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的质疑, 言采面不改色, 不卑不亢。
“我可以。让我试试。”他的眼神传递出一种力量, 即便是不相信的人, 内心也不知不觉中被言采打动,选择了相信。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力量, 总之在那一刻, 众人都同意了。皇后站起来, 放他进去, 众御医让开一条路。
言采走进去, 便闻到了血腥味,地上有吐出的血迹。皇帝的脸色有些差, 但用异能检查他的身体发现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中毒, 暂时休克了。
如果没有找到解药的话,可能会一直保持昏迷状态。
毒素已经进入体内的血液当中,要解决有点麻烦, 至少在场的人不能存在。他扫了眼身后跟着的一串御医, 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放心他,不可能乖乖听话出去, 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没办法了。
就算用精神力让这些人都出去,外面的人也会怀疑他图谋不轨。他垂下袖子,将悄悄延伸出来的绿枝挡住, 绿枝渐渐变色,变成一种像血一般的红色, 然后挥发出一种人类感觉不到的气味。
内室的御医便登时意识朦胧,渐渐闭上眼睛僵硬地站在原地。言采在他们眼前挥挥手,没半点儿反应。
很好。乖乖都别动哈。
而站在外间的人,则焦急地等待着,谁也不敢松懈半分。夏珏一直在观望江满月,然而江满月对他则是视而不见。
看来这一次真的得罪狠了。
他无奈地转头,看着里面的人头攒动。远远看过去,似乎是其他人站着,言采弯着腰检查皇帝的状况。
毒素有点难清除,绿枝一下子扎进皇帝的心口,噗呲一声,渐渐的,绿枝被染成乌黑色。那些毒素全部被魔鬼树的枝条吸走,皇帝的脸色也逐渐红l润。
噗呲,发黑的枝条收了回来,乌黑渐渐褪色,毒素被魔鬼树的自净能力渐渐稀释……
最后枝条又变成了翠绿翠绿的。
言采用异能再次梳理皇帝的身体,才长出一口气,终于没问题了。把几个木头人御医弄醒,几个人不知今夕何夕,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一段时间。
没有人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纷纷催促言采快点,时间不等人。
言采便装模作样地动几下手脚,借了御医的银针,一针扎下去,皇帝就被扎醒了。
御医:我觉得我的脑子被侮辱了。
那年轻人扎的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怎么就这样扎一扎,皇上就醒了。这是什么民间秘术吗?
但有疑问不能说啊。
难道还要质疑一下对方怎么治疗这么快?
如果他们真的说出这话,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审问,还会被人认为不想让皇上早点醒过来,或者是技不如人在耍赖。
因此哪怕御医都有疑问,却都保持了沉默,没有多嘴半句。不管如何,这位小兄弟把皇上救醒,那就真的太好了。
至少他们脖子上悬着的这颗脑袋是暂时保住了。如果皇上出了什么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小命不保。
所以不管他们有什么疑惑,都已经不想深究,只想快点把这件事翻篇,顺便保佑皇帝和宫里的主子不要想起他们办事不力的事情,否则一旦追究,他们的脑袋还是不安稳。
皇帝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半晌才渐渐清晰了起来。
“言采,是你啊,咳咳。”
“皇上你醒啦!”言采高兴地站起来,醒了就好。
“朕……口渴。”皇帝慢吞吞地蹦出几个字。
御医连忙去倒水,不过这会儿可能是有了阴影,御医倒好了水,又怕水里还有毒,便把杯子高高举起,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沾杯子地往嘴里倒了点水。
砸吧几下,确定没问题,才把水送了过来。
外面的人已经看到里面动的身影,紧接着便听人高喊:“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皇后连忙进去,身后的皇贵妃也不示弱。即使现在心里怕怕的,她也不能退。越躲只会让人觉得她越心虚。
她要表现得坦坦荡荡,让人挑不出错来。几个皇子也紧随其后,夏璟手心全是汗。
惊吓过后,这会儿他终于清醒过来。有人在陷害他。若说最有可能陷害他的,除了夏珏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夏珏的背影,充满恨意的,像一把刀子。夏珏的内心并不平静,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发展。
江满月这一关卡出了错。显然,他已经彻彻底底得罪了江满月。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得罪江满月的原因是因为利用了言采。
他对江满月的分析其实不算错,谁当皇帝对于江满月来说根本不重要,这个人其实没有对君主的忠诚。
他忠于的是本心。
御医撤掉了格挡的屏风,皇帝的面容出现在大家面前,除了有些苍白外,没有多大的事情。
夏珏并不意外,他敢赌这一把,就是因为相信言采的能力,绝对可以治好。果然,言采并没有让他失望。
言采站在皇帝身边。尽管努力缩小自己在众人眼里的身影,还是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忽视不了。
皇帝还给他又拉了一拨关注,苏醒后的皇帝,没有跟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没有跟文武百官说话,他只是说了一句:“幸好有言采,否则朕可能就……”
“皇上!”话还没说话,所有人惊得一下子跪下地上,“皇上洪福齐天仙福永享,万岁万岁万万岁!”
言采看着跪了一地的黑脑袋,有点呆了,这怎么说着说着就突然跪了下来。他在一群黑脑袋中找到了自己满月那一颗特别的脑袋。
大家都跪,他不跪好像不太好,可是他不是很想跪啊。古人这啥毛病啊,动不动跪下来,也不怕落了病根,得了风湿性关节炎。
十分不想从众跪下的心情被皇帝感觉到了。皇帝心道,这孩子真是够实诚的,连不想跪下的心情都明明白白摆在脸上。
“都起来吧。”
皇帝让他们站起来,但紧接着下一句话,听得众人又想纷纷跪下磕头认错。
“朕知道你们中的某些人很想让朕死……”
这一话说出,把人吓得有立刻割下脑袋自己先认错的冲动,江满月这会儿不随着众人跪了。如果他没有这个想法,何必心虚地自己承认。
不管众人如何各怀鬼胎,江满月的目光也总是更关注言采,见他好好的,心里才放心不少。
“查,这件事给朕彻彻底底地查个清楚。朕要知道,究竟谁的胆子那么大,敢对朕下毒。”他的眼神从自己最亲密的女人和孩子之中扫过。
曾与你最亲密的人,对你插刀越深。泰丰帝的眼神里变得越发冷漠,无论是谁,他都不再给与信任。
都迫不及待想干掉老子自己坐上这位子了吧。所谓父子亲情,在宫中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皇帝觉得很心累,今晚,他不想再思考这些东西,只想静静地睡一觉,谁也不要打扰他。
于是,滞留宫中的文武百官,终于得以放出皇宫。只是众人的内心是否都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一个疑问。
有些人如释重负,有些人则背上了更沉重的包袱。
言采洗过澡,披着一头湿l漉l漉的头发,水滴答滴答地流在地板,江满月看不过去,主动拿毛巾去给言采擦头发。
这种棉布做的毛巾是前一段时间他们用棉花做的。江满月搞了点儿种子回来,言采亲自催生出雪白雪白的棉花,又找人纺成线,织成布,比皇帝都还要早用上。
等朝廷的棉花试验完毕后,估计言采他们都能销售小部分棉布了。当然言采可舍不得把这些棉花给别人用,自己还不够呢。
言辞啊催生的这批棉花质地更轻薄柔软保暖,而且纫性更强。说到这里,言采都已经比比划划着,让红玉按照他的口头阐述做出了内l裤。
不说言采觉得方便,就是红玉也觉得很神奇,尤其对她们女人来说,这种形状奇怪被少爷叫做三角裤的裤子更加方便。
江满月一边给言采擦头发,一边还要背着后面一个胖娃娃,言采还要在他耳边碎碎念。
“哎,你说他们怎么就那么胆子大呢,这大庭广众的就敢下毒。太大胆了吧。多亏了有我,否则这毒怎么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地解开呢。”言采仰起头看他,湿l润的嘴唇像好吃的桂花糕一样。
“是是是。你最厉害。”江满月低下头,忍不住咬了一口。
言采一下子坐直,该死,崽崽还在他背上呢。这会儿看得特别高兴,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瞎高兴什么,两只爪子还拍啊拍啊。
爪子一松开,崽崽就从江满月的背上掉了下来,扑通掉会床l上,砸了个屁l股墩。崽崽一下子被砸懵了,眼神呆滞,摸了摸自己的屁l股。
言采不忍直视,这儿子的智商随谁的啊。这么傻。
“不过,还好咱儿子傻傻的,干不出‘谋朝篡位’掀亲爹老底的事情。你说对不对?”言采一面对江满月说话,一边又把儿子抱起来,亲了又亲,“笨儿子诶!来爸爸亲l亲笨蛋儿子!”
江满月帮他擦头发的手一顿。采采就猜出事情真l相了吗?他还不想把这种肮脏的事情污染言采的耳朵,没想到采采自己反而猜出来了。
“你知道是……”
“知道什么?”言采无辜地抬起头,和怀里抱着的胖娃娃,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一大一小都用湿l漉l漉的小鹿般的眼睛看着他,江满月摇摇头。
“没什么。今天累了吧,擦完头发赶快睡觉。”
不去猜是否知道,他选择一家三口安安稳稳远离是非。闭目塞听不过是为了筑起一道高墙,高墙之中使他们安稳的家。
然而是非总是并不如所愿,时时缠绕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