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张晓婉两个字出口，却停住了，她闭着眼睛，头歪了歪，似乎在思考，但最终没能想出什么，直接闭了嘴。
安陆微微失望。
张晓婉身体里原本只有一点魂识，他原本没有指望在张晓婉身上知道太多，但张晓婉参与过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让他不由地产生了一些念头，希望能在张晓婉这里得到他想要的。
但张晓婉呆怔的反应，让安陆知道自己想多了，张晓婉真的只是参与的事情比较多而已。
白宁不肯死心，仍然盯着张晓婉，声音缓慢地继续道：“你来b市以前，见过谁？”
张晓婉这一次回答的很快：“廖长春。”
厉子胤和安陆都清楚，张晓婉来b市前最后见过的人，极大机率和张晓婉来b市有关，尤其听见‘廖长春’的名字，一起紧盯住张晓婉。
安陆凑上前，在张晓婉的面前又再打了个响指，张晓婉的注意力立刻被安陆的手指吸引，然后随着安陆的手指看向安陆。安陆冲着张晓婉微微一笑，张晓婉神情越加的放松。
厉子胤脑子里莫名地跳出两个字——串梦。
串梦是控制别人自导自演自己经历过的某个片断。
这门技能白宁也会，但他精神力受限，中途如果出现精神力不支，就会让对方神经混乱，记忆也会崩溃。
为了避免意外情况发生，安陆把活接了过去。
厉子胤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蹦出两个字，但张晓婉的表情果然开始变化，她略抬高了下巴，耷拉着眼皮，从眼角看人，一副习惯了使唤人的表情，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似乎在模仿另一个人：“如果不是我最近不方便走动，也不会让你去办这事。”
张晓婉说完，脸上所有表情再次变幻，变成她本人一脸恭敬的样子，她微低着头，认真听着‘那人’说话，没有接话。
顿了一下，张晓婉抬起下巴，脸上表情又再变化成前面‘那人’，“这是你第一次去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你务必要把事情做好，不能出任何差错。”
张晓婉低头，恭敬道：“是。”
回答完，又再抬高下巴，耷拉下眼皮看人，她没有接着说话，似乎要交待的事已经交待完了，但‘那人’仍然有些不放心，又再叮嘱了一句：“我还是那句话，去了b市，行事一定要低调，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东西务必要得到。”
“是。”
张晓婉往旁边瞟了一眼：“这是黑火的进门卡，拿去吧。记得收好，丢了可就进不了黑火了。”
虽然只是动作表情，但张晓婉表演的十分到位，能让人看出她在是看身边桌上的动作。
接着张晓婉身上的傲慢气息一扫，低眉垂眼：“是。”
“你出去吧。”张晓婉手一挥，像赶蚊子一样赶人。
张晓婉垂下眼睑，脸上所有表情随之消失，又恢复了之前的呆滞。
白宁冲厉子胤和安陆打了个口型：“桃花妖！”
厉子胤点头。
虽然张晓婉说见的是廖长春，但厉子胤对廖长春极为熟悉，廖家以前是依附厉氏而生的，在廖家没有独立出去以前，廖长春为了打好上下关系，无论心里怎么想，对上是一派恭敬，而对下了也是一副好脾气的好好先生样子。
即便后来他脱离了厉氏，自立门户，坐到了一家之主的位置，但长年养成的‘好好先生’的习惯，却不会改变。无论他对这个人有多看不起，也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所以，张晓婉扮出来的另一个人，最多是廖长春的躯体，而躯体里面装着的却是桃花妖。
白宁有些不明白：“照这么看，桃花妖上了廖长春的身。廖长春的身份地位，办事比张晓婉方便多了，他为什么不自己来b市，而要派张晓婉来？”
那个药对桃花妖非常重要，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张晓婉去做，不合理。
“桃花妖渡魂到宋香莲身躯里，没能养成魂魄，再加上撕魂出去养魂，让主魂越加的虚弱。她应该没办法完全操纵廖长春的身体。正因为那味药重要，她怕出问题，才会让张晓婉来买药。”从张晓婉的这段对话来看，安陆越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极有可能。”厉子胤认同安陆的说法。
白宁又对桃花妖使了一次迷魂术，却问不出什么了，知道张晓婉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把灵力逼上掌心，抬手往张晓婉脑门上拍去。
安陆连忙抓住白宁的手腕：“不行。”
白宁皱眉：“灭了桃花妖的那缕魂识，灭了桃花妖□□养气的源头，怎么不行？”
“这一缕魂识一灭，桃花妖立刻会察觉到。桃花妖求生欲极强，她知道张晓婉暴露了，一定会逃走，到时我们再找她就难了。”
安陆花了几个世纪的时间都没能把桃花妖彻底灭掉，并不是因为桃花妖的残魂有多强大，而是因为桃花妖坚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宁肯几百年不修炼，也不会冒险送死。
白宁沉默。
他还有一个月时间。
如果在这一个月时间内，不能灭了张晓婉，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虽然厉子胤说过，大不了他们一人一狐就这么过，但负作用或许不仅仅是变不回人形。
厉子胤按住安陆的肩膀：“三天。”
“什么？”安陆转头看向厉子胤。
“你应该知道桃花妖在哪儿，给你三天时间搞定。”厉子胤盯着安陆，眼里是不容人抗拒的强势。
现在灭了张晓婉是杀鸡取卵，但厉子胤知道白宁担心什么，只要能让白宁安心，怎么都可以。
安陆蹙眉，迎视着厉子胤强硬的目光，毫不退缩。
从目前情况来看，桃花妖确实是在廖长春身上，但桃花妖狡兔三窟，廖长春未必是她唯一宿体，冒然行动，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白宁看着僵持的二人，手慢慢握成拳，收起掌心浮动的灵力，长吐出胸口的浊气，扭动手腕，把手从安陆的掌心挣脱出来，塞进厉子胤垂在身侧的手掌心，握住厉子胤温热的手掌：“哥，是我冲动了。不用这么急。”
厉子胤收紧手指，把白宁的手牢牢握住：“没事，该了结的事，总要了结，不必要拖拖拉拉。”
“不是……其实，我也有桃花妖的任务。安陆说的没错，万一放跑了桃花妖，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白宁虽然告诉了厉子胤，他被绑系统的事，也告诉了厉子胤一些相关的任务，但目前没有和桃花妖有关的任务，他也就没说桃花妖的事。
这时冷静下来，想起，他的任务里出现过桃花妖，说不定以后还会出现与桃花妖有关的任务。
如果现在惊走了桃花妖，等再接到与桃花妖有关的任务的时候，就麻烦了。
再说，他刚才确实是脑子发热，只想快点结束，看着厉子胤为了维护他的样子，顿时就冷静下来，发现他并不确定以这样的方式除掉张晓婉，能否完成张晓婉的那个任务。
他知道，如果只是说他还有一个月时间，但厉子胤为了让他少受一个月的折磨，仍然会坚持早点结束，所以才搬出已经结束了的任务来说事。
厉子胤飞快地看向白宁，白宁眼底一如既往的清澄，是一双干净的仿佛永远不会说谎的眼睛。
白宁不想骗厉子胤，坦诚道：“我之前接到一个任务，对桃花妖使用迷魂术，已经完成了。但我接到的任务，大多是一环扣一环的。桃花妖的任务极有可能还会有下文。”
厉子胤微抿了唇。
白宁绑定的系统像极了游戏系统。
他虽然不玩游戏，但身边有一个喜欢玩游戏的发小，他那发小不但喜欢玩游戏，还喜欢跟他讲游戏。因此，不玩的游戏的他，却知道很多游戏的设定。
按白宁说法，确实可能性极大。
张晓婉的任务不能按时完成，白宁会变狐狸，那么其他任务不能完成，又会不会有其他的惩罚？
厉子胤盯着白宁看了好一会儿，心里隐隐作痛，问安陆：“你打算怎么办？”
安陆：“清掉她今天见过我们的记忆，放她回去，与‘廖长春’对接，然后见机行事。”
“可以。”厉子胤认同安陆的做法，按在安陆肩膀上的手放松，在安陆肩膀上拍了拍：“抓紧时间。”
说完，拉着白宁的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消除记忆之类的事，不在他能力范围里，他就不参与了。
从酒店出来，白宁摇了摇厉子胤的手：“哥，我刚才真的只是脑子发热，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别不开心。”
厉子胤站定，回头看他：“小白，不能让你有安全感，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哥照顾得我很好，是我心急，想早点和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有些事越急，越做不好，急功近利，反而坏事。我刚才就差点……”
白宁话没说完，厉子胤突然上前一步，手臂环到白宁后背，把白宁按向自己，紧紧抱住，低头下来，脸颊埋在白宁耳边，低声道：“我也想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