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沈余好先是去了庄怡车上,他有些事情处理。
沈余好脸色并不是很好,之前整齐的头发略微凌乱,几缕发丝搭在额角,脸上没个笑容,眼神冷淡,他只有在心情极其不好时才会是这样的表现。
见人这样,庄怡很有眼见力的没有率先开口。
沈余好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绪,说:“今晚徐子晴也过来了,这女人不长记性,知道我恶心她还来我面前晃荡。”
庄怡点头以示意,她有种预感,徐子晴可能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秒,沈余好便说:“大概是上次的教训不够,我看着她也不像是适合继续待在娱乐圈的模样,不如就别混了。”他转向庄怡,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亦没有任何心软的迹象,“我相信庄姐可以搞定。”
这还真是一个难题。庄怡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面,她在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这么狠心啊?”她侧头看一眼沈余好说。
沈余好双手抱臂,往后一躺,合上双眼,“给脸不要脸,看着心烦。”
庄怡眉头一挑,在她印象中沈余好还真不是那么狠的人,也不知道徐子晴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把他身上雷区全部给踩了,不过自家艺人好不容易提个要求,她怎么能不答应呢?
“行,只是到时候有些事情需要你出面。”庄怡说。
“我明白。”沈余好爽快地应了下来。
当初他能让徐子晴迅速上位,如今也就能够让他她立马从云端跌落。事情是个怎么样的发展全凭他的心情。
一桩事解决了,还有另外一桩事。
一个穿着黑色暗纹西装的高大男人站在离二人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卡宴前。然而一个如此高大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却是可怜巴巴的,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样一张英俊漂亮的脸蛋,又露出这样的表情,无论男女,见着了恐怕心都要软成一团,把人哄好再说。
可是苏景裴遇见的是沈余好,以上一切便都不成立了。也不是完全不成立,沈余好至少答应了跟苏景裴回家。
事情谈完了,沈余好迟迟没有下车,他闭眼靠在座椅上,没有任何反应,像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人被他晾在外头。
庄怡看着车外苏景裴的身影,又看看身边的沈余好,突然生出一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方向盘在庄怡手上,她摸不准沈余好的意思,根本不敢开,万一到时候苏景裴直接来拦车怎么办?
一直僵着也不是办法。
庄怡抬手拍了拍沈余好的肩膀,她知道他肯定没有睡着,“那个……是要我载你回去吗?”
“不用。”沈余好吐出两个字,但又没有别的反应。
庄怡提醒道:“都四十多分钟了,苏景裴一直待在车外,据目测他附近至少亮起了四次闪光灯。”
沈余好终于睁开了眼,他将车窗打下去,隔着远远距离与苏景裴对视了一眼,又立即收回视线,转而问道:“你说苏景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啊?这个我怎么知道。”庄怡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一脸为难,“不过就按照平日里的相处来看,我觉得他还不错,上次那么危险的情况第一反应居然是护着你,还让人蛮惊讶的。别的不说,对你是真的好。”
听完这些话后,沈余好轻笑了一声,他望向庄怡,“我总是觉得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对一个人好那都是有目的的,无论好坏。”
沈余好有着一双完美的桃花眼,抬眼闭眼间说是顾盼生辉也不为过,而现在这双眼睛望着窗外的苏景裴,像是含着两汪泉水,如同藏着无数的温柔与深情。
然而,这双眼睛的主人说出来的话却是近乎冷漠的理智,“就比如我现在照顾苏景裴,那是因为我要还他的人情,即便微不足道,但总觉得能还一点是一点。”
沈余好将问题抛给庄怡,“所以你说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庄怡与他对视两秒,小声嘀咕道:“来的时候不是才说以后再谈吗,你自己心里门儿清得很,问我有什么意义。”
沈余好却答道:“我不清楚。”
他一脸坦然,把假话说得跟真话一样。
“如果我清楚,那么这部戏拍完之后我和他就不会有交集了。”
这是沈余好当晚留给庄怡的最后一句话,他倒是潇洒,车门一甩说不清楚就不清楚。庄怡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手底下有棵摇钱树好是好,然而摇钱树实在是太能招蜂引蝶,实在麻烦。
半晌,庄怡骂了句脏话,她在祈祷着这位祖宗千万别给她把天给捅穿了,她不是女娲,补不了天。
再往外看去时,只见两人都已上车,接着那辆黑色的卡宴缓缓驶离了停车场。
苏景裴的伤口至少需要十天才能拆线,若是加上后期保养,时间恐怕得拉长到将近一个月。所以在假期结束的时候,苏景裴还是跟着沈余好回到了剧组。
那晚过后,两人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尽管他们都想当做无事发生,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表面或许看不出来,内里却已是翻天覆地。
由于不能剧烈运动,何晟把苏景裴的文戏都提到了前面来拍。饶是这样注意也还是出了点小意外,拆线后的第二天,苏景裴的伤口出现了感染的状况,一开始伤口只是有些红肿,苏景裴没当回事,结果晚上就起了高烧。
九点半的时候何晟突然给沈余好打了个电话,说明天他和苏景裴的戏份有大改动,让他和苏景裴一块儿把邮件看了,先对对感觉。
沈余好猜苏景裴这个点应该还没有睡,便拿起平板往外走去,结果敲门按铃好一阵都没有人来开门。
这才九点半,苏景裴不可能就睡了,沈余好和他一同住过一段时间,对他的作息时间有个大概的底。
他站在门前没有离开,给苏景裴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阵沙哑的声音,“你好。”
你好?什么时候如此生疏了。
沈余好察觉出了不对劲来,“我是沈余好。”
“余好啊。”苏景裴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探身将灯打开,接着说:“怎么了?”
“你在房间吗?”沈余好问,“我在你房门口。”
“我在,你等会儿,我马上来给你开门。”苏景裴答道,离开床铺站起来的一刹那,他脑子有点儿晕,边往外走时,他搓了一把脸,让自己精神些。
门很快就被打开,跃入眼帘的是一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那人居然还在笑,“这么晚过来做什么啊。”
那么晚来做什么?一开始是来对戏,等会儿就不知道了。
沈余好一把将人推进房间,他比苏景裴矮不了多少,不给好脸色时也还挺有压迫感,他转身将房门关上,把手上的物品放在放置架上,接着一手握着苏景裴的肩膀,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苏景裴一动不敢动,乖乖地任由人摆弄。
感受着手底灼人的温度,沈余好眉头皱了皱,面露不满,“你知不知道你发烧了。”
苏景裴傻笑了一下,“知道,我睡一觉就好了。”
还睡一觉就好了?沈余好拉着他没受伤的那条手臂往房内走,接着把人按在床上坐着,又去衣柜里随意抽出来一件T恤一条裤子,塞到了苏景裴怀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换衣服。”
苏景裴是真的脑子不灵光了,问:“干嘛?”
“去医院,”沈余好催促道,“你快点。”
快要十点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驶离酒店,车上坐着全副武装的两个男人,沈余好开车,苏景裴没什么精神头,眼睛却很亮,里头的开心就快要溢出来。
离开酒店之前,沈余好给庄怡发了消息,只是告诉一声,没有让她过来的意思,他觉得他一个人就能搞得定。
“离医院还有一段路程,你先睡一觉。”沈余好说。
实在是苏景裴的眼神太过灼热,沈余好有点吃不消,再被看几分钟,恐怕他也得发烧。
四十分钟之后,车辆抵达医院。
苏景裴就像是一个挂件,一步不离地跟着沈余好,若不是有口罩掩盖,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
挂好号之后,沈余好领着苏景裴去了急症科,他猜是苏景裴手臂的伤口感染了。
医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一脸严肃,看了苏景裴的伤口之后,板着一张脸把两人说了一顿,“拆线的头几天要好好护理,保持伤口的清洁,应该早就出现感染的迹象了吧,居然烧成这样了才过来,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太不把身体当回事了。”
两人虚心受教,医生到最后也没认出他们来,开了张单子打发了两人去挂消炎药水。
医院床位紧,挂水只能待在走廊,这个点医院还很热闹,除了苏景裴这样的大人,还有不少小孩儿。护士医生各司其职,家长们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奇迹般的,沈余好和苏景裴没有引发任何骚动。
沈余好与苏景裴并排坐着,两人斜对角的一个女孩儿哭得特别伤心,妈妈哄不住,爸爸哄着哄着才慢慢止住哭声。
沈余好看着那边,接着斜了一眼苏景裴,说:“苏景裴,你连那个小姑娘都不如。”
“我怎么了?”苏景裴不明所以。
沈余好神情放松,他扬扬下巴,“小姑娘不舒服了会哭,而你……”他扫视着苏景裴,“说都不会说。”
“你是不是只有五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