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劝你对我好点儿

许菖蒲睡了一夜感觉身体像散架了一样,他头疼欲裂的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睁开眼,晏溯四脚八叉把手脚全压他身上,睡得一脸香甜。

他连忙推了一下晏溯。

再看看自己的衣服,衣服已经换成了蓝色丝质睡衣,只是穿在他身上有点儿显大。

晏溯也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眼许菖蒲说:“早啊。”

许菖蒲扯了扯衣服问着:“我衣服是谁换的啊?”

晏溯:“除了我还能有谁啊,内裤是新的,我没穿过的。”

许菖蒲狐疑看着晏溯,那眼神就像是看着逼良为娼的流氓。

晏溯连忙解释说着:“你这什么眼神,我发誓我也就脱了你衣服,帮你擦了擦身体,除此之外,啥也没干,你昨晚一身酒味与烤肉味,醉的不省人事,这能怪我吗?”

许菖蒲想说什么,一股作呕的感觉涌上来,昨晚烧刀子般难受的滋味又从胃底翻腾着。他连忙朝着晏溯房间里的卫生间跑去。

他趴在马桶上干呕了一会儿,将胃里残留的酸水全部吐了出来,他有胃病,昨天不仅喝了酒,还吃了那么多烤肉,醉的时候,再难受,身体是麻木的,这会儿胃里火辣辣的烧。

晏溯看着许菖蒲跑到卫生间吐了,喊了一句:“卧槽,不是吧,我昨晚只是帮你擦了擦身体,换了衣服,啥都没干,这一定不是我的种。”

许菖蒲想说晏溯很烦,但全被干呕给堵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瞪晏溯一眼。

晏溯看着小情人这小眼神,微笑着说:“宝贝儿,我劝你对我好点儿,以后你难产了,我保大不保小,不然我就保小不保大。”

“滚远点儿。”许菖蒲终于把昨天吃的烤肉吐完了,舒服多了,也有力气让晏溯滚了。

晏溯递过来一杯温水说着:“就你这态度,我肯定保小。”

许菖蒲有气无力的接过,指尖发抖,导致水洒出来一小半,濡湿了棉睡衣袖口。

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身形薄削单薄,因为干呕的颤动,背部蝴蝶骨轮廓清晰明了。

太廋了,晏溯想。

许菖蒲喝了一口水觉得舒服多了,他看到自己手上贴着四五个创口贴,想到昨晚迷迷糊糊撞到什么,就问着:“我昨晚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

晏溯对着卫生间镜子弄自己头上那一撮小呆毛说:“是花瓶。”

许菖蒲心里一个咯噔儿:完了,赔不起。

他愣了愣,艰难问着:“很贵吧?”

晏溯家里很有钱,他想那只花瓶肯定不便宜,昨晚在晕倒之前听着摔碎的声音就比其他的花瓶脆。

晏溯头也不回说着:“嗯,大概三四十万吧。”

许菖蒲心里七上八下,这下完了,完全赔不起。

晏溯把小呆毛卷好了,说着:“快洗漱,下楼去吃饭,都午饭时间了,我先去换衣服,你待会儿就穿我衣服吧。”

许菖蒲洗漱完出了浴室,才看到晏溯的房间是真的大,电视里那种土豪房间,他算是见到了。

光衣帽间就有他一个卧室大,卧室外是一个小阳台,摆放着一些花花草草盆栽,环形落地半封闭式。

在阳台上,有一个小秋千架。

房间内,温暖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装饰品、玩偶之类的,他感觉晏溯去他家跟他共挤一张床挺委屈晏溯的。

“看什么呢?宝贝儿,等以后你嫁入豪门,我给你买更大的房子,比这个还大。”晏溯说。

“滚远点。”许菖蒲毫不留情的说。

两个人在下楼梯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声唠叨声。

“你说你,冒冒失失的,这么多年没把花瓶打碎,怎么昨晚就那么不小心呢?啊?你知道我为了把那花瓶弄回来,废了多大劲儿?你对得起你爸爸我吗?”晏爸爸说。

“行了,你从昨晚半夜唠叨到现在,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晏妈妈说。

许菖蒲看向晏溯,晏溯解释说着:“我哥把花瓶打碎了,我老爸在教育他呢。没事儿,你别管。”

许菖蒲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微微低着头,默默的跟着晏溯到了餐桌旁。

“哎呀,菖蒲起来了啊,快过来了坐。”晏妈妈招呼着。

晏溯连忙把自己位子旁的一个凳子拉开,示意许菖蒲坐。

晏溯坐到了晏博的对面,许菖蒲坐在晏起的对面,老爸正襟危坐在餐桌的正主的位置,晏妈妈坐在晏溯的左手边,跟许菖蒲隔着晏溯。

阿姨将最后一个汤端上桌。

老爸笑眯眯说着:“不要拘束,就当你自己家一样,你跟小晏早饭没吃,先喝点儿汤。”

许菖蒲连忙说着:“谢谢叔叔。”

晏博瞪了晏溯一眼,拿着纸巾擦手,说:“你还有脸坐我对面?”

昨晚被他老爸教训到两点,吵得他一夜都没睡好觉,简直就是最惨背锅侠。

晏溯:“你还有脸坐在老爸跟前?”

这么一说,老爸气登时不顺,指责晏博:“我从国外运回来容易吗?做事毛毛躁躁的。”

晏博被他爸一教训,连忙夹起一块排骨丢晏溯碗里说:“吃饭都塞不住你的嘴。”

许菖蒲默默的低着头,看着手上的创口贴,然后默默的吃掉了晏溯为他夹起的一块儿鸡翅。

他觉得他还是闭嘴算了,至少那花瓶,他是真的赔不起。

在他埋头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人给他夹了一块猪蹄子。

他抬起头来,看到晏起笑眯眯的拿着筷子往回收:“你多吃点儿肉,太瘦了,营养不良不好。”

许菖蒲有点儿尴尬,不知道这块肉怎么弄,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是晏溯的朋友,被晏溯带到这个家里,而晏溯与晏起水火不相容,现在晏起给他夹菜,他不知道晏起到底要干什么,所以就有点儿尴尬。

更尴尬的是,全家人不约而同的一顿,完全没料到拒人千里之外的晏起会对许菖蒲这么有好感。

看到晏溯家里人这么尴尬,许菖蒲微笑着拿着桌巾擦了擦手,“谢谢。”

他喝了一口汤。

晏起看着许菖蒲微笑着:“晏溯给你夹菜,你就吃,我给你夹菜,你却不吃,这种区别对待可真不好。”

许菖蒲脸色一顿,微笑表达歉意:“不好意思,我吃饱了。”

主要是他不吃猪蹄子,觉得太油了,晏起给他夹了一个大猪蹄子,他不知道怎么弄。

晏溯把手上勺子往碗里一放,溅起汤花四射,说着:“我也吃好了。”

他目光严寒警惕,充斥着野兽被激怒后的愤懑,满怀戒备的看着他二哥。

晏博怕出什么事儿,连忙越过餐桌走了过来,拍了拍晏溯与许菖蒲的肩膀,微笑着从中斡旋:“你两吃好了就上楼收拾一下,今天打算去哪儿玩,我开车送你们两去,今天一天当你们一天的司机,走,我们出去玩。”

晏溯伸手去拉许菖蒲,说着:“好不容易放假了,我们出去玩吧,我们去……”

这时候,晏起也走了过来,对许菖蒲微笑着:“你要去哪儿玩?我陪你去。”

许菖蒲:“……”

他看得出来,这晏起是故意找晏溯的不痛快,是想拿他激怒晏溯,让晏溯不爽。

晏溯面对晏起,一向是能忍则忍,忍不了就直接爆发了。

晏博怕他脾气上来了,把他往外面推说着:“走吧。别愣着了,今天你们开销我全出了,你两商量一下去哪儿玩?”

他一边安抚晏溯,一边又对许菖蒲说着:“菖蒲,你别太介意,今天想去哪儿玩随便提,我请客。”

晏起仿佛并不满足于自己的恶作剧,伸手来拉许菖蒲的手说:“我带你去玩吧,去哪儿都可以。”

“你干什么?”许菖蒲不太喜欢陌生人靠他太近,更讨厌别人对他动手动脚的,而晏起不管他愿不愿意,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手挣扎着,妄想挣脱晏起,谁知道晏起并不甘心,紧紧的拽着,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晏溯火气上来了,上前猛然一推:“你神经病又犯了吧?”

他用的力道过大,晏起被这猛然一推直接扑向餐桌。

哗啦啦一声,餐桌上的锅碗饭菜被扑的掉在了地上,饭菜摔了一地毯,熬得太烂的排骨因为猛然落在了地上,骨肉分离,肉质纤维连接着骨头。

家嫂与晏妈妈吓了一大跳。

晏起被扑在桌子上抬起手来,手腕处被划伤一大条长口子,鲜血从手腕流下,洇染了桌布,晏妈妈连忙扶住晏起,让家嫂拿来药箱子。

晏妈妈转而怒问晏溯:“你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哥哥呢?”

晏溯烦躁说:“他自己犯病,怪得了谁?”

晏博劝说着:“你今天的功课还没补吧,你先跟菖蒲去他家补课,晚上哥哥开完会带你出去玩。”

晏博见晏溯没动,就恳求许菖蒲说着:“菖蒲,你先把晏溯带你家补课,我晚点儿去你家接你们。”

许菖蒲看着这家庭矛盾愈来愈烈,推了推晏溯说:“走吧,我这周笔记还没有帮你整理呢,今天先去我家吧。”

晏妈妈仿佛抓到什么关键信息:“补课?笔记?”

所有的重大信息量纷至沓来,让她有点儿承受不住。

给晏溯补课的人,帮晏溯整理笔记的人,以及晏溯每天带早餐的人……

晏妈妈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问着:“小晏,我问你,就每天帮你补课那个儿媳妇,啊,不是,就是帮你补课的同学,是菖蒲吗?”

老爸看到晏妈妈脸色有点儿白,问着:“怎么了?”

晏妈妈说:“你闭嘴,我问清楚一件事儿。”

许菖蒲也有点儿疑惑,他不知道晏妈妈为什么这样问。

晏溯不避讳点头:“是啊。”

晏妈妈:“你每天早上给他带早餐的那个人也是菖蒲了。”

晏起微笑着:“老妈,你都没说错,晏溯喜欢他,几次晏溯打架都是为了他。”

晏博皱了皱眉:“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今天这事儿是你挑的头,每次大家都照顾着你,你也体谅一下大家的用心啊。”

晏起捂住流血的手,没怒反笑,不理他哥的话,笑容里好像隐藏着什么,看着许菖蒲说:“我也喜欢你。”

晏妈妈惊:“什么?”

晏溯撸起袖子:“艹,你特么的欠抽……”

晏博连忙拦住晏溯,说着:“别冲动,冷静点儿。”

晏溯双目赤红,怒看向晏博:“‘别冲动,冷静点儿’‘他是你哥哥,你怎么可以跟他动手’‘你让着他点儿啊,他只不过弄坏了你一个玩具而已’‘妈妈没有偏心,妈妈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哥哥,所以就有了点私心’……这么多年,你们这些废话说了多少遍,他弄坏了我多少东西,每次我喜欢什么,他都跟我抢,跟我争,之后争到手都毁坏了,凭什么我要让着他,就因为他受到了创伤,全家人都得让着他吗?你看看他成什么样子?就他妈的一个神经病。”

晏起拿着卫生纸擦了擦手上的血,微笑着:“为什么只能你喜欢,不能我喜欢?我就是喜欢他。”

晏妈妈脑子里一阵轰鸣,她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等一会儿。”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问晏起:“你的意思是,你们兄弟两都喜欢他?”

她还没从一个儿子出柜的事情中缓过来,另外一个儿子也相继出柜了,还出柜同一个人。

这事情有点儿复杂,让她难以招架。

作为法国留学生的她,思想没那么固执,如果是两情相悦,她尊重儿子的选择。

她抓住晏溯的手说:“你先跟我上楼来。”

晏溯一把挣脱他妈妈的手:“这次,我是不会妥协的。玩具可以让,人不能让。”

晏妈妈说着:“你先跟我到书房,我有事要问你。”

晏博拍了拍晏溯肩膀说:“你去吧,老妈肯定有事找你,别担心菖蒲,我帮你看着,你先跟老妈一起去书房吧。”

许菖蒲欲要说什么,怕说出来会惹晏家父母不高兴,毕竟晏家兄弟表面上看,是因为他而闹矛盾。

晏溯想了想,跟着他妈上了楼。

老妈在进了书房之后,把门关上,晏溯问着:“老妈,你找我干什么?”

老妈看着晏溯,想了想问着:“你说你喜欢菖蒲,他喜欢你吗?”

晏溯迟疑了一下,点头。

应该是喜欢的,许菖蒲肯定是非常喜欢他的,只不过因为以前的自己太渣了,让他伤透了心,头也不回出轨了。

现在呢,现在他觉得菖蒲也喜欢自己的,只不过因为自己太渣了,所以他心有余悸。

许菖蒲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他完美的给自己找了理由与借口。

晏妈妈虽然平时人很开朗,但是也很心细,她将儿子的迟疑捕捉眼底,看着儿子这样,她想了想说着:“儿子,妈妈也是过来人,也有情窦初开的时候,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是爱一个人跟是否幸福是两回事,你们现在都是学生,你们的感情不涉及金钱、利益……”

晏溯抢先一步说了:“不涉及金钱利益,才是真感情。”

晏妈妈没理他,继续说着:“可是现实是,你如果要跟一个人过一辈子,金钱、利益、生活、现实,这些都是要面对的,感情不是一辈子的,你们可能没孩子,也可能要遭到社会的白眼,你们没有法律的管束,也没有婚姻法可以保护,还有,你怎么能保证,你现在喜欢他,以后在一起了,会一直喜欢他?你怎么敢说,他会一直对你不变心?人都是会变的,在异性婚姻里,变量是有法律维护的,可对于你们来说,这个变量不可维护,因为你们之间的维护要靠感情,而感情是最经不起岁月摧残的东西,你年龄太小了,才高中,连大学都没读,甚至都没出过社会,我怕你年少气盛,拿好感当爱情,而这个爱情又是不被世俗所容。”

“我会一直喜欢他,我也会让他一直喜欢我的。”晏溯斩钉截铁说:“我只是年龄小,我又不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觉得菖蒲是一个值得我喜欢的人,也是一个值得我一直喜欢的人。”

晏妈妈说着:“就因为你太小了,我跟你说清楚利弊,你自己的路,是你在走,我知道菖蒲是一个好孩子,我也真的感谢他让你变得越来越好,可是你要考虑清楚,你要走的是怎么样的一条路。前路没有你想得那样美好,甚至比你想得更糟,你们有可能不被祝福,也有可能被人谩骂唾弃,你不能在他的手术单上签字,他也不能在你的户口本上拥有姓名。”

“因为你还只是学生,你没有出过社会,我怕你太小了,拿好感当爱情,我怕你爱情宣言是一辈子,转眼出了社会就末路殊途。妈妈不是不同意,只是怕,怕你将来过得不幸福,也怕你既伤害了自己,也把菖蒲拖下水,菖蒲是个好孩子,我怕你们最后闹得不愉快。”

可怜天下父母心,晏溯能理解,却不敢苟同。

他说着:“我知道,但我们班飞班主任给过我一个建议,他说未来是无法预测的,过去只能用来怀念,人要活在当下,珍惜现在,谋划未来。而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开始担心了。”

他能理解他妈妈对他未来的忧虑,他妈妈怕他在这段感情里受到伤害,他妈妈也害怕将来的他在种种压力下过得不开心,母亲的本能让她自发的想为孩子架起了一层保护壳。

晏妈妈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一直都是一个勇敢乐观的女性,她生活在贫瘠的农村,而她的母亲是一个传统封建的女性,从小都在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在她十八岁高中才读完,就逼着她回农村嫁人,那时候她母亲以死相逼告诉她女性读书没有用,嫁人生孩子才是正业,她母亲站在河岸上,如果她不愿意回农村嫁人,那么她就跳河淹死。

那个时候,晏妈妈就在想,如果她将来有孩子了,一定不会逼孩子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娶(嫁)不喜欢的人。

她就这样被母亲逼迫答应嫁人了,可惜的是,她的未婚夫在结婚前就意外淹死了。

再后来,她在某个好心人的资助下,继续读大学,她靠着个人努力去了法国当交换生,省吃俭用做兼职来赚取上学的费用,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直到遇到晏溯他爸。

晏妈妈留下一句忧思:“路是自己的,你如何走,怎么走,想要跟谁一起走,都是你的事情,你考虑好,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引导的,我也引导了,你说你喜欢,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妈妈能做的就是在你伤心的时候给你递一张卫生纸,在你缺钱的时候资助你一些钱……”

晏溯:“其实我现在就挺缺钱的,老爸把我零花钱给扣了。你说你要资助我点儿的,不要多,十万八万,你看着给点儿吧,我不嫌弃少!”

晏妈妈朝着楼下走去:“儿子,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怕你伤心,其实……你是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