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在门外等了很久, 也没有见到言采的身影, 门口站的门房又死命拦着就是不放她进去, 不免更加生怒。
恰巧, 门口探出个小脑袋来,一张白白ll嫩嫩的小ll脸从门里面挤出来, 上身穿着红色的短袖上衣, 下ll身穿着翠绿色到膝盖的裤子。
上红下绿的, 远远看着像根倒栽的红萝卜。头顶的小帽子像萝卜拔ll出来时带出的泥点子。
大热天的, 崽崽的头上还戴着顶麦秆编的帽子, 帽檐上还插着一朵小黄花。
一见到崽崽,傅氏握住的拳头都深深掐进了手掌心, 小崽子。就这个小崽子,上次坏了事情。不知道为何, 看到这崽子,她已经好了的脸仿佛又有些瘙ll痒。
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上起了很多红疹子, 看了很久大夫才治好。这会儿隐隐有种复发的迹象。
傅氏不确定地摸了摸脸颊, 心里发虚。
崽崽一眼就看出傅氏是之前凶他爸爸的人!是大坏蛋。
“坏人!”崽崽对着傅氏做了个鬼脸,噔噔噔跑回去了。傅氏真想抽他一下, 奈何有事求上门,只能忍住。
傅氏不耐烦地对门房说:“快叫言采出来,我等得够久了。”外面太阳大的, 皮肤都要晒黑了。
“对不起夫人,我们主人他正忙着, 您改日再来吧……”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进去,该死的奴才,你们快让我进去。”
门房为难时,言采的声音传出来。
“哟,我瞧瞧这是谁来了?”言采一手抱着儿子,一手从挂在腰间的布兜里抓出一把炒豆子来,一口一个豆子,儿子想ll舔两口,言采也不给。
小孩子吃什么炒豆,万一把牙给崩掉了。还没到换牙的时间呢。
言采逗着小孩,也没怎么搭理傅氏,傅氏心内的火更大了。目中无人的小子。但此时有事相求,只能忍住。
“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去再谈。”
“诶,打住。”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言采冷冷道:“我们家不欢迎外人。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直说吧。”
“你!”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她要怎么说出口,只能拿一双火红的眼睛瞪着言采。
气氛焦灼时,江满星背着书箱下了学堂,手里抓着一个泥人。
老远就能听见满星“柯柯,小叔给你带好玩的了……”
“满星?”傅氏起初一怔,随即便是惊喜,江满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有他在一旁,就很容易说动了。
“啊!是、是……”江满星下意思顺嘴就想叫母亲,半晌才顿住,只喊了句,“江夫人好。”
傅氏不是很高兴,这个小白眼狼,她养了十几年,回头就叛变了。此时的傅氏倒是忘记自己是怎么双重标准养别人孩子和自己亲生孩子的了。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必要撕破脸,傅氏也就答应了一句,刚要说话,江满星的注意力就被崽崽张开的手臂吸引走了。
小侄子要抱抱——江满星,觉得心都要化啦!什么傅氏不傅氏的,听不见。赶紧过去接过崽崽,亲了好几口。
软乎乎香喷喷的小侄子,立刻就让江满星忘掉了一切。言采见机,就让江满星带着崽先进去。
江满星犹豫,他怕嫂子会受欺负啊。见他都不走,言采一把把他推进门去。
就一个江夫人,他怕什么。这不懂事的家伙站在这里才碍事。
“你找我是为了你儿子那件事吧。”言采开诚布公道。话一出,傅氏的眼中便有了些急切,果然戳中了傅氏的心思。
然后下一秒,言采就无情击碎了傅氏刚刚升起的希望。
“我不告诉你。你自己慢慢琢磨去吧。你可真是好算计,也不想想,我们之间只有仇没有恩的,我为什么要巴巴地帮仇人。当我是傻ll子吗?”
“你!你!”傅氏捂住胸口,气得胸口砰砰直跳。
言采扫了一眼,哎哟,这心脏跳得,可别气出心脏ll病来,到时候还要讹上他们家里。就算讹他们家,他也不会给治病的!
“要是换一个人我或许就帮忙了。但是你,我绝对不帮。知道为什么吗?”
言采眨眨眼,见傅氏大约没有什么心情回答,便自己公布答案。
“我家满月小的时候,你欺负过他。他能忘,我也不会忘的。”
怼完傅氏,言采当晚心情大好。于是难得亲手操刀做菜。红玉心惊胆跳地看着言采砍瓜切菜。
她一点儿都没夸张,真的是砍瓜切菜的姿势。满月少爷偶尔下厨房,即使做饭不怎么样,切菜的姿势都是优雅的。但少爷就不一样了。
切冬瓜的姿势,飒飒得像在单枪匹马入十万大军取对方首级。拦腰砍断的鸡身,一刀毙命的鱼,死不瞑目的板鸭……
少爷好可怕。
言采洋洋得意切完,发现——切得不太好看啊。他以前都习惯随便煮煮烤烤,很少很少有机会停留下来,认真地煮菜。那在末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厨艺这种事对他来说……学不会啊。
他也就能够达到煮熟这个阶段。言采悻悻地放下菜刀,往后面退一步,把红玉让出去。
“那个啥,哈哈,红玉,还是你来煮吧,我看看就好,看看就好。”言采不好意思地摸ll摸鼻子,案板上的菜折腾得有些狰狞。
红玉知道她家少爷想亲手煮点东西给满月少爷,便琢磨着有什么简单易上手的菜可以让少爷试着学学。
半晌,她想到可以自己调好糯米粉,让少爷给搓汤圆小球,然后下锅煮就完事了。一点儿都不费劲,前面最麻烦的事情也都她包圆。
果然,一盆已经揉好的糯米粉团子,只让言采搓小球,他就会了。搓的小球并不大,只蚕豆大小。搓出一碗后,红玉就教他怎么下锅煮酒酿圆子。
酒酿冰糖鸡蛋什么的,都是家里有的,直接小圆子下水煮开再依次加酒酿鸡蛋液和冰糖就可以。
言采一上手就试做成功,高兴极了。第一碗喂给了儿子,到江满月到家,便得到了一份特别大碗的酒酿圆子。
江满月眯着眼睛用眼睛测量碗的大小,这一碗下肚,估计也不用吃饭了。
“我做了挺多。你尝尝怎么样吧。红玉说还不错,我自己觉得也就一般般,还不错吧。”
虽然看起来丝毫不在意,但是一副急于求表扬的嘚瑟小表情展露无遗。
不怎么爱吃甜的江满月十分给面子地将一碗吃光了。哪怕糖量不适,也面色不改。
“听说,今天傅氏到了我们家找麻烦。”江满月边吃边道。
“对。她之前就给我写过什么信,我没搭理她。忘记跟你说了。”
“别管她。”江满月放下调羹有些严肃,“出去的时候也要小心点儿。那个女人要是发起疯来,别人拦不住。心眼小嫉妒心重,爱算计,不是好人。”
抓着一根大鸡腿的言采抬起头,举了举自己看起来没二两肉的胳膊:“我不怕她。我很厉害。”
喝着奶的崽崽闻言点点头。爸爸很厉害,他也很厉害,爹爹……嗯,崽崽会保护好爹爹的。于是,他又多要了一碗奶。
要多多吃才能长高高。他要多喝奶!
言采没有急着给他再给他喝奶,而是先ll摸了把崽崽的肚子,然后就让红玉把他抱下去了。
“肚子鼓鼓的,你已经饱了。”
崽崽扭头看另一个爹。江满月装作没有看见,点点头。
“你爹说得对。你已经饱了。”
强行被饱,完全没感觉到老父亲的爱。崽崽选择大晚上离家出走,要跟小叔叔睡,不跟两个爹睡了。
晚上,崽崽几次探出小脑袋来,爹爹怎么还不来接他回去。他都已经困了呀。江满星不忍心地摸ll摸崽崽稀疏的头毛。
崽崽这个发量有点少啊,头发长得很慢很慢,到现在还是短短的一小截。软软的贴在头顶。
“爸爸啊。”接他回去睡觉啦。
可惜崽崽睡着之前,也没等到两个爹来接他过去。等半夜里,江满月才到江满星房里把已经睡着的儿子抱回去。
江满星迷迷糊糊地问一句:“嫂子呢?”
“你嫂子睡了。”
“哦,睡了啊。”江满星不经人事,也不知道这话里的内涵,稀里糊涂地答应着,打个哈欠,也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崽崽发现自己睡在言采身边,眼睛里露出迷茫,昨天不是在小叔叔那里睡觉吗?
崽崽把自己的大脸贴在他爸爸脸上,口水流了言采一脸,把言采硬生生给弄醒了。一醒来,就是儿子的血盆大口,和满脸的口水。
“爸爸!爸爸!”
崽崽兴奋地往他怀里扑腾,也才一个晚上没见,就稀罕成这样。
抹了把脸上的口水,言采深深体会到了有孩子的幸福与悲催。摸了把老腰,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有了伴侣后的幸福与痛苦。
傅氏没有从言采这里得到结果,自然也没有办法交差。但她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到那个又穷又乱的地方做官,于是就想出了一个自以为很聪明的主意。
她自己让底下庄子的人想了一堆建议,然后筛选出来看着像模像样的,送到皇贵妃那里,便说都是言采的建议。
皇贵妃看着纸上的内容有些怀疑,然而她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别说种棉花了,她连吃的米饭在地里的时候,长什么样都认不出来,又怎么会知道这上面有什么错漏呢。
傅氏也打的这个主意。
但皇贵妃防着她呢,便说:“既然姐姐能够找到他帮忙出主意,为何不直接请他直接到我皇儿身边当个参谋,不是更简单方便。毕竟,就算写在纸上的,也未必能直接传达他的意思对不对?”
傅氏哑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圆谎。