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钦不信。
怀孕?太扯淡了吧,他十八年来私生活检点守身如玉,怎么可能……
哦不对,之前是有那么一次,掐指一算刚好就是两个月前。
“那也不可能啊!”叶钦想不通,“就一次,也没进那个……那个啥!”
医生提醒道:“生 殖 腔。”
叶钦一拍床板:“对,没进腔!怎么可能怀……怀呢?”
医生更无语了:“谁说进生 殖 腔才会受孕?生物课有没有认真听讲?”
叶钦傻眼。
“而且,alpha的信息素等级越高,受孕几率越大。”医生说着又朝门口看一眼,“那小伙子看着就不一般。”
不一般个屁!
点滴挂了多久,叶钦就在心里骂了多久。
挂完拔针出去,看到抱臂靠在墙边的程非池,叶钦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有辱斯文的举动,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程非池跟上:“你好点了吗?”
出于对Omega个体的保护,医生没把“病情”透露给其他人,并且因为在Omega科的关系,程非池作为alpha连病房都没得进,至今一无所知。
不过本着对与自己有一夜露水情缘的Omega负责的态度,他觉得还是应该关心一下。
叶钦闻到他的信息素味儿,身体就好受许多。转念想到白白疼了这么多天,体测也没能拿到成绩,原来是因为肚子里多了块肉,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转回去把他胯下二两肉切了泄愤。
也只敢想想,人家高级alpha,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摁死。
叶钦只能嘴上凶:“关你屁事!”
程非池见他还有力气骂人,放心了。
医院离学校不远,步行十五分钟。
进教室的时候下午最后一节课刚下,叶钦拉着廖逸方到无人的角落:“班长你当我哥吧。”
叶钦捏造了一个自己要割阑尾但家里人不在,医生非要家属签字才能进行手术他只好找人帮忙的故事。
廖逸方听出奇怪之处:“割阑尾也需要监护人陪同呀?”
叶钦胡诌:“要的啊,现在的医院屁事可多了呢。”
廖逸方答应了,周末借了套西装穿上陪叶钦去医院。
之所以不找周封他们,就是怕他们嘴巴不严。班长就不一样了,到医院知道要切的不是阑尾而是一条小生命,把叶钦拖到外面走廊,小声问:“叶同学,你怎么能骗我呢?”
叶钦心虚又委屈:“我没办法了呀,让别人知道了我这张脸该往哪儿搁啊。”
廖逸方坚决不肯签字:“孩子的另一个爸爸呢?应该让他来,不能让叶同学你一个人扛。”
叶钦谎话编到底,佯装痛苦:“另一个爸爸……已经不在了。”
廖逸方被他的沉痛感染,眼含热泪道:“那就更不能草率决定了,生下来留个念想也好啊。”
走之前,医生还是上次那个医生,一眼瞧出来叶钦在耍什么心眼,笑着道:“找人假扮家长也找个像点儿的,这位同学看着比你还嫩呢。”
计划①以失败告终。
放学后,叶钦潜入书房打算偷父亲的印章,被母亲罗秋绫发现了。
情急之下一把抄起书架上的家庭相册:“我我我想看看咱们家的老照片来着。”
于是罗秋绫拉着他坐下,开始给他讲那过去的故事。
“那时候刚怀上你,特别能吃还不忌口,有营养的东西没吃多少,巧克力蛋糕冰激凌什么的当饭吃。你自打出生就大病小病不断,说不定与这有关。”罗秋绫说着,爱抚地摸叶钦的头,“那会儿年轻不懂事,换做现在,宁愿折寿也要换我的宝贝身体健康。”
晚上叶钦失眠了。
平生头一回,“后悔”两个字在他脑中盘旋不休。
他想,小宝宝知道他要把他打掉,不知道有没有后悔投胎到他肚子里。
不知道别的Omega是不是都会犯圣母病,叶钦摸着肚子想,小宝宝又不能说话,万一他很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呢?都不问问他的意见就剥夺他出生的权利,将来的某一天,万一也后悔了呢?
折多少寿也换不回一个活生生的小宝宝呀。
因为这份植根于每个Omega天性里的悲天悯人,打胎的想法暂时被搁置。
再说这会儿也不合适,马上学期末,会考在即,哪怕是学渣,大学也还是要念的,等考完放假再做打算也不迟。
日子还得过下去,偷鸡摸狗的事也得硬着头皮做。
医生说了孕期的Omega最是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先前几次肚子疼也是因为孩子想另一个爸爸了。
对于这个说法叶钦猛翻白眼,身体却很诚实,隔几天就潜入(1)班做客,顺手拿点儿生活必需品。
生怕被人发现,叶钦利用课余时间在校服里面缝了个小口袋,偷来的东西就藏在里面,既方便拿取又十分隐蔽。叶钦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又逢体育课,叶钦谨遵医嘱,裹着棉袄蹲在角落避风处休息。
(1)班alpha多,又闲得慌搞什么长跑比赛,整个操场的学生都跑过去围观,叶钦一面撇嘴嫌弃,一面忍不住往那边瞅。
程非池遥遥领先,他不像其他alpha那样爱耍帅,动不动拧开一瓶矿泉水从头顶往下浇,他只在满头汗水时跑到场边拿起毛巾擦几下。
叶钦盯上那条毛巾了。
这种沾了体液的东西带的信息素最浓厚,几乎是那些笔啊本子啊什么的几十倍。那条毛巾远远放在那里,好比喜羊羊之于灰太狼,好比蜂蜜之于小熊维尼,对于叶钦来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一点一点地往那边挪,趁没人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那毛巾揣进兜里。
然后溜到男厕所,掏出来一顿猛吸。
叶钦把这种行为看做生理本能,肚子里的宝宝哭着闹着喊要,他也是被逼无奈啊。
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吸了半天,浑然不知自己的表情有多么陶醉多么痴汉。
直到男厕又来一个人。
程非池进来就看见自己找了半天的毛巾被隔壁班的小Omega抱在怀里,小Omega的脸还很红,眼角泛着水光,冷不丁让他想到“春意盎然”这个词。
还冷不丁想到那销魂缠绵的一夜。
叶钦没想这么多,条件反射地手一抖,毛巾掉在地上。
幸好,对于这种情况他早有准备。
只见他弯腰将毛巾捡起,拧开水龙头开始搓洗,扭头瞥程非池:“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洗毛巾啊?”
毛巾都长差不多,尤其是白色毛巾。叶钦算准了他没办法证实这条毛巾属于谁,洋洋得意地边洗边哼歌。
哼“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叶锦祥最近天天晚上放这些怀旧老歌。
歌还蛮好听,哼着哼着就情不自禁跟着摇摆,一个没留神,有东西从校服拉链口滑出来。
是一支钢笔。
这回程非池抢先一步,把那笔从水池里捞了起来。
叶钦想去抢的手举在半空,不唱也不扭了,眼睛瞪得滚圆,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一支已经置换过好几轮的钢笔,上面残留的主人味道已经被另一种来自Omega的信息素掩盖,由此可见Omega必定贴身携带,珍惜至极。
程非池先前还对这支笔失踪两天又回来两天的情况摸不着头脑,这会儿恍然大悟,看了一会儿手中的笔,抬头看面前呆若木鸡的小omega,唇角上扬勾起一抹笑。
叶钦以为会挨打,没想到他会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等下,这一副“我就知道你喜欢我”的笃定表情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