。”
“……等等!我错了, 我错了行吗?!”
仁王雅治勉为其难的延迟了自己挂电话的动作。
“……你这样不对啊,”对面精疲力尽的发出一声叹息,“明明是你先对我告白的,为什么现在搞得像是我在追你一样?”
“醒醒, ”仁王雅治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你要是追人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友情小船,这样你还能追到人算我输。”
“我说,你是不是愧疚?”仁王雅治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这几天一直给我打电话……因为对拒绝我这件事感到很抱歉?”
对面不再吭声了。
“你要是真的愧疚,就少跟我提你那套友情小船的理论,”仁王雅治也有些无力, 他还蛮心疼自己的话费的, 就这一天三次,一次一个小时, 谁受得了。
“这几天也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学校戏剧社缺人手, 我最近真的很忙……”
北川原连忙接道,“我可以来帮你啊!免费劳力,要不要?”
兴许是北川原喊的太大声,站在仁王雅治旁边的戏剧社社长像是突然打了鸡血。
“什么?免费劳力,在哪?!”
他二话不说的抢过仁王手里的手机,“同学,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是一听你的声音就很有前途。别管仁王那个傻子了,来吧,我们戏剧社欢迎你!”
“……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仁王在一旁有气无力的提醒道。
“迂腐!”没想到戏剧社社长还来了劲,“艺术没有学校之分,我当初怎么招了你这么个傻子!”
“社长,”仁王的语气突然郑重起来,“你最好现在听我一句劝,北川原不是你能够驾驭的人物。”
“放心好了,我又没打算让他来演戏,就来打个杂能怎么样,”社长拍了拍仁王的肩膀,“别想太多。”
***
“首先,这是一个青春伤痛爱情故事。两个男主角在分班考试的时候相遇——”
“等一下,”北川原开口,“这不是爱情故事吗,怎么是两个男主角?”
社长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嘴角,“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的小女生早就已经看腻了霸道校草的桥段。既然要吸引更多的人来看,当然就要有所创新。”
仁王雅治在旁边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哈欠,和旁边北川原的目瞪口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打断我,听我说完。男一号是一个坚强又善良的少年,男2号是一个虽然他很有钱颜值也很高,但仍然要靠才华吃饭的学霸校草。男一号在分班考试的时候得罪了男二号,但这并没有让男2号生气,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像男一号这么清纯不做作的少年——”
北川原终于没忍住,又一次打断了对方。
“你这特么除了主角换了个性别和霸道校草有什么区别?!”
“没有啊,”社长坦然自若,丝毫不以为耻,“毕竟你看我又不是基佬,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谈恋爱的。”
“不,我觉得男女之间,正常点的都绝对不是这么谈恋爱的!”
“当然了,”社长耸了耸肩,理由十分充分,“毕竟我到现在都还是单身狗嘛。”
北川原竟无言以对。
他碰了碰仁王雅治的胳膊肘,“别告诉我你演的是男二号。”
“不是。”
北川原刚松了口气,刚觉得自己的三观可以幸免于难的时候,就又被仁王雅治的下一句话碰碎了一地。
“我演的是男一号。”
仁王雅治看着北川原一副很想拯救他于水火的表情,好心情的弯了弯嘴角,“你要是想救我,不如你来演男一号,这样我就去演男二号。老实说,我对霸道校草这种设定还蛮感兴趣的。”
北川原先是面无表情的注视了他一会,而后僵硬的把头转向社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要出门的,暂时不用见到他的那种工作。”
***
在正式演出那天,北川原被戏剧社社长委以重任。
“新鲜的,最好是刚摘下来的那种玫瑰,务必保证朵朵娇艳欲滴,包装简约一点,不要太俗气。”
“其实我觉得是99朵玫瑰就挺俗气的……”
“你懂什么,这就是霸道校草的浪漫!”
你就不能放过霸道校草吗?!
北川原心累的把社长的要求跟花店店员复述了一遍。
“很抱歉,您要求的那种玫瑰已经全部被另外一位先生订走了,而且我们这边也没有玫瑰的存货了,”店员有些为难,“不如你换一种花吧。”
“那就这个吧!”北川原指了指在角落里的一种花。
店员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比复杂,“请问一下,这是您要送人还是……”
“帮别人买的,”一提这个,北川原就来气,“帮某个霸道校草买花!”
“那我再问一下,请问花是要送给谁?”
“我朋友……曾经很好的一个朋友。”
店员仿佛嗅到了年度狗血大剧的味道,八卦之情难以压抑,“不好意思,曾经的意思是……因为告白吗?”
北川原看着对方那闪烁着求知欲的眼神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果然,店员看了一眼北川原拿的花,虽然这种举动心机了一点,但都是因为爱啊。
店员把包装好的花束递到北川原手里,“虽说我并不赞同你这种举动,但是还是祝你好运。”
啥?
帮别人买花这种举动违法了吗?
***
“你告诉我男二在这个节骨眼上拉肚子?!”
社长看了一眼还在台上痴痴等待的仁王雅治扮演的男一号,突然发觉果然happy ending是一条艰难的路。
“没事,”社长强行镇定,“现在改剧本。等会让旁白说,男二号在一场意外中烧毁了自己的脸,等会赶来的那个是整容过的。”
“……可两个主角分开不才两天吗?”
这得是车祸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先送人去医院急救,而是直接坐飞机去韩国整容才有这种效率啊。这年头生命都没脸重要了吗?!算哪门子的车祸毁容韩国整容一条龙啊……
“男二号可是霸道校草,”社长语重心长的说,“在这种剧里面,霸道校草除了自己不能生孩子,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到的?”
“……那让谁替?我们现在的社员,都已经在之前出场过了。”
“北川不是买花回来了吗,让他直接上台表明心意,最好汗也别擦,营造一种日剧跑的氛围。”
“真让他直接上?可他买的是白——”
“白玫瑰就白玫瑰了,没有心口朱砂痣,床前明月光也还凑和。再没人上台,就要演出事故了!”
***
其实北川原的台词功底出乎意料的不错。
语气到位,表情合格,特别的真情实感。
……如果单听声音的话。
“那个……”北川原低声解释,“不知道哪个土豪把花店的玫瑰全包了,不过你看这个也没差多少嘛,也是99朵。”
台上台下默契的安静下来。
99朵洁白的菊花整齐素净,似乎就差花中央的一张黑白照了。
社长在后台疯狂掐边上人的脖子,“白菊花……他怎么想的,这是happy ending,不是bad ending!菊花……他怎么不干脆买买个花圈呢?!”
“其实你看菊花比玫瑰好多了,”北川原对上仁王雅治此时情绪未明的眼睛,虽然心虚,但还是坚持把自己的理由说完了,“待会儿演完了,还可以用它给你泡茶。”
“清热又解火。”
戏剧社社长觉得自己现在急需解个火。
然而仁王雅治不是常人,这么多年来他被北川原套路的没有几千次,也有几百次。
他泰然自若的接过那一捧白菊。
嘴角弧度正好,微笑深情款款,尽显戏剧社台柱子风范。
他看着北川原的眼睛。
“我愿意和你一起步入坟墓,”在心里稍微吐槽了一下自己临时想出来的文绉绉又矫情的台词,但面上还是尽显专业素养,“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